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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手幫
作者:江戶川亂步
  再講一個明智小五郎破案立功的故事。
  這個案件是我認識明智一年左右的時候發生的。它不僅充滿著戲劇性的情節,引人入勝;還因為當事者是我的一個親戚,更使我難以忘懷。
  通過這個案件,我發現明智具有猜解密碼的非凡才能。為了引起讀者的興趣,讓我將他解破的密碼內容,先寫在前面。
  「早就想看望您,但始終沒有機會,延至今日,非常抱歉。連日來,天氣轉暖,最近一定前去拜訪。,前贈小物,不成敬意,蒙你禮讚,深感不安。手提包是我閒來無聊,為瞭解悶才拙手繡成的。甚至擔心會受到你的批評呢。時令不正,請多多保重身體。再見」。
  這是一張明信片的內容,一字未動地抄下來了。從文字的塗抹到各行文字的排列,一切都保留了原文的樣子。
  那麼,讓我來講這個故事。當時我為了防寒避冬,同時也帶了一點工作,正住在熱海溫泉的一家旅館裡。每天除了洗洗溫泉外,就是外出散步或靜臥休息。同時也利用空閒時間寫點什麼,過著極其悠閒舒適的日子。當我洗完溫泉出來,心情愉快地、暖洋洋地坐在向陽走廊的籐椅上,漫不經心地瀏覽著當天報紙的時候,突然看到一條重要消息。
  當時在東京有自稱「黑手幫」的一夥強盜,為非作歹,肆無忌憚,雖然警方多方偵察,但始沒有破案。昨天剛搶劫了某某富翁,今天又襲擊了某某貴族,而且傳說又愈來愈離奇,弄得首都人心惶惶。報紙的社會版上也每天不斷地大登特登這方面的消息。今天繼續用特別引人注目的《神出鬼沒的怪賊》這樣的三欄大標題加以渲染。由於我看慣了這一類的消息,因而它並沒有引起我的興趣。但是在那條消息的下邊,在有關黑手幫的被害者的各條消息中,使我非常吃驚地看到了「xxxx氏遭到襲擊」的小標題下登出的十二三行消息。我所以感到吃驚,是因為消息中提到的xxxx氏是我的伯父。消息寫的很簡單,只說是xxxx氏女兒富美子被怪賊拐騙,贖金1萬元也被騙去。
  我出生在一個極其貧困的家庭。在來溫泉休養之前,一直靠賣文為生。但不知為什麼伯父卻是一人很富有的財主,擔任兩三家大公司的董事。這樣;他就有足夠的條件成為黑手幫的目標。伯父過去事事都非常照顧我,所以不管怎樣我也必須趕回去看一看。真怪我粗心大意,伯父家的這場意外災禍,甚至贖金都被騙走這樣的事,當時我竟全然不知道。我想伯父一定往我們住處掛過電話,由於這次旅行我沒有告訴任何人,他們沒有辦法和我取得聯繫。因此我只是在報紙上發表了這條消息之後才知道的。
  我匆忙地整好行裝趕回東京,立即跑到伯父家。到那裡一看,伯父夫妻二人正在佛像前篤誠恭敬地敲著太平鼓和木梆子,反覆念誦「南無妙法蓮華經」七個字。我知道他們一家都是日蓮宗信徒,對佛祖非常虔誠。在唸經時間如果不是事先約好就是最熟悉的人也是不准出入的。我覺得有些奇怪,因為當時並不是唸經的時間。上前一問,原來事件還沒有解決,儘管贖金已經按照強盜的要求交出,但是那個寶貝姑娘還沒有給放回來。在精神萬分痛苦又無能為力的時候,只有反覆念誦《南無妙法蓮華經》,以求佛祖保佑,搭救他們的女兒。
  這裡有必要介紹一下黑手幫。那是幾年前的事,有的讀者還可能記得當時的情景。他們總是先把被害人的子女拐騙走,作為人質,然後要求巨款贖金。他們在恐嚇信上詳細地指定某月某日某時,攜帶現款若干元到某地。黑手帶的頭目準時地等在那裡。就是說贖金要由被害人直接交給強盜。這是多麼放肆和大膽;不過他們在行動上卻十分謹慎,不論拐騙也好,恐嚇也好,接受贖金也好,干的乾淨利落,不留一絲痕跡。如果被害人事先到警察署報告,交贖金的地方埋伏有便衣警察,不知道他們從哪裡得到了消息,決不到那個地方去。而且那個被害人的人質隨後就要遭到殘酷的迫害。看來黑手幫案件不像是社會上犯罪青年那樣輕舉妄動,肯定是一些有頭腦而且極為大膽的傢伙們。
  且說被強盜光顧的伯父一家,從伯父伯母開始,個個嚇得張皇失措,面無人色。一萬元的贖金交出去了,可是女兒並沒有回來。這使得在實業界被稱為「計謀多端的老狐狸」我的伯父,也柬手無策了。這就是他一反常態,肯於向我這樣一個小毛孩子商量求助的原因。我的堂妹富美子當時十九歲,長得又很漂亮。所以,當交了贖金之後還沒有放回人來,自然使人擔心她會不會遭到強盜門的毒手。否則,便是強盜們看到伯父容易被敲詐,一次不滿足,就兩次、三次地威脅,繼續要贖金。不論怎樣,對伯父來說,沒有比這件事更令人擔心發愁的了。
  伯父除富美子外還有一個兒子。可是他剛念中學,做不了什麼事。這樣,我便充當了伯父的參謀,同他一起商量對策。經過仔細地打聽之後,我發覺強盜的作法不像傳說那樣的簡單,而是非常巧妙,甚至有些像妖魔鬼怪一類怕人。我對犯罪、偵察這類事情具有異乎尋常的興趣,在大家所熟知的《D坡殺人案》中,有時我甚至想去冒充業餘偵探。如果可能的話,甚至還想和那些專職偵探較量一下。當時儘管我動了不少腦筋,可是最後並沒有成功,因為根本沒有發現任何線索。這次,雖然伯父也到警察署報了案,但靠警察能解決問題嗎?至少從到今天為止的偵察情況看,是沒有把握的。
  這樣,我很自然地想到了我的朋友明智小五郎。如果委託他辦這個案件,肯定會弄出個眉目來的。我便把這個想法說給伯父。伯父這時的心情是能請來商量的人愈多愈好。再加上平素我己多次講過明智的偵察本領,因此,儘管伯父還不十分相信他的才能,但還是讓我請他來。
  我乘車到那家熟悉的紙煙鋪去,在二樓那間裝滿各類圖書的因鋪席半的房間裡見到了明智。碰巧的是他從幾天前已經著手搜集黑手帶的材料,正在對材料進行他拿手的推理。從他的口氣聽來好像已經理出了一些頭緒。我把伯父的意思一說,正是他求之不得的實際案例,於是他很爽快地應諾下來。我立即帶他一起到伯父家去了。
  不一會兒,明智和我便同伯父面對面地坐在伯父家那間修建得非常考究、擺設又十分風雅的客廳裡了。伯母和寄居在伯父家的學僕牧田也出來參加談話。牧田作為伯父的保鏢在面交贖金那天曾一同去過現場。他是為了補充情況被伯父叫來的。
  忙亂中送上來紅茶、點心等。明智只拿了一支待客用的進口高級香煙,彬彬有禮地吸著。伯父身材高大,又兼營養過多和很少運動,所以非常肥胖。他不愧是實業界的老手,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也沒有減少他平素的威嚴。.伯父的兩旁坐著伯母和牧田。由於兩個人都長得很瘦,尤其是牧田,異乎尋常地矮小,這就愈發襯托出伯父的魁梧。雙方見面略事寒暄後,儘管事前我已經簡要地介紹了情況,但明智仍提出希望再詳細地講一講事件的經過,於是伯父便開始介紹起來。
  「事情經過是這樣的:6天前,也就是13日那天中午,我的女兒富美子說到朋友家去玩,便換了衣服出去了。一直到晚上也沒有回來。這時由於我們已經聽到黑手帶的可怕傳說,我的妻子首先擔心,就往女兒的那個朋友家打電話詢問,回答是今天根本沒有去過,我們這才慌了神。接著盡我們所知,給她所有的朋友家都掛了電話,回答都是她沒有去。後來又把學僕和經常來往的車伕都召集起來,四面八方到處尋找,整個夜晚眼也沒合的過去了。」
  「對不起,我打斷了您的話。請問,當時有人確實看到小姐外出了嗎?」
  明智這樣問後,伯母你替伯父回答說:
  「啊?據說女傭和學僕他們確實都看見了。特別是一個叫阿梅的女傭說,她記得親眼看到了小姐出門後的背影,可是……」 「以後的一切便不清楚了,住在附近的人或來往走路的人,也沒有人看見您家小姐吧?」
  「是的,」伯父回答說。「女兒沒有坐車,是走著去的,因此,如果遇到熟人是會被看到的。正如您所見到的,這條街是個僻靜的住宅區,雖說是住得很近的鄰居,也很少有人出來走動。我也盡可能地到處打聽,卻沒有一個人看見過我的女兒。因此,我正在猶豫:是不是要到警察署去報案。就在第二天中午剛過,收到了大家都擔心的黑手帶來的恐嚇信。果然不出所料!當時確實是驚恐萬分。我的妻子他們竟哭個沒完沒了。恐嚇信也顧不得送警察署了。信的內容是攜贖金l萬元,於15日午夜0時,到T草原的一棵松樹下。送款人只限一人。如果報告警察署,則殺死人質,作為報復……收到贖金後第二天,將送還你家小姐。寫的大概就是這些。」
  「這封恐嚇信,經警察調查結果,發現了什麼線索嗎?」
  「啊,據說沒發現任何線索。用的是到處都出售的一般信紙和茶色單層的、很便宜的信封,也沒蓋郵戳。刑事警察說筆跡也沒有什麼特徵。」
  「警察署對檢查這類東西有很完整的設備,大概不會錯的。不過郵戳是哪個局呢?」
  「不,沒有郵戳。因為它不是郵來的,是誰投進門口的信箱裡的。」
  「又是誰把它從信箱裡拿出來的呢?」
  「是我。」學僕牧田突然用異乎尋常的聲調回答說。「信件都是由我歸攏一起交給太太的。那封恐嚇信就夾在13日午後第一次送來的信件裡。」
  「究竟是誰把它投進信箱裡的,這個問題……」伯父補充說:「我問過了附近的交通警察。雖然經過種種調查,情況卻一點兒也不清楚。」
  明智這時陷入沉思之中,他好像要從這些沒有什麼意義的簡單的問答中努力發現什麼似的。
  「那麼,以後又怎樣了呢?」不一會兒,明智抬起頭來接著問下去。
  「我甚至想到警察署去報案,讓他們偵緝處理,但我想雖然是強盜的一封恐嚇信,他們說要女兒的命,也不是做不出來的。這時,我的妻子也出來攔阻。我也認為沒有什麼比女兒更寶貴的了。因此,雖然有點捨不得,還是決定出1萬元贖金。
  「恐嚇信的規定,方纔已經說過是15日的半夜0點,地點是T草原的一棵松樹下。我稍稍提前作了準備,把百元一張的鈔票1萬元,用白紙包好裝在衣袋裡。恐嚇信中寫著必須一個人去。由於妻子特別不放心勸我帶一名學僕去,想來也不會影響強盜的活動。於是便帶了牧田,以便一旦發生什麼緊急情況可以保護我。這樣我和牧田使到約會的那個偏僻冷靜的地方去了。說來可笑,我活到這麼大年紀第一次買了一支手槍,然後把槍讓牧田拿著。」
  伯父說著苦笑了一下,我想像當天夜裡那種惶恐的情景,禁不住地要笑出聲來,好不容易才壓了下去。我彷彿看到身材魁梧的伯父,帶著矮小丑陋、又有幾分遲鈍的牧田,在漆黑的夜裡戰戰兢兢地向現場走去時的奇特情景。
  「我們在離T草原四五百公尺前下了汽車。我打著手電照著路,才勉強地來到一棵松樹下。因為天黑,牧田不用擔心被人發現,盡量順著樹蔭,保持十多公尺的距離跟在我的後面。你知道一棵松樹周圍是一片灌木林,也不知道強盜會藏在哪裡,真覺得毛骨驚然。可是我忍耐著,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足足等了30分鐘,牧田,你在那段時間做什麼來著?」
  「是,我在離主人20來公尺的地方,俯臥在繁茂的樹叢裡,手指摳著手槍的槍機,眼睛盯著主人的手電光。時間相當長了,我覺得像等了兩三個小時似的。」
  「那麼你說一說,強盜是從那個方向來的?」
  明智熱心地問著。他顯得非常興奮的樣子。我從他開始用手搔蓬亂頭髮的動作中覺察到這一點。
  「好像是從對面來的,也就是說從我們來路的相反方向來的。」
  「他的衣著舉止怎麼樣?」
  「沒有看清楚。好像穿一身黑衣服,從頭到腳都是黑的。只是臉的一部分在黑暗中看起來有些發白。我沒看清楚,因為當時我怕強盜生氣而把手電筒閉了。這樣,我默默地把錢包交給了他,本來想問問女兒的事,剛要開口,那個強盜立刻把食指豎在嘴前,用力地發了一聲:「噓!」我認為這是暗示我不要開口,於是便什麼也沒有說。」
  「以後又怎樣了?」
  「就是這些了。強盜用手槍對著我,退著走去,慢慢地遠了,消失在黑暗裡。我一時身子一動都不敢動的站在那裡。那麼呆了一會兒,就向後面小聲地叫了一聲牧田。於是,牧田從樹叢中悄悄地走了出來,戰戰兢兢地問我:已經走了嗎?」
  「牧田君,從你藏身的地方也能夠看見強盜的身體嗎?」
  「呵,一是因為天黑,二是樹木太密,所以沒有看見強盜的身體,不過我聽到了好像是強盜走路的聲音。」
  「以後又怎樣了呢?」
  「所以,我剛說咱們回去吧,牧田又說要檢查一下強盜的足跡,他的意思是以後報告警察時那會成為很重要的線索。是這樣吧?牧田!」
  「是!」
  「找到了足跡嗎?」
  「這個嗎伯父也露出了困惑的神情說:「我非常奇怪,竟沒有發現強盜的足跡。這個我們決沒有看錯,聽說昨天刑事警察也去了現場進行偵察。由於地方偏僻,其後也沒人去過,我們兩個人的足跡還都清楚地留在那裡,此外,沒有任何別的足跡。」
  「啊!那可太有意思了,能不能請你再詳細地講一講。」
  「露出地面的只是一棵松樹下那塊地方,它周圍有的地方堆著落葉,有的地方長著青草,是留不下足跡的。在露出地面的地方只留下我的木履的痕跡和牧田的鞋印。不過強盜為了走到我站著的地方採取錢總該留下足跡的,可是卻沒有。從我站著的地面到長草的地方距離最短,但也是有一丈多遠。」
  「那裡有沒有什麼類似動物的足跡?」 ·明智有意的又問了一句,伯父顯出驚訝的樣子反問道:
  「啊I你說什麼動物?」
  「比如說,有沒有馬的足跡和狗的足跡或別的什麼?」
  我聽了這個問答,想起了很久以前在斯特蘭雜誌或別的什麼書上看過的一篇犯罪故事。講的是一個男人把馬的蹄子綁在腳上往返於作案現場,因而巧妙地避免了懷疑。明智一定也是想著這種可能性。
  「呀!這樣事我可沒留心,牧田,你注意了沒有?」
  「是,我也想不起來了,好像並沒有那樣的足跡。」
  明智又陷入沉思。
  我開始從伯父那裡聽到這件事時就想過:這個案件的中心是沒有強盜的足跡。那的確是令人可怕。
  沉默長時間的繼續著。
  「然而,不管怎樣,」伯父又接著說了起來:「這個事總算過去了,我便放心地回了家,相信第二天女兒會回來的。因為我很早就聽說,愈是厲害的強盜,就愈能信守諾言,這是強盜的道德。我認為他們不會說謊,因而放心。可是結果怎樣呢?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女兒還沒有回來,真的叫人無話可說。再也不能默不作聲了,於是,昨天把詳細情況報告了警察署。可是警察也因為有許許多多的案件要辦,沒有把這個案件放在心上,正在這時,聽家侄說和你是好朋友,就一切拜託你費心幫忙了……」
  伯父講完之後,明智對某些細節提出了種種疑問,又把事實一個一個地加以核實,這些就不必細講了。
  「可是,」明智最後問道,「最近你家小姐這裡收沒收到什麼可疑的信件?」
  對這個,伯母回答說:
  「凡是寄給女兒的信件,一定都要由我先看一下,因此假如其中有可疑的情況會立即發覺的。可是,最近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地方……」
  「不,就是極平常、無關重要的情況也好,希望把你注意到的情況如實地談一談。」
  明智好像從伯母的談話裡發現了什麼似的,接二連三地問個不停。
  「不過,我認為這些都和案件沒有多大關係……」
  「總之,請你說說看。有些情況常常會預料不到的給我們提出線索。」
  「那麼,我就說一說。大約一個月前,從一個我們過去從未聽說過名字的人那裡經常地給女兒寄來明信片。記不得是什麼時候了,有一次我曾問過女兒,來信的是不是學生時代的朋友,女兒只是「嘿」地答應了一聲,好像有什麼事瞞著我似的。我也覺得有些奇怪,本來想再仔細地問她一次,這期間就發生了這個案件。有些具體情節已經記不清了,聽你方才一說才忽然想起來,就是說,女兒失蹤的前一天,收到一張奇怪的明信片。」
  「那麼,能不能讓我看看那張明信片?」
  「當然可以。大約放在女兒的文件匣裡。」
  於是,伯母把那張奇怪的明信片找了出來。一看那上面的日期,正像伯母說的那樣是12日,發信人由於匿名的緣故,只寫了「彌生(陽曆三月)」,而且蓋有市內某郵局的戳記,信上寫的就是故事開始寫的,「早就想看望您……」
  我也曾對那張明信片,反覆地揣摩,但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地方。只不過有些句子的確不大像少女應該說的話。但是,明智怎麼想的呢?他把它當成一件大事似的,用非常鄭重的語氣說要暫時借用一下那張明信片。當然這是不會遭到拒絕的,伯父立即答應了。我對明智的想法一點也不明白。
  這樣,明智的問話終於結束,伯父迫不及待地忙著問他的意見。
  於是,明智想了又想,回答道:
  「不,我只是問您一些情況,還說不出有什麼成熟的看法……總之,做一做看,說不定兩三天之內能把小姐給你們送回來。」
  且說,由伯父家中出來,我們兩個人肩並肩地走向歸途。那時,我準備了很多話想瞭解一下明智的想法。可是他卻說,偵察只不過剛剛有了點頭緒。至於今後怎麼做,他一句也沒有說。
  第二天,我吃過早飯,立即到明智的住處。因為我非常想知道他對這一案件的想法,以及解決這個案件的途徑、辦法。
  我想像著他埋首在書籍堆中,聚精會神、冥思苦想的樣子。由於我們倆關係非常密切,我只和紙煙鋪的老闆娘打下個招呼,就急著要登上去明智屋子的樓梯,這時有人叫住了我。
  「啊,今天他不在呀!很少見的今天他一大早就到什麼地方去了。」
  我多少有點吃驚地間他到什麼地方去了,據說並沒有留下什麼話。
  大概已經開始工作了吧,儘管這樣,經常早晨睡懶覺的明智,這次能這麼早地外出辦事是過去很少有的。我這樣想著,又回到我住的公寓。因為我有些不放心,隔一會兒又來找明智,但是去了幾遍明智都沒有回來。最後等到第二天的中午,還沒有見他回來。我有些擔心起來。紙煙鋪的老闆娘非常著急,到明智的屋子裡看是不是留下了什麼字條,結果也沒有。
  我覺得應當把這個情況告訴伯父,便馬上到伯父家。伯父伯母夫妻兩人還是那樣在佛祖前唸經呢。我說明情況,伯父、伯母大吃一驚,這回不是連明智也被強盜弄走了嗎!因為是請他偵察這個案件的,所以連我們也有很大責任。如果真的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對明智的母親可怎麼交代呢?伯父全家又慌張起來了。我本來對明智十分信賴的。認為他萬無一失,不會出什麼問題,卻也被周圍的恐慌情緒所感染,也擔心起來。在柬手無策中時間滑過去了。
  可是,當下午我們齊聚在伯父的飯廳裡,正左思有想拿不定主意的時候,送來了一封電報。
  「富美子同行現出發。」
  這出乎意料的電報是明智從總帶千葉拍來的。我們都高興得情不自禁地喊起來。明智平安無事,女兒也能回來。無精打采、死氣沉沉的一家立刻變得活潑熱鬧起來,就像要迎接新嫁娘一樣。
  我們都焦急地等待著。當笑容滿面的明智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臉龐稍稍有些消瘦的富美子跟在他的後面。由於伯母怕富美子疲勞,只讓她回到臥室躺在床上休息。為了表示祝賀,我們面前送來了事先準備好的酒菜。伯父夫妻慇勤地握著明智的手讓他到上座,千百遍地說著感謝的話。那是一個十分危險的案件,對明智的感激是毫不過分的。對手是動員了國家的警察力量也長期未能奈何他的黑手幫。儘管明智是偵探名家,但這麼快、這麼輕而易舉地把女兒領回來,這是誰也沒有想到的。明智不是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把案件解決了嗎!伯父伯母像歡迎凱旋歸來的將軍似的,盛情款待,這是完全應該的。他是一個多麼令人欽佩的人啊l這次就連我也佩服得五體投地了。大家都湊過來想聽聽這位大偵探的冒險故事。以便瞭解黑手幫究竟是怎麼回事。
  「非常抱歉,我什麼也不能講。」明智表現出有些為難的樣子說。
  「儘管我多麼鹵莽,但一個人總是不可能把那些強盜都逮捕起來的。我經過種種考慮的結果,想出了一個極為穩妥地把你家小姐救出來的辦法,也就是說讓強盜無條件地退還一切的辦法。這樣我便和黑手帶有了個約定,即黑手幫方面送回你家小姐退還1萬元贖金,同時保證將來也絕不對你家動手。我呢,不僅有關黑手幫的事一概不對外人講,同時保證將來出絕不參與逮捕黑手幫的活動。我想只要府上蒙受的損害得到補償,那我的任務就算完成。所以我想適可而止,免得稍一疏忽出現不好收拾的局面。於是我便答應了強盜的要求回來了。因此,請你們不要向我詢問關於黑手幫的一切情況……這是那筆1萬元現款,請你查收。」
  這樣說著,他把用白紙包著的1萬元交給了伯父。特別感興趣的偵探經過算聽不到了。但我並沒有失望。對伯父他們也許不能說,再怎麼嚴肅的約定,對於像我這樣的好朋友,他會如實地告訴我的。這樣一想,我便急不可耐地盼著酒宴快點結束。
  對伯父夫妻來說,只要自己一家平安,逮捕不逮捕強盜,那是無關緊要的。為了表示對明智的謝意,不斷地交杯敬酒,酒量不大的明智立即雙頰通紅,那總是笑呵呵的臉現在更是滿面春風。熱烈地交談著案件之外的閒話,客廳裡一片爽朗的笑聲。在酒宴桌上大家都說了些什麼,沒有記在這裡的必要。只有下面的一段對話,我想多少能引起讀者各位的興趣。
  「不,您就是我女兒的救命恩人了。我在這裡發誓,將來如果你有什麼事情需要我,不論多麼難辦的事,我一定盡力完成,你看怎麼樣?現在你有什麼事需要我辦嗎?」
  伯父舉杯向明智敬酒,笑容滿面地說。
  「那多謝你了!」
  明智回答說:
  「舉個例子說怎麼樣。我的一個朋友某君,非常羨慕你家小姐,不知道能不能把你家小姐嫁給我那個朋友?」
  「哈哈……,你真有辦法。不過只要你保證那個人的為人,我是不會拒絕把女兒嫁給他的。」伯父相當認真地說。
  「我的朋友是基督教徒,這一點你以為如何?」
  明智的話作為即席湊趣給人的印象是有些過於嚴肅。虔誠的日蓮宗的伯父稍稍表現出有些不快。
  「好的。我是非常討厭基督教的。不過這次不是別人而是你提出來的要求,讓我考慮一下看。」
  「那就多謝了!不定什麼時候,會有人來求婚的。請你不要忘記你方才說過的話。」
  這一段對話,使人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如果把它看成是開玩笑當然可以。但如果講的是真話,也很有可能。這時我想起了巴裡摩戲劇中易羅德·霍姆斯,通過一個事件認識了一個姑娘,以後相互愛戀,最後終於結婚的故事情節,想到這裡我偷偷地笑了。
  伯父一直熱情招待,誠懇挽留。但由於時間太久了,便告辭出來。伯父把明智送到大門後,說:「為了略表感謝的一點心意,也不管對方怎樣謝絕,硬把裝有2000元的錢包塞進明智的衣袋裡。
  「不管你和黑手帶有什麼約定,總可以把情況告訴我吧!」
  我從伯父家裡出來,迫不及待地向明智問道。
  「啊,當然可以。」出乎意料,他很輕快地答應了。」那麼讓我們一起喝點咖啡,再慢慢聊吧!」
  於是,我們走進一家咖啡後,選擇了一個靠裡邊的偏僻的地方坐下來了。
  「這個案件偵察的出發點,就是從現場沒有腳印那件事開始的。」明智要過咖啡之後,開始講他的偵探經過。
  「那件事至少有六個可能。第一種解釋是:你伯父和便衣警察沒有發現盜賊留下的足跡,因為賊是可以用獸類或鳥類的足跡欺騙人們的。第二種解釋是:這個想像也許有點離奇——比如盜賊用在一個什麼地方或是走鋼絲,總之是用一種可以不留下足;跡的辦法來到現場。第三種解釋是:你伯父或牧田把強盜的足跡踩掉了。第四種解釋是:也許是非常偶然的巧合,你伯父或牧田的鞋和強盜的鞋一樣。這四種,經過現場的仔細偵察是可以弄明白的。再有第五種解釋是:強盜並沒有到現場來,也就是說你伯父出於他的什麼需要而演出了這場獨角戲。第六種解釋是:牧田和強盜是一個人。
  總之,我感到有到現場偵察一下的必要。就在第二天立刻到T草原去了。如果在那裡沒有發現第一到第四種情況的痕跡,那麼就只剩下第五和第六兩種可能,這樣偵察的範圍便可以大大地縮小。
  可是,我在現場有一個新的發現。那些警察有一個很大的疏忽。原來地面上有許多被什麼尖硬的東西紮了似的痕跡,特別是這些痕跡全都藏在你伯父的腳印(更多的是在牧田的鞋印)之下。乍一看是很不清晰的。看到這些,在我腦海裡縈迴的種種想像中,忽然想起一件事。真是一個出色的想法呀,那就是和學僕牧田的瘦小身軀非常不相稱的寬大的絲綢腰帶,不是打著一個很大的結子捆紮起來的嗎?從後面看起來稍稍顯得有點滑稽。我偶然想起了這件事,這樣我好像什麼都明白了似的。」
  明智這樣說著,喝了一口咖啡。然後,不知為什麼用一種令人焦急的眼光看看我。遺憾的是我缺乏那種能力,可以跟得上他的推理進行思考。
  「那麼,結果怎樣了呢?」
  我由於惱恨自己而大聲喊起來。
  「總之,方才說的六種解釋中第三和第六都說對了。換句話說,學僕牧田和強盜是一個人。」
  「是牧田我不禁叫出聲來。這是不合情理的,那樣一個憨厚的、誠實的男人……」
  「那麼,"明智沉著地說:「把你認為不合理的地方一個一個地說說看,讓我來回答。」
  「那多得數不勝數。」我稍加考慮後說。
  「第一,伯父說強盜比他這個大個頭還高二三寸。那樣就應當有五尺七八寸。可是,牧田不正好相反是那樣矮小的男人嗎?」
  「相反,正因為是這兩個極端,所以才有加以懷疑的必要。一邊是日本人少有的高個漢子,一邊是近似畸形的矮小男人。這的確是一個鮮明的對比,可惜的是鮮明得有些過份。如果牧田使用再稍短一點的高蹺,我也許會被他迷惑或欺騙過去。嘻嘻嘻嘻, 明白了吧!他把高蹺弄短後事先藏在現場,不用手拿著而是綁在兩隻腳上,就憑著這個干的。因為是大黑夜,又離你伯父有五丈多遠,具體情況是看不清的。他在完成了強盜的任務之後,為了消滅高蹺的痕跡,才又在那裡借口調查強盜的足跡來回走動的。」
  「像這樣騙小孩子的勾當,為什麼你伯父竟沒有看穿呢?第一、強盜穿的是黑衣服;而牧田平時卻總是穿一身雪白的鄉下手織布。再有便是那條絲綢腰帶。真是一個好辦法。用那樣寬的黑綢從頭到腳地團團圍起來,牧田的小個子當然便看不出來了。」
  因為事實過於簡單,我有一種被人捉弄了似的感覺。
  「那麼,是不是可以說,牧田就是黑手幫一個成員。真奇怪,黑手幫……」
  「咳!你怎麼還在想那樣事?今天你的頭腦反應有些遲鈍。你伯父也罷,警察也罷,甚至連你都毫無例外地患了黑手幫恐怖症。當然,由於當前的形勢,這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你能夠像平素那樣的冷靜,根本用不著等我,你自己也完全能夠解決這個案件。這和黑手幫根本沒有任何關係。」
  的確,我的頭腦真的糟透了。愈聽明智的說明,對事件的真象反而愈發糊塗起來。數不盡的問號,一團漿糊似地塞在我的腦袋裡,甚至不知應從哪裡問起。
  「方纔你說和黑手幫有了約定,怎麼又說這些荒唐無稽的話呢?第一,我不明白,如果是牧田干的,他這樣默不作聲地聽之任之不是很奇怪嗎?其次,牧田那樣的人,是不會有拐騙富美子、並把她藏了幾天的本事的。不是說富美子離家那一天,他整天在我伯父家中,一步也沒有外出嗎?像牧田這樣的人,究竟能否幹出這樣的大事來,還有……」
  「確實是疑問重重,漏洞百出。不過如果你能把明信片上的暗碼文章解開,或者至少你能認識到這是一篇暗碼文章,也就不會那樣感到奇怪了。」
  明智這樣說著,拿出那一天從伯父那裡借來的那張署名「彌生」的明信片。(各位讀者,對不起,還要請你們重新讀一下開頭那一段文字。)
  「如果沒有這個暗碼文章,我肯定也不會懷疑牧田的。所以,應該說這次破案的起點是這張明信片。但不是一開始就明確地認為它就是暗碼文章,只是對它有些懷疑。懷疑的理由是這張明信片恰好是在富美子失蹤的前一天收到的;其次是字跡雖然經過精心的模仿,仍然總有些像男人手筆。再有是當你伯母問到富美子時,她的表情有些異樣等等。不過,你再看看這張明信片,就像在原稿紙上抄寫似的每行各寫十八個字,確實寫得很工整。不過,在這裡讓我們橫的劃上一條線看。」
  他說著拿出鉛筆,在原稿紙上畫了一條橫線。
  「這樣一來就容易理解了。你順著這條線橫著看下去,哪一行都夾雜有一半左有的假名但是只有一個例外,就是沿著最高的這條線各行第一個字都用的是漢字。
  「一好割此外叮袋自吒歌切"
  「噢,是吧!」他用鉛筆橫的指點著說明,「把這個完全看成是一種偶然,那倒有些奇怪了。男人寫的文章姑且不說。一般說來假名多於漢字的婦女文章中,是不會出現這樣各行頭一個字清一色用漢字這樣的寫法的。因之,我認為有研究一下的必要。那天晚上回來之後,我集中地思考這個問題。幸而我對暗碼做過一些研究,所以比較容易地解開了。讓我再解一下。先將漢字的第一行擇出來加以研究。表面上看來好像是扶乩猜會似的,一點也弄不懂是什麼意思,會不會和什麼漢詩和經文有關係,經過查對也不是。在進行各種猜測過程中,我突然注意到有兩個字被塗抹掉。在寫得如此乾淨漂亮的文章中,竟有這樣被抹掉的地方,我感到有些奇怪。而且兩個又都是第二個字。我憑過去的經驗知道,用日語寫暗碼時最困難的是濁音和半濁音的處理。抹掉的文字會不會是為了它上面的漢字的濁音而耍的花招?如果真是這樣,這個漢字應當是每個字都代表一個假名。想到這種程度是比較容易的,但再往下接著推理就困難了,費了多少心血,吃了多少苦頭暫且不談,讓我先說說結論吧!總之一句話,這個漢字的筆畫是鑰匙,而且漢字的左偏旁和右偏旁都分別計算。例如「好」字左偏旁是三畫,右偏旁也是三畫,所以就組合成33。把那張明信片的各行頭一個字改成數字表則是這樣:
      一好割此外叮袋自吒歌切
  左偏旁0103100503031106031002
  右偏旁0302020202   020402  
  「看這個數字表,左偏旁數字大到11,右偏旁數字則只到4,這是不是符合於一個什麼數?例如是不是表示把五十音按照什麼樣的形式排列起來的順序?可是把五十音圖的字母橫排起來一看,數字恰好是0,這也許是偶然的巧合,但試試看。假設左偏旁的數表示子音(橫讀)的順序;有偏旁的數表示母音(豎讀)的順序,這樣一來,"一"只有一畫,沒有右偏旁,則是『啊行』第一個字即啊。『好』,因為左偏旁是三畫,所以應是『沙』行;右偏旁三畫則應是第三個字『斯』,這樣猜對下去、譯成假名則成為:
  「啊斯伊齊雞心巴西也基……」
  果然是暗號密碼。翻譯過來就是「明日一時新橋驛。這個人對密碼也是個內行。使用密碼通知時間和地點給一個年輕的姑娘,而且那手跡多半又像出自男人之手。在這樣情況下,只能認為是男女幽會的聯繫,還能有別的什麼考慮嗎?因此這個事件就不像黑手幫干的了。起碼在緝捕黑手幫之前要調查一下這張明信片的發信人。可是這個發信人除了富美子之外沒有其他人知道,這可使人有點為難,但是如果把這件事和牧田的行為連結在一起加以考慮,疑團便迎刃而解了。我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富美子是一個人由家裡逃出去的。她總會往父母處寫封道歉的信,這一點和牧田管理收發信件的工作聯繫起來看就發生了曲折的情節。結果信是這樣:牧田注意到了富美子在談戀愛,像他那樣有生理缺欠的人,猜疑心特別重,於是他把富美子寄給家裡的信撕掉,然後把自己寫的黑手幫的恐嚇信送到你伯母那裡。這和恐嚇信不是從郵局寄來這一點也是一致的。」
  明智說到這裡,稍稍停了一下。
  「真沒有想到。不過……」我還有許多疑點要問。
  「你等一下。「他打斷了我的話又繼續說了下去。」我檢查了現場,然後順路到你伯父家門前等候牧田出來。隨後,他像被派出來到哪裡辦事的樣子出來了。我巧妙地把他騙到這家咖啡店,正好是我們坐的這張桌子。我一開始就和你一樣,認為他是一個誠實的人,所以我以為這個事件可能潛藏著什麼更隱蔽、更奧秘的內幕。於是我讓他放心,保證為他保密,根據情況還可以給他以必要的幫助。最後他終於交代了全部情況。
  「你也許認識服部時雄這個人吧,由於他是基督教徒的關係,不僅對富美子的求婚遭到了你伯父的拒絕,而且還不准他到你伯父家裡來。他那個可憐的服部弄得毫無辦法。這樣的老人真太糊塗了。但是,就連你伯父那樣的人,也沒發覺富美子和服部正在熱戀。當然富美子也由於年輕不懂事,本來即使不這樣離開家,自己是親生女兒也不會有什麼問題的。但姑娘的心太單純了,她認為儘管有宗教的偏見,如果木已成舟,你伯父也就不會硬結拆散。於是她想出了一個狡猾的辦法,用突然出走嚇唬一下你那頑固的伯父,迫使他同意這樁婚事。總之,兩個人手拉手地偷偷地到服部的一位住在農村的朋友家裡快樂去了。據說從那裡也發出了幾封信。這些信都被牧田撕碎扔掉了。我為此到干葉縣去,這一對男女對家中發生的『黑手幫』事件毫無所知,完全陶醉在甜蜜的愛情裡。我苦口婆心地整整勸了他們一個夜晚,這事辦起來真困難。最後,作為條件是必須想辦法讓他們倆人結合在一起,這才好不容易地使他們離開,把富美子帶回來,不過,這個條件看來也好像能夠辦到:從今天你伯父的口氣看。」
  「那麼,現在再說說牧田的事。這裡也涉及到男女關係的問題。他很可憐地巴達巴達地掉著眼淚。別看那樣的男人也有個戀人。對方是什麼樣的人還不知道,估計多半是被商人或別的什麼人引誘上了圈套。總之,為了要把那個女人搞到手,需要一大筆錢。聽他說還打算在富美子回來之前先行逃走。我深深地感到愛情力量的偉大。那樣一個愚蠢的男人竟能想到這樣一個巧妙的騙人的辦法,可以說這完全是愛情的力量……」
  我聽完之後,不由得歎了一口氣,難道這不是發人深省的事情嗎?
  明智大概也談得很累,顯得精疲力盡。兩個人長時間地沉默著面面相艦。
  不久,明智突然站起來說:
  「咖啡完全涼了,咱們回去吧!」
  於是我們分別各就歸途。在分手之前,明智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把才纔從伯父那裡收到的裝有2000無的錢包交給我說:
  「在你得便的時候,把這個交給牧田吧!告訴他這個做為他的結婚費用。你說呢,他是一個可憐的人哪!"
  我愉快的答應下來。
  「人生真有趣!我今天竟當了兩對愛人的月下老人。」明智這樣說著,發自內心地笑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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