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烏勃是一個23歲的青年,面色紅潤,體格健壯,長了一頭金黃色的頭髮,他欣然
地接受了這兩個「陰謀者」的請托。目前他們還沒有把一切詳情告訴他,只是對他說,
他可以為他的朋友們出一大把力。於是他就高興地點點頭答應了,也不問問拉列這全部
事情裡有沒有什麼不名譽的事,因為他相信拉列和他的朋友是正直的人。
「好極了!」沙烏勃叫道,「我立刻動身到斯科去,寫生箱正好給一個陌生人在小
鎮上出現做掩護,我將要給那些衛生員和護士畫像。要是她們不太難看的話,我甚至可
以稍微向他們獻獻慇勤。」
「假若需要的話,你還可以向她們求婚。」拉列在給他打氣。
「這我還長得不夠漂亮,」這個年輕人謙虛地說,「不過,假若需要的詰,我倒很
願意使我的臂力一顯身手。」
這個新同盟者出發了。
「記住,行事愈快愈好,要千萬小心!」陶威爾對他作了最後的叮囑。
沙烏勃答應三天之後回來,然而到第二天傍晚,他就垂頭喪氣地出現在拉列面前了。
「不行,」他說,「哪裡是醫院?簡直是一所圍著石頭圍牆的監獄!而且一個工作
人員也不從那個石頭圍牆裡走出來,所有的食品都是由承包單位派人送去的,連這些人
都不讓進大門。總務主任親自到大門口來採購他所需要的一切東西……我像狼繞著羊圈
那樣繞著圈牆幸了一圈。我連一眼都沒有瞅見那座石圍牆裡是什麼樣子。」
拉列感到失望而煩惱起來。
「我原指望你可以顯一顯你的神通廣大,隨機應變的本事的,沙烏勃。」拉列沒有
能完全壓制住心中的氣惱說。
「那麼你自己去顯顯本事,好不好?」沙烏勃同樣氣惱地回答,「我本來不會那麼
快就放手的,可是我偶然認識了當地一個藝術家,他很熟悉那個小鎮和那個醫院的生活
習慣。他告訴我,那是一所非常特別的醫院。在那醫院的圍牆後面隱藏著許許多多的罪
惡和秘密,遺產繼承人把他們的活得太久的、還不打算死的有錢親人弄到那兒去,說他
們有精神病,把他們監禁起來。未成年的遺產繼承人的監護人,在他們的被監護人快要
成年的時候,把他們送到那個醫院去,以便繼續『監護』他們,隨意地支配他們的財產。
這是有錢人的監獄,不幸的妻子或丈夫、年老的父母以及受監護的孤兒的無期監禁所。
醫院的業主,也就是主治醫生,從有利害關係的人那裡獲得非常可觀的收入,所有的工
作人員都得到很高的報酬。在那裡連法律都無能為力,防止法律干涉的不是那石頭圍牆,
而是黃金,那裡什麼都靠賄賂來辦事。你總同意,在這種情況下,我就是在斯科呆上整
整一年,也不會跨進醫院一寸呀!」
「應該行動,不應該光待著。」拉列沒精打采地說。
沙烏勃把腿抬起來,指著下邊一塊扯破的褲腿說:
「我是行動過的,你這不是瞧見了嗎?」他帶著痛心的譏諷說,「昨天夜裡我打算
爬牆進去,這對我說來並不是一樁難事。可是不等我跳進牆去,幾頭大狗就向我撲過來
了——這褲腿就是結果……要不是我像猴子一樣敏捷、一樣靈活,早就讓它們撕成一塊
一塊的了。那個時候整個大花園立刻響徹了看守人的互相呼應的聲音,電燈開亮了,一
閃一閃地閃起來。可是這還不算,當我翻身爬出牆來之後,管門人把他們的狗放到大門
外面來了。這些畜牲是受過嚴格訓練的,就像從前南美洲種植園訓練出來的追索逃走的
黑奴的狗一樣……拉列,你是知道的,我賽跑得過多少獎,假若我一直像我昨天夜裡逃
避那些惡狗那樣跑法,我就可以成為世界冠軍了。直到後來,我不太費力地跳上了一輛
至少以每小時30公里速度在路上行駛的汽車上,這才救了我的命。你想想當時的情形
吧!」
「該死!現在怎麼辦?」拉列叫道,下面把頭髮揉得亂蓬蓬的,「一定得把阿爾杜
爾叫來。」隨即他就跑去打電話了。
幾分鐘之後,阿爾杜爾已經在跟他的朋友們握手了。
「這是意料中的事。」他聽到了失敗的消息之後說,「克爾恩可真善於把他的犧牲
品藏在一個可靠的地方。現在我們還有什麼辦法呢?」他重複了拉列剛才的問話,「不
顧一切地幹下去,也用克爾恩用的武器——買通主治醫生……」
「我不惜貢獻出我全部財產!」拉列高呼道。
「我怕你的全部財產也是無濟於事的。問題的關鍵在於,那位可敬的拉維諾醫生的
企業,一方面是建築在他從委託人那裡取得的巨額金錢上,另一方面還建築在他的委託
人對他的信任上,因為他的委託人們完全相信拉維諾醫生既然接受了他們的巨額賄賂,
那麼他無論在什麼情況下也不會出賣他們的利益的。拉維諾決不肯破壞他自己的信譽,
從而動搖他的企業的整個根基。更正確點說,除非他能夠一下子獲得相當於他未來20年
的收入那樣一筆巨款,他才肯出賣他們。要做到這一點,我怕我們三個人的錢湊在一起
也是不夠的,別忘了,拉維諾是慣和百萬富翁打交道的,要收買他的一個地位較低的工
作人員倒是簡單得多、便宜得多呢。然而,不幸的是,拉維諾對自己的工作人員監視得
並不比關在裡面的人來得差一些,沙烏勃報道得很對,關於拉維諾那個醫院,我自己也
做了一些調查,對一個局外人說來,偷偷溜進一個苦役刑監牢,在那裡組織一次越獄,
要比在拉維諾的監牢裡做同樣的事容易得多。他僱人的時候審查得很仔細,多半僱傭沒
有親屬的人。還有那種犯了法、想躲避警察的警惕的眼睛的人,他也很歡迎。他給他們
的報酬很優厚,可是他有一個規定:工作人員在服務期間誰也不許踏出醫院的界限,服
務期限又規定為10年到20年,少了不行。」
「可是他上哪兒去找這種竟肯接受幾乎終身失去自由的條件的人呢?」拉列問。
「找得著,很多人受了不用擔憂老來生活這種念頭的誘惑,大多數人都是被生活所
迫,當然不是每一個人都熬得住的。拉維諾那兒曾發生過職員逃跑的事件——雖然是很
難得的,幾年之中才有一回。最近就有一個職員由於懷念自由生活而逃跑。結果,當天
就在斯科近郊發現了他的屍體,斯科的警察是被拉維諾所收買的,結果只作了一份該職
員自殺身死的調查書就算了事。拉維諾把屍體領來,送回自己的醫院。以後的事是可以
猜想得出的。拉維諾一定曾把那具屍體給他的工作人員們看,還發表了一篇針對這一事
件的演說,威脅他們說,任何破壞協議的人都會得到同樣的下場。這就是我打聽到的一
切。」
拉列驚得目瞪口呆。
「你哪兒弄來的這些情報?」
阿爾杜爾·陶威爾得意地微微一笑。
「現在,你瞧,」心情又愉快起來的沙烏勃說,「我不是對你說過不能怪我嗎?」
「我正在設想,洛蘭在這水深火熱的地方過著多麼快樂的日子呢。可是阿爾杜爾,
我們該採取什麼辦法?用炸藥炸破他們的牆嗎?還是挖個地道呢?」
阿爾杜爾在一把椅子上坐下來,沉思起來。他的兩個朋友默不作聲,不時地望他一
眼。
「有了!」陶威爾突然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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