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罷午飯於主任興猶未盡,還是釣魚。於是潘鳴放和大姜陪於主任孫處長釣魚,老褚仍是陪樂局長的一桌麻將。
「潘經理,你釣魚的水平咋樣?」孫處長問道。
「從小到大,今天釣魚是頭一遭!」潘鳴放說道。
「你拜於主任為師吧,他是高手。」
「拜!拜!」
說著進了釣魚的大棚。這裡是一個橢圓型的水塘,整個用透明塑料罩住,開了一些氣窗。春日的陽光曬的大棚裡暖洋洋的。這倒是很舒服的地方,難怪那些當官的愛來。水塘邊坐了五、六個釣魚的人。大姜拿來魚竿魚線魚鉤魚漂魚食。潘鳴放外行全由大姜拴線掛鉤。於主任是自帶的漁具,全套日本傢伙,別有氣派。於主任當老師很熱心過來檢查潘鳴放的漁具告訴他魚漂的位置,多深的鉤釣鯉魚多深的鉤釣鰱魚多深的鉤釣鯽魚,魚食怎麼上魚鉤怎麼甩魚漂怎麼看。於主任講了一大通潘鳴放眨眨眼說道:
「還是比量比量吧!」
潘鳴放哪裡是釣魚的人!他先是坐在於主任旁邊。不到20分鐘,於主任拽起一條二斤多重的鯉魚。潘鳴放的魚食換了好幾回,就是不見魚的蹤影。
「你用我這個魚食吧!」
原來於主任的魚食是自帶的!潘鳴放換了魚食振作精神心想鈞一條大的給你們看看!那魚兒大概懂得釣魚人的脾氣,你越著急它越不咬。那邊孫處長和大姜也釣上來了,於主任釣了一條有三斤多,他手邊的魚網裡十幾條魚翻著水花。
「媽的,我得換地方!」
這以後潘鳴放扛著魚桿拎著馬扎子繞著魚塘轉,幾分鐘換一個地方。兩個小時過去了,他一無所獲。
「不幹了!」
潘鳴放洩了氣。大姜過去是工程隊長,現在潘鳴放調他當金山的副指揮。大姜會釣,他的網裡也有不少。
「服了?」大姜說。
「服了。我算不能享這個福!」潘鳴放把「大中華」遞給大姜。「這魚塘咋收費?」
「一斤魚20元。」
「啊?不是收門票嗎?」
「門票是門票,魚是魚。」
這魚比集市上買的貴多了。
過了一會兒老鍺來了。
「走了走了,換戲了!」
「你又有啥安排?」潘鳴放問道。
「跳舞去!」
「於主任沒釣夠呢!」大姜說道。
「不行不行,樂局長他們已經去了,小姐都請好了!」
看來一切都要聽老褚的。老褚張羅大家收桿,把釣起的魚拿去過秤,過了秤存在塘裡,晚上回城的時候再來取。於主任釣了13斤,大姜釣了9斤,孫處長釣了5斤,潘鳴放一條也沒有。
「於主任真是名不虛傳啊!」潘鳴放舉起大拇指。「於主任是這個!我是這個!」
「小潘,你也沒見過真正的高手,我這兩下子遠去了!」
「於主任跳舞咋樣?」
「湊合。跳舞和釣魚都是有益於健康的活動!」
於主任說話一板一眼,他是沉著穩重的人所以能釣這麼多魚。
老褚領眾人走進舞廳。好傢伙!這舞廳裡伸手不見五指。向前走了幾步方才見到些光亮,聽到樂曲的聲音。有小姐手持蠟燭前來引路。他們走上一個狹窄的木樓梯,樓上是一排小包廂。老褚安排每人一個包廂。前面五個包廂是客人的,潘鳴放撩開簾子進了第六個包廂。
「大哥請坐!」
原來包廂裡早有小姐等候。包廂不到兩平方米,一邊是長條的座位,一邊是一張小桌,小桌上一個紅蠟燭放在水碗裡。潘鳴放看看那個小姐,在昏暗的蠟燭光下只能看出她是個矮小的女孩,面目實在看不清楚。
「大哥,怎麼稱呼?」小姐間道,那口音不像本地人。
「我姓郝。」潘鳴放信口胡謅。
「噢,郝老闆!快請坐!」
潘鳴放坐下。
「小姐怎麼稱呼?」
「我姓鄒。」
「是假姓吧?」
「老闆才是假的呢!」
又有小姐送來水果飲料瓜子。
「郝老闆,喝點飲料吧!」
「我想要茶水。」
潘鳴放中午喝了酒,這會兒想喝熱茶。鄒小姐挺勤快,咚咚咚跑下樓去。這樓的動靜很大,是後加的,搖搖晃晃似乎隨時會塌掉。潘鳴放坐了幾分鐘眼睛適應了舞廳中的黑暗,他伸出頭看見樓下的舞池有五、六對在跳舞。
鄒小姐拿了茶水回來。
「郝大哥,喝茶吧!」
鄒小姐端起茶盅自己喝一口試試涼熱,然後送到潘鳴放嘴上。她的溫情儘管是假的也叫男人舒服。
「鄒小姐,你是啥地方人?」
「四川的。」
「啊,川妹子!自己跑到東北來的?」
「不,好幾個。」
「這舞廳裡都是川妹子嗎?」
「不,哪兒的都有!」
「你來多久了?」
「去年夏天來的。」
「一直沒回去?」
「不,春節回去了。郝大哥,咱們跳舞吧。」
鄒小姐牽著潘鳴放的手走下吱吱響的樓梯。到了舞池裡她便伏在他身上。她個子矮,她的臉正好伏在他的胸脯上,她的雙手環在他的腰上。她是雞。陪舞小姐十個有九個是賣身的。潘鳴放有點怕。這舞廳裡有他的客人還有他的下屬。可是所有的人都是這樣跳,無論什麼節奏都是這樣跳。他辨出樂局長和一個高大的小姐也是這樣跳。
擴音器裡緩緩地放著音樂,潘鳴放抱著鄒小姐慢慢地挪步,鄒小姐軟軟地貼在他身上。
「你家是四川啥地方?」
「重慶市。」
「哦,你是城市的。」
「重慶比S市還大呢。」
「你多大了?」
「二十四。」
她可能結過婚,許多結過婚的女人出來幹這種生意。
他們跳完一曲回到樓上的包廂。
「郝大哥,吃點水果吧!」
「我不吃。你在重慶做什麼?」
「我是工人,紗廠的。」
「國營的?」
「對。我們廠放假啦!來吧,我餵你。」
鄒小姐雙手扒在他肩頭把嘴裡的一粒葡萄吐在他嘴裡。
「甜嗎?」
「甜」
鄒小姐又在他臉上親出一個響聲。他忍受不住刺激,把她抱在懷裡吻。她的唇是柔軟的,她的舌也是柔軟的。但是她臉上的劣質脂粉很不好聞。
「郝大哥,看你像當官的!」
「咋看出來?」
「有深沉。」
他拉起她的毛衣伸手進去。她連乳罩也不戴。她個子雖小乳房不小。她做出興奮的樣子發出呻吟。她用她的小手隔著褲子抓住他勃起的討厭東西。
「來吧!」她吹熄蠟燭。
「不行。」
她站起來拉上門劃上插銷。原來這包廂有一扇拉門。
「你要多少?」他說。
「憑大哥賞。」
「不……」
「沒關係的!這兒從來沒人管。」
鄒小姐說著解開了褲帶。
「我不幹。」他說的肯定。
「大哥,我很乾淨!」
「乾淨我也不幹!」
「不干就不干吧,隨大哥的意。」
鄒小姐繫上褲帶重新躺在潘鳴放的懷裡。她是善心的通情達理的女人。
「把門打開。把蠟點上。」
她按他說的做。她點完蠟燭拿起桌上的「大中華」就著蠟燭抽著了兩支,一支給他一支留給自己。
「你結婚了?」他問。
「結了。」
「有孩子?」
「有個一歲的女兒。」
「你捨得丟下她?」
「沒法子,要吃飯啊!」
「你老公讓你出來?」
「老公和我是一個廠子的,他在家帶孩子。我出來幹兩年攢下點錢,回家和我老公開個小買賣,也好過日子呀!」
他又吻了她一下。他這吻不像對一個雞而像對一個情人。他是愛憐的同情的淒側的。
老褚在走廊裡招呼大家吃晚飯。潘鳴放告別鄒小姐下樓。
「吃完飯再來玩吧!」鄒小姐說道。
「吃完飯回去了。」
「你別走嘛!」
一夥人到了餐廳。可是他們還沒有坐下,一群小姐也過來了。
「小潘經理,你和客人和小姐在這屋,其它人跟我來!」老褚說道。
「怎麼小姐都來了!」潘鳴放拉住老鍺小聲問道。
「是魏指揮告訴的!頭都磕了,還差作揖嗎?」
潘鳴放這屋十幾個人擠得滿滿的。鄒小姐坐在潘鳴放身邊,每個小姐都坐在自己的客人身邊。這陣勢潘鳴放從沒見過。他也完全看清了鄒小姐。鄒小姐長得平常臉上的笑容帶有一絲苦相。於主任的小姐是S市當地人,樂局長的小姐高大白淨是大連的。
加飯酒上來了。
「今天有小姐陪酒,」魏指揮一臉色相站起來揮著手。「我提議,每人和自己的小姐喝一個交杯酒!我和李小姐給大家帶頭!」
魏指揮和他的李小姐挎著手臂喝了交杯酒。姓魏的發著怪笑,媽的,他肯定幹完了!
「潘經理,該你了!」魏指揮走過來。「這個川妹子姓啥?來,和你老公喝一個!」
「喝就喝!」
潘鳴放和鄒小姐喝了,樂局長也和大連小姐喝了。於主任不肯喝,看來他對小姐不感興趣。
「我的李小姐是吉林的,公主嶺對吧?」魏指揮又出新招兒。「她唱二人轉拿手!李小姐,給咱們唱一個!」
李小姐看樣子是農村人,可是特別老練:
「行,我唱!你們大夥兒跟我老公借光吧!」
她離開餐桌,用絹子一甩,一雙杏眼跟著飛動起來。
「嗯,呔!一隻孤雁往南飛,一陣淒涼一陣悲……」
「好啊!」魏指揮大叫。
「二姐我坐在繡樓上,雨淚紛飛。思想起二哥張廷秀,進京趕考一去六年未把家回。不想起來挨著罷了,想起來好叫我傷悲。難道說二哥他招了駙馬,難道說二哥他娶了新人忘舊人……」
「我是新人還是舊人?」魏指揮涎著臉問道。
「你別打岔!悶悠悠坐在牙床思想往事……」
「咋換詞兒了?」魏指揮說道。
「剛才唱的是《回林記》,這一回是《馬寡婦開店》。」
樂局長對二人轉內行作了介紹。只聽李小姐接著唱道:
「……心唸唸一更鼓響月兒照屋,淒涼涼孤燈照我單人單影,冷清清空房寂寂不見奴的夫。撲簌簌兩眼流下傷心的淚,點滴滴恰似斷線對對珍珠……」
李小姐唱完眾人鼓掌。潘鳴放夾一個雞腿在鄒小姐的碟子裡。
「你看人家!」李小姐指著魏指揮的鼻子。「不像你,盡耍嘴皮子!」
吃過飯由小姐們相邀一夥人又回到舞廳。他們又玩了一會兒,將近九點鐘下來了。老褚給了每個小姐100元,潘鳴放自己掏出100元悄悄加給鄒小姐。小姐們又是道謝又是道別,說不盡的一番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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