法律辯護人尼古拉·格裡戈裡耶夫·波塔紹夫應該在十二點到,而且離指定時間越近,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的情緒就變得越壞。當然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挪斯塔霞完成了請求並同伊萬·阿列克耶維奇·扎托奇內商談了。而且好像結果是,對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案件私人偵探不會引起任何反面東西的危險,但在心靈深處畢竟產生過令人不愉快的感覺。在尼古拉·格裡戈裡耶夫·波塔紹夫到來之前,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心情非常不好。
尼古拉·格裡戈裡耶夫·波塔紹夫闖進了單獨住宅的二樓他的辦公室。這套住宅是在「天狼」音樂舞蹈影片營業所借用的,接著咕咚一聲笨重地坐在了沙發上,甚至連大衣也沒有脫。
「我制訂了協議書的草稿。」他說,「犯人配偶納塔利婭·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以訂貨人的身份表明態度的。請看,也許什麼地方對您不合適。」
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草草地看了一眼協議書的正文並不得不承認,協議書寫得文理通順,合乎要求,無可指責。尤其使他高興的是那一條,訂貨人,也就是納塔利婭·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堅決要求把私人偵查材料轉交給法律保護機關,包括如果發現落入這個偵查範圍的任何人的犯罪要素、證據等。總的看來這位夫人真誠地堅決相信,素質差的警察們和惡棍法官們給她受冤枉的愛夫判了刑,而且一分鐘也不懷疑私人偵探著手調查明白一切新的東西時,他一定會揭發出許多導致追究明明是無罪之人的刑事責任的破壞和舞弊行為。而且正如您自己理解的那樣,這是條文。
協議書中還有一條使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困惑莫解的關於物質方面的責任。原來是,如果承包者,也就是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那維奇的行為使訂貨人物質上遭受損失的話,那麼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為此不承擔責任和不需要賠償損失。
「這一點怎麼理解?」他用手指點著協議書的有關句子問道。
「你要知道,納塔利婭·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很正派的女人,她意識到她的丈夫做過生意而完全有可能欠某個人的什麼東西,然而這些人在他被判刑後考慮到她處境艱難、受苦受難,認為對自己來說從她那兒沒有還債的可能了。此外,不要忘記,納塔利婭·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是在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處於被調查的時候與他辦理結婚登記手續的。因此他周圍的很多人簡直不知道這件事,對他們來說納塔利婭·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最多只不過是不瞭解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和不可能支配他錢財的情婦而已。如果他們知道,第一,她從情婦變成了妻子,第二,她花很多錢僱用了私人偵探並試圖使丈夫復權的話,那麼就會認為她處境並不是很困難,而可能帶著物質上的要求去找她了。這一條被專門寫進去目的是為了避免她控訴您,這事是因為您而發生的。」
「胡說八道!」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氣沖沖地說,「這無論如何不可能因為我而發生的。欠他們債的不是我,而是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
「她理解這一點。」法律辯護人故作大度地微微一笑,「但我堅決要求列上這一條。當由於訂貨人的私人偵探活動債權人們突然出現和訂貨人試圖把罪過推到承包人身上的時候,我勢必會遇上類似情況,從法律角度看,這無疑是很愚蠢的,但不少精神花在這上面,您可以相信我。因為他們甚至向法院控訴,不怕難為情。」
「但是,您剛才說納塔利婭·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正確地理解形勢和將不與我打官司。為什麼當時您寫進了這一條呢?」
「納塔利婭·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不會打的,而其他人呢?您,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是預料不到的。一旦納塔利婭·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發生了什麼事呢?屆時將成為您的訂貨人和有權要求您履行偵查協議書條件的她的那些繼承人們就成了法律上享有繼承權的人。我無法為他們擔保了。她有一個弟弟——相當愛惹是生非的人物,如果他萬一繼承納塔利婭·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的錢財的話,那麼他未必喜歡償還被判有罪的人的親屬的債務。請不要忘記,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處於被剝奪自由的地步,對他沒有任何要求。而為了把親屬的錢都花乾淨,債權人們常常會採取武力方式的。萬一這個老兄要固執起來,債權人們揍他一頓或弄壞了一點東西的話,那麼您就會成為罪人了。我向您擔保,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這種事已經發生過而且不止一次了。」
「我被您說服了。」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表示沒有辦法地把兩手一攤,「很難與您爭辯。」
「不應該和我爭辯。」尼古拉·格裡戈裡耶夫·波塔紹夫以教訓的口吻說,「應該聽我的話。」
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好不容易忍住了,沒有還以任何生硬的話。是的,這個法律辯護人是個令人討厭的傢伙,伊萬·阿列克耶維奇·扎托奇內說的沒錯,對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的妻子總的來說不是很好。
「為什麼在協議書中沒有規定期限呢?」他冷冰冰地問道。
「因為對納塔利婭·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來說,重要的是使她丈夫彼宣告無罪。因而為達到這個目的,她準備等待隨便多長時間。」
「但是,我不準備為她工作隨便多長時間!」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發怒了,「莫非她每週付給我錢一直到我結束調查為止?對不起,這一點令人難以相信。無論是她還是您都不是十分地瞭解我,所以你們不能成為對我認真負責和深信我不是為了從她身上逼出更多一些錢故意拖延調查的人。我堅決主張這方面的情況在協議書中以最詳盡的方式處理好。」
尼古拉·格裡戈裡耶夫·波塔紹夫像對待發育不全的孩子一樣帶著同情和有豐富生活閱歷的憂愁看了看他。
「如果您堅持自己意見的話,」他喘了一口氣並向協議書探過身子,「那麼我們開始寫訂貨人委託您要搞清的一系列問題。過一個月您一定要把這些問題的報告提交上來。如果在您偵查過程中出現訂貨人沒有提到的那些方面的新情況的話,這將是新協議書的對象了。這樣對您合適嗎?」
「合適。」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怒氣沖沖地說,「總之,如果我想簽訂新協議書的話。」
尼古拉·格裡戈裡耶夫·波塔紹夫帶有責備意味地搖了搖頭。
「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難道您能半途而廢嗎?難道不知因何故折騰一個時期的無罪犯人的命運沒有引起您的同情嗎?我不能相信,在警察局工作的時間裡您變得如此冷漠、毫無同情心。」
「尼古拉·格裡戈裡耶夫·波塔紹夫,對您來說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是無罪的犯人,因為您相信他和他的妻子。而對我來說他——什麼人都不是。除了判決書的副本之外,暫時我沒有您給我的任何情報,而且我也毫無理由相信他無罪,請您別要求我過分輕信。」
與法律辯護人分手後,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著手做日常事務。最近需要完成一年一度的例行性工作——因一年來富有成效的工作授予電影藝術獎。「天狼」營業所的代表們也將出席,所以需要關注保障他們安全的措施。一位榮獲獎品和應邀參加儀式的女演員從某時起開始控訴某位不署名的追蹤者。除此之外,在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那兒有情報顯示,有這樣一些人,他們已經獲得製作被授予最高獎賞的「天狼」營業所電影拷貝的訂單。
傍晚時分,他完成了許多刻不容緩的事情並去認識訂貨人
納塔利婭·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原來根本不是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背後所想像的那種人。他覺得,她好像應該是和法律辯護人尼古拉·格裡戈裡耶夫·波塔紹夫一樣的人——厚顏無恥,卑鄙下流,自以為是,指望立即出結果的人。他預料,她要麼發出號啕大哭般的聲音,要麼更壞,提高嗓門大發議論,控訴整個警察局、檢察院和法院不體面的行為和下流的職業技能。根據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的預測,應該成為壯麗尾聲的一句典型的話是:「當時您本人在警察局工作,瞧,就是像您和你們同事的這些人把我丈夫關進了監獄。現在您的職責是恢復公正和消滅不法行為,您應該贖自己的罪。」
然而,這種情況一點也沒發生。納塔利婭·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親切地露出笑容,請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進了一個傢具佈置舒適的大房間,給他拿來了煙灰缸,問他要不要喝茶或喝咖啡。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那維奇決定從主要事情開始。
「納塔利婭·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讓我們馬上弄清楚情況。您絕對確信自己丈夫沒有罪,還是您到底有什麼懷疑?」
她憂鬱起來了,兩隻手的手指頭下意識地抓住了被緊身褲子緊裹的雙膝。
「回答您的問題我感到很複雜。」她聲音不大地說,「您要知道,殺害鮑裡斯·克拉薩夫奇科夫是夜間發生的事。晚上我服了安眠藥,而且劑量很大。當我快入睡的時候,葉尼亞在我身旁,而當我醒來時他也在我身邊。您本人看得到,我們的住宅是怎樣設計的,入口的門離臥室很遠,即便是在我沒有睡覺的情況下,我同樣也聽不到開門的聲音。當我睡著了,而且吃了藥的情況下呢……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我不想對您撒謊,因為這是毫無意義的。我對偵查員說過,葉尼亞一夜都在家,更準確地說,我是說我沒聽見他是如何離開和回來的。我的確沒有聽見。但是,您要知道我聽不到這些完全是可能的,哪怕是這個事情發生過。」
「這意味著,您不能完全確信?」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更確切說了一句。
納塔利婭·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否定地搖了搖頭,接著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發現她的眼睛浸滿了淚水。
「為什麼您想起要搞私人調查呢?」
「丈夫堅持要這麼做,他打算為自己的獲釋鬥爭到最後。而且尼古拉·格裡戈裡耶夫·波塔紹夫的態度非常堅決,他也支持葉尼亞的做法,您要知道。」她突然笑了,「尼古拉·格裡戈裡耶夫·波塔紹夫,正像我覺得的那樣,很不喜歡警察局並準備做揭發警察局職員們任何不體面的事。我認為,他從事法律保護活動只是為了滿足把警察們的嘴臉擺到桌面上來。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您要正確地理解我的意思。我非常希望葉尼亞不坐牢,而和我在一起,在這裡享有自由,然而……」
她語無倫次,說不下去了,而且連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也開始覺得忐忑不安。他這位訂貨人舉止有點奇怪。
「納塔利婭·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您怎麼啦?」他來幫助她了,「有什麼事使您難為情吧?」
「是的。」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愛自己的丈夫並相信他。然而我太瞭解他了。」
「不能說得再具體些嗎?」
「我希望他獲得自由。但我完全不相信,他沒殺害鮑裡斯·克拉薩夫奇科夫。葉尼亞是我的丈夫,所以我要做他需要的一切,以便達到復權之目的。這是我的義務,您明白嗎?我應該成為他的助手,他的戰友。我應該給他以支持——無論精神上的,還是任何其他方面的支持。要知道正因為如此我嫁給了他,在他處於被調查的時候。我應該有正式的和無可爭辯的權利幫助他和支持他,去他那兒與他約會,寫信,代表他採取行動。您也許不知道,到目前為止我們沒有登記結婚在一起生活了四年。但是您要問我,我是否能百分之百地相信他沒有罪,那麼我會說——不。不,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我不相信這一點。因此我完全做好了您的私人調查結果將證明我丈夫有罪的思想準備。但是,我同時也希望,結果正好相反,您幫助證明他無罪。我對任何情況都不能相信,因為我不能準確地說,他那天夜裡從家裡出去了還是沒出去。您看,我向您都攤牌了。」
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疑惑不解地看了她一眼。這樣的轉變他怎麼也沒有預料到。她不相信無罪,但同樣試圖證實它?難道她對丈夫的忠心有這麼的偉大?哪能啊,假如能談得上無限信任的話,那麼他就會明白這一點了。既然親愛的丈夫確信,他沒殺害鮑裡斯·克拉薩夫奇科夫,果然如此,而所有其餘的事情是陰險的敵人陰謀,因而必須把不幸的人從牢獄中拯救出來,但是要知道,她明顯地不相信他,她懷疑。為什麼當時一切是這樣?難道不是因為她不敢違拗丈夫?他想把自己裝扮成受害者?而她連個字都不敢說,按他吩咐的那樣去做一切。而她為什麼要嫁給他?要知道任何人都沒有硬拉她,何況是在那種情況下呢?由此可見,她愛丈夫到了完全失去知覺的程度了。雖然她不相信他,雖然她知道,他是敗類和兇手,但反正是愛他,對此毫無辦法,而且她不想,僅僅愛——就夠了。
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走了,在心裡帶著對這位能如此強烈地和不顧一切地愛以及甚至有損於自己本人誠實的年輕女人的同情和最真摯的好感走了。
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一案的證據是十分確鑿的。比如,在任何情況下,在認真重新閱讀判決書副本時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對證據作出評價。殺害鮑裡斯·克拉薩夫奇科夫的案件發生在一九九四年十二月一日夜間,當受害人和自己的太太從一家夜間飯店出來的時候,有一個男人從汽車裡急忙跑出來,向鮑裡斯·克拉薩夫奇科夫開了槍,然後開著汽車就跑了。人們跑著聚攏來,身負重傷的鮑裡斯·克拉薩夫奇科夫重複了幾遍兇手的名字——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甚至在警察和醫生到來之前他還神志清楚並重複很多證人說的這個名字。關於這一點太太什麼都不可能說,因為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是什麼人她一點都不知道,但男人的衣服和他的汽車她敘述得非常詳細。他們立即開始查閱,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何許人也和在什麼地方居住,去了他家,當著專家們的面檢查了汽車並作出如下結論,這輛車不久前使用過。也就是說,汽車停止使用不是晚上,而恰好是不過兩小時前。但是夜裡沒闖入住宅以免意外遇上令人不愉快的事。警察給他打了電話,聽到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拿起了電話,便在樓梯佈置了崗哨,而到早晨七點鐘時按響了門鈴,彬彬有禮地請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先生「走一趟」。受害人的太太描述的夾克衫(或者很像那一種)紋絲不動地掛在掛衣架上。夾克衫被沒收了,發現了上面的火藥質點。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不能清楚地解釋衣服上的火藥質點的緣由,但是他完全否認殺害了鮑裡斯·克拉薩夫奇科夫。後來找到了一些認定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是大約在夜間兩點鐘從家裡出來和三點多回來的證人。看到了他是怎麼回來的證人很有把握地認出了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甚至能列舉出外貌和衣服特徵,根據這些特徵證人在應邀參與辨認的七名男人中認出了他。看到了他在夜間兩點鐘從家裡出來的證人原來是他的鄰居,並非常熟悉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因此他是根本不可能搞錯的。這位鄰居帶著吃了什麼有毒物質突然發病的狗在大街上散步,所以他哪兒也不急著去而非常清楚地看見了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是如何走出大門和坐上自己汽車的。不但如此,他甚至還向他致了歡迎詞:「葉尼亞,你為什麼這麼晚了還不睡啊?」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走著順便說了一句有點令人費解的話,諸如:「有事,老兄,有事。」與此同時叫了一聲鄰居家小狗的名字,甚至還補充說:「你的洛爾德也睡不著呀。」因此,根本談不上沒預先考慮好的錯誤。如果鄰居認錯了人並把完全陌生的男人誤認為是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的話,那麼搞不明白,這個男人從哪裡知道鄰居和他看家狗的名字和為什麼去坐屬於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的車呢?然而從飯店和鮑裡斯·克拉薩夫奇科夫一起出來的太太也認出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的情況就無須再說了。
而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本人一切都不承認並發誓,他整整一夜都在妻子身邊睡覺,沒到街上去,沒有開車到任何地方去,因而自然而然地也就沒殺害鮑裡斯·克拉薩夫奇科夫。是的,他的火氣沒持續多長時間,幾小時之後他看不起人地突然說:「既然你們不懂人話,我將不和你們交談,笨豬。如果不相信我——你們隨便去證實吧。」說完這些話後他陷入了自高自大的沉默之中,完全拒絕講出口供。他作為有一切理由為自己安全擔心的生意人有用槍許可證,而且在他家找到了這支槍。技術鑒定確認,鮑裡斯·克拉薩夫奇科夫正是被這支槍打死的。手槍上的指紋是屬於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的。有一些指紋模糊不清,不太明顯,有一些指紋是非常清晰的,槍上沒有任何其他人的指紋。說實在的,沒有什麼可說的了。所以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根本不明白,怎麼可以利用這些證據堅持自己的意見和指望點什麼呢?
他拿定主意從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的辯護律師入手。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向他講述過有關證明他無罪的法院沒注意到和在判決書中沒得到反映的某些情況,這一點是完全可能的。然而與律師的會晤結果使他很失望。那位律師,第一,情況和特別的細節記得不十分清楚,因為他常常同時要辦理好幾個案子,因而他的腦袋裡亂糟糟的,而且他不管檔案。
「假如我要保存所有案件筆記的話,那我簡直就沒有地方住了。」他蔑視地說,「我家裡的書本來就向頭上掉了,地方不夠用,而您想讓我把舊筆記歸到一起保存起來。案件完結,被辯護人定罪,上訴狀駁回,判決書發生法律效力——我所參加的程序一切宣佈結束。」
「但是,您也許能多少記住些什麼吧?」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滿懷希望地問道,「隨便什麼細節您覺得很重要,而法院卻沒有注意到的就行。」
「沒有。」律師表示遺憾地聳了聳肩,「我倒特別注意了被告人妻子沒聽見那天夜裡他出去和回來這一點。」
「那她告訴您了,她服了安眠藥並且什麼都不可能聽得見,哪怕是他出去了?」
「當然,她說了。」律師笑了笑,「但是為什麼法院要瞭解這一點?」
「也就是說您自己相信自己的被辯護的當事人有罪?」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那維奇更確切地說。
「自然。儘管他也沒有向我承認,然而我不是瞎子,我看過偵查材料,那上面寫得都很清楚,你是擺脫不掉的。」
「這就是說,您作為律師任何偵查的錯誤都沒有發現?」
「絲毫沒有發現。」那個人確認說,「哪能啊,法院的偵查員是從總檢察院來的,而民警機關的偵查員甚至不是從彼得羅夫卡,而是從內務部派來的,無疑他們都盡職盡責地發揮了作用。」
「如果您不能以任何東西與原告方面相對抗的話,那麼當時您把什麼看做是辯護的目的呢?」
「而動機呢?」律師狡猾地微微笑了笑,「您認為,內務部的案子被塞到了俄羅斯檢察院?您認為被告人和受害人之間有金錢利益,他們有特別密切的業務聯繫?而既然有金錢利益——就是說,殺人的動機是圖財。《刑法》第120條規定最高可判到死刑,我把證實殺人是由於吃醋,也就是個人動機看做自己辯護的任務。要知道,這完全是另外一條和另外一個期限了。」
「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向您講過吃醋方面的情況嗎?」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不信任地問了一下。
「哪能啊。」律師笑了起來,「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完全否認了,我是說,他甚至沒有向我承認。嘿,那些證實受害人相當放肆地向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的情婦表示慇勤的暗號,甚至幾乎非常粗野地一味強求她的人還被找到了。」
是啊,關於「粗野的」一味強求的情況被寫進了判決書裡,這一點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記住了。好吧,對律師毫無辦法了,應該找證人們談一談。也許真的向他們施加過壓力,指望把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塑造成一個專橫的黑手黨頭子和按著團伙犯罪案件進行公開審判?簡直是胡說八道,當然是荒謬之極的胡說八道。什麼樣專橫的黑手黨頭子在夜間親自奔去打死競爭者?根本不是。而受納塔利婭·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講述的影響,因為吃醋,一時興起——完全可能就是他自己幹的。他聽見了,發怒了,拿起左輪手槍便跑著去砰的一槍把欺負人的人幹掉了。不,這不符合實際,第一,納塔利婭·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吞下大量藥片後睡得很死,當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離開家的時候。當然,剛好在他入睡前她向他講述了有關他的朋友和生意場上的對手死乞白賴地強求她的事,而愛吃醋的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馬上決定報復,在納塔利婭·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沒有睡熟之前,他一直默默地忍耐地等到夜間兩點鐘。可能是這個樣子?也許,在這種情況下他必須完全準確地知道當時鮑裡斯·克拉薩夫奇科夫在什麼位置。也就是說,當納塔利婭·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去睡覺的時候,他必須開始四處打電話搞清楚鮑裡斯·克拉薩夫奇科夫的具體位置。如果他離開家大約是兩點鐘,而回來是三點多鐘的話,那麼在一個半小時裡他未必能為尋找欺負人的人而走遍幾個地方。但是這個時間完全夠到達飯店等上鮑裡斯·克拉薩夫奇科夫一會兒,兩次開槍和迅速返回家的。無論是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的家,還是發生了命案的「拉達」飯店都位於市中心。很想知道,能否找到在那天從半夜到夜裡的這段時間裡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給打過電話的那些人。
所以,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又去找納塔利婭·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了。
「如果初步認定正是您丈夫打死鮑裡斯·克拉薩夫奇科夫的話,那麼他怎麼知道,哪個時刻在什麼地方可以找到他呢?」他問納塔利婭·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
「您要知道……」她又中斷話語,說不下去了,於是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那維奇明白了,她現在將不得不向他說出某種令人不愉快的由於她天生的誠實而不想隱瞞的實情了,但這種實情明顯地不利於把她的丈夫從法律國家的監獄中拯救出來的神聖事業。「那天晚上我非常傷心,鮑裡斯·克拉薩夫奇科夫的行為簡直使我失去了自制力,於是我在整個的時間裡第一次向葉尼亞訴說苦衷。鮑裡斯·克拉薩夫奇科夫早就對我糾纏不休了,但是以前我從來沒對葉尼亞說過。而這時……總而言之,他失去控制了。鮑裡斯·克拉薩夫奇科夫對待我的態度就像對待葉尼亞買的廉價的妓女一樣,要知道妓女可以從別人手中轉買,如果付錢比較多的話。我哭了,葉尼亞因憤怒而大發脾氣,然後勸我安靜下來,把藥片吃下去,好好睡覺,把一切都忘了。他說,他擔憂的是鮑裡斯·克拉薩夫奇科夫再給我帶來不愉快的時刻。而且還說,據說這個鮑裡斯·克拉薩夫奇科夫是個什麼樣的臭狗屎,每天有給自己買新妓女的惡習並認為所有其他人也是這樣生活的。彷彿葉尼亞在說,他把你搞到了歇斯底里發作的地步,看到你怎樣在哭泣,而這時鮑裡斯·克拉薩夫奇科夫正在『拉達』飯店與新牝牛尋歡作樂,他都要氣炸了。也就是說,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您要明白,他從某個地方瞭解到了鮑裡斯·克拉薩夫奇科夫那天晚上打算在『拉達』飯店。」
「而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說的那句話——他擔憂鮑裡斯·克拉薩夫奇科夫再給您帶來不愉快的時刻沒有使您警覺起來?」
「老實地承認……」她微微笑了笑,似乎有點羞怯,「當時我很高興。因為我這個小傻瓜以為葉尼亞說的是最終娶我為妻子。到那時鮑裡斯·克拉薩夫奇科夫就無法把我視為在富有的男人們之間到處漂泊的臨時老婆了。」
「納塔利婭·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您認識一家有一條名字叫洛爾德的狗的鄰居嗎?」
「當然,您說的是看見葉尼亞的那個人吧?」
「就是他。」
「他叫伊戈爾·吉洪年科。他住在下面一層。」
「指的是看到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怎樣回家的第二個人嗎?」
「不是,這個人我不認識。我記得他的姓——普裡加林。」
「那他是從哪兒來的呢?他住在附近某個地方嗎?」
「不。他是偶然在那兒出現的。有關鮑裡斯·克拉薩夫奇科夫被殺和葉尼亞被捕的消息過了兩天報紙紛紛刊載,而且電視上也播放了葉尼亞帶著手銬被押走的鏡頭。」
「難道在深夜兩點鐘他能如此清楚您丈夫的面孔,以至於過了兩天在電視屏幕上認出了他?」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感到可疑,「我有點不太相信。」
「您要知道,我是在一年前的時候就想過這個問題了。我覺得這也是不正常的。可惜,後來一切都搞清楚了。您看到我們下面的那個大廳了沒有?它晝夜二十四小時燈火輝煌,普裡加林是從窗戶看見葉尼亞的,他剛好在這個時候從我們的大門旁邊經過,而葉尼亞遲延了一下,開始掏出鑰匙並且不知為什麼把手伸進了郵筒,我開始也指望……」
「律師在辨認方面沒有產生懷疑嗎?您要知道,納培利婭·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如果這位普裡加林在電視上看見了您丈夫,那麼這便是用來交談的理由了。歸根到底他認出了誰,是他在大門口彷彿看見的男人,還是在電視看見的男人?」
「是的。律師試圖利用這一點,但是毫無結果。」
「為什麼?」
「因為當葉尼亞被逮捕的時候,他從家裡出去穿的是大衣並戴上了帽子,而普裡加林描述的則是另外一件衣服,正好是後來拿走去做技術鑒定的和其他證人所描述的那一件。要知道,假如他只是在電視上看見了葉尼亞的話,那他就無法做到這一點了,對嗎?」
「對。」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不得不贊同說。
是啊,事情很不妙。好像在這裡沒有幫助他擺脫任何困境。只有一個希望了——想辦法證實證人的不誠實性。也許有人可能悄悄地向他們提示正確的證詞,但為此起碼需要勸他們在法庭上和在偵查過程中說謊。要知道這裡所指的是不僅是在家周圍看到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的那兩個人,而且還有在飯店周圍看到了和聽到了鮑裡斯·克拉薩夫奇科夫怎樣說出兇手名字的那些人。而在他們中間——既有一些警察局的工作人員,又有醫生。不會太多吧?當然,完全可能,可以賄買任何數量的人,但是反正在他們的證詞中將會有相互矛盾的地方。而在這個案子裡好像沒有相互矛盾的地方。再說,為了這種強有力的聯合需要巨大的物力和財力,換句話說,如果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沒有罪的話,在給他判罪的過程中必須有一個完整統一的組織。結果怎樣呢?這樣的組織存在,它與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有某些恩怨,而打擊團伙犯罪管理局這方面的情況一點也不知道,真是不幸。而且是完全不可信的。
在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不在場時,偵查員康斯坦丁·米哈伊洛維奇·奧利尚斯基一個人與斯韋特蘭娜·格奧爾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維奇進行了交談。他覺得斯韋特蘭娜·格奧爾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維奇是個心情安寧和沉著穩健的女人,因而他與她交談不需要助手。
談話的理由有兩個——柳德米拉·伊西琴科自殺和加林娜·伊萬諾夫娜·帕拉斯克維奇不久前的拜訪。
「斯韋特蘭娜·格奧爾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維奇,我陷入了非常困難的境地。承認殺害您丈夫的人找到了……」
「誰?」斯韋特蘭娜·格奧爾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維奇迫不及待地打斷了他的話,「他是誰?」
「這是個女人。就是那個要求您把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讓給她的柳德米拉·伊西琴科。」
「不可能。」她驚訝地拉長聲慢慢說,「她是個瘋子。」
「為什麼不能呢?您以為瘋子就不犯罪了嗎?犯起罪來可更厲害,而且都是正常人想不到的那些罪。」
「但是我不明白……」斯韋特蘭娜·格奧爾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維奇表示驚訝地兩手一攤,「她想讓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把我扔掉,到她那兒去。如果她想與他共同生活,那為什麼要殺他呢?不,我不相信。」
「就這方面的情況我也想和您談一談。您要知道,柳德米拉·伊西琴科肯定地說,是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本人請求她這樣做的。」
「做什麼事?」斯韋特蘭娜·格奧爾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維奇不明白。
「用槍打死他。」
「怎麼這樣?為什麼?」
「我就是想讓您幫助我弄清楚,會不會有這種情況?」
「這種情況絕不會有!」她神經過敏地大聲說,「是的,她是個瘋子。但是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是正常人!您這是胡說什麼呀!」
「請安靜,斯韋特蘭娜·格奧爾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維奇,我什麼都不能肯定,我只是想弄清楚,您認為不可能是丈夫想離開人世嗎?」
「不。」
「但畢竟……您能回憶起在臨死前最後一段時間裡他是否很沮喪,是否說過他厭惡一切,他累了,不知道以後如何是好之類的話?」
斯韋特蘭娜·格奧爾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維奇沉默不語,把頭低得很低並聚精會神地看在為客人們臨時加放的小桌子上永遠留下的玻璃杯子的印痕。康斯坦丁·米哈伊洛維奇·奧利尚斯基耐心地等待。他憑借經驗知道,人們是如何心情沉重地承認,他們的親人死了或者自願離開人世的,一碼子事是——殺人,當某個外人有罪的時候,而完全是另一碼子事的是——自殺,除了自己外,不能責怪任何人時,因為他不可能及時看透旁邊人的心靈創傷,去注意他的精神沮喪,不認為某些話有意義。你本人有罪過,因為你耳聾和眼瞎、粗魯無禮和殘酷無情,做出下流勾當,欺騙、出賣他人。你或者自己把人弄到自殺的地步,或者沒有能夠預防不幸。在任何情況下沒有任何人不犯錯誤的,只有你。
「我大概應該向您講述全部真相。」最後她抬眼望著偵查員說,「況且不久前婆婆來找過我,我已經告訴她了。因此反正您早晚會知道的,事情是這樣的……」
她又訥訥不出口了並沉寂下來,康斯坦丁·米哈伊洛維奇·奧利尚斯基沒有催促她。
「總之一句話,所有這些愛情小說都出自於我的手筆,不是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寫的,而是我寫的。但是我們從一開始就決定了,我們使用他的名字,這樣對廣告式宣傳效果更好一些。女人們寫的女人長篇小說比比皆是,數不勝數。而善於為女人寫小說的男人卻屈指可數。在我們俄羅斯一個人都沒有,您明白我想說什麼吧?」
「是的,是的,斯韋特蘭娜·格奧爾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維奇,我明白。」難以掩飾十分驚訝心情的康斯坦丁·米哈伊洛維奇·奧利尚斯基快速地說,「請繼續說。」
「你看,所有這些起初令我們十分地開心。我們一想起廖尼奇卡如何接受記者採訪,出版者們如何同他交談,妙齡少女們如何在這些出版社裡非常崇拜地瞧著他便開懷大笑,電視、廣播,所有的媒體都這樣,覺得非常好笑。而最近廖尼奇卡因此而生氣,他說,覺得自己是個偷取別人榮譽的竊賊。他說,他開始不能忍受硬充天才的作家並知道實際上他的文筆很拙劣和不會創作。這使他感到十分的痛苦。」
「最近尤為痛苦?」
「是的,最近——尤為痛苦。他勸我停止這種騙局和愚弄行為,承認並用真實作者的名字寫在書下面。」
「而您呢?」
「我沒有同意。康斯坦丁·米哈伊洛維奇·奧利尚斯基,請您諒解,任何人都不需要這種自我揭發。那些閱讀和喜歡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小說的女人們將會產生被欺騙的感覺。她們喜歡的是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而不是我。他們需要偶像,怎麼可以獲得他而能再失去他呢?他算什麼人呀?年輕的姑娘們把他的書放在枕頭下面才能入睡,做夢也想著他。一旦搞清楚所有這些作品不是在書的封面上看到他照片和暗中愛上他的年輕美男子寫的,而是一個女人,而且是他妻子寫的話,那麼我的小說任何人將再也不會出版購買了。這一切就會變成完全是另一種景象了。」
「我理解您的意思。」康斯坦丁·米哈伊洛維奇·奧利尚斯基很委婉地說,「我們來談一談您丈夫的情況吧,他因此而非常地痛苦吧?」
「非常痛苦,而且越來越麻煩。他自己開始覺得自己毫無用處,是無能之輩。說,把我的榮譽據為己有並且是在靠我的錢生活。而且還因不能有利可圖地賣我的手稿而感到很難過。要知道,出版者們所有的談判都是與他進行的,而不是和我。他是作者,而他們甚至連瞧都不瞧我一眼。當然,我無論如何是不會同意他們所付的那些錢的,他們是不會取得我的可憐的,但是廖尼奇卡……他不能拒絕他們,他就是這種性格。而且要求提高稿酬也是不可能的。而我又不能參加與出版者們的談判,否則我們就破壞了規矩。對自己妻子言聽計從在各出版社之間穿梭不止的叫什麼作家?讓人感到很輕浮。我們因此而發生口角,廖尼奇卡發誓,這是最後一次。他無論如何將再也不願去傾聽那些痛哭流涕的訴苦和哀求了,但是我交給他手稿時,他還是去出版社——一切照舊進行。而最近他嘮叨得更凶了些,他不僅靠我的錢過日子,而且盜去我的財物,因為由於自己意志不堅強而使我失去大筆的稿費。假如我知道只因為這一點有可能自殺的話,那麼當然我就會同意承認一切了。但是我確信,這是暫時的,這一切很快就會過去的。難道他真的……」
「我不知道,斯韋特蘭娜·格奧爾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維奇,」偵查員喘了一口氣,「但我想搞清楚。很遺憾,弄清楚這一點好像現在已經不可能了。」
「請您再談一談柳德米拉·伊西琴科這個女人吧。也許這一切都是她捏造的?病人臆測的詣語?」
「這不可能。」
「為什麼?」
「她死了。」
「怎麼……她死了?」斯韋特蘭娜·格奧爾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維奇用變得發白的嘴唇低聲含糊地說了一句,「因為什麼?」
「服毒自殺。她寫完誠心實意的坦白詞便喝了毒藥。斯韋特蘭娜·格奧爾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維奇,這就是我和您的憂愁事。」
「也沒有什麼,依你之見,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決定離開人世,但他沒有那麼大勇氣幹這件事,因而他請求她開槍打死自己的?不,我不信。」
「但是,我和您再也沒有什麼可相信的了。柳德米拉·伊西琴科詳細描述了所發生的一切。可能這件事只有犯罪的那個人自己幹的。她說了,在殺人的時候穿的什麼衣服,而且在這件衣服上發現了火藥質點。這就意味著,是穿這件衣服的人用火器射擊的。她描述了那些駛近你們家的汽車情況,因為當時她在等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她甚至還描述了您丈夫為她留下的裝手槍的盒子。順便說一句,您不知道他的手槍是從哪兒弄來的嗎?」
「我不知道。」斯韋特蘭娜·格奧爾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維奇抑鬱不歡地搖了搖頭,「反正我不相信。」
「也許您是對的。」康斯坦丁·米哈伊洛維奇·奧利尚斯基表示贊同她的意見,「也許您丈夫沒請求柳德米拉·伊西琴科幹這件事,她本人主動打死了他。也許她只是夢見了您丈夫的請求,這是她的幻覺,她心理不健康這一點是不容置疑的。但是,不管怎樣,打死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的就是她,因此我和您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天哪!多麼駭人聽聞呀……」斯韋特蘭娜·格奧爾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維奇小聲地說,「多麼可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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