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白莎正在瞌睡。她盛裝,沒鎖門。我打開門站在門口,見到她在椅子上張手張腳,頭部下垂,呼吸平穩且有鼾聲。
我說:「哈羅,白莎,睡了起來,還是在等候——?」
她突然張眼,自椅中坐起。
她的轉變是快速的,一秒鐘前她鼾聲連連每次吐氣嘴唇都吹得鼓鼓的。現在她已完全清醒,冷冷發光的眼珠瞪著我;「老天,唐諾,這是個瘋子城市,他們還是把你從火車上弄下來了?」
「是的。」
「他們告訴我他們要弄你下來,我說他們真做了我要控告他們,你怎麼對他們講?」
「什麼也沒說。」
「你沒有令他們滿意?」
「看不出來。」
「那警官人不錯。』她說:「警長是個討厭的混球。進來,坐下,把那包煙拿給我,再給我支火柴,叫點咖啡上來。」
我給她支煙,給她火柴,用電話請旅社送兩壺咖啡,要多帶糖和乳酪。
「你喝咖啡不是不加糖,不加奶的嗎?」
「是。」
「那就不必為我要糖和乳酪。」
我驚奇地望著她。
「我開始感到這些東西把咖啡的味道都破壞了。」
我對電話說:「那就不要糖和奶了。送兩壺黑咖啡,要快。」
我問白莎:「這裡怎麼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12點30分才知道。他們午夜時發現屍體,一定騷擾了一陣才找到我。他們要知道我們案子的詳情,什麼人僱用我們?為什麼牽涉到死者等等。」
「你告訴他們了?」
「當然沒有。」白莎回道。
「不告訴他們有困難嗎?」
「也不算太難,我告訴他們這是職業機密。要不是他們發現你去了洛杉磯,他們還會窮追這一點,我招架就困難一點。他們對你離開十分重視,他們說要用飛機追火車把你開回來。」
「他們幾點鐘讓你睡?」
「弄了大半夜。」
「他們有沒有追到華先生身上?」
「最後。」
「怎麼會?」
「噢來嗅去。」
「昨晚我離開這裡後,」我問:「華先生他們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怪就怪在這裡,他沒有回來。」
「你的意思,你根本就沒有見他回來。」
「沒有。」
「什麼時候又再見到他?」
「今天早4點鐘。」
「什麼地方?」
「警方問完話後,他到這裡來,他對我們被混入這件事十分關心,唐諾,他真是好人。」
「他要什麼 ?」
「你什麼意思?」
「清晨4點鐘來拜訪你。」
「他要知道經過警方考驗我精神有沒有受損,他道歉是他的原因才使我們混進這種局勢。」
「說了這些之後,他又要什麼?」
「什麼也沒有,怎麼啦?」
「他有沒有很小心的提到什麼?」
「喔!他要知道我們向警方吐露了多少,我叫他不必擔心,你不會洩露任何消息。他特別說到希望你不要告訴警方案子的內容,和那封信的事。我叫他可以回去睡覺,一點也不要擔心。」
「費律如何,和他爸爸在一起嗎?」
「沒有,這是後來父親沒有來這裡的原因,費律和他父親有了不同的意見。」
「有關哪一方面?」
「我不知道,親愛的。我想像他們父子為了你意見不合。」
「為什麼?」
「費律對你特別有信心,他要他爸爸給你全權,要怎樣就怎樣去找尋傅可娜。他父親認為這太破費,只要你找到可娜離開是自願的證據,就足夠了。費律認為她可能被敲詐勒索等等。他父親表示若真如此,華家反正容不了她。費律十分激動,他們爭執,他父親就把他留在俱樂部一個人先走了。」
我想了一下說:「這大概是8點鐘,或8點過不久。」
「想像得到。」
「你沒向警方提起?」
「我叫警方他管他的案子,我管我的案子。」白莎說:「那混球甚至要問我那段時間我有什麼時間證人。我一個人在這裡等華先生,華先生恰因為與兒子吵架沒見回來——」
「他到哪裡去了?」
「他非常失望,你知道他一切為他兒子著想。因為他太傷心了,所以他都忘了告訴我他不來看我了。他——」
「他究竟到哪裡去了?」
「他哪裡也沒有去。」
「你說他回到這裡旅社又回自己的房裡去了。」
「喔!我懂得你的意思了。沒有,他沒有直接回來,他太激動了。他在外面走了一段時間,再回旅社希望能入睡。他,費律和艾先生有一個大的套房。費律11點鐘才回來。警方發現華先生是我的僱主後,把他吵起嚴詢了一陣。可憐的人,我想昨天晚上他一夜沒好好睡覺。」
「兇殺案的詳情你知道嗎?」我問。
「什麼也不知道,他被槍打死了,我只知道這一點。」
「什麼口徑的槍?」
「不知道。」
「他們在公寓裡找到槍了嗎?」
「好像沒有。」
「沒有人聽到槍聲?」
「沒有,你清楚那幢房子的情形。那是在側街的邊上。有幾家商店僅只有這兩家相聯的住家。商店6 時關門。廚房裡有人曾經翻找過什麼東西。水池下面貯櫃的門沒有關。我聽說有幾滴血在廚房門口。我是從他們談話裡聯綴起來的,他們可不會提供消息給我。」
「他死了也好,」我說:「他是活該的。」
「唐諾,怎麼可以這樣說。」
「為什麼不可以?」
「他們會套住你的。」
「他們反正已經有不少資料要想套住我了。但一件也沒有真正管用的。」
「火車上應該有服務人員記得你呀。」
「沒有。」
「你的車票呢?」
「他們也沒有來收。」
「你的臥鋪票也沒有收嗎?」
「沒有,我自己上了車,爬進臥鋪,就睡了。」
「奇怪,隨車服務員應該叫醒你要車票的。」
「那是因為他沒有注意到我。」
「情況不是對你不太好嗎?」
「也許。」
白莎說:「你老說你有腦筋。你自己想辦法不要進監牢吧。重要的是我們一定要幫華先生忙。你認為這件謀殺案和博可娜的失蹤有沒有連帶關係?」
「現在言之過早,很多人有理由要殺耿哈雷——其中理由最強的是我們好朋友,拉斯維加斯警局的警官施偉廉。」
白莎說:「別傻了,要是施警官殺了他,施會承認自己開的槍,而後做出一付英雄相、英勇警官槍殺騷擾民眾的逃犯,等等那一套。」
「當然我尚未確定,只是一種可能性而已。」
「我看連可能性都不能成立。」
「我認為有此可能。」
「為什麼?」
「老百姓不太喜歡槍手型的警察,施警官在找沙包。施警官對他十分感冒。沙包對自己拳頭十分有信心,而且從不喜歡受制於人。」
「但是施警官總是可以說自衛殺人的。」白莎說。
「嗯哼。」
「唐諾,你不可以瞞我,我說的有什麼錯嗎?」
我說:「沙包沒有帶武器,他在家裡。陪審團不太會同意這樣殺他可稱自衛。再說警官應該受過訓練對付空手的犯人。」
「但沙包是個職業拳手,他的拳頭,就是武器。」
「警官也受過訓怎樣制服沒有武器在手的人。」
「你怎樣會想到施警官有份呢?」
「我沒有。」
「我以為你有呢。」
「我只說有可能性。」
「倒說說看,為什麼有可能性?」
「警察拚命把這件事推到別人頭上。」
「推你頭上?」
「別人頭上。」
「華亞賽要我答應他,你回來要立即與他聯絡。」
「他有沒有知道施警官追我這回事?」
「我不知道。他知道你會有點麻煩。」
「好,給他個電話。」
我把電話給白莎,她清了二次喉嚨對電話說:「請你接華亞賽的房間——早,亞賽,這是白莎,喔,你這馬屁鬼——唐諾在這裡——是—一太好了!」
她掛上電話,看著我說:「他馬上上來。」
我坐下,點了支煙,問道:「這樣有多久了?」
「什麼這樣?」
「亞賽、白莎的叫來叫去。」
「喔,我記不清楚。我們很自然的就彼此只以名字稱呼。你知道我們兩人有共同的經驗——那失蹤案和謀殺案、」
「費律如何?」
「我除了警方調查時見過他一下外,始終沒再見他。」
「艾先生回洛杉磯了嗎?」
「沒有,他尚在這裡,不過他要回去。」
「華先生呢?要不要回去?」
「暫時幾天不回去,給我支香煙,親愛的。」
我給她支煙,點一根火柴給她。門上有人輕敲,我去開門,進來的是華先生和艾先生。
華先生和我握手說:「這真不是我們預期的結果。」
「真的不是。」
艾先生跟進和我握手,但什麼也沒有說。
華先生站到白莎前面,向她微笑道:「我真不知道你怎能辦得到。」
「辦得到什麼?」
「一晚未睡但看起來仍能那樣新鮮有神,真有活力。」
白莎嬌羞地說:「我希望我有你講的十份之一那麼好。」
我說:「我想各位已經把自己的事,對施警官說過。」
他們點點頭。
「他現在一定在調查你們所說的可靠性。他還會來找你們的,他是個固執的人,而且是個危險的人。」
大家都沒有開口,過了一會,艾先生說:「是的,我覺得你說得對。」
「我看我們應該把事實再檢討一下——」我停下,因為聽到橡皮鞋根走在走廊上的聲音。有人敲門。我說:「打賭,一定是警方來了。」
沒人肯和我對賭,我去開門,進來的是施警官。
「請進,」我說:「我們正準備去用早餐,歡迎你參加?」
「早安,施警官。」華先生說:「歡迎一起用早餐。」
施警官不吃這一套,開門見山地說:「我要查對一些事情,特別是華先生,我看你昨天沒有把事實都說出來。」
華先生說:「我不懂你指的是什麼?」
「昨晚9點鐘,你不是在海濱路和華盛頓路交叉口嗎?」
華先生猶豫了一下,「我不知道——」他說:「我怎樣才算和你合作,施警官。你好像決心要——」
「不要拖延時間,你在那個地方?還是不在那個地方?」
華先生發怒地喊道:「沒有,不在。」
「你確定?」
「當然,我確定。」
「8點3刻到9點1刻之間,你說你沒到過那個地方?」
「沒有,晚上任何時間都沒有去過。」
施警官走回去,打開門,看向走道,點著頭。
我說:「要小心了,華先生。」
走道上響起快速的腳步聲,一個女郎來到門口。
「進來,」施警官說:「看看房裡這些人。有沒有你昨天晚上見到的在裡面。」
女郎走進來,知道她受眾目所注,裝出很重要的樣子,看起來也沒有被人從床上拖起來作證人的樣子,倒像本是習慣於這種工作,不到早上不上床的味道。臉上化妝重了一點,嘴角很硬,沒有笑容。她十分注重自己曲線,尤重衣著。她不到30歲,但保持極好的女性美。還沒有開口,可是我已經知道她要說什麼了。
她用目光在室內半圓地掃視一下,停視在華先生身上。在她能說任何話之前,柯白莎半坐著椅子前緣開口說道:「不可以,施警官。不可以到這裡來誣陷好人。你要是想做嫌犯指認,你要把相似體型外表的人,列成一行,由——」
「誰在這裡執法?」施警官威嚴地說。
「你也許在執法。但是,假如這件事將來要鬧到法庭上去,我剛才是在告訴你,應該怎樣執法。」
「由我負一切責任。怎麼樣小姐?那人在這裡嗎?」
她舉起一隻手指華先生。
施警官說:「可以了,出去在外面等。」
「等一下,」華先生說:「我有權要知道——」
「外面等!」
她點點頭,走出門外,雙肩向後,下頷上翹,髖部合適地兩邊搖晃,充份顯示她瞭解情況,知道應該做什麼。
門在她身後關上。施警官說:「怎麼樣?」
華先生準備要說話,我趕快接嘴:「等一下。」
他看向我,兩眉弓起,充滿疑問,好像不太習慣被人如此無理阻止發言似的。
「你已經回答過這個問題了,」我說:「你不在那裡,你不必再加什麼註解,同時——」我故意停下,加重語氣地說:「你更不可能否認自己說過的話。」
施警官轉過身來,注視我說:「律師?」
我沒有回答。
「既然你不是,」施警官警告地說:「我告訴你,我們不歡迎在本州沒有執照的律師在這裡執行任務。所以我們不准你問向任何人亂作建議,尤其對我們準備控告他——」
他突然停止講話,我說:「準備控告他什麼罪?警官。」
他沒有開口,突然轉身面對艾先生:「你是不是艾保羅先生?」
艾保羅點點頭。
「你和華先生是業務關係?」
「我替他做事。」
「哪方面的事?」
「他不在時,由我照顧。」
「他在時,你又做些什麼?」
「讓公司運轉順利——」
「是不是總經理之類。」
「差不多,就是。」
「跟他多久了?」
「十年。」
「知不知道一位年輕女郎叫傅可娜的?」
「是的,見過。」
「說過話?」
「應酬話,簡短的。」
「什麼地方?」
「有一個晚上,她來辦公室。」
「你知道她要嫁給費律?」
「是的。」
「你什麼時候來這裡的?」
「昨天下午。」
「怎麼來的?」
「和費律一起來的。」
「用他的車?」
「是的。」
「昨天怎麼沒有人提起你?」
艾先生平穩地看著他,自然、沒有敵對、也沒有屈服的表情,只顯出置身事外。有幽默情懷、略帶輕視。他說:「這就非我所知了。」
他有真正總經理的樣子,不止是瞭解每一細部作業,而是做決定,下達命令。他不會因外力而紊亂,也不易被嚇倒。他有主見,決定好的事會一步步做成功為止。這些個性,使他能與施警官面對面,眼對眼,但在那裡。
施警官瞭解地碰到的是什麼了。他收起恐嚇的態度:「既然如此,艾先生,我也想知道你昨天晚上的行蹤。」
「昨晚什麼時候?」
「9點前後說起好了。」
「我在看電影。」
「哪一家戲院?」
「卡薩大戲院。」
「什麼時候過去的?」
「不什麼清楚,總是9點差一刻或更早一點,事實上現在回想,大概正好8點半。」
「留在戲院裡到幾點鐘?」
「看完整場電影,大概二個小時。」
「你什麼時候知道有謀殺案?」
「今天早上,華先生告訴我的。」
「他怎麼告訴你?」
「他說有可能他會因此多停留幾天,要我飛回洛杉磯去。」
「什麼事那麼要緊?」
「業務總要維持呀。」
「8點半到10點半在看電影有什麼證明嗎?」
艾先生說;「倒是沒什麼可證明的。」
「什麼片子?」
「一部喜劇,有關一對離婚夫婦,先生回心轉意的時候,正好太太準備再嫁,很奇特的觀點。」
「對情節還能更仔細的描述嗎?」
「恐怕不能。」
施警官說:「票根會不會正好沒丟掉呢?」
艾先生說。「也許。」他開始摸索各個口袋,自背心中袋中他拿出了好多種票根,仔細選出了一張說。「這一張。」
施警官走向電話,拿起聽筒,要了一個號碼。
艾先生說:「這樣早,電影院還沒開門呢。」
「我是要經理的家。」
一會兒,施警官對電話說:「法蘭,這是皮爾,抱歉吵醒了你。試試早起有什麼好處,難得難得……不要難過,我要請教你們戲院戲票的事。我有一張你你們昨晚賣出的戲票,上面有號碼。有沒有辦法查出是幾點鐘出售的票?喔,可以。上面有——等一下,不要掛。」
施警官拿起票根,仔細看著說:「號碼是6943——怎麼著?是,有的有的……二個字母,『B』及『Z』——你能確定?好,非常感謝。」
「我想——艾先生,」他向艾保羅說:「你對時間的觀念有點差錯。你再想想看你幾點鐘在看電影?」
艾保羅把支香煙在他寬大的拇指甲上敲著。「對不起,我還是堅持自己的時間觀念。」
「這些票子都有售出時間暗號。」施警官說;「戲院和旅遊事業因為戲票的退票和佣金,曾有太多的困擾,因而這裡每家戲院對什麼時候售出的票,都有不同的暗號。他們這戲院用『A』代表7點,『B』是8點鐘,『C』和『D』是9點10 點鐘。第二個符號『X』『Y』及『Z』代表每15分鐘之時距、所以票根上只有『B』表示票子是8時正到8時一刻所售出。『BX』則為8時15分至8時30分之間售出,『BZ』則表示售出時間在8點3刻以後,9點以前。他們用電鐘自動打碼來控制,是不會錯的。」
「對不起,」艾先生說:「我還是確定我是8點3刻以前進的戲院。」
「假如你是8點3刻前進的戲院,你也可能半途離場。」
一陣微笑自艾先生臉上升起:「警官,對不起無法滿足你的幻想。我自己也覺得很幸運,假如你調查一下昨天那戲院的時間表。戲前廣告正好在8點3刻放完,為酬謝顧客在這時候他們舉行抽獎遊戲。一張戲票號碼被抽中,我不知怎樣誤以為他們抽中的是我,就走上戲台。我知道錯了,觀眾大笑,你可以再打電話證實一下。」
「喔,真的?」施警官說。
艾先生半開玩笑,半戲謔地說:「照你的語氣——一喚,真的。」
施警官說:「我會調查這一個角度,我下次再找你談。」
「那只好勞你駕,到洛杉磯來談。」
「我沒同意前,最好不要離開這裡。」
艾先生大笑道:「親愛的警官,你問問題,請你現在問,因為2 小時內我就要起程洛杉磯了。」
「不接受法律管制?」施警官問。
「一點都沒有這個意思,警官。我因為你要每個有關人員留在這裡,可以接受你的詢問,所以把一個極為重要的會議改為今晚上6點到8點。我瞭解你的立場,我也不怪你。你也當瞭解,我們也有我們的工作和責任。」
「我可以給你張傳票,命令你一定要參加驗屍官會議。」
艾先生想了想,點點頭說:「我錯了,你有這個權。」
「你知道案子解決前,你是不能離開這裡的。」
「沒錯,雖然結果是不太愉快的。這件案子對你是件大事,對我只是小小的打擊,我會盡量使自己損失減小。」
「我們也可以妥協。假如我讓你隨意離開,要你回來的時候,你肯不肯自動立即回來?」
「可以,有兩個條件。一是真有必要回來,二是我業務方面放得下才回來。」
艾先生走向門口,一手握在門把手上回頭說:「亞賽,要是你同意,我10點左右離開這裡,下午我就可以在辦公室了。」
華亞賽點點頭。
「你說過你要寫一封信給那個——-」
「是的,」華先生插口,好像不願意把一個商業機密洩露似的。
艾先生把手離開門把,指向桌子說:「寫張便條,只要提到你的意見,日期是上個月16日。」
華先生起草了一張便條,簽了一個簡單的縮寫簽字,施警官仔細地看著他們動作的每一步驟。
「這裡沒有郵票。」艾先生突然說:「我下去弄幾張郵票來,樓下有個自動販賣機。」
華先生說:「不必麻煩,保羅。我有習慣帶貼好郵票的空白信封在身邊,為的就是現在這種緊急狀況。有點皺,還是絕對管用。」
他拿出一個貼好郵票的航空信封,從桌子上移給艾保羅,同時說:「寫上地址——你知道什麼地址。」
我很快地看看白莎。想看她會不會對華先生經常帶貼了郵票的空白信封,這件事有什麼聯想。很明顯,她沒有什麼聯想。
華先生拿起艾保羅寫好地址的信封。封起來,又交給艾先生說:「保羅,要早點郵寄。」
艾先生拿起信封說:「我不知道這裡航空信管道。即使要舊金山轉,明天也會到,你就有足夠的保障。」
施警官看著他們,兩眉蹩得很奇怪。
突然他轉頭向白莎微笑道:「柯太太,真抱歉一早打擾你,這些都是公事,我也身不由己,你向這個角度一看就不會怪我了。」
施警官走向門旁,拉開門走了出去。
我看向華亞賽。他已不再是一個慇勤,糊塗,憂心的父親,而是堅強有決斷力的男人。
「好,艾先生,」他說:「你走你的。你去洛杉磯,那邊由你全權負責,我留在這裡,事情完了再回去。」
艾先生點點頭。
「昨晚我們討論的股票,」華先生繼續說:「我願意增加到八十五元一股只要收得到我們預期的數目,你懂不懂。」
「是的。」
「聯合證券的事我不主張超過五千,法戈雖沒宣佈,但據我看有油水。不過我要最後投資,最早收手。搶一點是一點,懂嗎?」
「你的意思是告訴他們——」
「不,你聽明白了。他們會出錯,所有新公司會出相同的錯,低估了自己真正需要資金的數目。你購他股票兩千元,不久就要花兩千增資。不要理他,他們急了,我們可以討價還價。」
「控制他?」艾問。
「控制投資大眾,當然以自己利益為優先,我要在收回所投資的全部金錢之後,控制公司。」
艾先生說:「這不太可能。」
「照我規劃好的方法做是可能的。他們要求三萬五千元,問他們能不能由他們自己湊得出兩萬元來,如此我才肯投資兩萬。他們會照辦的,他們以為這資金已足夠了。」
「我懂了。」艾說。
「不要再討論這件事。」華先生指示他:「任何記者找你,都只對他們笑笑。我在這裡是為生意,要不在意地告訴他們,我正好在謀殺案發生前數小時到達這裡。這是生意旅行,這次的生意值得我乘飛機來,並且停留幾天。費律跟我來學習做生意和協助我,懂不懂?」
「對。」
「費律年輕,熱情,衝動。他在戀愛而且因為未婚妻失蹤而十分傷心,你可以想像到他的精神狀態。他暫時疏遠所有的人,包括我在內。我想這裡警方暫時也不會同意地離境,只要警方同意他會先回洛杉磯,我想你會幫助他恢復正常。」
艾先生點著頭。
「不論什麼情況,不能讓他與記者見面。他要有出軌行動你要管制他,否則讓他憑良心做事,有緊要事情可以給我通電話。」
「你要在這裡多久?」
「我不知道,也許要久一點。」
「我想你二、三天內會回到辦公室,我不相信偵查會——」
「我可能會被關進牢去。」華先生簡短地說。
艾先生把嘴唇尖起吹出哨聲。
華先生說:「你快準備走吧,警方也許會改變意見的。」
「對我沒關係。」艾先生說:「票子的號碼指出正確的時間,抽獎對我正好有利。但是警方也太沒有道理了,總不能懷疑每一個沒有時間證明的人,也不能說每一個正在附近的人有問題。我覺得殺人案動機最重要。先查動機,再查有動機人的時間證人。」
「他是一個小地方過份熱心的警長,」華先生說:「你當然不可能期望他有大都會警方的腦子,走吧!不早了。」
艾保羅起立。向白莎鞠躬致意,和我握手。匆匆向華先生笑了一下道:「你多保重。」他把自己巨大骨架的身軀走出房門,我聽到走道上重重的腳步聲。華先生走向門邊把門鎖上,又落了閂,目的使我瞭解他要和我有特別的話講。
「賴先生,在這種情況下,你能做些什麼?」
白莎說:「亞賽,你應該完全信任我們偵探社,我—一」
他甚至沒有轉向她,只用手掌向她比了比叫她不要開口。
「假如你告訴我們——一」白莎說。
「閉嘴。」華先生對白莎說。
命令發得如此乾脆有權威,白莎愣住了。太出乎意外,突然出不了聲。
「怎麼樣,賴?你要多少錢?能做點什麼?」
「先告訴我,我面對的是什麼實況。施警官已知道傅可娜的事,充分證明巫家已偷聽到一切。」
他說:「那女郎看錯了,我並未到姓荀的公寓附近。」
我說:「我不認為她在說謊。」
「我也認為她沒有理由說謊,你看費律很像我,她可能見到費律。她不會故意走近去看他,她只是看到一個過路的步行人。假如今天早晨費律也在這裡,她可能指向費律,但費律不在這裡。她急著要為警方做點事,他見到我,見到很多相似的地方——我們一定要想辦法使她見不到費律。」
「她已經指認了你,她不會再回頭的。」
「最好她不回頭,你有什麼好辦法建議嗎?」
「當然,讓她多看你幾次,在她前面多晃晃,最好能和她說話,她再見到費律就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好極了。」
「費律有沒有時間證人?」
「我不知道,也是我希望你能找出實況之一。」
「我可以讓他知道我在這一方面求證嗎?」
「不行,這是我要告訴你的。除了讓他知道你在找傅可娜之外,不要告訴他你還有其他任務。」
我說:「所有其他任務,當然是其他計費。你瞭解——」
「那無所謂。」
柯白莎站起來說:「對不起,我——」
華先生做個手勢叫她不要參與。
白莎說;「去你的這些鬼名堂。我的偵探社,決定價格的只有柯白莎,我一個人。」
他突然回復到本來的他,笑著對她說:「對不起,白莎,沒有人要爬到你頭上去。我只是提醒賴先生幾個重點,因為我們必須立即有所行動。」
白莎向他微笑。聲音中又有糖又有蜜:「亞賽,你要知道,我們對謀殺案一向比其他案件收費要高的。」
「高到什麼程度?」
白莎看著我,頭指向房門說:「好了,親愛的,你快出去辦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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