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他們自己的房間,門一關上,邵玉姣就正色問:
「你認為這是誰幹的?」
鄭傑毫不猶豫地回答:
「當然是杜老大派人來的,但沒想到他派來下手的卻是女賊!」
「何以見得是他派來的人來下的手?」邵玉姣仍舊不動聲色地問。
鄭傑毫不猶豫地回答:
「這是毫無疑問的,他既派了人監視我們的一舉一動,又派人跟蹤我們去辛大老闆
那裡,再一路跟回巴生港,難道不能事先派那女賊住進來伺機下手?其實剛才那個電話
就是多餘打來的,很明顯的是個調虎離山計,把我們調離房間。因為我們絕不可能提著
皮箱去接電話,一定留在房間裡,那女賊正好趁機溜進我們房裡下手了。派來的既是女
賊,要弄開房門和皮箱上的鎖,自然是輕而易舉的事。她把箱裡的美鈔悉數一掃而空,
裝進了枕頭套,再把海綿囊放進去鎖上,幾分鐘的時間已足夠。而且姓杜的在電話裡跟
你故意拖時間,她的時間就更充裕了。得手以後,她回到隔壁的房間,立刻就由窗口逃
之夭夭,我想大概就是這麼回事吧!」
「你倒真有偵探的頭腦!」邵玉姣說:「可是我問你,姓杜的既然派了人來下手,
為什麼還要我們把金鈔換成黃金交付?」
鄭傑強調說:
「所以我說他們那個電話打來是多餘的,根本就不是要換什麼黃金,而是故意找個
借口拖延時間,好讓他派來的女賊從容下手!」
邵玉姣忽然以凌厲的眼光,直直地逼視著他臉上問:
「他怎麼算準了,我們兩個人都去接電話,假使留一個人在房裡守著皮箱呢?」
「這……」鄭傑被問得一怔,想了想說:「也許他認為這件事非同小可,我們之間
任何一個人也不能單獨作主的。所以就算一個接電話,一個留在房裡看守皮箱,遇到了
他所出的難題,到時接電話的作不了主,也會把在房裡的叫出來跟他在電話裡討價還價
吧!」
邵玉姣一再反駁他,忽問: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她居然移尊就教,要鄭傑拿出主意來了。
鄭傑不禁苦笑說:
「你問我?我還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一切都得聽你的呀!」
邵玉姣神色凝重地說:
「你的情形跟我不同,我是負責這件事的全責呀!」
「那就把事實告訴辛大老闆!」鄭傑突然冒出了一句。
邵玉姣搖搖頭,又歎了口氣說:
「今天跟昨晚的情形也不同,昨夜那五十萬美金,是杜老大帶著人來硬奪去的。而
今天無憑無據,他可以不認賬,這教我在辛大老闆面前如何交代?並且辛大老闆把一切
都交由我全權處理了,我也在他面前拍了胸脯,現在事情如果栽在我手裡,他就絕不會
放我一條生路……」
說著,她把兩手伸向鄭傑的肩上,按他在床邊坐了下來,突然整個身子撲進他懷裡,
使他承受不住這突如其來的衝力,上身不由自主地向後一仰,倒在了床上。
邵玉姣也跟著向前一撲,撲壓在他的身上,淒然欲泣地說:
「你總不能是鐵石心腸,見死不救呀!」
鄭傑茫然不知所措地問:
「你,你要我怎麼救?……」
邵玉姣雙手捧住了他的臉,把自己的臉湊上去,接近到嘴唇與嘴唇相觸,始嫵媚至
極地笑著說:
「告訴我,那女賊是誰?」
鄭傑頗覺意外地一怔,驚詫地說:
「她是杜老大的人,你卻問我,我怎麼知道……」
邵玉姣用她的下唇,在鄭傑的唇上輕輕磨擦著說:
「你不用再瞞了,我清楚得很,那個女賊並不是杜老大派來的,而是在辛大老闆那
裡時,你趁我不在,在池畔打電話通知她先來這裡,然後伺機下手的!」
鄭傑猛可想到,這倒並非絕不可能,因為他在電話裡,已把一切告訴了趙家燕。並
且說明了自己跟邵玉姣的「任務」,以及在巴生港落腳的地點,只是關照她們不必出面
趕來救援,由他自行設法脫身而已。
而這個女郎,就是個神出鬼沒的女飛賊!
難道她聽說有五十萬美金的巨款,即將由他們攜往巴生港交付給杜老大,她竟在接
到電話後,當真不顧一切地趕來等著下手了?
邵玉姣這時撲壓在他身上,豐滿的雙乳正對著他胸前,被她自己身體的重量緊緊壓
著,使得面積擴大而壓成了扁形。
她看鄭傑並沒有立即作答,便故意把頂壓在他胸前的雙乳揉動起來,同時嬌聲說:
「現在除了你能救我,我只有死路一條。除非我立刻逃走,來個一走了之,但那樣
你也活不成!瘟疫病一發作,任何名醫也束手無策,那時候就是五百萬,五千萬美金對
你又有什麼價值?」
這女人真厲害,不但以行動施以誘惑,更以同歸於盡為威脅!
鄭傑這時對胸前揉動的感受,根本渾然無覺,他只是猜想著這件事的可能性,懷疑
究竟會不會是趙家燕干的?
以行動的迅速,和手法乾淨利落看來,確實非那女賊莫屬。
但她既已知道鄭傑的處境,以及被控制無法脫身的原因,難道竟不顧道義,把救援
他的事擱置一旁,專為那五十萬美金趕來下手,得手了就揚長而去?
果真如此,這女賊也未免太財迷心竅,見利忘義了。
邵玉姣看他仍然無動於衷,既不承認確有其事,也不加以否認,只是兩眼出神地似
乎正想著什麼。她以為他是在猶豫不決,一時拿不定主意,於是身體向上一縱,以嘴唇
對正了他的嘴上壓下去……
不料鄭傑突然把臉向旁一側,忽問:
「你是不是偷聽了我的電話?」
邵玉姣吻在了他的臉頰上,立即移開說:
「見鬼!我是跟辛大老闆走出來時,才發覺你手裡抓著話筒,看我們走出來就忙不
迭地放下!」
「那你怎麼知道對方是個女的?」鄭傑又提出了這個問題。
邵玉姣悻然說:
「剛才我已經回答過你了!現在我們不談這問題,你究竟拿定主意沒有?」
鄭傑雖覺可能真是趙家燕干的,他也不能承認,因此故意問:
「你要我拿定什麼主意?」
邵玉姣眼看軟的不行,索性來硬的了,她以威脅的語氣說:
「老實告訴你吧,那五十萬美金每一張鈔票上的號碼。辛大老闆事先已叫人抄了下
來,只要他一出面報案,任誰拿去也形同廢紙,一張也不敢用出去!但這對我卻非常有
影響,我不願在辛大老闆面前丟這個人,讓他把我也看成酒囊飯袋,所以才這樣委屈求
全地求你。你現在可以考慮考慮,反正那些錢你們得手了也沒有用處,對我卻很重要。
而且你不回島上去注射特效藥,超過二十四小時就會發作,絕對活不成的。如果你決定
不要命了,想跟我同歸於盡,那自然另當別論。否則就得讓那女賊把錢交出來,使我不
致於在辛大老闆那裡無法交代!」
鄭傑並不受她的威脅,忿聲說:
「我也可以老實告訴你,我那個電話,確實是打給一個女人,並且她就是神出鬼沒
的女賊!但是,我並沒有叫她來下手,甚至不讓她過問我的事。所以在獲得事實證明以
前,我也無法斷定是不是她幹的!」
「你要怎麼證明?」邵玉姣問。
鄭傑回答說:
「除非我能當面問她,但你對我寸步不離……」
正說之間,房門上又「篤篤」地響了兩下,接著聽那侍者大聲說:
「鄭先生,有人送了封信來給你!」
邵玉姣立即撐身而起,搶先下床衝向房門口,只見門縫下已塞進個西式信封。
她忙不迭蹲下去拾起來,見信封上只有「鄭傑收」三個字。於是立即撕開封口,抽
出信囊一看,既無稱呼,也沒有署名,一張白紙上草草寫著:「倘欲取回失款,即為鄭
君注射特效藥,並恢復其自由,否則該款將有去無回!」
信封上寫的雖是「鄭傑收」,而這信上的口氣,卻分明是向邵玉姣開出的條件。
鄭傑趕過來一看,心裡已然有數,證實果然是趙家燕干的了!
邵玉姣鐵青著臉,怒問:
「還要證明嗎?」
鄭傑反問她:
「你答不答應這個條件?」
不料邵玉姣竟斷然拒絕說:
「辦不到,姓杜的這筆交易,我可以找借口拖他到明天,看你能不能活過二十四小
時!」
鄭傑不禁驚怒交加地問:
「那麼你的意思呢?」
「很簡單!」邵玉姣冷冷地說:「我用不著再跟著你,免得你說我對你寸步不離。
你可以單獨行動,無論用什麼方法把錢找回來,一切過去的我絕不計較,仍然一本初衷。
等這裡的事情告一段落,就回島上替你注射特效藥。致於以後嘛,那是你與辛大老闆之
間的事了,去留由你自己決定,與我無關。並且,縱然你現在一走了之,我也絕不勉強
你回來!」
鄭傑不作答,略一遲疑,便毫不猶豫地向房門口走去。
邵玉姣突然喚住了他說:
「這只空皮箱也請你帶去,回頭好裝錢!」
鄭傑仍然不作答,走過去把箱內的枕頭囊取出丟在床上,關上箱蓋,把掛在箱上的
鑰匙取下,放進上裝口袋裡,提了皮箱就開門走出房去。
邵玉姣並未阻攔,跟到房門口,目送他昂然闊步地走出旅社,不禁又恨又怒,忽然
陰森森地笑了起來……
照鄭傑的估計,趙家燕既是單槍匹馬趕來巴生港,為了要使他能脫離控制,不惜冒
險下手竊走那五十萬美金的巨款,得手以後絕不敢逗留在巴生港的。
她大概是花了點錢,找什麼人把信送到「大東旅社」來,自己則回巴生市去了。
因此他找了個電話亭,準備先打個電話回「國都大飯店」問清情況,即使趙家燕尚
未回去,白莎麗和伍月香總在。
可是進了電話亭,向身上一摸,竟是分文不名,這才想起自己在島上已被剝得精光,
衣物全部被「沒收」,身上這套行頭還是臨時借用的,但卻連一個硬幣也摸不出!
鄭傑無可奈何,只好沮喪退出了電話亭。
忽然靈機一動,他提著那只空皮箱,匆匆奔金瘤子的店裡而來。
走進去一見金瘤子正在招呼顧客,他上前劈頭就問:
「喂!那兩套衣服怎麼還不送去?」
金瘤子乍見是鄭傑,頓時作賊心虛地暗吃一驚,忙不迭陪著笑臉說:
「對不起,對不起,店裡這會兒正忙,實在走不開,回頭就送去……」
鄭傑並不是真來興師問罪的,他點點頭表示同意,遂說:
「我可以借用一下電話嗎?」
「請便,請便……」金瘤子連聲應著,又忙著去招呼顧客了。
鄭傑立即抓起櫃台上的話筒,撥動了號碼盤,總算打了個不花錢的電話。
電話接通了,他請「國都大飯店」的總機接到三一一號房間,鈴聲響了一遍一遍,
卻始終沒有人接聽!
難道三個女郎一致行動,全都趕到巴生港來了?
鄭傑只好放下話筒,又向金瘤子說:
「老闆,我這只皮箱寄在你店裡一會兒,回頭來拿!」
「可以,可以……」金瘤子走了過來:「裡面有沒有什麼貴重的東西?」
鄭傑說了聲:「空的!」便把皮箱交給他,逕自走了出去。
一走出店外,鄭傑就發現對面街邊站著兩個大漢,佯裝在觀看一家百貨店櫥窗裡陳
列的貨品,實際上卻是利用玻璃的反映,監視著金瘤子這邊的店舖。
並且他一走開,那兩個傢伙也離開了櫥窗前,隔著馬路朝同一個方向走去。
這一來,鄭傑已然看出,他們監視的目標就是他!
大概這兩個傢伙是杜老大的人吧?他心裡暗忖著,不動聲色地繼續走向了碼頭。
如果三個女郎都來了巴生港,住進「大東旅社」伺機下手的必然是趙家燕,白莎麗
和伍月香則可能在附近接應。
但得手以後,她們縱然不立回巴生市,留在巴生港也絕不會輕易露面,一定是在什
麼地方藏起來,等著看邵玉姣的反應和動靜了。
這時候既不知她們的行蹤,沒有目標,找起來自然相當困難。除非她們發現他,主
動出面跟他聯繫。
可是鄭傑又擔心她們當真貿然出面,因為整個巴生港已遍佈了黑衣天使,而且此刻
又正被人在跟蹤。那三個女郎一旦露面,很可能就會被一網就擒,那樣一來就更麻煩啦!
不過,白振飛的消息杳然,至今下落不明,卻使鄭傑感到莫名其妙,不知他究竟是
發生了意外?還是……
念猶未了,不料就在他邊走邊想,偶一分神之際,對面街上的兩個傢伙竟已不知去
向!
鄭傑不禁暗覺詫異起來,那兩個傢伙跟了一段,怎麼突然放棄了跟蹤?
這時他已到了碼頭,就是昨晚與白振飛等候那兩個重要人物地方。舉目四眺,港內
停泊著不少大小船隻,一批批的搬運工人,正在為一艘剛到不久的貨船,上上下下在忙
著搬運貨物。附近尚有很多人閒著在觀望,雖然沒有人對他特別注意,但其中說不定就
有人在暗中監視。
他對跟蹤這一套並不外行,這叫「接力跟蹤」。換句話說就是分段替換,不由一兩
個人跟蹤到底,跟了一段便把目標交給其他的人接手,換人繼續跟蹤,這樣才不致使被
跟蹤的人容易發覺。
往往有人發覺跟蹤的人突然不知去向,以為對方已被放棄,因而鬆懈了警覺,實際
上仍然在被跟蹤!
鄭傑既己料到有此可能,當然不得不防。在碼頭上站了片刻,便又向別處走去,並
且故意走走停停,暗中留意後面是否有人尾隨。
難道對方真放棄了?
他又故意各處轉了一陣,目的在希望被那三個女郎,或者白振飛發現他已單獨活動,
設法來跟他聯繫,然後走進了一家碼頭附近的「白雲大旅社」。
進去要了二樓臨街的房間,從窗口正好可以看到整個碼頭。附近的一切動靜,均可
一覽無遺,盡收眼底。
這個房間真選對了,他不但可以看到碼頭附近的任何動靜,同時他已在街上露過面,
只要那三個女郎或白振飛已發現他,就必然會設法跟他取得聯繫的。
因此,他決定不再毫無目標地去找他們,而等他們找上門來。
於是他便耐著性子,靜靜地等著……
但他估計錯了,剛才跟蹤的兩個傢伙,並不是杜老大的人,而是辛克威事先早就派
到巴生港,負責在必要時接應邵玉姣的!
實際上並不止他們兩個人,整個巴生港各處分佈的,起碼有一二十人。但他們奉命
不得擅自採取任何行動,必要時才能露面,並且受邵玉姣的指揮。
他們跟那批黑衣天使一樣,也是各自設法掩飾身份,等於是一支備而不用的伏兵。
只有在特殊情況之下才出動,與黑衣大使們所負的任務稍有不同。
不過由於他們是男人,有的泡在酒吧裡,混跡在各處……
而最主要的幾處目標,則是「春風旅社」,「威利酒吧」,以及金瘤子的店舖。
因此劉武的「春風旅社」裡,今天就住進了兩三個特殊的旅客!
尾隨鄭傑的兩個傢伙,為什麼突然放棄跟蹤了呢!原來他們發現了一個妖艷無比的
女人,駕著一輛轎車悄然跟來,在經過身邊時向他們一打手勢,就把車向街邊轉角駛去。
他們認出車上的女人正是邵玉姣,立即快步奔向轉角,發現她己將車停在不遠的街
邊。
急步奔至車窗外,邵玉姣劈頭就問:
「你們看見姓鄭的了嗎?」
「他剛去過金瘤子那裡,打了個電話,後來把一隻皮箱交給金瘤子就出來了,我們
正在跟著他……」
「不用跟了,」邵玉姣說:「是我叫他把那箱錢,送去交給金瘤子,轉交給杜老大
的。他還有別的任務,你們用不著跟蹤他,立刻回巴生市去報告辛大老闆。就說錢已照
杜老大的指定,由金瘤子轉交給他,致於交人的時間和地點,回頭才能知道,一有消息
我就用電話向辛大老闆報告!」
「是!」那大漢只好唯唯應命。
邵玉姣交代完畢,立即把車開走,繞了個圈,仍然回到「大東旅杜」。
這女人不但厲害,而且善用心計。這樣一來,等於已把巨款被竊的責任擺脫,落在
了鄭傑的身上,連金瘤子也背上了黑鍋。
鄭傑能把失款追回,一切自然不成問題,否則辛克威那裡已得到報告,知道那筆巨
款是由他送到了金瘤子店舖裡去的,再由金瘤子去轉交給杜老大。
那兩個暗中監視的大漢,已親眼看見鄭傑提著皮箱走進金瘤子的店裡,然後把皮箱
留下了出來,這一切豈不與邵玉姣說的完全相符?
到時候鄭傑要不把失款弄回來,他就百口莫辯,說什麼也無法澄清事實啦!
但是,邵玉姣怎麼算定了,鄭傑會到金瘤子的店裡去借用電話,而巨把空皮箱寄存
在那裡呢?
這一點實在不得不佩服她的料事如神,因為她知道鄭傑身無分文,所以當他一離開
「大東旅社」,她就料想到他很可能會先打電話跟那女賊聯絡。但他連打電話的硬幣都
沒有一個,自然只有找可以借用電話的地方。
離開不遠就是金瘤子的店,那傢伙大概是送了消息給杜老大,由於作賊心虛,嚇得
始終尚未把那選定的兩套西裝送去,鄭傑豈不是正好有借口去追問,順便借打電話?
結果完全不出所料,只是沒想到一點,鄭傑會把空皮箱留在金瘤子的店裡。
邵玉姣在鄭傑前腳剛走,她後腳就跟了出來,駕著車子遙遙尾隨,發現他沒帶皮箱
出來,不由地喜出望外,這正是她可遇而不可求的機會。於是靈機一動,立即趨上去招
呼那兩個大漢到街邊的轉角處,來了個順水推舟,把失款的責任推在鄭傑身上。
這倒不完全是整鄭傑的冤枉,使他為她代人受過,而是事先為自己預留退步。萬一
失款真追不回,甚至鄭傑也一走了之,那麼辛大老闆追究起來,兩個大漢可以挺身作證,
證明親眼看見鄭傑把皮箱送去交給金瘤子了。
他們自然不知巨款已失竊,提去的是只空箱子。等到杜老大那邊不在認收到了錢,
事情一鬧開,辛大老闆必然認為不是金瘤子見財起意,就是杜老大又存心吃了這筆錢,
反正這個黑鍋是由他們背定啦!
致於鄭傑這方面,那倒不成問題,他找不回失款,人也得回來,除非他不想活了!
會挺身向辛克威說明巨款被竊的真相?
那絕不可能,因為下手的女賊,就是鄭傑一起的趙家燕呀!
邵玉姣這時才鬆了口氣,獨自回到「大東旅社」,靜待事態的發展,和等著鄭傑的
消息……
鄭傑也跟她一樣,在等人上門來!
世界上任何一個港口,都充斥著色情和罪惡,巴生港自不例外。尤其碼頭附近一帶
的旅館,侍者就是色情的最大媒介,他們無不希望借拉攏旅客與應召女郎,從中收外快。
而他們獵取的對象,自然是單身的男性旅客,尤其聲明「休息」的,等於是給他們
一種暗示,意味著是需要找尋刺激而來的!
因此侍者在送茶水迸房時,就向言明休息的鄭傑拉起生意來,笑容可掬地搭訕問:
「先生,要不要找位小姐來陪陪?」
鄭傑搖搖頭說:
「不要……」
但侍者仍不死心,繼續陪著笑臉說:
「您可以先看看,不中意絕不勉強,我負責替您介紹年輕漂亮的華籍小姐,熱情的
馬來姑娘,還有……」
鄭傑斷然拒絕說:
「我都沒興趣,我來這裡是等人的!」
正說之間,忽聽房門口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問:
「是等我嗎?」
鄭傑抬頭,逕自走進房來的,竟然正是那女飛賊趙家燕!
侍者一看他有「自備的」,只好暗覺失望,知趣地很快退出了房去,順手把房門帶
上。
鄭傑立即從沙發上跳起來,迎上去驚喜交加地問:
「你怎麼找到我的?」
趙家燕笑笑說:
「你故意招搖過市地滿街跑,我還會發現不了你?可是我擔心他們把你當作魚餌,
想把我釣上,所以暗中觀察了一陣,證實沒有人跟蹤,我才決定進來跟你見面的!」
鄭傑迫不及待地問:
「那封信是你叫人送去的嗎?」
趙家燕眉飛色舞地笑著說:
「錢是我下的手,信自然不會是別人寫的呀!」
鄭傑急問:
「那筆錢呢?」
趙家燕又笑了笑說:
「我把它藏在了一個絕對安全,而且任何人也找不到,想不到的地方。如果那女人
不接受我的條件,連你我也絕不告訴!」
鄭傑正色地說:
「可是那些錢每一張鈔票上的號碼,他們事先都已抄錄了下來,只要他們一報案,
就全部形同廢紙,誰也不敢用出去一張……」
趙家燕冷聲說:
「我也根本沒打算發這筆橫財,但現款不能掛失。如果他們不照我信上的話做,鈔
票我可以不用,把全部付之一炬,那對他們卻是個不小的損失!」
鄭傑不禁苦笑說:
「那樣一來,我的這條命,也就被你付之一炬燒掉啦!」
趙家燕暗吃一驚,急問:
「他們當真在你身上注射了什麼病菌?」
鄭傑回答說:
「據說是一種瘟疫病菌,超過二十四小時就會發作,任何醫藥都無效。只有在未過
時限以前,再注射他們的特效藥才能解除!」
趙家燕表示懷疑地說:
「現在醫學發達,任何病只要發覺得早,就能醫治。何況他們既有解除的特效藥,
別的醫院也總有,不見得除了他們就沒有別人能治。」
鄭傑鄭重其事地說:
「我的想法也跟你一樣,但你沒有親眼看見那島上的一切,你絕不會相信。而事實
上他們在那裡不惜投下巨資,甚至花上百萬美金,收買兩百個活生生的人去作實驗,就
是在從事研究這種瘟疫病菌啊!」
趙家燕納罕地說:
「既然這是有益於社會研究工作,他們為什麼不敢公開,卻要躲在個孤島上,弄得
這麼神神秘秘的?」
「我也想不通,」鄭傑困惑他說:「不過,我相信其中自然另有文章吧?」
忽然之間,他想起在池畔曾聽辛克威向邵玉姣輕聲說著話,提及那池中的七八個女
郎,說她們是飛行俱樂部的會員,又說要加緊完成實驗,以便配合什麼計劃……
鄭傑突然冷哼一聲說:
「哼!如果不出我所料,他們可能是在利用研究的瘟疫病菌,進行什麼駭人聽聞一
項大陰謀!」
趙家燕驚問:
「會不會是什麼細菌戰之類的?」這名詞她大概是從報紙上看到的。
「這倒很難說,」鄭傑說:「但我敢打賭,他們絕不是從事正當的醫學研究!」
趙家燕忽然把眉一皺,憂急地說:
「我們先別管那些了,那女人看了我的信,究竟怎麼表示,答不答應我的條件?」
鄭傑沮然回答:
「她的態度非常強硬,要我出來找你,立刻把錢送回去。那樣她才同意等他們的交
易完成後,帶我回島上去注射特效藥,否則就各顯神通,看我能不能超過二十四小時!」
「難道她寧可不要那筆錢了?」趙家燕擔心這張王牌,已經壓不住對方了。
鄭傑神色凝重地說:
「她已決定各走極端,就無法逼她就範了……」
趙家燕忽問:
「對了,白大爺呢?」
鄭傑被她突然提醒,更覺心情沉重地說:
「昨晚分手以後,我們就失去了聯繫。本來我以為他找不到我,或者會回巴生市去,
至少也會打個電話問你們一聲,有沒有我的消息。誰知他的下落反而至今不明,說不定
情形比我更糟,已經發生意外了!」
趙家燕著急地說:
「那我們總得查明他究竟出了什麼事呀!我看還是趕快通知白小姐和伍月香趕來,
大家分頭找一找吧!」
鄭傑忽說:
「對了,我已經打過電話,她們都不在……」
「不會吧?」趙家燕說:「我接到你的電話時,她們兩個正在房裡玩牌,放下了牌
過來在我旁邊一起聽,可是你的話沒說完就掛斷了。當時我們三個一商量,因為你教我
們不要出面,所以怕三個人一起來這裡,不但目標太大,而且旅館裡也不能全走了不留
人。最後才決定由我先趕來看看情形,她們等我的消息再商量對策的,不可能走開的
呀!」
鄭傑頓吃一驚說:
「那怎麼我剛才打電話去,鈴響了半天沒有人接聽?」
「這就奇怪了,」趙家燕詫然說:「我們再打個電話去看看!」
鄭傑似已情知有異,急說:
「你留在房裡別出去,把門閂上好,除非是我,任何人敲門都別開,我去打個電話
就回來!」
說完他便開了房門出去,走到服務台去。
這家三層樓的旅館規模較大,每層樓的服務台上都置有電話分機,總機在樓下。二
三樓要用電話時,只要一按開關,就可以直接打出去。用完再將開關撥回,不必走到樓
下去打,比「大東旅社」方便多了。
鄭傑抓起話筒,侍者立即替他撥動開關。
撥完號碼,電話接通了「國都大飯店」,再吩咐總機接到三一一號房間。
電話鈴剛一響,便立刻有人接聽,對方傳來聲:
「喂!」卻是個粗啞的男人聲音!
這聲音一聽就不是白振飛,三個女郎住的房間裡,怎麼突然有個陌生男人?
鄭傑不由地暗自一怔,詫然急問:
「請問是三一一號房間嗎?」
「是的!」對方聲說:「你找誰?」
房間既未接錯,這就更使鄭傑莫名其妙了!
「請問你是那一位?」他問。
對方粗裡粗氣的回答:
「我就是我,你以為我是誰?」
鄭傑只好忿聲說:
「那麼我找白小姐或者伍小姐說話!」
「抱歉,」對方說:「她們不在!」
鄭傑急切問:
「她們上哪裡去了?」
對方突然獰笑說:
「你大概是那姓鄭的小子吧?老子正等著你來電話好告訴你,那兩位小妞已經被辛
大老闆請去作客了,你最好老老實實跟著邵小姐辦事,別動歪念頭,否則就永遠別想再
見到她們面啦!哈哈……」
狂笑聲中,鄭傑猶未及再問,對方已將電話掛斷。
一聽兩個女郎落在了辛克威手裡,頓使鄭傑大吃一驚,額上不由冒出了冷汗!
辛克威的人,怎會找到她們的呢?
那不消說,準是他自己在池畔打電話出的毛病,否則絕不可能找上門去。
其實邵玉姣並未利用分機偷聽,而是池畔的那幾個大漢,佯作在欣賞池中那七八名
女郎戲水,實際上卻在聆聽,知道他的電話是打到「國都大飯店」,再接到了三一一號
房間。
致於他跟趙家燕說些什麼,由於聲音極輕,使他們無法聽清楚。
但是,等鄭傑和邵玉姣帶著那箱美金一走,他們就報告了辛克威。
辛大老闆立即下令:
「你們立刻到『國都大飯店』去,不管是什麼人,把她替我帶來!」
送錢去的中年人叫錢可望,是辛克威的狗頭軍師,立即建議說:
「老闆,我看最好不要用武力,鬧出事來對我們非常不利,不如就說姓鄭的在這裡,
有重要的事請她們來一趟,萬一軟的不行再用硬的!」
辛克威採納了他的意思,當即一聲令下:
「就這麼辦,你們見機行事,快去吧!」
於是,這些大漢匆匆趕到了「國都大飯店」去。
鄭傑在金瘤子店裡打電話時,兩個女郎剛好被騙出「國都大飯店」,隨同他們登車
而去,所以房裡電話鈴響了一遍又一遍,始終沒有人接聽。
而剛才接聽電話的,則是隨後趕去,在房間裡等了半天的錢可望。
這傢伙不愧是位狗頭軍師,他認為邵玉姣用的方法,不一定能控制鄭傑。為求萬無
一失起見,只有把鄭傑一起的人弄去掌握在手裡,才是一張最厲害的王牌。
那樣一來,不怕孫悟空神通廣大,也就絕對翻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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