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斯特裡特說:「我們10點鐘的約會到了,頭兒。」
梅森從他桌上的文件抬起頭,「凱姆波頓夫人?」
「是的,約瑟芬·凱姆波頓夫人和他的律師詹姆斯·埃特納。」
「你是怎麼看待他們的,德拉?」
「凱姆波頓夫人有點摸不清楚,她很瘦,大約50歲的光景,還有,臉上毫無表情,這使人感到生活對她來說一點也不快活,她得達觀地調整一下自己以適應生活。」
「埃特納呢?」
「他是一個有活力的年輕律師,他稱讚你,並且非常坦率地承認,能認識你是他生活中的一大幸事。」
「好,讓他們進來,」梅森說,「看看他們說些什麼。」
德拉·斯特裡特去了辦公室的外間,帶著訪問者進來了。
詹姆斯·埃特納大約有30歲左右,他急忙走向前,握住梅森的手:「梅森先生,我先不說這對我有多大的意義,我想告訴你的是,我認為你昨晚做的事是最了不起的、最好的事之一。自從我和你談話起,我就發現了這一點。」
「啊,能給你提供一點力所能及的幫助我很高興。」梅森說:「我想這位是凱姆波頓夫人了。」
凱姆波頓夫人笑了笑,很疲勞、很忍耐的樣子。她伸出一隻手說:「你好,梅森先生。」
「你知道以後的事嗎?」埃特納熱情地滔滔不絕地說:「你剛剛掛上電話,哈德威克就打過了,他對我說這個點打電話很抱歉,但是,第二天早上他很忙,他認為他掌握的情況很重要,這直接關係到我的利益。」
「的確是。」梅森說。
「是的,他出5000美元來了結這個案子,是5000美元呀。」
「你接受了嗎?」考慮到埃特納的委託人在場,梅森單調地問。
「我不太傻了嗎?」埃特納說,「昨天下午如果他保證不再寫信指責我的客戶不誠實,我會了結這個案子的。但是,昨天晚上我知道了情況,我是不會接受他們出的這數的,除非他們給5 0美元。」
「好傢伙!」梅森說,「以後呢?」
「啊,然後電話裡就是一陣嗯嗯呃呃,他又把錢提高到7500美元。」
「你怎麼做的?」
「我拒絕了。」
「然後呢?」
「然後,他讓我坦率地說是否接到你打的電話了。」
「你給他說了些什麼?」
「我對他講了實話,我對他說,是的,我接到了梅森先生的電話,梅森先生承諾如果他發現什麼與本案有關係,他都會告訴我。他也的確發現了一些與本案有關的情況,並且告訴了我。」
「那麼,以後呢?」
「哈德威克說:『很好,我認為梅森先生並沒有掌握什麼與本案有關的材料。我清楚地告訴你,我認為本案根本與他無關。但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由於他已經介入了此案,我的委託人要求公平,我給你2 美元,這是我們的最高價了,也是全部的數目。然而,我還得面對現實,通訊的確是一種權利。』」
「你怎麼做的呢?」梅森問道。
「我認真地考慮了這個數目,」埃特納說,「我告訴他說我們接受了。」
「幹得好!」梅森說,「我認為哈德威克可能告訴你的是實情,這可能是他們能出的最高價。」
「我也是這樣想的。當然,還涉及到許多法律問題,如信仰問題、預謀或非預謀、通訊權等等問題。」
「但是,正如你昨晚所說的,當你把一切都抖落出來,」梅森說,「一個金錢滾滾而來的百萬富翁為了滿足他的癖好和對他的起訴而迫害一個勤奮工作的女人……你知道,陪審團會如何看待這個問題的。」
「我完全明白,哈德威克更明白。我想我能得到陪審團的寬宏的裁決。但是,這可以放一邊去,因為開庭只是一個假設……啊,約瑟芬,2 美元我們已經很滿足了,不是嗎?」
凱姆波頓夫人又忍耐地疲倦地笑了笑,但是她是看著佩裡·梅森而不是她的律師說:「非常,非常滿意。」
「我想讓你知道,」埃特納說,「我收了約瑟芬5000美元的費用,她得了15000美元。」
「很好。」梅森說。
「在這15000美元中我想拿出一些來給你,」凱姆波頓夫人說,「我覺得我該給你,如果不是因為你,梅森先生……」
梅森搖了搖頭。
「但是,為了這個案子你花費很多心血,你苦讀了那些日記,作出了分析……」
「不,請坐下,」梅森對她說,「大家隨便點,輕鬆些。你們倆無論誰的我一分錢都不要,我很高興你們能妥善地處理好這件事。我同意埃特納的看法,儘管你們可能會從陪審團那兒得到更多的補償,但是,一旦把埃迪科斯帶上法庭,他就會把官司一直打下去,一直打到最高法院為止。總之,最令他煩惱的不是別的而是報紙上的嘲弄,說一個富有的人通過各種手段阻止一個勞動婦女去取得謀生的工作。」
「我也是這樣想的。」埃特納說。
「現在,」梅森說,「你可以為我做點事,凱姆波頓夫人。」
「任何事情都行。」
「我想知道有關海倫·凱德穆斯的一些事。」
「噢,她是一個小……我不知道該怎樣表達。」
「接著說,盡量地說。我的感覺是她有點特別,是嗎?」
「她犯過幾次心臟病,我知道。」
「你在那裡和她一起工作了多長時間?」
「我想大概有兩年左右。」
「她失蹤後非常短的時間,你的僱主就解雇了你,對嗎?」
「失蹤後兩天。」
「僱主解雇你是否與海倫·凱德穆斯或她的失蹤有關?」
凱姆波頓夫人搖了搖頭。「他因偷竊而解雇我。」
「回想一下,」梅森說,「讓我們努力把這件事搞個水落石出。不管怎麼說,這非常巧合……」
「不是。」她說,「埃迪科斯被海倫弄得心煩意亂,我想他喜歡海倫,我想……」
「等一下,」梅森說,「你說他喜歡海倫,你認為他們有什麼關係嗎?」
「啊……我不知道,這是僱傭者和被僱傭者的關係,是最高的友誼,我認為本傑明·埃迪科斯是一個情感型的人。」
「好的,讓我們先談一下海倫。」
「海倫非常具有裝飾性,這點她自己知道。她對自己的身材非常非常自豪,她喜歡照像,喜歡在鏡子裡孤芳自賞,我知道,她房間裡有一面一人多高的鏡子,有好幾次我看到她……嗯,她對自己的身材非常感興趣。」
「說說鏡子怎麼樣?」梅森說。
「她站在鏡子前,整天照。」
「你怎麼知道的?」
「我開開門,走進去,她就會在鏡子前。」
「你是說她喜歡衣服,她照鏡子,看穿衣服的式樣?」
凱姆波頓夫人笑了一下:「她穿的衣服都加起來也不過一張郵票那麼大。」
「是裸體?」梅森問。
「不是裸體,穿著浴衣。她喜歡用二三塊布往身上一圍,就成了一件漂亮可愛的浴衣。當然了,游泳的時候穿不住,也不那麼經久耐穿。」
「在遊艇上她這樣穿著嗎?」
「有時是。」
「各種各樣的人都有?」
「不是,只有她認識的人。她不是……我還是這樣說吧,海倫一點也不會謙虛,她屬於性格直率的那種姑娘。我知道陽光燦爛的日子她喜歡出去,她的膚色非常漂亮,她愛把自己曬成古銅色。」
「她的浴衣是從哪兒來的?」梅森問。
「這是最令她煩惱的事情,她身體上有白色的條紋。不,梅森先生,在屋頂上她有曬太陽的地方,她想讓膚色均勻。我想她對她的棕褐色皮膚比她的……她的曲線更驕傲。她的曲線很美,恰到好處。」
「像這樣的一個姑娘會自殺不是太不符合情理了嗎?」
「是的,非常不符合。」
「她自殺的時候你在哪兒?」
「我在遊艇上。」
「就在那條遊艇上?」
「是的。」
「這我想瞭解些情況,你能告訴我嗎?」
「我盡力吧。埃迪科斯先生想去卡特琳娜島,他幾乎每次都帶著海倫一起去旅行,也常帶我去。」
「你不在的時候,誰照顧那座房子呢?」
「我們還有許多僕人,他們白天來。我負責監督和全面工作,我也負責監督遊艇上的事務,相信我,這只是一項工作,梅森先生。你可以讓世界上所有的水手外表上乾乾淨淨,但是內務,把睡艙收拾整齊,清潔煙灰,把航行後他們弄得亂七八糟的大房間整理好,他們無論如何是幹不好的。到處都是雪茄和香煙蒂、眼鏡、空威士忌酒瓶,簡直就是一團糟。」
「還有別人給你幫忙嗎?」
「沒有,這些我都得親自幹。當然,你知道,即使是一隻大遊艇多多少少也是有點擁擠的,無法帶許多服務人員,尤其是女僕人。因為男人可以在前艙裡擠一下,女人就不同了,我們得有自己的房間。」
「好的,咱們還是回頭說一下那天發生的事好嗎?」
「埃迪科斯先生想去卡特琳娜島,他打了電話,並讓遊艇作好準備,他希望我們下午2點能出發。但是,忽然因為有重要業務,他推遲了時間,直到5點鐘才出發。恰巧這時,海上突然起了風暴,並有通知要小船因風暴不要出海,但是,埃迪科斯先生還是命令開船了。」
「那麼,以後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噢,風暴非常大,我們只好頂風停下,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到達卡特琳娜島。」
「你是怎樣去乘遊艇的?坐汽車去的?」
「是的。」
「和埃迪科斯先生一起去的?」
「是的。」
「海倫也和他一起?」
「沒有,我記不清楚了。她大概早走了一個小時,她開賽車走的。因為突然有一些業務上的事,埃迪科斯先生給她口授了一些材料,我想肯定是一些合同或者機密的信件。」
「接著說。」
「好的,她先去了遊艇,埃迪科斯先生留下來再找一些材料,然後,他和我一起走的。」
「還有其他客人嗎?」
「沒有。只有水手、海倫和我,我們要見的人在卡特琳娜島。」
「你最後見到海倫是什麼時間?」
「那天下午……等一下,我沒有見到她。在上船的路上,埃迪科斯先生決定對他讓她打印信件或合同或什麼文件進行修改,我們一上了遊艇,他直接就進了她的睡艙,他在那裡口述了……噢,我不知道,我猜想有半個小時。」
「你怎麼知道他在口述?」
「啊,我能聽到他的聲音,海倫的睡艙在我的隔壁,我們共用一個洗手間。我記得我去洗漱的時候,我聽到埃迪科斯先生在口述。很明顯,他不能靠速寫,得直接口述給打字員,我聽見了他口述的聲和海倫敲擊鍵盤的聲音。
「碼頭有內、外兩個港口,我們出發了,但暴風雨太大了,因此,埃迪科斯先生讓遊艇進了外面的那個港口,我們等待著風平浪靜,可是風暴總也不減弱。
「埃迪科斯先生給他在卡特琳娜島的朋友打電話,他們在那裡的時間是有限的。埃迪科斯先生的遊艇是一艘可以環行全球的航海大遊艇,因此,他決定出港,以中速行駛。」
「他口述了多長時間?」
「我想一直到暴風雨大了海倫無法打字為止,天氣太糟了。」
「出港後你聽見他口述了嗎?」
「啊,是的。」
「多長時間?」
「我說不出來,我是一個不合格的『水手』,我睡覺了。」
「你睡著了?」梅森問。
「是的,我吃了點藥,當暴風雨變得更加劇烈時,藥物很快發生了作用,我沉沉地睡著了,我……」
「那天晚上你沒有吃晚飯嗎?」
「晚飯?天呀!沒吃!我感到有些不舒服,就吃了藥,然後睡著了。我想,大約半夜時我醒了,天氣更壞了,我又吃了點藥,睡著了。大約第二天早上7點鐘,我才醒來,發現外面已經風平浪靜了。那時,我們到達了海島。」
「後來呢?」
「嗯,不久我們發現海倫不見了,埃迪科斯先生到了海倫的睡艙,我想你知道就是休息的地方,發現她的床根本就沒睡過。」
「她可能從船舷上被沖走了?」梅森問。
「是的,可能。」
「她可能站在外面的甲板上?」
「可能。但是,那時正下著暴風雨,我們出發時,天氣糟透了,我在自己的艙裡,後來又和幾個水手聊了聊天。我想海浪沖上了甲板,我們通過海峽時,天氣更加惡劣了。」
「好的。」梅森說,「海倫有一套日記,你知道嗎?」
「是的。」
「好。」梅森說,「我有日記的前四本,第五本丟了,這本日記可能是從海倫失蹤前的兩個星期開始記的。這就是說,第四本恰好是在她死前的兩個星期結束的。你認為她會放棄保存自己的日記嗎?」
「不,我想她不會。她有一個小箱子用來存放她的日記,並且隨時帶在身邊,我記得我勸過她好多次。」
「為什麼?記日記有什麼錯?」
「如果一個人只記他們在哪裡、在幹什麼諸如此類的事是沒什麼,但是,海倫老是對著日記沉思,有時一下子就是好幾個鐘頭,而這些時間是她該和別人一起出去的。」
「這正是關鍵之所在,」梅森說,「這正是我想知道的。她有什麼樣的朋友?」
「梅森先生,我認為她沒什麼朋友。」
「可為什麼要使自己保持美麗,還有那曬成棕褐色的美麗的皮膚?」
「她有野心,她想去好萊塢,當一個女明星。她認為,通過埃迪科斯先生來建立關係,她遲早會有機會的。」
「埃迪科斯和好萊塢的關係很熟嗎?」
「不,麻煩就在這兒,他不熟,他是一個安份守己的人。但是,埃迪科斯先生……我不願談論一個前僱主,梅森先生,但是,埃迪科斯先生非常非常不善交際。我想,他的生活被……我想你知道,他的兄弟牽制住了。
「他兄弟怎麼了?」
「他殺了人。」
「在哪裡?」
「在國外,我想是澳大利亞。」
「被處死了?」
「我想是的。我所知道的一切是,他殺了人,而埃迪科斯又極其依戀他的兄弟,很明顯,埃迪科斯……啊,如果你問我的話,我想埃迪科斯先生害怕。」
「害怕什麼?」
「害怕他自己。害怕家族的某種禍根,他有的某種殺人的情結,他的兄弟也有同樣的情結。我想,他要試圖找出這種情結的根源。」
「因此,他就用猴子和類人猿作實驗。」
「主要是大猩猩,他說,在心理方面,大猩猩與人類最接近。而黑猩猩只是很友善,僅此而已,但是,他對低地猩猩很感興趣。」
「猩猩是關在籠子裡嗎?」
「是的。當然你得用大鐵籠子對付他們,因為……」
「有訓練人員嗎?」
「有幾個,還有一個心理學家,他……」
「這些人住在什麼地方?」梅森問,「誰給他們收拾房間?誰給他們做飯?」
「他們住在自己的家裡,在對著後街的完全獨立的房子裡工作,他們來去隨便。他們不允許在這裡亂走,他們可以穿過一個走廊到主樓來,但必須有人接。」
「晚上誰照看大猩猩?」
「沒人看。它們被關在大鐵籠子裡。」
「如果晚上失了火怎麼辦呢?」
「那可就糟了。既然你提出這個問題來了,那麼,白天失了火又能怎麼樣呢?你總不能打開鐵籠子的門,對猩猩說:『快,出來!』」
梅森想了一下。
「那些大猩猩都很難馴服嗎?」
「我想是的。我只喜歡一隻小猩猩,它也喜歡我。有些猩猩喜歡人,有些不喜歡。有些試驗的目的就是為了迷惑它們。先訓練它們聽到鈴響就去一個盒子裡去取吃的,後來它們再這樣做時,卻遭到了電擊。然後,訓練者就會完全改變信號——他們稱之為迷惑定位。我不喜歡這種實驗,海倫也不喜歡。」
「好的。」梅森說,「我更對日記的內容感興趣了。非常感謝。」
凱姆波頓夫人說:「海倫不和任何人交往,梅森先生,她的志向極大,為此她願意犧牲一切。當然,她生活的背後隱藏著一個不幸的愛情故事。」
「她給你說過這事?」
「上帝,沒說過。沒必要說,從她的所作所為中你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她幹什麼了?」
「很明顯,她被某人拋棄了……有時我覺得就是這個人籠罩著她的生活,監視著她。海倫似乎要用她的全部生活來向他證明,她一定會取得成功的,而唯一能使她取得巨大成功的事就是……啊,成為一個電影明星什麼的。她的確太美了。」
「我想起來了,」梅森說,「我還有幾張她的照片,你知道是誰給她拍的嗎?」
「我想是埃迪科斯先生。他總是拿著像機給人拍照片,他也確實拍了許多漂亮的照片。」
「他的遊艇上有照像機嗎?」
「遊艇上有好幾架像機。他家裡有像機,到處都放著像機,他有不同型號的各種各樣的像機。」
「有關海倫愛情方面的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根據事實推理。她是一個容貌姣好的正常的姑娘,但她似乎並不熱衷於社交活動,她工作、寫日記、曬太陽,在陰天下雨的時候,她甚至用石英燈照射自己。」
「這是她的全部生活?」
「除了工作,這就是全部。當然,她沒有真正的辦公時間,不論什麼時候有事,都會找她。埃迪科斯先生不論什麼時間去什麼地方都會帶著她。」
「很頻繁嗎?」
「是的。他的事情太多,有件關於採礦等事宜的電話,他就得出去一趟,把東西往汽車上一扔,就走了。有時帶著赫謝,有時帶著福朗,有時自己去,當然是帶著海倫了,他所有的旅行都帶著海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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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走之前我再提一個問題,你對海倫的死是否有種特別奇怪的感覺?」
「當然有。」
「我是說,你感到她根本就沒有自殺嗎?」
「你是說她船舷上被海浪意外地衝下去了?」
「我在問你。」梅森說。
她說:「梅森先生,我從來不說給別人製造麻煩的話,我深知謠言是怎麼回事,它可以毀掉一個人的一生的,但是……啊,如果我是警察,我決不會那樣輕易地放棄。」
「為什麼不呢?」
「因為……嗯,我絕對相信海倫是不會自殺的,我知道有人拿走了她的日記,從船舷上扔了下去。」
「這你是如何知道的?」
「因為她的日記不見了,而我知道日記總是在她身邊的。」
「你怎麼知道日記不見了?」
「海倫失蹤後我負責整理她的房間的工作,收拾整齊,給公共事務長官把東西歸在一起。他和我一起進的房間,我們清理了所有的東西。他把她的衣服和私人物品放到一個箱子裡,把她的所有的書放迸另一個箱子裡。」
「她沒有親戚嗎?」
「誰也無法在這個世界上找出一件與她有關的事,以及她是哪裡的人等等。」
「內森·福朗聲稱他是她的一個遠親。」梅森說。
「內森·福朗這樣說?」她懷疑而吃驚地問。
梅森點點頭。
「她連他走過的地方都仇恨。他與她的關係還不如……他與那些關在籠子中的類人猿的關係近呢。」
「你不認為在她來這兒工作之前可能和他認識?」
「你是說他給她找的工作?」
「從某方面來說是的。」
「上帝呀,不可能。她憎恨內森·福朗。」
「你對他的感覺如何?」
「我不喜歡仇恨別人。」
「但是,你不喜歡他。」
「絕對不喜歡。」
「福朗試圖向……獻慇勤嗎?」
「試圖向她獻慇勤?當然獻了。他忍不住想摸她的手,結果被她打了一巴掌。他是這樣一種男人,在你身邊轉,摸一下,拍一下,用肘推一下,把他的手放在你的胳膊上,然後放在肩膀上,再發展到拍你的膝蓋。當他得到機會時,就用一支胳膊摟住你,但手並不老實。他是……那種不檢點的男人,讓人直想往他臉上啐唾沫。」
「好的,我想你給我提供了所有的情況,」梅森說,「我最大的興趣就是找到失蹤的日記。」
「是的,我……我本人對此也深感懷疑。她到船舷上去的時候,日記一定帶在身邊。」
「你還對什麼感興趣嗎?」
「是的。」
「舉個例子說是什麼?」
「好的,」她說,「那些她給埃迪科斯打的重要的文件,我常對此疑心,不知會出什麼事?」
「你這是什麼意思?」
「它們不在她的睡艙裡,我認為埃迪科斯先生離開睡艙時不會隨身帶走,當然,他可能帶走。對此,我深表懷疑。我認為她是第二天早上才打完字的。當暴風雨變得劇烈的時候,他們停止了工作。」
「好的,我們假設她不是自殺的,假設她的死也不是偶然事故。」梅森說。
她沉穩地看著他。「那就只有謀殺了。」
「只有謀殺了。」
她的臉上還是一點表情也沒有,她緊閉著嘴唇。
「你什麼也沒說。」梅森對她說。
「我也不會說。」
梅森站起來,同她握手。「好的,很高興我能得到這麼多幫助,你的案子和解了,我也很高興,凱姆波頓夫人。」
詹姆斯·埃特納和梅森握手,並上下搖動著手臂。「我代表我的委託人和我本人向你表示衷心的感謝,我……這對我們雙方的意義真是難以用語言表達。」
「好啊,」梅森說,「能為你做點什麼真是高興。」
「啊,你真是太好了。」
「順便說一句,」凱姆波頓夫人說,「我也丟了一些我自己的東西,如果你知道的話,能否告訴我你在那個壺裡找到了哪些東西?是否有一個和這枚配雙的珍珠耳環?」
她拿出一枚珍珠耳環,德拉·斯特裡特有力地點了點頭。
「這是和那個配對的,」她說,「我記得經常把玩它們,觀察珍珠是如何地鑲嵌在上面的。」
「啊,謝謝你,」凱姆波頓夫人說,「我非常高興!這是我母親的耳環……當發現丟了一個時,我心裡非常難過,我……」
「你報告過丟耳環的事嗎?」
「沒有。」
「為什麼?」
「嗯,我想……我不知道。『自己活也讓別人活』是我的座右銘。我不想做任何把事情弄得一團糟的事。」
「你認為你已經丟了?」
「我知道我沒有丟,因為我把這對耳環都放在了首飾盒裡了。當我要戴的時候,發現少了一枚。」
「因此,你認為有人把它拿走了。」
「嗯,我……我不知道。」
「你什麼話也沒說?」
「沒有。」
「好的,」梅森說,「那枚耳環的確是在壺裡的那一堆東西中,斯特裡特小姐似乎更能確定它和這枚是一對。」
「我肯定。」德拉說。
「非常感謝你們。」凱姆波頓夫人說,並報以微笑。
詹姆斯·埃特納看起來似乎想和大家再握一遍手。「這是我最有趣的經歷之一,梅森先生。我期望著能夠再見到你,再有類似的案子再得到你的幫助……這很有意義,梅森先生,我深表讚賞。」
「非常樂意幫忙。」梅森說。
他們離開了辦公室。德拉·斯特裡特看著佩裡·梅森。
「怎麼樣?」她問道。
「我們的這個小對手。」梅森說。
「你是說命運?」
梅森點點頭。
「命運現在在幹什麼?」
「我想,」他說,「我為什麼被海倫。凱德穆斯的日記吸引住了是有原因的。」
「是的,」她說,「命運想讓你為約瑟芬·凱姆波頓夫人改變生存狀況,而你做到了。如果你問我,我敢打賭,5000美元對那個年輕的律師來說也不是一個小數目。」
「可能是這樣吧。」梅森說,「但是,我仍然認為我們還沒有找到答案。」
「我不明白為什麼沒有,你把一切都搞清楚了……啊,我看你在考慮海倫·凱德穆斯失蹤的問題。」
「我是在考慮海倫·凱德穆斯失蹤的問題。」
「你認為她沒有自殺?」
梅森說:「在我心底深處總擺脫不了這樣一種看法:這是謀殺。」
「天啊,頭兒,能謀殺她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本傑明·埃迪科斯。」
「或者他的朋友內森·福朗,」梅森說,「不要忘了他。」
「還有……」德拉·斯特裡特說著停下了。
「說,」梅森說,「接著說。」
德拉·斯特裡特搖了搖頭。
梅森咧開嘴笑了起來。
「嗯,好的,」她說,「一有這種想法,我就恨我自己,但是,如果你在偵破一個謀殺案……嗯,你就不該忽略住在相連的睡艙的那個女人,穿過浴室,她隨時有機會進入海倫的睡艙,她說她服了藥,沉沉地睡了一宿……上帝,頭兒,我為一個好挖苦人的律師工作,卻有這麼可怕的、骯髒的想法!」
「你的想法很好,很有邏輯性。」梅森糾正她的話。
「頭兒,你不懷疑她?」
「在一樁謀殺案中,」梅森說,「任何人都得懷疑。」
「這是否是謀殺案你並不能確定。」
「不,」梅森說,「有時我懷疑我破不了案。我懷疑人死後無法留下一種心靈感應的思想,它可以把自己和某人的思想連在一起。」
「如果你是一個唯靈主義者,」德拉·斯特裡特說,「你可以這樣想,海倫·凱德穆斯知道你有查獲真相的能力,她就給你一種潛意識的衝動,可能……」
「別扯了,」梅森咧著嘴笑著說,「我該看看宣傳媒體是怎麼說的了。」
「是的。」德拉·斯特裡特嚴肅地說,「在這種情況下,看看媒體的報道一定很有趣。」
「我想很多報道都談心靈感應術的,」梅森說,「她看到了我的靈魂,然後把事情搞亂了。」
「她沒有把事情搞亂,你卻把我搞暈了。」德拉·斯特裡特說,「你先讓我感到毛骨悚然,這是有關……啊,我不知道,既然你提起來了,那個女人也有事。」
「你是指凱姆波頓夫人?」
「是的。」
「她屬於那種非常特別的人,」梅森說,「但是不是不尋常的人。你可以經常遇到這類特殊的當管家的人。她們由於喪偶、離婚或別的什麼原因失去了自己的家,可是又對持家感興趣。因此,她們就受雇於人為別人管家。在工作中……嗯,她們自然要壓抑自己的感情,所以,你能感到那壓抑的氣氛和……」
德拉·斯特裡特顫抖了一下。「我希望我沒有想過這事,我後背樑上一直有一種針刺的冷嗖嗖的感覺。」
「好吧,那就別想了,」梅森說,「接著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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