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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文辨偽


  古書辨偽的工作尚未成功,接著又出現了一批一批的偽今文。有的由於自己已經成名,或者是為要有更多量的作品罷,便用低價收買未名作者的稿子,裝上自己的名字,再高價的賣出。有的由於自己接近編輯先生,把朋友的沒有出路的稿子,增刪一次,便算為自己的創作。

  「文剪」「文抄」的謚法,在現在看來,究竟還有點冤枉的。章實齋說:「文士務去陳言,而史筆點竄塗改,全貴陶鑄群言,不可私矜一家機巧也。文士撰文,惟恐不自己出。史家之文,惟恐出之於己。其大本先不同矣。史體述而不造。史文而出於己,是為言之無征;無征,且不信於後也。」這是文與史的分別,也是述與作的分別。無論什麼,贗品是不在此列的。

  作偽一事,也許就是中國人的創作罷,遠些可看姚際恆的《古今偽書考》,近些顧頡剛曾有輯錄《辨偽叢刊》的企圖。

  不過古時的偽書和現在的贗品,卻也有個分別。古時的偽書,都以自己的作品算是前人的作品,為的是想「托古重言」。現在則都以同時別人的作品派為自己的作品。這固然是古今的一大變革,給「人心不古」論者以強有力的佐證,同時也可看到今人作偽的技術,實在不及古人的巧妙,而是每況愈下了。因為古人援引前人,已死去的前人,死人是不會講話的;而今人則抹殺同時的今人,今人沒有古心,他是會提起訴訟的。可見要想作偽,也得取法乎古。首先就要涵養一顆古心。

  不過古人的作偽雖巧妙,但因古人在當時畢竟也是個生人,所以書中往往吐露生氣,而被後人發覺出來,指摘為偽,這在作偽者是意料不到的。

  另一方面,既然不能根本廢名,則辨偽的工作,還是要的,而且,辨偽究意是一件不經濟的事,與其麻煩於後,不如及早做一番今文辨偽的工作。

  原載《人間世》1934年5月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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