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鈴響初雲下了樓走出大門走到馬路上。他想起韋家昌的汽車等在馬路彎。她猶豫了一下,她要赴韋家昌的約會嗎?是她主動找的韋家昌,想請他幫忙,可是她的隱私怎麼能對韋家昌說呢』這太可笑了!太可笑了!今天下午大夥兒沒事瞎聊,說如今假貨充斥,「啥都是假的,只有媽是真的」!可是初雲連媽也是假的!太可笑了!她該把這一切弄清楚。是的,是的。
她向馬路彎走去,看見韋家昌的車。
「我想你會來的。」韋家昌跳下車。
「我要是不來呢?」
「陶小姐,上車吧。」
「我要是現在就走呢?」
「那是你有病。」
「有啥病?」
「有心病。好了,我的大小姐!」
韋家昌的汽車拉著初雲開過黃河大街開過北陵到了一個新建的酒家。
「這是啥地方?」初雲問。
「這家新開的——請你吃西餐。」
進了門是個帶跑馬廊的大廳,擺了許多咖啡座,初雲想這樣排場當然不是一般的餐館不知韋家昌搞的啥名堂。他們進了西餐廳坐下。
「這是哪兒?」
「這是新建的高爾夫俱樂部。」韋家昌笑著說。
「呀,我表姐就在這兒!」
「你看那是誰!」
初雲抬頭看見高個子穿西裝裙向這邊走過來的女人正是宛紅。
「宛紅姐!」初雲站起來。
「云云!韋老闆!」宛紅大大方方像個女外交官。
「原來你們認識!」云云說。
「誰不認識韋老闆?云云,我和韋老闆打了兩年交道,這個高爾夫俱樂部就是韋老闆建的。韋老闆,今天用點啥?」
「聽陶小姐的!」
「好,我叫小姐好好招待。我今天有事,不能陪你們。韋老闆打了電話,我只好等著。云云,哪天白天來打打高爾夫球。韋老闆,我走了,有啥儘管和小姐說!」
宛紅走了小姐上來擺刀叉。初雲點了一客沙拉∼客烤魚一客奶油豌豆湯,韋家昌把魚換成牛排別的和初雲一樣。
「要酒嗎?」韋家昌問。
「來點。來干白吧。」
韋家昌的親切和藹現在不讓她討厭了,他像個老大哥的樣子。餐廳裡人不多。他當然喜歡她難道有不喜歡她的男人嗎?
「上次請你吃飯為啥不去?」他笑著。
「廢話!」
一個月以前韋家昌請過她,她謝絕了。
「陶小姐,你太傲氣了!」韋家昌端著高腳杯。「男人在你面前一點兒自尊心不許有!」
「我沒那個意思!」
「我說也不至於!陶小姐該是心胸開闊的。」
他居然戴一塊普通的精工電子錶,他有錢可以戴勞力士或者金殼的摩托羅拉。她打量著他。她沒有這麼打量過他。他個子不高其實挺帥氣。他不愛穿西裝總是夾克衫,他的襯衣總是很乾淨。她討厭髒襯衣髒皮鞋髒兮兮的男人。他帶一條項鏈就好了,男人帶項鏈挺有味兒的。
「沒想到你帶我到這兒來了,」她說。「你還認識宛紅,你的女朋友不少嘛!」
「我只想也許你喜歡西餐,沒曾想宛紅這一層。」
「怕啥?我不怕。」
「那好。祝陶小姐永遠迷人!」
「好榮幸呀!韋老闆看上我了?」她笑著送出一點刺激,她不是想刺激他而是想刺激刺激自己。
「沒準兒!」
「我這個人,不好對付。」
「陶小姐,你認為我不瞭解你?我多少瞭解一點。我會相面。有的事我比你自己還瞭解!」
「算了吧!我從來不信算命啦手相啦周易啦,裝神弄鬼的事!」
「女孩兒總會信一點兒。」
「一點兒不信。你說你會相面?你還有特異功能吧?」
「咋沒有!我有特異功能。我上飛機到了安檢口,身上的手錶鑰匙錢包就是測不出來!他拿吱吱叫的那玩意兒在我身上劃拉來劃拉去也沒動靜。就是不好使。後來他們沒著兒了下了結論:機器沒毛病,你有特異功能。每次上飛機都是這樣!」
「真的?」
「誰能騙你!」
初雲想,是否說說親生父母。她不該看重這件事,可是這些日子魂牽夢繞叫她心緒不寧。她說話做事都不正常!她的精神似乎有點錯亂!她打電話找韋家昌也是一時衝動。現在他坐在對面。對他講講?不,太丟面子了。不說。說了也沒用。他是搞建築的老闆怎麼會辦這種事?
「韋老闆,哪天出去玩呀?」
「好呀!」韋家昌當然高興。「我正想領你去玩。去哪兒?」
「老闆,咱們去鄉下玩吧!」
「行。咱們明天去鄉下——我帶你去幹山。」
「明天上班了。」
「請假。」韋家昌忽然變了口氣,他在她面前從來沒有過這種口氣,說了算的口氣。「千山你肯定去過,我帶你去的這個地方你沒去過,去了保準不後悔。你不信?咱們拿事實驗證。這事兒說死了,明天有天大的事也不能耽誤!好不好,小姐?」
「說死就說死。我從不失約。」
「我也從不失約。」
吃過飯她和韋家昌告別。她家離的很近不用韋家昌的車送。爸爸看見這輛傻大卡還了得!
「明天八點在北陵門口等你。」他說。
「好吧。」
初雲回到家陶興本沒回來錢芳芳和末雨在家。末雨氣嘟嘟的不說話,在衛生間裡洗一條裙子把盆碰的乒乓響。後來不吃晚飯回學校去了。
「雨雨咋回事兒?」錢芳芳問道。
「不知道。」初雲回答。
晚上她給紅旗打電話叫紅旗替她請假,院裡本來閒著沒啥事。第二天早上初雲起來不想去了。去千山幹啥?跟韋家昌去千山幹啥?你不是沒去過千山!你這個最愛遊山玩水的女孩兒哪兒沒去過!你想當個不孝的女兒嗎?你和你老爸的「敵人」一起去找另一個老爸嗎?你想讓人把你看作坐在大款兒懷裡的漂亮女孩兒嗎?你坐傻大卡去千山你也變成大卡妞兒了!不去了不去了!
她等陶興本上班了拿起電話。可是不知道怎麼找韋家昌!她只知道他公司的電話不知道手機不知道家的電話。他這會兒已經坐車出來了吧。她只好到北陵門口向他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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