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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在聚合成飯莊的一套客房裡,無非子將一個斗大的「進」字,寫在一張一丈二的宣紙上,懸掛在牆壁上,每日坐在這個「進」字的對面,仔細端詳。只是要說清楚,儘管習慣上手寫體的『進』字已經有了好幾種寫法,但無非子規規矩矩寫的是正體:進。

  只有宋四妹能和他說貼心話,她見無非子每日衝著這個「進」字發呆,便好奇地問著:「你犯的哪家子神經病?不就是一個字嗎,還能看出個大美人來?」

  無非子不理睬宋四妹的奚落,仍呆瞧著這個「進」字回答說:「這個『進』字將我絆倒了,我還得扶著這個『進』字站起來。」

  袁軍長離津一個月,消息傳來,如今已是威震一方的人物。原來游竄在陝、晉一帶地方的幾個旅,窮得開不出軍餉,靠掏老百姓的雞窩過日子,袁軍長財大氣粗,一股腦買過來,收編成什麼師什麼旅什麼團,發新軍衣買新槍炮添置軍車,沒幾天工夫便折騰出一派非凡的氣勢。再加上天津有《庸言》報,北京有《神州報》添枝加葉一陣吹噓,連正在北伐路上的國民軍都估摸著山西、陝西一帶的袁將軍不是個好對付的人物。恰好這時,說來也怪,張作霖突然由柴豬堡前線調回兵馬,未及月餘,柴豬堡幾乎變成一座空城了。於是袁軍長長軀直入,一時間柴豬堡大軍壓境,榮軍長已經向張大帥再三告急了。

  無非子給袁軍長斷的這個「進」字,又成了子平學界的一大佳話,《庸言》報上幾篇文章吹捧無非子料事如神,他居然給一個被殺得片甲不留的敗將批了一個「進」字,就是由這一個「進」字,這個敗將時來運轉又成了氣候,無非子下一步就要給民國政府卜測吉凶了。

  袁軍長收復柴豬堡,已成定局,不出十天,捷報就要傳來,因為無非子囑咐過袁軍長,四十天之內不可用兵,所以前線上袁軍長憋足了一口氣,準備一舉成功。張作霖這邊,終於布翰林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了無非子,無非子料定四十天之內柴豬堡尚且天地交泰,不會有突降的災難。但在七七之後,火王星南移,此時金星暗淡,水星無光,張大帥不宜用兵,倘此時柴豬堡有戰事,請張大帥好自為之。百日之後,火王星下沉,金星突亮,水星高昇中天,那時日有紫氣起東北,亙西南;夜有赤星自西南人,其光燭地,該正是秋風爽戰馬肥士卒勇,莫說是一個小小的柴豬堡,只怕大半個中國都要非張大帥莫屬了。

  「袁軍長一旦收復柴豬堡,他決不能慢待你,狠狠敲他一竹槓,咱倆遠走高飛算了。」宋四妹終歸是婦人之見,只盼著無非子能發筆小財,倆人躲到什麼地方過小日子享福去。

  「早以先我也曾這樣想過,那時我性命難保,只盼著能闖過這道『坎兒』,再不吃江湖飯了。」無非子燃上一支煙,細細地品著味道說著,「可住在這客房裡審時度勢,我看出這中國的壓軸戲還在後頭呢,一個小小的袁軍長掀不起三尺的浪頭,我只吃他一口飯便洗手不幹,豈不是太冤枉了嗎?你看當今之勢,七十二路諸侯大起大落,鹿死誰手,誰主江山,如今還看不出來眉目。亂世出豪傑,豪傑們都是豁出一條性命碰運氣,成者王侯敗者賊,所以這幾年相士們都發了財。我如何能眼巴巴看著這後面的一塊一塊肥肉讓別人叨走呢?我還要干,我還要幹大事業,來日說不定哪位帝王之材靠我保佑著收了天下,我,就是劉伯溫了。哈哈!」無非子說到得意處,自己放聲笑了起來。

  ……

  在袁軍長離津後的第四十一天,消息傳來,袁軍長收復柴豬堡,榮軍長望風而逃,張大帥前線收兵,閻錫山犒賞袁軍長,奉系軍閥吃敗仗了。

  哈哈哈哈!

  無非子相室一片喜氣洋洋,無非子大搖大擺地回到了自己的相室,大把鈔票拍在桌上,小神仙鬼谷生得賞銀二千元,幾個看相室的傭人每人二百,四間相室擴大到八間,換裝上荷蘭國的玻璃百穗吊燈,鋪上波斯國的男工手繡地毯,宋四妹買了鑽石戒指,而且幾位老友也各有饋贈,劉洞門一輛新包月,左十八爺一隻翡翠板指,哈哈王爺一隻純種法國鬈毛小巴狗,布翰林一部宋版《易傳》。至於無非子自己得了多少錢財,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哈哈哈哈!」哈哈王爺自然又笑了。

  無非子相室入夜又鋪開麻將桌,無非子、哈哈王爺、左十八爺、劉洞門又擺開了方城之陣,布翰林因奉系軍閥失勢心中稍有不悅,比平日走得更早,回家品玩那部宋版《易傳》去了。麻將牌桌上四個人喜笑顏開,耍得比兩個月之前還要開心。

  「這個姓袁的小子夠義氣。」哈哈王爺搓著麻將牌連連讚歎,「果然是收復了柴豬堡立即清還債務,我的股票都提出來了,他還再三問我老祖墳在什麼地方,好派兵為我把守。」

  「王爺。」劉洞門向著無非子笑笑,側目對哈哈王爺說著,「你可千萬別告訴他准地方呀,兵家有勝有負,當心他敗時順手牽羊。」

  「我比你明白,劉爺。」哈哈王爺萬分自信地說,「帶兵打仗的發財,一靠搶掠搜刮,二就是靠掘人家祖墳,哪個軍人不挖古墓呀,我見過的太多了。哈哈哈哈……」

  「這場事可把我嚇傻了。」左十八爺將一張東風拍在桌上對無非子說,「乾著急,使不上勁呀。按理說聚合成飯莊就和我自己開的買賣一樣,國人救人的事咱不是沒經過手。可這次是軍界,他媽的兵痞,不講理的祖宗,咱這百八十個哥們兒遞不上手呀!」

  「十八爺幫了大忙啦。」無非子仍是萬般感激地說著,「當天下午就接上了線兒。」

  「沒嘛,沒嘛。」左十八爺得意洋洋地說,「反正這麼說吧,只要在天津衛,無論是丟了東西丟了人,明道上暗道上,都瞞不過我。還記得那年英租界喬總督撞上『高買』的事嗎?從汽車走下來,左邊一個隨從,右邊一個秘書,後邊是四個保鏢,過邊道進家門一共不到十步遠,領帶上的鑽石別針沒了,偷的不是東西,讓你見識見識世面,沒兩下子別來中國擺大尾巴鷹。喬總督眼了,托人求到咱爺們兒名下,我說好辦,明天中午十一點,原地方給你掛上。你猜怎麼著?到了第二天,喬總督挺胸站在邊道上,前後左右站著暗探,他自己死盯著自己的領帶。就看見馬路當中有個小孩打水槍,喬總督怕濺著水珠,身子一搖晃,你猜怎麼著,鑽石別針又別在了領帶上。打從那以後,喬總督再見到我左十八爺,遠遠地先抱拳作揖,這事不吹牛吧?」

  「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劉洞門連連答應著,說話時還翹起大拇指。

  「就是跟挎槍的丘人們沒法兒。」左十八爺不無遺憾地搖搖頭,「唉,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呀。」左十八爺一番歎喟,眾人都覺合理,一致認為不可與兵家論綱常。

  四圈麻將牌依然是打到東方破曉時刻,哈哈王爺依然是輸了二百元大洋,左十八爺、劉洞門、無非子依然是各贏五十、六十、七十元不等,四個人在傭人侍候下洗過臉,和往日一樣,又到了各自找各自去處的時候了。左十八爺這些日子早晨忙,正在碼頭上成全一筆大交易,貨在船上,總找不準上岸的時辰,左十八爺已經在口兒上活動七八天了,說是三五天之內警察署放一個「冷子」,那時買賣成交,便是成千上萬的好處,所以話沒得說幾句,左十八爺便匆匆走了。哈哈王爺天亮之前必須趕回府去誦經敬香,坐上包月車也走得沒了影。相室裡只還有劉洞門和無非子兩個人,劉洞門神秘地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個紙條交到無非子手裡。

  「什麼?」無非子向劉洞門問道。

  「電報稿。」劉洞門一本正經地回答。

  「什麼電報稿?」無非子莫名其妙地又問。

  「奉系的榮軍長撤出柴豬堡,全軍兵馬駐紮在古北口一帶操練。」

  「他當然不會回關外,好不容易給自己打出一片地盤,他還會乖乖回到張作霖眼皮下邊去挾尾巴過日月?」無非子看著電報稿回答。

  「所以我勸神仙兄長是不是應該躲避幾日?」劉洞門一面整理衣飾一面說著。

  「為什麼?」

  「倘若那榮軍長住在古北口無聊,一高興要來天津玩幾天,那時悄找到神仙相士,這一陣報上沒少張揚神仙給袁軍長指點迷津的神通,萬一他惱羞成怒……」

  「謝謝洞門仁兄提醒,我只是怕這個榮軍長不肯到相室來找我呢。哈哈!」

  「怎麼,你在等他?」劉洞門大吃一驚。

  「洞門仁兄且看下回分解吧,我還有好生意做,主筆還有好文章寫呢,哈哈哈哈。」

  說笑著,無非子送劉洞門走出相室,劉洞門摸不著頭腦,糊里糊塗,只得快快去了。

  說來也怪,今天無非子沒有去赴宋四妹公館的約會,卻回身坐到相室裡,端端正正地讀起了《易經》。

  ……

  「師父,大事不好啦!」

  小神仙鬼谷生去萬順成早點鋪喝鍋巴菜,才咬了一口燒餅,一抬頭正看見天祥商場後門黑壓壓百多十人惡洶洶往裡闖。清晨七點,天祥商場還沒有開始營業,看夜打更的夥計自然要上來阻攔,沒想到這些人蠻不講理,半句話不說衝上去就動老拳。鬼谷生看了一眼,心中已覺察到凶多吉少,噴香的鍋巴菜沒喝一口,拔腿就往天祥商場裡鑽。登登登急急急快如風,一口氣跑進相室,才放開嗓音喊叫一聲,不料卻被四個大漢四隻大手一齊抓住,鬼谷生才要掙扎,只覺得硬梆梆的什麼傢伙頂在了後腰眼兒。我的媽!鬼谷生哼了一聲,早癱成一堆爛泥,再不出聲了。

  呼啦啦幾十個軍人湧進了無非子相室,這些人一個個青面獠牙,眼睛裡佈滿了血絲,活像是惡狼才吃了死人,為首的一個身佩武裝帶,腰挎著盒子炮大軍刀,亮珵珵馬靴地板上狠狠踹著,破口便是大罵。

  「媽拉巴之(子),丫頭養的什麼無非子,你給我爬出來。」

  聲音驚天動地,滿天祥商場的人都當是晴天打下了霹靂,許多人跑來圍在無非子相室門外看熱鬧,彼此悄聲猜測無非子到底惹怒了哪路的英豪?

  惟有相室裡沒有反應,無非子明明就坐在內間相室裡,莫說他平日只是裝聾,就算他從生下來就是一點聲音聽不見,這惡洶洶一干人等擾起的惡浪也能把他打個大觔斗。偏偏他似是什麼也沒有聽見,什麼也沒有感覺到,仍坐在案前讀《易傳》,伸出舌頭舔舔手指,他還慢條斯理地翻了一頁書。

  當地一聲,為首的那個少壯軍人狠狠地踢開了內室的木門,頂天立地一隻黑寶塔,這個活似狗熊挎戰刀一般的豪傑站在了無非子面前。

  這時,無非子才緩緩撩起眼皮,似是無心地向來人望了一眼,然後雙手微微地拱在一起抱拳作了個揖,吸足一口氣,方才語調平和地說道:「無非子恭候榮軍長多時了。」

  「你個猴小子就是無非子?」來人一巴掌拍在書案上,湊過身子,鼻子對著鼻子問著。

  「不才便是。」無非子回答。

  「誰給你報信說你榮爸爸今日要來?」

  「出口不遜,惡語傷人,非禮也。」無非子虛合上眼睛自言自語地說著。

  「來人哪!」榮軍長一聲喝叫,早有八個丘八擁上來,從左右兩側抓住了無非子。「把無非子這丫頭養的給我押走,天津衛不是咱的地界,弄到古北口軍營裡我一刀一刀剮了他!」

  榮軍長話音未落,八個軍人早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個瘦骨磷峋的無非子綁了起來。

  「哈哈哈哈。」無非子一沒有驚慌,二沒有反抗,反而爽朗地放聲笑了。

  「你笑啥?」榮軍長揪住無非子衣領問著。

  「我笑榮軍長恩將仇報,誤傷了暗中助你的真人。」

  「你說啥?你還是我的恩人?你暗中還助著我?虧你說得出口,那姓袁的小子讓我打垮了,夾著尾巴逃到天津來,你批了他一個『進』字,他才又招兵買馬回柴豬堡跟我拚命。」

  「這才是我暗中助你。他袁某人身為一介武夫,柴豬堡一箭之仇他必是懷恨在心,你雖然奪得了他的地盤,可此人一日不除,你一日不得安寧。你盤踞柴豬堡追他尚愁鞭長莫及,我讓他回去自投羅網,難道不正是暗中助你嗎?」

  「呸!」榮軍長可不是憑他無非子花言巧語能胡弄的人,「你那嘴跟屁股眼子一樣,開著花地翻,你批的那『進』字咋個解?」

  「我批的這『進』字原是勸他就此罷休,不要再跟榮軍長過不去了。」

  「瞎扯吧,你當我不識字?『進』就是前進,前進?殺呀!」榮軍長向無非子表演了一番衝鋒陷陣的功夫,果然,這「進」便是前進。

  「差矣,進者非進。」無非子被人綁住了雙臂,說話時只能靠搖頭擺腦表示得意。

  「胡掰吧,進咋成了不進?」

  「那裡有紙和筆,請榮軍長寫個進字。」無非子支起下巴,示意給榮軍長放筆墨的地方。

  「寫就寫。」回過身來,榮軍長操起筆來,在鋪在案上的宣紙上寫了一個「進」字,榮軍長的墨寶是螃蟹體兒,但字寫得橫平豎直,且又是正體繁字,沒有什麼挑剔。

  待榮軍長放下毛筆,無非子又虛合上眼睛,似平日批命相面時那樣操著抑揚頓挫的語調說著:「這『進』字,上面是個佳字,外面是個走字,我明明告訴他三十六計走為上,他偏偏以為是我讓他進軍發兵收復地盤。是我無非子批錯了命相,還是他不識我無非子的真言呢?」

  「啊?」榮軍長呆了,他一雙手插在腰間,衝著自己寫的那個「進」字端詳了半天,他越看越覺得無非子說得有理,越看越覺得這個「進」字原來就是以走為佳的縮寫。「三十六計,走為上?來人哪,給神仙鬆綁!」

  七手八腳一陣黑旋風捲過去,無非子又端起了神仙架勢,他整理好長袍馬褂,將被繩兒繫著皺巴巴的衣袖舒展平整,重新在太師椅上坐好,搖頭擺腦地說道:「既然求問神明,就當深思神明的指點,袁軍長一介魯莽,得了一個『進』字便以為吉星高照,所向披靡了。其實他根本不知道『進』字作何解釋。」無非子說著話將一雙胳膊舉起來,讓長袖褪至肘間,露出一雙手背上暴著青筋的大手,比比劃劃地說下去。「君子之『進』,君子進德修業,他袁某人剛剛被殺了個落花流水,即使不是天意滅你,你也當暫且偃旗息鼓,進業修德,思想自己何以失德失道失助失時失勢,進而悟徹作人的道理,從今後知天命守本份,再不可有份外之念。這個『進』字,不正是勸他不可輕舉妄動嗎?而且,進者,盡也,《列子·黃帝篇》有言,『竭聰明,進智力』,此所謂聰明、智力已經竭盡了,從此不能再成大業。更何況進退維谷也是『進』,進寸退尺也是『進』,偏偏他袁某人只將個『進』字當作是率兵出征,他不明明是自找身敗名裂嗎?」無非子越說越得意,他已經將一個「進」字解得全無進意了。

  「神仙聖明。」榮軍長終於心悅誠服了。他立即向著無非子立正站好,一雙馬靴重重地撞了一下靴子後跟,清脆一聲響,榮軍長向無非子致了個軍禮。「神仙別和我一般見識,只當我是個粗魯人,剛才犯混脾氣,神仙多包涵。您老若是覺著不出氣呢,就擁我兩個大耳光之(子)。」不等無非子動手,榮軍長先掄起巴掌拍了自己兩記耳光,看看無非子似是消了氣,榮軍長才又說道:「不管怎麼說,我算是讓姓袁的攆出來了,我這臉面往哪兒擱呀?」

  「如此又是榮軍長多慮了。」無非子活動著剛剛被繩兒勒疼的手腕,慢慢說著,「當初榮軍長強攻柴豬堡,殺得袁軍長丟盔棄甲,最後他隻身逃到天津,八方籌措才借到軍款,這才又收買下散兵游勇重回柴豬堡;而榮軍長放棄柴豬堡未傷一兵一卒,只是張大帥忌星相,這才調虎離山,以榮軍長的兵力……」無非子話到唇邊不說了,這時鬼谷生獻上茶來,無非子抿一口清茶,算是驅散剛才的一陣晦氣。

  「有話,神仙只管說,拿回柴豬堡,我給神仙打一百個金嘎(ga)子。」

  「既然張大帥有令調榮軍長出關……」無非子莫測高深地故意挑逗。

  「嗐,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呀!我咋不殺回去呢?神仙,你快給我算一卦吧。」

  「算完了。」無非子收拾案上的紙筆,看也不看榮軍長一眼,只向門外招呼:「送客!」

  「啊?!」榮軍長呆了,「這就是算完了?好歹神仙也得批我個字呀!」

  「你自己剛才不是說出那個字了嗎?」無非子向榮軍長反問著。

  「我說啥了?」榮軍長尋思好久,終於他還是想了起來,「我說了一個『回』字。」

  「你把這『回』字寫下。」無非子又補充一句。

  榮軍長立即在紙上寫了個「回」字,寫好後,他呆望了一會兒,心領神會地說著:「神仙的心意我明白了,這次我殺回柴豬堡,要把柴豬堡裡面設一個包圍圈,外面再設一個包圍圈。上次我吃虧就在只圍了三面,給姓袁的留了一條逃路,這才給自己留下了後患。這次我大圈緊,小圈縮,給姓袁的來個全軍覆沒,活捉住姓袁的,殺頭祭刀。」

  「送客!」無非子又說了一聲,然後便勞累萬般地頹然坐下,再不說一個字了。

  「謝謝神仙。」榮軍長只得告辭了,走到門外他返身對無非子說,「今日先送神仙兩千元大洋壓驚,來日必有重謝。」

  「送客……」

  無非子最後無力地呼喚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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