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有一點頭痛,而且看見房間裡所有東西正在以某種速度慢慢旋轉。
我看見孫憶敏的臉在一會兒放大,一會兒縮小。
「孫憶敏,這是怎麼回事?」我莫名其妙地問,一邊覺得好像發生了什麼非常不妙的事。
我聽見了自己的聲音,雖然有點沙啞,但確實是我自己的聲音,我心裡稍感踏實。四周的東西好像在我的聲音中頓了一下,停了下來。
「韓霜林,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孫憶敏一邊把鬆開的胸罩帶子繫好,一邊走過來,俯下身子,像研究什麼死人似的,把我的眼皮翻開往裡面瞧。
「你昨天說了什麼幹了什麼現在全不記得了?」
我使勁想了想,依稀記得是幾個人在一起喝酒,呵,對,是王承銘從海南回來了,我們幾個同學在一個小酒館裡喝酒。嗯,一定喝了不少,不然我的頭怎麼暈乎乎的。
一想到這裡,就好像有一道光線,照進了黑暗已久的房間,許多事情一下子清晰起來。
「對,還是我打的電話叫你來呢,讓你給王承銘在市裡找個工作。好像,吃飯的時候,周霞大哭了一場,後來,後來我們就喝起酒來了。」我說。
「對嘍。」孫憶敏手指頭離開了我的眼皮,放心地站了起來。「你和王承銘都喝醉了,王承銘嚎叫著說要去自殺,你不停說你要當科長了。」
「我可真是醉得不行。」我小心翼翼地說,心裡的疑團並未解決,這算這樣,她怎麼會在一大早出現在我的床上呢。
我一直不敢問讓人難堪的問題,心裡更加覺得不妙。我想,話就說到這裡,不再往下說了。
「我們只好讓大衛和周霞去王承銘找個住的地方,我一個人送你回來。」
「呵,是這樣。」
「不過嘛,我後來發現,王承銘是真醉,而你是假醉。」
「我是假醉?」我發現自己突然又重新變得很虛弱,聲音也走了調。而且我感到肩膀有些輕微的疼痛,我摸了摸,好像有些小破口。也許是跌跌撞撞上樓時,在什麼地方擦了一下吧。
「要不然,你怎麼會死活都不讓我走,你這傢伙,同了幾年學都沒看出來,哼,簡直壞透了。」孫憶敏用手指刮著我的臉說,「說,老實對我講,是從一年級開始打我的主意,還是從二年級?」
我一時語塞,喃喃自語道:「我死活都不讓你走?」我忽然下意識地偷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內褲,還好好穿在身上的,我心裡稍稍平靜了一點。
「我們,我們沒幹什麼吧?」我欠起身來,忍不住說出了一直想問又不敢問的最關鍵的一句話。
「你說呢?你死皮賴臉的……要是讓別人知道了」孫憶敏忽地一下子站起來,嘴唇動了動,眼圈一紅,就轉過身去抽泣了起來。
完了,我心裡亂得像塞了把刺,恨不得有條縫能鑽進地裡去。
孫憶敏還在哭,我咬著牙站起來,抱住她的肩膀:「對不起,要真的有、有什麼,我就太,太對不起……」
「霜林,我也沒怪你,只要你是真心的。」她像一隻貓似的鑽進了我的懷裡,仰著臉看著我「你不會是在玩我吧」。
我暈頭暈腦地低下頭,無意中發現她含淚的眼睛裡透著一絲十分尖銳的目光。我一下子有些清醒了。
我把孫憶敏扶了起來:「你先去上班吧,我想獨自想一想。」
孫憶敏站了起來,把提包拎在手上:「好吧,我下班後再來。」她走到門邊,臉上的溫柔消失了,換上了一副女特務的表情,她聽了一陣,才輕輕開了門,探身出去左右看了看,就輕悄地溜出去了,這一個完整的過程中,她並沒有回頭來看一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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