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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信息台失控責任不明,「夜來香」案件漸近尾聲


  信息台失控,眾人紛紛推卸責任,要求嚴懲當事人;王秀玲對著一摞摞的先進材料,愛莫能助;刑警隊全面出擊,小劉剝去「夜來香」神秘外衣。

  當王秀玲來到電話局時,電話管理處副處長王景山等人已經在那兒等待多時了。松花江公司負責信息的副總經理錢守雲也在那兒等候。

  她來到電話局之前,趙隊長專門通知了電話局,並通知了有關信息台,所以王秀玲到來之後,這兒的各方面有關人士全部在場。

  經過調查,結論是這樣的:

  哈爾濱在改革開放以來,各大公司都紛紛開有信息台。

  1997年之後,信息台發展非常迅猛,由過去的十幾家發展到近百家,內容五花八門,服務方式千奇百怪。

  ——有電腦應答。

  ——有與「主持人」直接通話。

  ——有直接咨詢信息。

  ……

  經過初步撥試電話,王秀玲發現:

  在眾多的信息台中,像大功信息台、大通信息台、鼎鑫信息台、紅線信息台、少男少女信息台等都有「特殊服務」,收費均在每分鐘兩元。

  刑警隊又繼續往下調查,問及松花江公司副總經理錢守雲時,他說:「瑛子是我們哈爾濱的名人,而且從政府到普通百姓,大家都很關注她。她申請辦『青春熱線』,我們是全力以赴支持的。」

  和王秀玲同時來到電話局的小劉這時有些沉不住氣了,問道:

  「你是總經理,瑛子的信息台是你們的下屬單位,她的電話費每月高達萬元以上,難道你過去從來沒有發現這裡頭有問題嗎?」

  錢守雲被問愣了,說道:

  「這個嘛……由於前一個階段全市上下都忙於抗洪救災,公司基本上處於休息狀態,沒有上班,也無法查帳;而瑛子的信息台是自負盈虧的性質,所以問題暴露出來,也是最近公司恢復了正常運轉之後的事。……」

  小劉急忙打斷了他的話,說道:

  「瑛子用『青春熱線』做掩護,暗地裡開辦『夜來香熱線』,不僅從事色情服務,而且還與販毒分子有關係,這些情況你們知道嗎?」

  錢守雲和在場的人聽了小劉的話,都面面相覷,過了好一會兒,誰也不再往下說什麼了。

  小劉說:「問你們呢,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錢守雲想了想,說道:

  「瑛子開辦『青春熱線』我是知道的,而且我還考慮到她是個殘疾青年,活動不方便,專門委派信息策劃部的李小婷幫助她。」

  王秀玲插話道:「情況怎樣呢?」

  錢守雲接著介紹道:「瑛子利用『青春熱線』搞非法活動,我一點兒也不知道。當初考慮到瑛子在哈爾濱頗有名氣,省裡、市裡許多媒體都報道過她,而且她的文章寫得很好,所以李小婷非常熱心地幫助瑛子建起了信息台。」

  小劉說:「你們呀,真是太糊塗了!」

  錢守雲說:「是的,我們沒有考慮過瑛子有沒有做『心理咨詢』的資格。至於你們公安局所說的那些事情,我們連想也沒想過啊!」

  小劉又追問道:

  「你們是怎樣行使對『夜來香』的管理的?」

  錢守雲說:

  「『夜來香』是『大通』的一個分台,地點離總台又遠,系統只能記錄通話時間和計費,無法監聽對話的內容。」

  王秀玲聽到這兒,轉身望了望電話局的王景山副處長,問道:

  「對於那些信息台從事色情服務,你們的接線員和局裡的領導,就不知道情況嗎?」

  王處長急忙做了解釋:

  「開台之初,對接線員都有嚴格的崗前業務培訓,並強調如用戶要談淫穢、下流的話題時,接線員有權掛機。至於個別接線員的不健康對話,那是個人行為,我們一旦發現之後,必須嚴肅查處。」

  電話局另外一位局領導(在此不必透露他的姓名),打著官腔,向刑警隊的干警們做了「報告式」的介紹。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的電信事業發展很快。國家明文規定不得播放涉及封建迷信,淫穢色情的信息內容……

  ——瑛子現象的出現,並不是偶然的現象,目前具有一定的普遍性,因此更需要加強精神文明建設……

  ——自1996年以來,電信部門的領導從上到下,曾經對信息台進行過多次整頓,但事隔兩年,尤其是發了大洪水以後,社會上一些醜惡的東西又有了回潮……

  ——信息台之所以搞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們分析,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利益驅動所造成的……

  ——出現這些問題,責任應該由信息台全面承擔,而且要花大力氣進行新的整頓、新的清理……

  ——當然嘍,我們作為行業管理部門,也應該負有領導方面的責任,我們應該及時發現問題,及時解決問題……

  那位主管信息台的王景山副處長看見局領導開始承擔責任了,急忙站起身來,陪起了笑臉,說道:

  「嘿嘿……嘿嘿……責任嘛,不在局裡,主要是由於我分管工作沒有做好。嘿嘿……」

  接著,他收起了笑容,有了一種為自己找回點什麼的感覺,一本正經地說道:

  「信息台的確問題不少。」

  但是,由於技術原因,我們實際上無法進行監聽,所以造成了失控。嚴格說起來,那些違法的信息台都屬於個人行為,他們觸犯了國家法律,理應受到國法的嚴懲。

  聽到這兒,王秀玲的臉上露出一絲輕蔑的笑意。

  她覺得這些人都挺可笑:瑛子沒有出事之前,他們為了擴大自己影響,千方百計庇護瑛子;而一旦公安局發現瑛子有問題,從電信部門到主管公司,都紛紛推卸責任,把瑛子拋出去,使自己脫離關係。

  調查仍在進行之中,而王秀玲已經不想再聽他們說什麼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查,刑警隊掌握了大量的有關瑛子的材料。

  這些材料的內容暫且不說,就看標題都十分引人注目:

  ——「心靈的天使」

  ——「活著的保爾」

  ——「當代青年的楷模」

  ——「又一個張海迪」

  ……

  但是,刑警隊趙隊長、吳戈副隊長注重的是刑事案情。

  他們調查來的情況表明,瑛子由於開設「夜來香」色情信息台,已經觸犯了法律,而且她的信息台,還通過周玉敏等人與販毒分子有直接或者間接的關係。

  為了慎重辦案,趙隊長和吳副隊長專門把調查的材料整理成一個專案卷宗,向局裡做了匯報。

  臨去開會之前,王秀玲專門向趙隊長聲明:

  「你們除了匯報案情,還應該把瑛子做的好事一併向上匯報。」

  小劉卻不以為然,說道:

  「好事就是好事,案件就是案件,我們公安干警絕不能用感情代替法律!」

  小王瞥了小劉一眼,只說了一個字:「給!」

  另外,她還專門搜集了一沓新的材料:《關於瑛子的「女子庇護所」為78名下崗職工安排就業的先進事跡》。

  此材料非常詳細,而且是發生在最近半年之內的事情。附錄裡有許多在瑛子幫助下走上工作崗位的人們給瑛子寫的感謝信——晚報在一個時期裡,幾乎天天都有這些內容。許多人把瑛子稱為「活菩薩」、「第二政府」……

  趙隊長答應了王秀玲的請求,並把這一包東西一併收了起來。

  局裡討論瑛子案件,整整花了一天時間,最後決定:

  刑警隊全面出擊,以最快的速度最後結案。

  根據刑警隊的分工,小劉在破案中擔任了偵察兵的角色。

  星期五下午,是個非常祥和的黃昏。街道上人流如織,大洪水後的哈爾濱市民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祥和、自在、歡樂的生活。

  小劉裝扮成一個像朱仕勇一樣的色情青年,按照熟記的電話號碼,撥通了「夜來香」電話。

  小劉問:「請問這部熱線有哪些內容?」

  對方答(一自稱「夏雨」的女聲):

  「有心理咨詢、性咨詢等好多內容。先生,你想手淫嗎?我可以幫你!但你先要交50元錢給我。」

  小劉問:「怎麼交?」

  對方答:「明天下午1時30分,把錢放在103線公濱路站台附近的一個垃圾箱底下就行了。不,你還是在103站台路邊的一個藥店的門口等我吧!」

  小劉問:「交了錢是什麼內容?」

  對方答:「就是加『料』嘛!你先準備好……先親親我的……啊—啊—啊—啊……啊……」

  稍後,小劉又改用另一個很粗獷的聲音撥通電話說話(讓對方感到是另外一個人在打電話)。

  這時,一位自稱「小玉」的女子接的電話(聲音同樣讓小劉感覺到有別於「夏雨」,是兩個女子)。但是,電話裡談話的內容卻大致相同。

  這位「小玉」姑娘也同時交待了與「夏雨」姑娘相同的接頭地點、接頭時間和接頭人的特徵。

  一個小時以後,小劉前去接頭。

  規定的時間剛到,他就看見一位穿著風衣的五十上下的男子向接頭地點匆匆走來。

  「這不是鄧雄嗎?」小劉心裡暗暗一驚,差點喊出來。

  「從刑警隊掌握的材料看,鄧雄是一個很正直的藝術家。他由於社會的壓力無法和自己相愛的娜達莎結合,但是,瑛子卻為他們倆人幾十年之後重新走到一起做出了別人無法替代的貢獻。

  雖然現在娜達莎離開了鄧雄,出國去了,但是鄧雄也許是出於感激瑛子,也許是出於同情弱者,長期以來甘心情願為瑛子跑前跑後。

  作為鄧雄這樣一個作家、一個藝術家,五十上下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論事業、論經濟、論地位,都可以重新組織一個家庭。在哈爾濱,鄧雄的文章是很有名的,許多女大學生和演藝界的演員都曾經追求過他,而他為什麼對這一切不屑一顧,一門心思放在瑛子這個殘疾人身上呢?

  這其中必有原因、必有故事。

  小劉不敢再往下想了。

  鄧雄看見他之後,向他點了點頭,然後就拐了個彎,朝另一個方向大步走去。

  鄧雄帶著小劉七轉八轉,鑽進了附近的小胡同。

  香坊區南直路31號。小巷深處,立著一塊木牌子,正面是「瑛子痛苦煩惱人生俱樂部」,背面是「瑛子少兒輔導咨詢中心」。

  兩面的熱線電話竟與「夜來香」是同一號碼!白色小平房的外面,「傾訴心靈小屋」幾個字極為醒目。

  房門左側,掛著「青年文明社區瑛子志願者服務站」的牌照。

  在小劉觀察環境的時候,鄧雄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了。

  小劉只好一個人衝著招牌走進去。眼前所呈現的一切,使他不敢想像:

  一個在外面如此有名氣的「瑛子痛苦煩惱人生俱樂部」,竟然是在如此低矮的小屋裡。

  這間小屋最多有六七平方米,裡面擺著一個破沙發、一張椅子和一個單人床,一張非常破舊的桌子。

  一個穿著藍色毛衣、20多歲的殘疾女子,弱不禁風,就坐在電話旁,自稱「小玉」。

  她遞過來一張《青年志願者報》,該報1997年5月1日創的刊,沒有刊號,瑛子就是「報社」的「社長」。

  小劉從「瑛子痛苦煩惱人生俱樂部」的登記簿上看到,目前會員有七八十人,近一半的會員在20∼24歲之間,每月交30元會費即可取得「會員」資格。

  如果有「性」的需要,每月則另交50元,是給小姐的「小費」。

  小劉裝模作樣地交上了30元的「會員費」和50元的「加料費」,進一步認真詢問俱樂部還有什麼活動。

  小玉說:「俱樂部女的太少,最近不活動,你回去聽加『料』的電話吧!」

  當晚9時,小劉好不容易才撥通了「夜來香」熱線電話。

  小玉的聲音:「我給你放錄音吧。當然,你在那邊手淫,我在這邊幫你啦。」

  小劉問:「幹嘛非要放錄音呢?」

  小玉的聲音:「我先刺激刺激你,挑起你的興奮點呀!」

  小劉聽見沙沙的倒帶聲,聽得出小玉還在接別的電話。5分鐘後,開始放錄音了。15分鐘長的錄音極盡赤裸裸的性挑逗,不堪入耳。

  錄音當中的聲音顯然就是「小玉」。

  錄音放送完後,小玉還不忘曖昧地送一句:「你興奮了嗎?」

  她還挑逗地笑道:「那就開始脫吧,然後上床,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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