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到麗恩所租住的公寓的門口,在過去之前,我在店子前後左右仔細地觀察足足有15分鐘之久。現在我的確滿意她並沒有被人在監視。
麗恩在我敲門後出來開門。當她看到是什麼人時,她雙手抓住我手臂說:「喔,唐諾。能見到你太好了。」
我拍拍她的肩頭,用腳跟把門踢著關上,我說:「一切還好嗎?」
「好極了。」她說:「每個人對我都非常友善。有的時候使我感到沒有把真……你知道……告訴他們是不對的。那——」
我說:「千萬別提。你真正希望的是要那殺人兇犯得到報應,是嗎?」
「是的。」
「萬一你照——你知道——的告訴了他們,一定會有一個賊律師在法庭上詰問得你昏頭轉向,最後還要把謀殺罪扣在你的身上呢。」
「但是他們不可能這樣得逞。我一點動機也沒有。」
「我知道。」我說:「也許他們不能使人相信你是兇手,但是兇手可以脫罪,是他們的目的。坐下來,我要和你談談。」
「你去哪裡了?」她問:「我好想你。柯太太變得很生氣,要知道她依靠你成習慣了。沒有你,她不知怎麼辦了。」
我說:「麗恩,進行得如何了。他們有沒有給你看什麼照片,使你可以指認就是那個人的?」
「沒有。他們一直在找她有什麼男朋友。那副地檢前顏先生認為他在未來24小時內可以把整案完全偵破?」
「那就好。麗恩,仔細想想,你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到底他的真正位置在哪裡?是在走道上?向你走過來?」
「不是,不是,不是在走道上,他正好自好公寓房間走出來。他正把身後的房間關起來。」
「你的意思是走道尾端幾個房間當中的一個?——
「不,我是指309 號房間。就是後來發現屍體的那一間。這一點,應該一點問題也沒有。我自己曾經一遍一遍仔細回想過。」
「你有沒有給地檢處一張白紙黑字的簽字證詞書。」
「他們在準備。大概要我今天下午去簽。」
我說:「麗恩,過來,我要和你談談。」我拍拍我椅子的扶手,她走過來,在扶手上坐下。我把手自她腰後圍過,握著她的手。「能幫我一個忙嗎?」我問。
她說;「什麼都肯。」
我說:「這個忙不容易幫。」
她說:「對你有好處,我就干。」
我說:「你要很有手段才能完成,而且要堅持到底。還要能隨機應變。」
「說說看。」
我說:「今天下午你見到副地檢官的時候,你告訴他,你又想起一件事來了。」
「什麼事?」
「當你第一次去那公寓的時候,在你走進會見經理之前,正當你在油車的時候,你見到一個男人自公寓出來。那個男人6 尺高,寬肩,身材很雄厚,黑眉灰眼珠,有點擠在一起分不開似的。由於臉上肉很多,所以更使眼睛湊在一起,看來十分明顯。臉是胖的就是了。在右須有一粒黑病,他的下巴有直的一條分裂線。長臂大手,他走路很快很快,有如在逃避什麼。」
「但是,唐諾,我沒見到這樣個人。事情又過了那麼久,我怎麼能再——」
「可以提的。」我中斷她的話說:「你對此事一直在用心想。你一直在腦海裡一次一次的畫面再生。你當初是注意過這個男人的,因為他似乎太匆忙了一點,幾乎在跑。一個大男人走路如此快,幾乎很少見到。不過發現哈愛蓮死在床上這件事使你太驚怕了。把許多本應想到的事弄忘了。你冷靜下來仔細一推敲,才又把這件事想到了。」
她說:「當然,那是天經地義的。他們見過很多證人都是經由精神驚嚇的。他們知道證人要歇一歇,才會想起很多事來。」
她說:「我不想照你的方法去做。這是不對的。在地檢處,他們上下都對我那麼好。將來這種證詞是要上法庭的。你總不會要我去做偽證,是嗎?」
我說:「你還不明白呀,麗恩,你這樣對他們說了,我就可以有多一點的時間。在你沒有所有事都想到之前,他們不會叫你在證詞書上簽字的。因為一旦你簽上字,辯方律師夠聰明的話,就有題目做了。他會先問你,你有沒有簽過一張證詞書,他有權問你內容如何。堅持要把原件呈庭。這就是為什麼地檢處要在你全部想清楚後,才叫你簽這張證詞書?」
「我說了那些話,他們會加在證詞裡,一起要我簽字的,是嗎?」
「不會。你不一定要簽字的,因為我所需要的時間只是他們把舊的已準備好的證詞書拋掉,另外準備一張新的,那些時間。如此而已。假如你今天下午簽了字,他們在今夜就宣佈全案偵破。但是如果你告訴他們這些鬼話,他們會在今天下午準備起草打字,明天才會叫你簽字。」
她還在猶豫。
我深深歎口氣道:「算了。這本來也是太為難你了。我本來以為你會救一下我的急難的。我根本沒有仔細研究從你的立場,你會怎麼樣看。我再想其他方法好了。」
我站起來開始走向門去。我才走了兩步就聽到背後的快速行動聲。她的雙臂已經抱住我的頭頸。「不要,不要離開我。不要那樣不講理。我怎麼會拒絕你。我當然會給你辦妥。我干了。」
我說:「我還怕你不是那種直堅持到底的人。被人問得嚴厲一點,你會穿幫的。」
「亂講。」她說:「我真要說的話,我會說得完全逼真,沒有人會懷疑我的。顏先生喜歡我。我相信他非常非常地喜歡我。」
「你也喜歡他嗎?」我問。
「他人挺不錯的。」
我說:「麗恩,你能替我辦這件事,對我的幫忙實在太大了。」
「我什麼時候去做。」
「現在,」我說。「把一切放下,坐計程車去,直接去地檢官辦公室。告訴副地檢官你又想起一件事,把那個人形容給他聽。你說不知他要不要把這件事放在證詞書裡去。」
她說:「我這就去,不知你要不要跟我去?」
「不行,整件事我只能在幕後,千萬不可能提起我。」
她走向梳妝台,把自己頭髮整理一下。現了點粉,抹一下口紅,她說:「我這就去走一趟,我回來對,你在這裡等我好嗎?」
「好的。」
「那邊有一些新的雜誌。你——」
「都不必了,」我說。「我只想睡一下。」
「好,唐諾,你的鼻子怎麼搞的?好像在滴血。」
我自口袋摸出一塊乾淨的手帕。「受傷了,」我說:「每1、2小時偶爾會流點血。」
「我看它腫了起來,又紅——好像很痛。」
「紅腫都有,看來像很痛,是因為真的很痛。」
她大笑道。「你這個人一定很不得人緣。一下黑眼目,一下又是腫鼻子。」
她戴上一頂帽子,帽子像一大堆花插在頭的一側,又穿上一件外衣。
我說、「要不要叫部計程車,這裡有電話嗎?」
「電話是有,不過在大路上可以攔到車子。」
「還是用電話好,這樣你下樓就有車坐。」
她用電話叫了一部計程車,我拖了一隻矮凳擱腳,把自己縮下那隻大的椅子準備小睡一下。
「你先準備一下。」我說:「你準備怎麼做。」
「怎麼啦?』覺間:「你怎麼說,我就怎麼講嘛。」
「你不會半路撤退,不會搞混了,一旦他們仔細問你,你不會說是別人叫你這樣說的吧?不會把我咬進去吧?」
「不會,絕對不會。」
「怎麼能那樣確定呢?」
「因為我想說謊的時候,任誰都看不出來。」
「有過經驗嗎?」我問。
「很多。」
「那些都只是小把戲。」我說:「這一個可是瞞天大謊。這次你是在向一個有經驗的律師說謊。」
她說:「不是,顏先生什麼都會相信我的:就因為如此,我才有點猶豫,他什麼都會信任我的。我說什麼他都相信不疑。唐諾,我認為他在喜歡我。」
我說:「也許他人不錯。不過他是個檢官。一旦你引起了他的疑心,他追究起來絕對是嚴格的。你說說看,見了他你怎麼說。」
「第一次我走進房子去的時候,我看到另外一個人走出來。以前我沒有認為這件事重要過,現在我一再回想後,發現這件事也許重要——當時這件事曾經引起過我的注意。」
「那個人長得什麼樣的?」
「是個寬肩的大個子,身體很厚。像掃把一樣的黑眉毛。兩隻眼睛壤得很近。下巴上有一道直的裂痕。有一面的面頰上有一顆痣,大概是在右面。」
「當初為什麼引起過你的疑心?」
「疑心倒不至於,注意到倒是真的。當初他有一些不正常。後來我發現了屍體,一緊張什麼都忘了。這兩天漸漸地又把事情想清楚了。」
「你當時不知道樓上會有謀殺案?」
「當然不知道!」
「你注意到他什麼呢?」
「走路的樣子。他是個大個子,他走得太快,像是在跑。他又一直向後看。反正給我的感覺他有點在怕。他看我的樣子又怪怪的。有點要起雞皮疙瘩的感覺。」
「你以前為什麼從來沒有提起過他?」
她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無事地看向我。
「我不是說過了嗎,顏先生。我看到那個屍體,緊張得什麼都忘了。」
我說:「你還可以加上一引進,他們問話你更緊張了。」
她笑向我說:「他知道我不緊張。」
「是不是你一直在用美色迷惑他?」
她用眼睛看向自己珊瑚色的指甲尖。慢慢地說:「他一直在用男性的騎士風度要保護我。我也很依賴他。他喜歡我。我也覺得他不錯。」
我說:「好吧,你的計程車應該已經在樓下了。你回來的時候把我叫醒。不論發生什麼事,直接回到這裡來。你這次去他那裡,時間要越短越好。」
「一定。」她保證說。
我把眼睛閉上,心情放鬆。我聽到她在室內移動,盡量不弄出聲音來。過了一下,我聽到大門開開又關上。
我醒了1、2次,只是為了把姿勢調整一下。過不多久,我的手臂夾在椅子把手上,我太倦了,沒有理會。
她回來的時候,我沒有聽到鑰匙開門的聲音。我只感到她雙手按在椅子把手上,然後說道:「小可憐!你一定是累過頭了。」
我把眼睛睜開,光線太亮、我又閉上雙眼。我把腳自矮凳取下。我感到她又軟又冷的手指摸上我額頭,把我亂髮整理一下。我把雙眼打開,我聽到自己含糊地在問:「你弄成了嗎?」
「成了。」
我伸手去握地的手,把她手放在我手裡。「怎麼樣?」我問:「他相信了嗎?」
「當然。他們都信了。我照你告訴我的告訴他們。你對我沒有信心。我知道辦得妥的。我說話大家都信。」
「外面情況如何?」我問:「牽連到聖卡洛塔的事有進展嗎?」
「有。」她說:「顏先生立即給聖卡洛塔打了電話,他說他們在等我書面的資料出來。書面資料還要一點時間。」
「你沒有聽到聖卡洛塔那邊一說些什麼吧?」
「顯然什麼都沒有說。」她說:「顏先生只是把進展告訴他們。他也告訴我,這件案子可能有聖卡洛塔那一面的牽連。」
「他有沒有告訴你為什麼會牽連到聖卡洛塔呢?」
「沒有。」
「你認為他自己知道嗎?」
「我想他是知道的。這件事他和聖卡洛塔警方絕對是討論過的。」
我說:「那很好。不過,顏先生以前有什麼保護你的措施沒有?」
「保護我?」
「當然。」
「為什麼?為什麼保護我?」
「你不明白呀?」我說:「有人把哈愛蓮殺掉了。那是殘酷、無情的有計劃謀殺。警方什麼線索也沒有,只有你這個目擊證人提供資料給他們。當兇手感到壓力的時候,唯上的辦法當然是——」我看到她臉上的表情,我停下來。我說:「我奇怪顏先生為什麼沒有想到這一點?」
她有點恐懼地說:「我看他根本沒有想到這一點。」
我看看手錶。我說:「他現在一定會想到了。我去和他聯絡一下。你乖乖留在家裡。」
「我可以打電話給他。」她說。
「不要。」我說:「我就是不想你這樣做。你乖乖留在這裡不吭氣。我去見顏先生,和他談一談。我不管他人多好。不給你合適的保護,就是完全不對的——到底你給過他那麼多的線索。」
「你不說,我還真的不知道有那麼危險。」她說。
我說:「你留在這裡。什麼也不要干。答應我。在我回來之前不要出去」
「我答應你。」她說。
我走向鏡子前,用口袋中的梳子整理一下頭髮,拿起帽子道:「記住,我沒回來前,絕不外出。」
我走出房子,到街角,走進一個雜貨店,打電話給警察總局,接通兇殺組。一個單聲調的聲音說:「兇殺組。」
我用很快的語調,我說:「我要告個密,假如有人知道我告密,我就不得了。別問我叫什麼。千萬別查從什麼地方打來的電話。」
電話對面的人說。「等一下,我找支筆。」
我說:「不要當我是傻瓜。我叫你不要查這裡的電話號碼。要聽現在聽,否則我就掛了。你們的人在藍洞查案的時候,他們什麼都說了,只是沒有告訴你們一個灰眼珠的大個子,是一個臉上有顆痞的。有命令下來什麼人都不准提他。大家都不敢說。你們想破這案子,要找個裡面的女郎過來好好問一間,專門問一個問題,為什麼有人命令大家不可以提起這個人。」
我把電話掛上,離開那地方。我花了1 個半小時在附近徘徊,目光不離開麗恩公寓的大門,一面猛吸紙煙,一面大大的用腦筋在仔細想。天色漸晚,街燈已經開亮。
我走回鄧麗恩的公寓。很激動地敲打她的房門。
她把門打開,她說:「喔,我真高興你回來了!我覺得一個人坐在這裡怕了起來。」
「你怕是應該的。」我說:「地檢處差點誤了大事。」
「怎麼說。」
「讓那個大個子逍遙在外。他現在成了本案的焦點了。他們又回到藍洞去查,他們發現那大個子是被殺那女郎的相好。」
她說:「但是我又沒有真的看見過他。是你造出來的。」
「也許你真的見了他了。」我說:「不過那個時候沒有留意。」
「沒有,我沒有見過這樣一個人。我絕對記不起見過這樣一個人。」
「他在那裡是不會錯的。他是本案的重要人物也不會錯的。據我所知,另外那個瘦子和本案毫無關係。他看起來也不像是個殺人的人,是嗎?」
「不像。一點也不像。這一點我和顏先生說過。那個人看起來有點憂心,不過很正經,也很受人尊重。我越想越覺得他受了驚嚇。」
「在你後來跑出那公寓的時候,」我說:「假如別人看到你,恐怕也是這個樣子。」
「我知道了。」她說:「我自己也想到過。」
「好吧,」我說:「我見過顏先生了。我把真話都告訴他了。我告訴他我是什麼人,在做什麼事,我為什麼對這案子有興趣。我告訴他我對你有興趣。他要我把你安置在一個安全的地方。」
「安全的地方?」
「是的,他們認為這個地方不安全。很多人知道你在這裡。他們又不願派警衛守護,那樣太引人注目了。他們喜歡你用別的名字,在別的地方躲起來。我告訴他們,我來負責。」
「什麼時候起?」她問。
「現在開始。」我說。
「我整理一下就可——」
「什麼也不動。」我說:「我會自己一個人回來整理。這件案子馬上要破了。l分鐘也不可以浪費。」
「不過唐諾。」她說;「你在這裡的時候,會發生什麼——」
「千萬別以為不可能。」我說:「你在這裡1分鐘就有1分鐘的危險。我來這裡時又闖紅燈,又超速。來吧,我們以後有的是時間整理東西。」
我握住她手時輕輕把她帶向門口。
「唐諾!我真的不知道我為什麼不能帶些隨身的東西。」
我說:「對不起,麗恩。要相信我,不要問問題,不要辯。這對我非常重要。」
她下決心道:「好,我們走。」
我們下樓,自後門走向小巷,走到我把公司車停著的地方。我尚還費了點時間使它發動起來。我直接開到我租房的地方。
「你坐在車上。」我說:「不要下車。我1分鐘就下來。」
我跑步進去,找到了艾太太。
「艾太太,我們又要那間房間了。」我說:「表妹的男朋友沒有接到。船延期到了。2、3天之內還來不了。」
「那男朋友的媽媽呢?」
「她也見經等2、3天了,不少親戚把她的客床都佔住了。」
她說;「好吧,原來房間給她。你們要幾天?」
「4、5天吧。」
「先給我 3元。」她說。
我把錢給她,取了收據。我出去帶麗恩。我說:「麗恩,又要讓你在這裡住一陣子了。我希望隨時可以看到你。」
「在這裡我感到很安全,唐諾。」她說:「一個人在大都市沒有親人,我覺得很寂寞。」
「我知道。」我說。
她說。「我喜歡在你回來的時候能多見你見面。我太寂寞了,會想你。」
我說。「我還有一些事要做,做好了我們出去看電影,吃晚飯。你餓不餓?」
「餓。」
「太棒了。」我說:「給我一個小時,我就回來。我們一起出去先吃飯,然後看戲。」
「我的東西怎麼樣?」她問。
我說。「我會回去把你所有東西裝在一隻箱子裡。」
她說:「不要,不要這樣。以後我自己去弄。不過那邊有一件絲睡衣,一件長袍,一把牙刷,化妝箱、你要帶來,其他都不必動。就那些東西就可以了。」
我說:「那沒問題。把鑰匙給我。」
「我很想跟你去,我很想自己來收拾我的東西。」
「不太安全。麗恩。」我說:「你懂不懂,我答應顏先生。你的安全由我負責。萬一你有什麼不測,連他也要倒霉的。
「好吧,那就算了。」她不情不願地說。
「她把公寓鑰匙給我。我說:「1小時。再見羅。」
「再見。」她說。
我說:「你先看一下毛巾什麼的。少什麼不少」
她說:「不會的。以前我住這裡就是喜歡什麼都不缺。我本來不想報出去,柯太太又堅持——」
我說:「好了,還是應該再看一下的。」
她去浴室看毛巾,我把她皮包塞進上衣裡,
「再見了。」我說。
我回到公司車前,爬進去,開車到麗恩租的公寓。我開門進去,把燈開起,看她皮包內容。皮包裡有粉餅,唇膏,37元現鈔,幾張名片,顯然是鄉下排字印出來的「鄧麗恩」。有一枝鉛筆,一本記事本,一塊手帕,一個鑰匙圇上面有一些鑰匙,想來都是在橡景的時候用的。
我把她皮包擲在地上。我把一隻椅子推翻,掀起一塊毛毯,把它摔到房間角上去。在房間門口,我自己一拳打向我已經痛得不得了的鼻子。
混蛋的鼻子——它不肯流血,整個下午它停停流流。現在我要它流,它竟不流。眼淚倒流了出來,而我的鼻子幹得像騙錢的油井。
我咬咬牙再來一次。這次我弄成了。血濺出來,我在公寓房裡走動,有幾滴一定要落在合宜的位置。我費了不少手腳才使它停止。總算搞定,我走向門口。
電話鈴嚇了我一跳。
我走出門去,把門關上,沒去管那定時在響的鈴聲。
我開車到一個我知道有電話的雜貨店。我買了一打手帕,走進電話亭,打電話給聖卡洛塔警察局。電話接通,我說:「我找海警官。」
「你什麼人?」
「洛杉磯凶組張探員。」我說。
「等一下。」
我等了足足1分鐘,一個接線小姐說:「張先生,海警官應該在你們辦公室呀,今天傍晚,你們的地檢官打電話來,他聽完電話就走了。」
我說:「謝了。想來他半路停下來吃東西了。我要見他。」我把電話掛上。
到目前為止,一切對我有利。
我掛電話給柯白莎。我說:「一切就緒了。坐著不要動。不要亂竄,不要找我,也不要知道我在於什麼。」
「唐諾,你現在在幹什麼?」她問。
「我在炒蛋。」我說。
「千萬別把自己炒進去矚。你自己本來乾乾淨淨的。而你老往泥堆裡鑽。」
「現在我是獨斷獨行。」我說:「你不知者無罪。」
她說:「我已經感覺到知道太多了,頭痛了。」
我掛上電話。回到我租房的地方,敲麗恩的房間。她來開門。我說:「晦,美女。機會來了。白莎放我一晚飯,我可以痛快地玩。我們出去玩」。
「我本來準備去拿你的東西的。我開車去你那公寓,有兩個人躲在那大門口指指點點。我只好等以後有機會再回去。」
她說:「唐諾,我皮包不見了。」
我過去,拖一把椅子把門虛搞地開著。「怎麼會?」我問。
她確定地說:「有人從這房裡把它拿出去了。」
「亂講。」
「一定有人干了!」
「這裡一向十分乾淨。艾太太絕對不會讓有問題的住客……」
「我絕對清楚。離開公寓時在我手上。我也清楚,進這裡房間的時候它在我手上。」
我把嘴唇咂起來,吹了一下口哨。「那太不像話,你一定留在我公司車上,而我又停過十幾個地方。裡面有什麼?」
「我全部鈔票。」
「多少?」
「我全部財產。」
我說:「地檢處說過要我招呼你所有開支的。我可以先支給你用。」
她下決心地走向門口,把卡在門口的椅子一抽,把門一下推上。
我說:「不可以。你的名譽要緊。艾太太為這件事可以把你踢出去。她是見到風就是雨那一流的——」
鄧麗恩向我走來。「唐諾,你給我聽到。」她說:「我為你什麼事都肯幹。你把我愚弄像我是3 歲的鄉下女郎。我即使是鄉下人,我也有一點點智慧。你以前對我不錯,我也喜歡你。我對你有信心,但你把我皮包偷了跑掉。」
「偷你皮包。」我說。「皮包是你偷的。我知道你是偵探。我知道你現在在幹什麼,卻不要我知道。我知道你在利用我使案子走上你喜歡的路上去。也許為了破案。你以前很誠懇,今天整個下午你在騙我,我不喜歡。」
我揚起一側眉毛,「騙你?」我問。
「是的、騙我,」她說:「我甚至可以確定你沒有去地檢處。我認為你只在公寓四周遊蕩。」
「怎麼會這樣想的?」
「你對我說你超速。」她說。「但是你發動車子的時候引擎是冰冷的。你一定得用阻風器。又花了不少時間才發動起來。我也知道你沒有去見顏先生。、為什麼我知道,你知道嗎?就在你回來之前5 分鐘,顏先生有打電話給我。他問我能不能今天晚上10點到他辦公室去見他。他告訴我聖卡洛塔有些警官會到他辦公室來,他要我看些照片。他沒有提起你去過那裡,也沒有提起你編造出來的這些徹底謊言。」
「這些都無所謂,我鄧麗恩算是相信過你。你給我信心,我照你的方法去玩。你偷我皮包,太過份了。你在這裡時皮包也在這裡,你一走,皮包就不見了,還要我說嗎?」
我一下坐在椅子裡開始大笑。
在她眼中有恨意。
「這有什麼好笑,根本不是好玩的事。」她說。
我說:「請你聽著,麗思。我希望你再幫我一次忙。」
「我已經幫你太多忙了。」她說。
「這我知道。這件事你會更難完成,但我希望你幫忙。」
「什麼?」她問。
「相信我說過的每一句話。」
她說:「你是大都市偵探,你懂得比我多。你一定以為鄉下人閉塞,容易騙。要我相信你說過的每一句話,除非我是白癡。」
「假如你相信我,」我說:「出了任何差錯,我負一切刑責。假如你說知道我在說謊,你就自己把頭套進去。你懂了嗎?」
她臉上的恨意消失。有些猶豫。「你到底牽涉進去有多深?」她問。
我看著她雙眼說:「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她想了一想說:「好吧,不過這樣使我看來菜得很。就假如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出去吃飯。我沒錢怎麼辦?」
我拿出皮夾把白莎的錢拿了一些給她。
「衣服沒有換的。」她說。
我說:「你去買,以後1、2天要的。還有鄧小姐,當我和地檢官在討論的時候;地檢官說今後的1、2天要是你看報紙的話,對你是不太好的。」
「為什麼?」她問。
「這個麼——他說今後1、2天報紙上會有關這件案子的消息。你要是看了報紙,在你心中會有偏見,對你將來作證有害無益。」
她用睜大、無辜、幼稚的眼光看向我。說道。「當然。顏先生說什麼我都照辦。假如他叫我不看報紙,我就不看報紙。」
「那很好。」我說:「我很感激你。」
「還有什麼顏先生要轉告我,要我辦的嗎?」
「目前我想不起還有什麼了。我——」
我的話被門上重重的敲門聲打斷。我走過去把門打開。艾太太在門口怒氣沖沖地看我。她什麼話也不說,只是把門推開,拖過一把椅子夾在門和門框當中。她自己轉身重重下樓。
鄧麗恩看向我,兩個人相對大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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