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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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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月30日晚10時。
  泰伯森沒想到卡特總統會出席今天晚上安全委員會臨時舉行的協調會,更沒想到總統會直接向他詢問托尼的「刺殺迪姆虎計劃」。
  會議和往常一樣,由安全委員會主任布熱津斯基主持。各方負責人簡要介紹了各自掌握的國內和全球的有關動態:主要是一些恐怖組織的活動情況和幾個敵對國家的首腦對中國領導人率高級代表團訪美的反應。每個人的發言都很簡短,也沒什麼新的內容,無非例行公事般說個三言兩語,便不再作聲。唯獨中央情報局局長斯坦斯菲爾德·特納講得比較長,足足用了15分鐘。他先介紹了蘇聯人對中國新領導人訪美所採取的新行動:一個叫阿爾托夫的蘇共中央委員,也是參與美蘇限制戰略核武器談判的高級官員昨天在莫斯科電視台發言講話,強烈譴責中國高級領導人在美國反蘇言論是討好某些帝國主義分子,是蓄意破壞蘇美關係,他呼籲美國政府不要上當,不要因這位好鬥的中國領導人的干預而關閉美蘇限制戰略核武器談判的大門。同日,《真理報》還發表了一篇社論,公開指責美國政府為中國領導人誹謗蘇聯提供了一個國際性的講壇,對他多次公開發表以反對霸權主義為核心的反蘇言論,而白宮官員竟無一人出來制止或反駁極為憤慨。昨天上午,蘇聯總理柯西金破例接見了一個美國民間貿易代表團,他為此向美國政府提出強烈抗議。他說:中國領導人在華盛頓毫無顧忌地多次發表粗暴攻擊蘇聯的言論都是一次性完成的,令人遺憾的是,卡特總統和白宮全體官員不僅至今仍保持沉默,而且報以微笑和掌聲,蘇聯政府和人民對此絕不會無動於衷。
  鑒於蘇聯人這種憤怒情緒和由此而影響到的美國利益,特納建議卡特總統對這位咄咄逼人的中國領袖的訪問採取必要的降溫措施,盡量減少中國領導人公開發表講話的機會。
  卡特欣然點點頭,對中情局長的建議表示讚許。
  隨後,特納又介紹了伊朗和阿富汗的局勢:從國外返回德黑蘭的宗教領袖霍梅尼已接管了國家政權,成立了一個穆斯林臨時革命委員會,並下令軍警包圍了美國大使館和斷絕同美國的石油貿易;有三家親美的石油公司被臨時革命委員會強行解散,沒收資產。而由「KGB」控制的幾家石油公司卻趁機擴大勢力,壟斷了伊朗百分之七十的原油出口額。同時,蘇聯人又向阿富汗增派了兩個坦克師進駐喀布爾,據可靠消息,阿富汗總統哈菲祖拉·阿明已被蘇軍監禁。……
  泰伯森合上筆記本,用毫不掩飾的厭惡目光盯著特納黝黑的面孔。他不明白這位中情局長在商討如何保護中國領導人安全的協調會上為什麼要大談伊朗和阿富汗,他對這些話題很反感,對這個自以為是的中央情報局局長的相貌和神態也很反感。這傢伙的父親或母親肯定有一個是屬於純血統的北美印第安人,要不然他不會有像塗了碘酒般古銅色的皮膚和一頭濃密如漆的黑髮,更不會有寬闊高聳的額頭和挺拔碩大的鼻子,而正是這一切使他擁有了一副冷酷和傲慢的切羅基部族人的形象。在正常的社交場所,這種形象是很不受人歡迎的,但在官場也許例外,所以,他才能由一名微不足道的下等兵一步步晉陞為權勢顯赫的海軍上將,現在又成為令朝野敬畏的中央情報局局長。
  卡特總統對特納的介紹卻表現出極大的興趣,一直微傾上身專注地聽著,並不時往擺在膝頭的小本上記點什麼或點點頭以示關注。
  特納講完,大廳中出現了一陣短暫的沉默。因為該說的都說過了,會議似乎可以結束了。
  就是這個時候,總統的目光射向了坐在邊角處的泰伯森。
  「哈理,你沒什麼要說的嗎?」他用明稱親切地詢問著安全局副局長。
  泰伯森沉穩地搖搖頭。自從他懷疑安全委員會中有人參與了「刺殺迪姆虎計劃」,他就打定主意在這些人面前保持沉默。
  總統仍然安詳地望著他,語氣平緩地說:「我聽說中方向我們提供了一份情報,有個叫托尼的恐怖分子搞了個『刺殺迪姆虎計劃』,要在華盛頓暗殺來訪的中國領導人,製造第二個『達拉斯事件』。這件事你知道嗎?」
  泰伯森略一思忖,答道:「知道一些,我已採取了必要的防範措施,同時正組織力量搜捕殺手。」
  總統又緊問一句:「有線索嗎?」
  泰伯森遲疑著不知該如何回答。
  作為總統的特工他不能隱瞞任何險情,可在這種場合他又不能說出真實情況。他明白,如果此時他告訴總統已發現了托尼的藏身之地並派人監控起來,那麼不用等這個大廳裡的人走出白宮托尼就會得到消息。他也不能站起身向總統揭發安全委員會裡有人參與了「刺殺迪姆虎計劃」,這樣不僅會打草驚蛇,使他精心撒下的「魚網」落空,而且也不會有人相信他的指控,因為他沒有任何證據。相反,他還會由於毫無根據的懷疑而遭到這群白宮貴族們的憤怒譴責。不,他絕不能幹這種傻事,為了揪出藏在總統背後的這只黑手,他現在必須保持沉默,這是唯一的選擇。他平靜地望著總統,按照自己的選擇作了回答:「很遺憾,到目前我們還沒有發現確切的線索。」
  總統笑了笑,說:「這沒什麼遺憾的,獵手和野獸之間總有一個更聰明。」
  也許他想用一句幽默的語言來安撫一下安全局副局長。但這句話無論誰聽起來都更像嘲諷和挖苦。這就是眾所周知的卡特總統的幽默。他為這種倔傲尖刻的蹩腳幽默得罪了很多人,也遭到很多記者和新聞人士的攻擊。美國廣播公司著名播音員薩姆·唐納森就不只一次地向全體美國人民宣稱:美利堅合眾國現任總統的幽默就像的黃蜂的毒針。卡特的演說撰稿人法洛斯也在一篇評論總統的文章中這樣寫道:「卡特個人欣賞的幽默只是冷潮熱諷的簡短妙語,他很會用尖刻的語言譏諷有過失的人,而不是說『你把事情搞糟了』;他喜歡在下屬們送來的文件上批注『C上』的字樣,而很少寫『A+』。(美國學校的判分方式:「C—」為不及格,「A+」為優秀)」吉姆·法洛斯就是因為忍受不了卡特這種「黃蜂毒針」似的幽默憤然離他而去,到《大西洋》月刊當了一名頗有名望的編輯。卡特的許多助手和追隨者都同法洛斯一樣,最終被他的「幽默」所趕走,有的甚至被趕到了敵對的陣營裡去,如為卡特競選總統立下汗馬功勞的著名撰稿人傑裡·多利特爾、迪克·德雷恩和弗蘭克·曼凱奇等人,在卡特入主白宮不久都同他分道揚鑣。後來這些人都成了卡特的勁敵特德·肯尼迪和羅納德·裡根的得力競選夥伴。
  對總統的不滿和嘲諷,泰伯森並沒怎麼在意。他不想作任何解釋,也不會像那些文人政客將這種「挖苦」看得多麼了不起。令他關注並引起深思的是,總統怎麼會忽然問起托尼和「刺殺迪姆虎計劃」?顯然他是得到了什麼信息,最大的可能是羅新華通過外交途徑或別的什麼渠道將中方掌握的情報轉給了美國總統。但泰伯森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推測,如果總統已瞭解了事情的真相或者也懷疑安全委員會內部有人參與了暗殺中國領導人的陰謀,那他絕不會在這種場合用這種口氣詢問對托尼的搜捕情況,更不會來參加這個毫無意義的「協調會」。
  「一定要抓住這個混蛋,絕不能讓他的計劃得逞。」總統憤怒地揮動著拳頭大聲說。接著,就用這種充滿憤怒的語調宣佈了一項令泰伯森深感驚愕的決定:「為了對付那個可惡的『綠色幽靈』,確保中國領導人訪美期間的絕對安全,從現在起,特納先生將擔任安全委員會特別執行小組顧問,他將代表總統行使一切權力。」
  泰伯森不明白卡特總統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他的第一個感覺就是總統對自己的表現不滿意,甚至是不信任。他斷定所有在場的人都會這麼想。究竟是哪一點表現使總統如此「不滿意,不信任」,竟然將中情局長調來安排在自己身邊當起全權顧問,泰伯森一時怎麼也猜不透。他望了望坐在總統一側的布熱津斯基,希望他能做點解釋。但他從國家安全顧問臉上看到的也是令人費解的疑惑。
  其實,布熱津斯基也同泰伯森一樣,對總統的這個決定感到既意外又不解。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今天晚上總統破例單獨召見了中央情報局局長。但兩位老同學談了些什麼,是什麼原因促使卡特斷然做出這樣的決定,他就不得而知了。
  卡特總統似乎想為自己的這項決定作些解釋,他用極為讚賞的語氣肯定了特納對中國領導人訪美一事降溫處理的建議和對伊朗及阿富汗局勢的分析,並高度讚揚了中情局長使用高科技手段一舉抓獲「梅茵霍芙集團」恐怖分子的功績。「我希望你像抓那個德國殺手一樣,把這個該死的托尼也從躲藏的陰溝裡揪出來。」總統微笑著向中情局長提出要求。
  「我會這樣做的。」特納矜持地點點頭。
  泰伯森心頭突然躥起一股無名怒火,一股摻雜著妒意和鄙視的怒火。他一直不相信特納抓的那個德國青年是「梅茵霍芙集團」派來的殺手,而羅新華提供的情報也恰恰證實了這一點:有個自稱「梅茵霍芙」的女人曾給托尼打電話,而托尼也聲稱他的「刺殺迪姆虎計劃」必須要有「卓婭」的合作,這就說明「梅茵霍芙集團」的殺手已經潛入到華盛頓並同托尼勾結在一起。可總統卻輕信了特納的自吹自擂,並由此而責怪自己是個愚蠢的「獵手」,是個不稱職的安全組長。這他媽太不公平了。他真想站起來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通通告訴總統,但理智又像一塊巨冰將他胸中的火氣狠狠壓了下去。他暗暗告誡自己:為了不把事情搞糟,必須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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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水而上,300向左;……進2號山谷,100向右;……穿過山洞,小心暗溝;……趟過大河,一直向前,230,向右上山……」
  托尼抱著台微型電腦靠坐在沙發上,一邊唸唸有詞地嘟噥著一邊指法嫻熟地敲打著鍵盤:身穿牛仔服的「獵手布克」像一隻小精靈在他面前的顯示器上不停地跳動著,時而潛入深水,時而跨越山峰;隨著一陣虎嘯,幾聲槍響,「獵手布克」開始按原路退回:又是過河、翻山、跨溝、鑽洞……他嘴裡又開始不停地念叨著一些莫名其妙的名詞和數據,指揮著精靈似的「布克」迅速返回營地,在一片歡呼聲中他長長吁了口氣。
  檢測再一次證明,他精心設計的這套行動程序的確萬無一失。只要他準確地記住每一道數據和指令,「刺殺迪姆虎計劃」就一定能成功,他也一定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撤離。後面的行動程序他也早已設計好:美麗的「卓婭」擊中目標17分鐘後,他就會像機靈的「獵手布克」一樣順利地返回到大本營。然後,他將駕駛一輛「TVR」牌高速轎車離開亂哄哄的華盛頓。這種英國造的銀灰色轎車時速可達250公里,他只要沿9號高速公路向東行駛45英里——最多需要20分鐘,那裡有一座不大的滑翔機訓練場,他預租的一架R18型私人直升機就停放在跑道旁。這架小巧的空中百靈將載著他飛往北部圭亞那叢林中的瓊琪鎮,那是他的密友,人民聖殿教教主吉姆·瓊斯開創的聖地。在那裡他將受到熱情的款待和嚴密的庇護。無論是軍警,還是特工,甚至是海軍陸戰隊都無法進入莽莽叢林中這塊神聖的領地。
  他和瓊斯是大學時的同學,倆人曾一同參加了美國共產黨。後來,他倆因在內部傾軋中失利,不得不分別退出美國共產黨。托尼夥同格斯·霍爾組建了激進的「共產主義者聯盟」,不久又改稱「美國革命共產黨」。瓊斯卻帶著一夥狂熱的青年男女創建了人民聖殿教,自任教主,並率領數萬名教徒在圭亞那山林中成立了一個人民公社。在這個龐大的公社裡,沒有家庭,沒有法律,沒有剝削壓迫和種族歧視,也沒有任何官僚機構,瓊斯就是主宰一切的最高統治者。虔誠的社員都忠實地按照他的教誨群居群食,友好互助,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每個社員的住處都懸掛著他的肖像。三年前,托尼曾以「美革共」中央代表的身份去那裡進行過考察,受到瓊斯和他的教民們盛情的歡迎。特別是有兩樣東西尤其令托尼至今難以忘懷:美酒和美女。在那片由一棟棟小木屋組成的伊甸園般浪漫的公社營地裡,他可以隨時隨意地品飲到各種名酒:有法國的克裡米亞白蘭地,有百年以上的蘇格蘭威士忌,還有味道醇香的意大利康普派利酒和墨西哥的堤奎酒。當時,他很奇怪,不知瓊斯是從什麼地方,用什麼方式搞來這麼多佳釀。後來,當他在報紙上看到瓊斯將兩千萬美元的巨資分別捐給蘇聯和古巴的報道,以及許多政界要人寫給瓊斯的信件或簽名照片時,他的這個疑問也就找到了答案。另一個使他難忘和滿意的就是女人。在公社裡有許多年輕美麗的女教徒。他們遵循教規的要求一律在下腹部刺上熊熊燃燒的火炬圖案,一律終日赤身裸體只撥件繡氈。
  托尼不由又想起迷人的特麗絲蒂,也又想起那個令他煩躁不安的疑問:到現在他仍無法判斷是誰出賣了他,是誰將他的秘密藏身處報告了安全局。若不是「聖誕老人」及時通報,他早已成了特工們的拘押犯。事後,他曾懷疑過特麗絲蒂,但他很快就把這種懷疑否定了。他之所以如此相信特麗絲蒂是因為他不能忘記這個女人曾在危急關頭奮不顧身救過他的性命。
  十天前一個深夜,托尼帶著特麗絲蒂來到一家法國餐館吃夜宵,不料,被一名黨內的叛徒發現。隨即,幾十名警察便包圍了餐館。他正欲拔槍抵抗,卻被特麗絲蒂阻止,她讓他躲進一輛送菜車中,自己則脫掉外套裝成一位只穿著條三角褲的女招待,大搖大擺將送菜車推進廚房,然後砸爛抽煙機,領著托尼從通風口逃之夭夭。就在那天夜裡,托尼將特麗絲蒂帶到了自己的秘密住處。
  這樣的女人他怎麼能不相信呢?她又怎麼會出賣自己呢?托尼不止一次暗自這樣想,這樣問。何況如果她要向安全局告密早在十天前就可採取行動,何必要等到今天呢?正是這種生死的考驗和理智的分析,使托尼不能對美麗性感的特麗絲蒂有絲毫的懷疑。可他必須要查清這個告密者,必須要判處這個內奸的死刑。而知道他秘密住處的還有三個人:格林議員、「聖誕老人」和總書記格斯·霍爾。前兩個不大可能幹這種事。看來問題就出在格斯·霍爾身上。這傢伙早就把自己視為眼中盯,一直想將中央保衛局的大權奪過去,只是苦於沒有下手的機會。托尼也早知道,格斯·霍爾雖然身為「美革共」的總書記,可同白宮的許多要人都有秘密勾結。這次刺殺迪姆虎的行動就是他首先提出的,但是什麼人向他授意的,他從中撈了多少好處,托尼卻一無所知。他只讓托尼到華盛頓找一個特殊人物接受一項特殊任務。托尼來到華盛頓的當天晚上,便有一個自稱「聖誕老人」的男人給他打來電話,用命令的口吻要求他刺殺一隻「迪姆虎」,並告訴他四種刺殺的地點和時間:華盛頓、亞特蘭大、休斯敦和西雅圖。當他明白這次「特殊任務」的真實內容後,就像喝了兩瓶堤奎酒刺激的滿臉通紅,手舞足蹈。他採取的第一個行動就是甩掉格斯·霍爾,直接向「聖誕老人」提出價碼。神秘的「聖誕老人」顯然也不大願意同格斯·霍爾打交道,很爽快地便答應了他的條件。儘管這筆私下交易托尼自認為幹得天衣無縫,可也難免在某個環節出現漏洞。一定是格斯·霍爾聽到了風聲,這傢伙在華盛頓的耳目多得很,為了報復他就向安全局告了密。他媽的,事情就是這樣。要不然亞特蘭大的菲裡普、休斯敦的格林特、西雅圖的邁克遜,怎麼都不明不白的死了?那群蠢豬似的特工怎麼會找到格林參議員的住宅?托尼暗自懊悔沒有早點想到這些如果早想到了他就會毫不猶豫地先幹掉這個婊子養的霍爾,而絕不會還把自己的藏身之地告訴他。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霍爾並不知道在菲裡普等人死後他已改變了刺殺迪姆虎計劃,更不知道他行刺的時間、地點和採用的別具一格的方式。格斯·霍爾就是像狗一樣帶著特工滿大街搜查,也休想找到他,也休想阻止他的行動。等老於幹完這件「特殊使命」,再用紅絲帶勒斷他的脖子,瞧著吧,托尼對叛徒可從來不寬恕。然後,他理所當然地就是黨的總書記,他要和瓊斯一樣先創建一塊叢林根據地。當然,他也要有二十個不同膚色不同國籍的情人,她們個個都要像特麗絲蒂一樣性感而妖艷。
  一想到特麗絲蒂,托尼渾身不由湧起一股難以抑制的衝動。這種衝動不僅僅是對性慾和肉體的渴望,還有來自心靈深處的思念和期盼。他打開嵌在牆上的內部閉路電視。屏幕上顯現出特麗絲蒂在一樓酒吧廳表演的情景:她披裹著一面美國國旗在高台上瘋狂地扭動著,不時高高撩起旗擺閃露出雪白的大腿和一隻小巧的粉紅色三角褲;在三角褲上別出心裁地繡著卡特的頭像。燈光昏暗的大廳裡人頭攢動,一片沸騰,被刺激得如醉如狂的看客們隨著特麗絲蒂的表演不停地呼喊:「打倒卡特政府!」
  托尼兩眼盯著電視屏幕忍不住自得地笑了。這個可愛的特麗絲蒂真了不起,為了偉大的事業,她竟毫不猶豫地奉獻出自己美妙的肉體。等於掉格斯·霍爾,自己作了黨中央的總書記,就讓她當黨的宣傳部長,憑她的一雙大腿就能召來一百萬黨員。
  托尼正看著,想著,身邊的無線電話機忽然發出一陣悅耳的鳴叫。他倏地緊張起來,遲疑片刻還是打開通話器:「你找誰?」
  「親愛的,我就找你。」電話裡傳來一個女人嬌滴滴的聲音。
  托尼猛然記起這個女人的名字和找他的原因,忙壓低嗓音說:「你要的『紅衛兵蛋卷』我已準備好了,什麼時候送給你?」
  對方卻沉默著沒有即刻回答,似乎在思考或在同誰商量。就在這一瞬間,托尼彷彿明白了什麼,緊拐的嘴角浮出一絲冷笑。
  好一會兒,電話中的女人才柔聲細氣地應道:「太好了,我現在就想要。15分鐘後,我在法拉古大街海軍俱樂部門前等你。記住,我穿一件棕色的貂皮大衣,當然,是仿貂皮的。」
  托尼用猥褻的口吻笑道:「華盛頓穿這種大衣的女人太多了,為了避免認錯人,你最好再穿一條粉紅色的麥錢特牌三角內褲,要中間帶洞眼的。」
  女人嘻嘻笑道:「你真是個下流坯,好吧,我會照你說的做。」
  「寶貝,一會兒見。」托尼輕輕吹了聲口哨,關掉電話。他看看表,已是夜裡10點30分。他明白這個叫「梅茵霍芙」的女人為什麼在這個時候給他來電話,也明白她為什麼這樣急著向他索取「紅衛兵蛋卷」,看來她是要在「迪姆虎」離開華盛頓前採取行動了。儘管他知道她不可能成功,卻仍不希望她在自己前面動手,他擔心那樣會將自己精心設計的「刺殺迪姆虎計劃」攪亂。但他還是從壁櫥的夾層裡取出準備好的兩盒「紅衛兵蛋卷」,裝入西服口袋。
  其實,兩天前當他接到這個自稱叫「梅茵霍芙」的女人打來的電話時,他就對她的來歷和身份產生了懷疑。他不相信這個女人會是「梅茵霍芙」的人,更不相信她會是巴德爾派來的殺手。就在那天夜裡他便往設在慕尼黑的梅茵霍芙集團總部發了份密碼電傳。很快,巴德爾便回電答覆:「此人可靠,請予協助。」這雖然打消了托尼的疑慮,可他始終不明白巴德爾怎麼也會對「東方迪姆虎」這樣感興趣?是什麼人僱用了他?這個德國倫顯然並不知道他已為「迪姆虎」在華盛頓挖好了陷阱,依然派殺手潛入美國行刺。他可不想把已裝入自己口袋的幾百萬美元再讓別人掏走。可他又不能拒絕巴德爾「請予協助」的要求。除了金錢利益外,他們畢竟還有共同的理想和追求。何況,如果他的「刺殺迪姆虎計劃」失敗了,還可以指望巴德爾的「梅茵霍芙行動」來實現他的計劃。
  正是基於這種想法,托尼決定立即去見一見這個叫「梅茵霍芙」的女人。他動作姻熟地化好裝,帶著一盒「紅衛兵蛋卷」離開紅色風暴俱樂部,駕駛一輛灰舊的班特利牌轎車沿燈火輝煌的大街朝接頭地點駛去。他沒想到,更沒發現,一輛瓦藍色的長車體「奧茲莫比爾」轎車一直尾隨在他的後面。
  
   3
  在冷清的海軍俱樂部門前,托尼一眼就認出了他要找的人:這是一個身材不高,長著一頭黑髮的亞洲女人。她果然裹著件看不清顏色的裘皮大衣,手裡拎著只化妝包,像頭毛茸茸的黑熊站在電線桿下的燈光處東張西望。不時有開車的男人在她面前停下來同她搭訕,都被她揮手趕走了。托尼腦子裡驀然又問過那個念頭:這個女人不是「梅茵霍芙」的人,更不是巴德爾派來的殺手,她只是個三流妓女,真正的殺手並沒有露面。「他媽的,這小子在跟我耍手腕。」他咬著牙狠狠地罵了句,雖然有種被欺騙的感覺,心裡卻釋然了許多。
  他在女人近前停住車,將腦袋探出車窗招呼道:「喂,小妞,要搭車嗎?」
  女人衝他揮揮手:「不,我在等人。」
  托尼索性推開車門:「我這裡有中國式的『小蛋卷』,你不想嘗嘗嗎?」
  女人眼睛倏地一亮,「啊!原來是你呀!」她驚喜地喊著鑽進轎車,在托尼身邊坐下。
  托尼將車開上快行道,語氣溫和地問:「你叫什麼名字?」
  「梅茵霍芙,我在電話裡告訴過你。」
  「可你的大衣並不是棕色的。」
  一不,是棕色的,不過在燈光下有些變色。」
  「聽說麥錢特的三角內褲不會變色,那可是風靡世界的名牌。」
  「那當然,我這裡就有一條。」女人嘻嘻笑著解開大衣紐扣,又撩起裡面的皮式短裙,毫無羞澀地將兩條渾圓的大腿叉開,露出一條粉紅色三角褲。
  「呵,不錯,這是真正的麥錢特牌內褲。」
  「這下你相信了吧,快把『蛋卷』給我吧。」
  托尼突然卡住女人的脖子,冷冷地問:「寶貝,老實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女人驚恐地說:「我叫安娜。」
  「是誰派你來的?」
  「一個日本人。」
  托尼使勁摳了一下女人的喉嚨,厲聲地:「不對,應該是德國人。」
  女人斷斷續續申辯道:「不,他是個日本記者,叫梅茵霍芙。」
  「他在什麼地方?」
  「正在我家裡,哦,我住在威斯康星大道R街18號206室。」
  托尼知道她不會撒謊,也知道巴德爾派來的殺手是個日本人,公開身份是記者,這就足夠了。他並不想對「梅茵霍芙集團」的行動瞭解的太多,那會給自己招來不必要的麻煩。他在路旁剎住車,掏出那盒裝潢精美的「紅衛兵蛋卷」掀開女人的短裙塞進三角褲中,又順手拍了拍她光滑豐滿的屁股。「寶貝,回去告訴你的日本朋友,就說我祝他成功。如果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事,請他直接來找我。」
  女人直起身,邊點頭應踏著邊忙不迭地鑽出車門。
  托尼又隨手扔出一張50美元的大鈔,哈哈笑著駕車而去。
  女人拾起鈔票,沖遠去的班特利轎車忿忿地罵了聲:「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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