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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傳


  我原名曾慶冠。老家是湖北省黃陂縣。

  我是1922年3月6日在漢口出生的。我的祖父曾梁府原在家鄉種田,但生活難以 維持,和祖母來到武漢。當過苦力,做過菜販,擺過煙攤,後來經濟情況稍好,開 了一爿小百貨店。他們有三個兒子。我的父親曾覺先是長子。我的兩個叔父在私塾 讀了幾年書。只有我父親受到正規的學校教育,一直到大學畢業。我母親嫁過來的 時候,父親正在大學唸書。那正是「五四」運動時期,父親是受到了時代潮流的影 響的,對於這種包辦的婚姻不滿。大約在我四歲的時候,父親遺棄了母親,離開了 祖父,在漢口另外成了家。以後,父親和母親終生再也沒有見過面。那時我母親還 不到二十五歲。

  母親帶著我與祖父、祖母共同生活。我在幼小時,就朦朧地感受到母親不幸的 命運,這在我稚弱的心靈上投下了陰影。她是在封建陰影籠罩下的眾多不幸的中國 婦女中的一個。我一直不清楚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是否有正式的名字。

  我六歲時進入漢口市六小學。祖父、祖母和母親對我的教育就是用功讀書,以 能光宗耀祖。而我從小就貪玩、頑皮,學習成績不佳。母親為我訂閱了《小朋友》、 《兒童世界》雜誌,這引起了我閱讀的興趣。在我高小畢業前的一個暑假,學校辦 了一個補習班。為我們補語文課的是一位原來教我們美術的年輕的老師。他為我們 講解了魯迅的《故鄉》、有島武郎的《與幼小者》、安徒生的《賣火柴的小女孩》 等,為我打開了一扇窗子,看到了新的美麗的文藝園地。在他的幫助下,我在一家 報紙的兒童副刊上發表了幾篇作品,引起了我對寫作的興趣。

  1934年秋,我進入漢口市一男中。狂熱地喜愛上了小足球,立志當一名運動員。 同時,我也狂熱地喜愛文藝,那以後的幾年中,胡亂地閱讀了不少文藝書刊。有進 步的,也有不那麼健康的小資產階級情調的作品。是當時正在興起的救亡運動的浪 潮給了我影響;在文藝領域中,是以魯迅先生為代表的戰鬥傳統給了我影響,使我 的思想感情和藝術道路,沒有向病態的泥坑傾滑下去。

  而當時使我的思想和對文藝喜愛受到影響的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我結識了 幾個高我兩年級的同學熊家鳳、朱文堯、蔣文高,通過他們又結識了幾個校外的學 生。我加入了他們組成的讀書會。這個讀書會每週聚會一次(平時我們也常分別在 一起),規定每人交出一篇文藝習作。我們認識漢口《時代日報》的負責人,有較 好的作品可以在那副刊《時代前》上發表。我的第一首詩《生活》就發表在那上面, 也是第一次使用曾卓的筆名。那是1936年的夏季。後來我還在上面發表過幾篇詩和 散文,更多的是雜文。那完全是模仿魯迅先生的筆調。

  讀書會的成員是一群傾向進步的青年。我們不僅閱讀進步的文藝書刊,也硬啃 一些厚厚的社會科學著作。當時抗日救亡運動的浪潮正從北方向南方開展,後來發 生了「一二·九」

  運動。我們這一群都投入到了這一浪潮中,是武漢「民族解放先鋒隊」的第一 批成員。

  我所結識的這一群友人和我參加的這一段活動,對我以後的道路發生了決定性 的影響。

  1937年春,我們讀書會的三個成員被國民黨當局逮捕,我也被學校開除,不得 不在那年夏天轉學到黃岡縣正源中學去。其時抗日戰爭已經爆發,我積極投入了抗 日救亡活動。

  1938年3月通過到該地開闢工作的地下黨員的介紹,我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1938年7月,武漢淪陷前,我初中畢業後,隻身流亡到重慶,進了復旦中學,和 同學們組成了「吼聲劇團」。這個劇團是受到著名導演應雲衛的支持的。一年後, 我們又另成立了「復活社」,這是一個更為龐大的學生組織,下設劇團、歌詠隊等。

  實際的領導人是王大化同志,他當時正在該校任音樂教員。他也是我們學校地 下黨支部的領導人。

  到重慶後,我還是繼續廣泛地閱讀文藝書刊,但很少寫作,更沒有想到要投稿。 1939年1月,由於一個偶然的原因,我寫了一首詩,投奇到靳以先生主編的重慶國民 公報副刊《文群》,沒有想到很快就發表了出來,而且大公報上登了一篇讚揚的文 章。這對我是很大的鼓舞。我寫詩的熱情更加高漲,常有詩在《文群》上發表。後 來又擴大了範圍,向別的報紙副刊和《文學月報》等雜誌投稿。除詩以外,也寫散 文、雜文。我還另用過阿文、江汶、柳江等筆名。

  在復旦中學念了三個學期。因為我的思想比較暴露,又揍過一個軍統特務學生, 在1940年春季被學校默退。我轉學到重慶東方中學。1941年1月皖南事變後,我不得 不離校到鄉下一個友人處暫避了一段時期。後來總算是在那裡高中畢業。

  在1940年夏天,我結識了詩人鄒荻帆,他當時剛從戰地回來,準備投考復旦大 學,又通過他認識了復旦大學的學生姚奔、史放等。後來,綠原、冀誦、馮白魯也 都考進了這所大學。以鄒荻幟、姚奔為中心,在1941年夏天,我們通過募捐籌集到 了一點經費,創辦了詩刊《詩墾地》。當時正是皖南事變以後,重慶的進步刊物大 都被迫停刊。所以這個小小的詩刊是受到了進步文學青年的關注並起到了一定的影 響的。這詩刊只斷斷續續地出了六期,就因為經費困難,也為環境所迫,停刊了。 同時,在靳以先生的支持下,在《文群》上也出過若干期《詩墾地專頁》。

  我中學畢業後,為了想與鄒荻帆等在一起,只報考了復旦大學,沒有錄取。為 了謀生,或當小職員、或當話劇演員,都因為政治上比較暴露而被迫離開。在重慶 流浪了一段時期,實在生活不下去,於1943年2月到貴州省畢節縣通過我父親的介紹, 到川滇公路局當辦事員。

  1943年秋季,考進了遷移到重慶的中央大學。中央大學是國民黨的最高學府。 我一進校後,特務機關就通知學校當局要對我「嚴加監視」(解放後我看了那檔案 材料)。我與學校的地下黨沒有橫的關係,上級另派了人與我單獨聯繫。我在學校 裡和進步同學組織了文藝團體《桔社》,定期出版牆報,舉行過幾次詩歌朗誦會。 朗誦了艾青、田間等的作品,組織了《中大劇藝社》演出過夏衍的《上海屋簷下》、 老捨、宋之的合編的《國家至上》和契訶夫的獨幕劇《求婚》、魯迅的散文詩劇 《過客》等劇。有幾次活動是為了配合當時學校正在開展的進步學生運動的。那幾 年中的每一次進步的學生運動,我都是積極的參加者。

  1946年夏,學校復員到南京,我中途在武漢下了船,回到了闊別了八年的故鄉。 我的老家已是一堆廢墟。我的母親於1944年國民黨湘桂大撤退時,在逃亡途中倒屍。 我的三叔被日寇抓去不知下落。我的祖母等五人也在流亡他鄉時去世。而當時國民 黨又正在挑起內戰,我的心情是沉重的。

  在武漢停留了三個月。那時荃麟同志接受黨的任務正在武漢開展工作。葛琴同 志在編漢口大剛報的副刊《大江》。我回到武漢後,他們讓我接編這個副刊。這年 10月,我去南京,副刊又交給了端木蕻良同志接編。

  我於1947年夏在中央大學畢業,回到武漢,先後在私立大江中學、抗族於弟學 校,雞公山中學教書。大部分時間還同時兼編大剛報副刊《大江》,由於荃麟、葛 琴同志打下了一個良好的基礎,也由於得到先後回到武漢的鄒荻帆、綠原、伍禾等 的支持,這個小小的副刊團結了一批傾向進步的青年作者,發表過一些暴露現實的 黑暗、呼喚解放的作品。而且,在反動政治的迫害下面,在荒蕪的武漢文壇中間, 作為爭取一個據點,它的存在本身就有著某種意義。我也以各種筆名,在這個副刊 上和伍禾編的新湖北日報副刊《長江》上發表過一些短篇、雜文和散文,只有少量 的詩。

  1949年5月,武漢解放後,我不再教書,在大剛報任副社長兼黨支部書記。195 2年,這家報紙改組為武漢市委黨報,改名為《新武漢報》(後又改名為《長江日報》), 我還是擔任副社長的職務。抗美援朝時期,我參加赴朝慰問團,回來以後,寫了一 些有關的文藝作品。1953年,我又兼任了武漢市文聯的常務副主席。

  1955年5月16日,武漢解放六週年的那一天,我因牽涉到「胡風集團」問題,被 隔離反省,同年6月10日被捕,接受嚴格的審查。我沒有任何需要隱瞞的。在監獄中 關了約兩年後,因病被保釋。休養了兩年,下放到農村勞動。1961年10月被分配到 武漢話劇院任編劇,1962年春,上演了我的一個劇本《江姐》,劇作者的名字用的 是我的原名曾慶冠。接著我又寫了一個劇本,但那時「千萬不要忘記階級鬥爭」的 號召已經發出,我的處境變得更壞了。劇本沒有能演出,而且也不再讓我寫劇本了, 被閒置在一邊。1966年開始了「文化大革命」。最初我被下放到農村勞動改造,後 被關進「牛棚」,在挨過一次專場批鬥後,被送到「甄別教育所」關過半年。

  我在1975年初得過一場大病。手術後在家休養。粉碎「四人幫」後,處境有所 改善。在1979年4月,徐遲同志主編的《外國文學研究》發表了我的文章《陰影中的 凱旋門》,這是闊別文壇二十多年後第一次發表作品。同年9月,《詩刊》發表了我 的六首詩。這一年的12月,我的問題得到了平反,恢復了黨籍和行政級別。正式分 配到武漢市文聯工作,恢復了副主席職務,從事專業創作。

  解放後,我由於從事行政工作,創作較少。在1955年被單獨監禁後,為了減輕 孤獨和寂寞的痛苦,也為了能在自己身上找到一點力量,我決定寫一本給少年們的 詩。用了最大的努力,陸陸續續寫了三十多首。當時難以得到紙和筆,大都是口占, 後來才找機會抄下的。同時我也不能遏制地寫了一些抒發自己感情的詩。這是我的 詩創作的又一個階段。無論是給少年們的詩,還是那些抒情詩,都沒有能夠全部保 留下來。在「文革」後期,當我在家養病時,還寫了一些散文、讀書札記和數篇回 憶性質的文章。在這些作品中,表達了我的痛苦、渴望和追求。當時完全沒有想到 這些東西可能發表。

  復出後的這十多年來,與自己過去相比較,是寫作較集中的時期。還經常參加 筆會和別的許多文學活動。1983年,曾率中國作家代表團參加南斯拉夫舉行的「斯 特魯卡國際詩歌節」。1988年,曾到德國、法國訪問並遊覽了巴黎。

  1984年冬,參加第四屆全國作家代表大會當選為理事。

  1985年,在湖北省作家代表大會上,被當選為副主席。

  我已於1988年離休。

  我曾出版過如下一些書:

  詩集:

  《門》(1944年詩文學社出版);《懸崖邊的樹》(1981年四川文藝出版社出 版);《老水手的歌》(1983年黑龍江人民出版社出版);《曾卓抒情詩選》(19 88年中國文聯出版公司出版);《給少年們的詩》(1990年湖北少年兒童出版社出 版)。

  散文集:

  《痛苦與歡樂》(筆名柳江,1951年武漢通俗讀物出版社出版);

  《美的尋求者》(1981年寧夏人民出版社出版);《讓火燃著》(1982年長江 文藝出版社出版);《聽笛人手記》(1986年上海文藝出版社出版);《在大江上》 (1992年湖南文藝出版社出版)。

  詩論:

  《詩人的兩翼》(1987年北京三聯出版社出版)。

  文學短論:

  《在現有的基礎上向前》(1951年武漢通俗讀物出版社出版)。

  兒童小說:

  《小魯賓遜的一天》(1945年重慶建國出版社出版)。

  戲劇:

  獨幕劇《同病相憐》(收入《處女的心》戲劇集中。1946年上海文光出版社出 版);

  改編話劇《莫扎特》(1980年先後發表於《長江戲劇》和《廣州文藝》,曾由 湖北省人民廣播電台廣播,並由武漢揚子江音像出版社出錄音盒帶。)

  獨幕劇《祖國的孩子和母親》(1951年2月刊於《新華月報》)

  多幕話劇《江姐》(1962年由武漢話劇院公演)

  多幕話劇《清江壯歌》(「文革」中遺失)

  多幕兒童話劇《誰打破了花瓶》(「文革」中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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