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白莎,因為我敲門,在裡面答道:「什麼人?」
「唐諾。」
「進來,親愛的,門沒有鎖。」
我開門過去,白莎背對著全身衣鏡,自左肩向後望向鏡子,看自己的背影。
「怎麼啦?」
她生氣地對我說:「我在看我自己,沒有見過女孩子自己看看裙子?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我走向一個椅子,坐下,白莎繼續自不同的方向著鏡中的反射。「你看我幾歲了?」她突然問。
「我不知道。」
「猜猜看。」
「不想猜。」
「老大,你一定有過概念,人總會對別人有個概念別人大概幾歲,你第一天看見我想我是幾歲?——不,不,不要回答,你看看,看我現在大概幾歲?」
我說:「我沒有概念你幾歲,我也看不出你幾歲,我來告訴你,我不幹了。」
她把頭突然轉回來,冷,硬的眼光刺向我的眼,她疑問他說:「不幹了?」
「我就是這樣說的。」
「你怎麼能不干呢?」
「為什麼不可以?」
「為什麼——為什麼,你正在辦一件案子,你正在——為什麼?我沒有你怎麼辦?」
「你會克服一切的;你那一次說過,在你雇我之前,你能合法地經營一個私家偵探社,自從你雇我之後,你總是在水深火熱中混。」
「你為什麼要不幹?」她問,走過來坐在看得到我的地方。
「我要離開。」
「離開?」
「是的。」
「去哪裡?為什麼?」
「地點還沒決定,我在戀愛。」
「戀愛也用不到辭去工作呀。」
「這樣對大家都好一點。」
柯白莎帶刺地說;「人們都會戀愛,但都能保持他們的工作,很多人結了婚,還不是要工作,不要問我他們怎能兼顧,因為我不知道,但他們兼顧了,男人是要養家活目的,有人甚至因為養不起家遲婚,雖不自然。但也是實況、統計數字也看出來,現代人結婚較晚。」
「我知道,」我說:「我要辭職。」
「你怎麼撫養這個女人?」白莎問:「還是她帶了錢來的?」
「我們會想辦法的。」
「賴唐諾,你聽著,你不能在這緊要關頭離開我不管。除此之外,你也不見得真在戀愛,你不過見到一個賤貨給了你一個迷眼,老天爺!要是你知道女人像我知道那麼多。你就一輩子不想結婚了,不要自己騙自己,她們要的是飯票,她們不要做老處女,她們是獵手,唐諾,她們都不值得你為她們犧牲——」
「這個女人和她們不同。」
「喔!當然,當然她不一樣。」
「真的不同。」
「那她為什麼不讓你保持你的工作?」
「因為她不喜歡警察,她不喜歡偵探,我繼續做偵探她就不會愛我,即使是私家偵探。」
「做私家偵探有什麼差?」
「有人有偏見,如此而已,這個女孩在另外一邊太久了。」
「她是哪一個?」
「你不會認識她的。」
「她到底是誰?」
「她是好女孩,她就是沒有遇到好機會,她——」
「她是誰?」
「她有一個公寓,耿哈雷的屍體就發現在地公寓裡。」
柯白莎深深吸口氣手兩手交疊放在膝蓋上,慢慢地吐氣搖頭。「我服了你,」她說:「我對你真是沒有辦法。」
「找個人接替我的職位就好了。」
「唐諾,你是玩真的?」
「當然。」
「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
「當然。」
「你知道你正在辭去你的工作、想和一個專偷吃角子老虎為生的女孩鬼混,再說她和那名譽破產的拳手才混完。」
「我們不談她。」
「不要騙你自己,她喜歡的是你薪水支票,你一旦失業她跟你跑才怪。」
「不會,她不會,你看,她知道什麼人謀殺耿哈雷。」
白莎說:「我再勸你一次,你——她知道什麼?」
「什麼人殺死耿哈雷。」
「怎麼會?」
「她和耿是合夥人,當然他什麼都告訴她。」
「合夥人?」
「是,合夥人——只是商業合作而已。」
「嗯!合夥人。」白莎說:「他住在她公寓裡,只是商業合作,她純潔、甜蜜,不肯嫁給私家偵探。唐諾,你真昏了頭,只因為他們是合夥人,耿哈雷什麼都告訴她;我想是耿哈雷死了之後托夢告訴她。」
「拜託,不要老牽到她。」
「我只是要你清醒,不到半年你就會後悔來不及。」
「我不以為然。」
「等著瞧。再說這個女人如果知道什麼人殺死耿哈雷,她最好能早點說出來,據我看是她自己殺的耿哈雷,至少屍體是在她公寓裡。」
「請你把我應得的開張支票,多講也沒有用。」
「開什麼開!開支票也要等你清醒的時候開,你昏頭昏腦的時候我不會給你錢,你瘋的時候更不給,再說我們還找不找傅可娜了。」
「你可以另外找人接辦,找一個更有經驗,更想工作的人繼續找。」
柯白莎說:「我總有點懷疑,耿哈雷的死和傅可娜失蹤案有關。」
我說:「荀海倫是個好女孩,她完全不知傅可娜的事。她知道謀殺案案情,她不是肯做告密的小人,這是為什麼我要辭職,否則她不會告訴我,我為你工作,我就對不起她,我背叛了她對我的信任心,這也違背我的原則。」
「唐諾;你真的瘋了。」
「沒有,我在戀愛。」
「戀愛不一定要大腦麻痺,你不必——」
有人輕叩房門,白莎說:「請進。」
房門打開,華亞賽站在門口。
白莎說:「哈——羅,亞賽,請進,請進。」
他說:「我想你也許願意上街晃晃,玩玩輪盤什麼的,不要整天工作忘了娛樂,喔,這是套新衣服。」
「是的,現成的竟然合身。」
「我看是合身,穿你身上很好看。」
「我從未想到過,這一生還可以穿成衣。」
「你本來就是個衣服架子,穿什麼都會合適,你身材很好,有合理的比例。」
白莎愉快地說:「馬屁精。」
「不,我倒是真心的,要不要上街,小小賭一賭?」
白莎說:「你曉得我碰到什麼了?」
「不知道。」
她說:「唐諾要辭職,你相信不相信?」
「辭什麼職?」
「不再為我工作。」
華先生看著我,但向白莎發問。「什麼時候開始?」
「現在,「我說:「馬上。」
「為什麼?」華先生看看白莎,又看看我。
「他戀愛了。」白莎說:「對象是—一」
我站起來走向門口。「假如你要討論我的私生活,」我說:「我不在場,你可以少點顧忌,你如要講那女孩壞話,我不要聽,你的腦袋不會瞭解她的好處。」
我把門自身後關上,走向走廊,足足走了6 步,聽到門突然打開,房後是白莎的聲音說:「亞賽,讓他走,你救不了他,他一旦決定。不可能—一」關門聲打斷了聲音。
我走回仙掌斑,孫路易尚未回來,我又到電信局說:「我叫賴唐諾,我在等洛杉磯送到薩兒薩加夫旅社的電報。」
「請等一下,」職員說:「我來查一查。」
等了2、3分鐘,他出來說;「有,剛巧收到。」
「能不能這裡給我,省得你們送去旅社?」
他看看我,問道:「有什麼身份證明嗎?」
我給他一張偵探社名片。
他看了名片,打開抽屜,把名片丟入,把電報給我。
電報來自卜愛茜,電文說:
薛堅尼資料已航寄。1933,12月14與胡依娃結婚,無離婚記錄,另有人曾調查相同資料,想系他社受雇調查胡女,飲食習慣改變起因生理需求,勿使下跌太快,會導致反彈。
我將電報放進口袋,步行到仙掌斑等候,樓下管事要送我一把籌碼試試手氣。並希望我千萬不要客氣。我告訴他我只是在等孫路易,而且喜歡隨便晃晃看看。
15分鐘後,路易回來。
「一切順利嗎?」我問。
「要看你什麼叫順利,這些人笨得像牛。你知道怎麼著?我一開口,他們就想推在我身上。」
「推什麼在你身上?」
「殺死薛堅尼。」
「瘋了?」我說。
「他們是瘋狗。」
「怎麼想得出來的?」
「那是堅尼沒錯。我認出是他,他們要我說我怎麼知道是他。他們認為即使我和他賽過一場。不見得會在陳屍台上還認得出來。我就告訴他們,不只挺在那裡我認得他,而且前一晚,他活生生的時候,我就認出他。你以拳為生時,你注意其他拳手的小動作,你記得一次就終身不忘。這些蠢牛要知道昨晚的一切,但一知道昨晚在這裡的一切,他們立即說我對他有恨意,因為他幾乎使我失業。而且老闆會對我印象不佳。他們又問了畢先生很久,當然用電話,特別注意我有沒有說要報復。」
「老畢怎麼說?」
「他說我有點神經,叫他們不必當真。你能想得到嗎?孫路易?有神經?」
「之後呢?」
「他們把我帶到局裡,當我犯人看,說我可能殺了他。最後大概他們相信了我的話,讓我回來。兇殺案發生時,誰都知道我都在這裡上班。」
我說:「我才和畢先生談好,他給你30天假期,你把我訓練訓練好嗎?」
「訓練拳擊?」
我點點頭。
他的眼睛亮了起來:「一句話,我真能改變你。你有天份。你想進拳擊圈。」
「不是,只是想對拳擊多知道一點。」
「那很好——但是——」
「路易,一切都已講好,你薪水照拿,你不損失任何東西,回來時職位仍在。」
他說:「我就在這裡教你。我們在地下室佈置一個場地,我每天訓練你一點。」
「不,我對一切都有點疲憊了。我想脫離現有的一切。我們離遠遠的建立一個訓練營地。也許到雷諾附近找個地方,另外還有一位女孩和我們一起。」
「一個女人?」
「嗯哼。」
他看著我,眼皮扇呀扇的。用缺了兩個牙的嘴笑著說:「什麼時候開始?」
「立即開始。」我說:「我去買輛適合這種場合的中古車,我們可以悠閒地一路露營過去,化費不了多少的。」
「喔,」他說:「好極了,露營我最內行,我另外有個絕活,野炊我最在行。」
我說:「你準備一下,我們必須匆忙一點。我有一個感覺,我們要不快走,警方會不讓我們走。」
有一陣子他眼中露出恐懼,他說:「我還不能立即走,我有些手套。但那都是輕的一種,訓練時要用重一點的。我們也要一個沙袋,我離開洛杉磯時把我的賣了。我們只要花——」
「我們去雷諾買。」我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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