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
一支由幾輛小車、麵包車組成的車隊穿過街市。
麵包車內。鄭亦銘和甘紹伍坐在一排。
甘紹伍從包裡掏出幾頁紙：「市委市政府下個星期要召開一個關於如何認識科教興國戰略的研討會，我寫了個發言稿，你幫我看看。要有不合適的地方，幫我改一改！」
鄭亦銘接過稿子，笑：「哪敢改領導的稿子呀！學習一下，還差不多！」
甘紹伍：「科教興國，可持續發展，這兩個概念應該是聯繫在一起的，所以在戰略上也要放在一起來考慮。我重點講的就是這方面的意思。」
鄭亦銘：「要實現可持續發展，關鍵在科技文化，科技文化的基礎，是教育。所以要保證國民經濟的持續發展，就必須實施科教興國戰略，要實施科教興國戰略，教育就必須得到優先發展……」
甘紹伍：「思路正確！」
鄭亦銘笑：「賣什麼吆喝什麼！當老師的，自然說教育重要。」
甘紹伍：「關於科教興國的思路，從中央到省市，都是很明確的。可不止是你們當老師的自己在吆喝！」
鄭亦銘：「一向以來，關於教育重要，總是叫得多，做得少。」
甘紹伍玩笑：「你們對本市政府，有這種印象嗎？這不是在批評我這個主管教育的副市長不稱職嗎？」
鄭亦銘笑：「不不，隨便發點牢騷而已！」
甘紹伍：「老了！現在常常有一種怕跟不上趟的惶恐！有不同意見的時候，也常常要問問自己，是不是因為自己老了，思想跟不上時代了。還好，也快到退休的時間了，該把這種辛苦留給你們了！」
甘紹伍：「個人生活方面，有什麼變化嗎？」
鄭亦銘：「沒有啊！一如既往。」
甘紹伍：「理順自己的生活，也是非常重要的。如果單單事業上發展得很好，生活上卻一波三折，那也算不上是人生的成功。找個時間，我要專門同你談談這個問題！」
旅遊職高 辦公樓下
艾雨走過來。
招生正在進行，一排長桌擺在教室前，有人在填表，有學生和家長在向老師咨詢。
一家長：「老師，從職高畢業了，還能不能去考大學？」
老師：「職高教育和普通高中教育，是兩套教育模式。在職高，重點進行的是職業技能教育。」
家長：「是不是不讀數理化了？」
老師：「學習和職業教育有關的那一部分。」
家長：「那就是沒辦法參加高考了？」
老師有點難以措辭：「這個……這個……」
艾雨笑笑。
艾雨辦公臣
艾雨走進辦公室。
甘玫和小蘭正在聊天，見艾雨進來，甘玫站起來：「嘿，艾小姐！等你半天了！」
艾雨：「老都要老了，還叫什麼小姐！我跟小蘭說了，讓她跟你先談的。」
小蘭：「一般情況，我都談過了。現在你們可以直接從中間切入！」
艾雨半開玩笑地：「好。我說一組數字：同齡人口中，有95％的人是上不了大學的，有61％的人是上不了普通高中的。目前本市就業人口中，有98％是未經過職業教育直接上崗的，其中有90％需要由用人單位重新培訓，每人平均培訓費用為職高的3.7倍，其技能考核成績比職高低40％強。」
甘玫笑：「怎麼背得這麼流利啊？你說慢點，我還沒記下來呢！」
艾雨：「按照本市教育改革和發展綱要規定的指標，到90年代中期，要完全普及高中教育。那麼，接受職高教育的學生，將佔到60％以上。但是目前，初中畢業生對職高的的第一報名率還僅有12％，經動員後的報名率，只有21％，接受過職高註冊的，只有24％。」
艾雨：「好了，中國的數字就說這些，我再說一組日本和德國的數字，這是兩個職業教育最成功的國家……」
甘玫瞪著艾雨：「喂，你有統計欲啊！」
艾雨笑了：「趕快說完了好吃飯。我可沒吃早飯，餓極了！怎麼樣，是你請我吃飯，還是我請你吃飯？」
甘攻一手抹著汗，一手飛快地記著筆記：「這樣迫害我，還想叫我請你吃飯！該死，我這記錄速度越來越不行了！」
艾雨快意地笑：「小蘭，給大記者拿點紙巾來。」
北關中學 大門口
田志傑瞇著眼睛朝上看著。
新修好的北關中學大門，氣派堂皇。
小黃拿著手機過來：「校長，領導們的車隊已經出發了，路上有點塞車。」
田志傑：「你注意和車隊保持聯繫。通知一下各個年級，下課後不准學生在窗口和天台上東張西望！」
小黃趕緊去掏筆記本。
田志傑擺擺手，和氣地：「不用記了，校長的話又不是聖旨。快去通知吧！」
小黃亦喜亦驚：「哎！」
田志傑招招手，讓門口的眾人圍到他身邊。
田志傑：「學生處劉處長呢？」
劉處長趕緊從另一人身後閃出來：「我來了，校長！」
田志傑掃了一眼：「房管辦葉主任呢？家長辦金主任呢？」
周秘書：「通知了呀！我再去打電話找找。」
田志傑：「不找了！北關中學教職員工的責任心，是建立在高度覺悟的基礎上的！」
田志傑：「趁領導們到達之前的這段時間，抓緊開個碰頭會。大家看到了，學校大門，修得還可以！各項工作也都有了一個好的開頭。為了進一步推進窗口中學的全面建設，許多方面的工作，特別是宣傳工作，還需要大力加強。經研究，決定設立學校新聞部。由新聞部牽頭，創辦學校電視台、記者站、學生記者站，以及學校週報等。總的要求是新聞報道方面一定要活躍起來，稿件的數量質量，都要上一個台階……」
車隊開近北關中學門口。
小黃叫了聲：「校長，來了！」
甘紹伍等一行人走下車來，田志傑迎上前，同到達的領導們一一握手。
甘紹伍對田志傑：「今天來的，除了省市教委的領導，還有不少老校長們，都認識吧？」
田志傑：「歡迎歡迎！」
鄭亦銘：「老田，大門修得好氣派呀！」
田志傑：「還湊合吧。」
李校長帶刺地：「這一座大門的錢，拿到鄉下去，夠蓋一所小學校了。」
方校長：「老李你也真是！窗口中學嘛！要都是鄉下小學的模樣，拿什麼來做窗口呀？」
李校長昂昂頭：「幹嘛要窗口啊？窗口有什麼用？」
方校長：「太偏激了吧？教改實驗呀，教學示範啊，還有現代化教學手段、未來教育發展方向的展示啊等等，都是要用到窗口學校的。」
兩人的爭論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鄭亦銘也饒有情趣地注意著。
田志傑：「你一定很喜歡這個場面吧？」
鄭亦銘：「你說得對。我對李校長的話，深有同感！」
李校長：「實驗有什麼用？示範有什麼用？你們有國家的優先投資，別的學校學得起嗎？」
一校長：「反正，我們學校是望塵莫及啊！」
李校長：「教育機會均等，是現代教育思想。建設窗口中學的思想，就不是現代教育思想！要我說，私立學校算什麼貴族學校，你們這才是貴族學校呢！」
方校長：「李校長，現代教育思想，同樣也強調教育效率。它承認學生的差異，主張因材施教，最大程度地開發學生的潛力。」
鄭亦銘插上來：「公平和效率，是現代教育裡的一對矛盾。兩位校長要是有進一步探討的興趣，以後再到北關中學來開個研討會，田校長肯定管飯。田校長，是不是？」
田志傑笑笑：「還是鄭校長會說話！」
李校長還是忿忿地：「花錢多有什麼了不起！我們德正中學沒修這麼好的門樓，照樣是省一級中學！全面發展，哪樣也不差。」
一校長：「你們兩所學校堪稱對手，乾脆來場球賽怎麼樣？」
眾人哄聲叫好。眼光看著鄭亦銘和田志傑。』
鄭亦銘微笑：「我沒有意見。」
田志傑從容地：「一場球賽，算不上是什麼競賽。要我說，要比賽，就索性來個十輪八輪全面競賽，設它十個八個項目，請諸位領導都來當評委。」
李校長：「不是我說你們，北關中學，考試一流，體育二流，文藝三流。項目多了，你們不行！」
田志傑：「我們可以通過競賽活動，向德正中學學習嘛！」
田志傑：「鄭校長，你意下如何？」
鄭亦銘慢吞吞地：「本校長守土有責！」
眾人哄笑。向大門內走去。
鄭亦銘走近田志傑：「第一場競賽，教職工籃球賽，校長必須上場！」
北關中學 校園
哨聲中，田志傑奔跑在籃球場上。
豪華小車駛近，在球場邊停下。關雅妮從車上下來。
球場上的田志傑看見了關雅妮。
田志傑向人交代了幾句，朝關雅妮走過來。
關雅妮看見了朝她走來的田志傑。
穿著運動服的田志傑四肢勻稱，肌肉飽滿，顯得健康而又有朝氣。皮膚在陽光下反射著亮光。
關雅妮點頭微笑：「很帥啊，田校長！」
田志傑：「嘿，德正中學給我出難題。教職工籃球比賽，非要校長上場！」
關雅妮抿嘴一笑。
田志傑擦著汗：「關行長，不是週末，也來看孩子嗎？」
關雅妮：「有個酒會，在郊外的水上度假村舉行，我想順便把妞妞帶去玩玩。」
田志傑：「哦，離下課還有一會，請到屋裡去坐坐！」
關雅妮：「好，謝謝！」
校長室
田志傑替關雅妮倒茶：「關行長，妞妞的學習情況，平時你問不問？」
關雅妮：「問啊。怎麼？」
田志傑：「評價如何？」
關雅妮：「中等吧。」
田志傑搬來椅子坐在關雅妮對面：「能問一下為什麼要帶孩子去參加酒會這一類活動嗎？——我以老師的身份提問。」
關雅妮笑笑：「那就應該老老實實回答了。第一，那是個好玩的地方，讓孩子有機會玩玩，孩子肯定挺高興。第二，我是一個有了一定位置的職業女性，帶著個女孩子，可以調和一下形象。這對各方面都有好處。」
田志傑：「關行長，你不介意我表達自己的看法吧？」
關雅妮：「沒有人可以不讓老師發表意見。」
田志傑：「坦率地說，我不太贊成你帶孩子去參加這一類的活動。第一，影響學習。現在正在上課，晚上還要自習。對妞妞我一直在注意，我覺得妞妞是屬於那種需要經過努力，才能趕得上功課的孩子。第二，社交場合的氣氛包括言談方式和內容，對孩子的成長，有諸多不宜。第三，豪華的生活與消費內容，也不適合於讓孩子經常接觸。第四……」
關雅妮打斷：「夠了！」
田志傑：「對不起……」
關雅妮微笑：「我已經被你說服了！我決定不帶孩子去了！」
關雅妮：「很少有人能改變我的決定。謝謝你！」
關雅妮站起，意猶未盡：「哦……改天，我請你吃飯！」
德正中學 電腦教室
鄭亦銘在鍵盤上敲打了幾下，站起來：「這系統不行！能不能換上Dos 6.0？」
一老師：「不行，硬盤太小了！」
鄭亦銘：「比硬件，比設備，我們不是北關中學的對手。你看看，還儘是些286。」
鄭亦銘瞇著眼：「看上去就像一群禿了尾巴的小狗！」
邊上幾個人都笑了起來。
鄭亦銘：「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電腦比賽，比的不是設備，是熟練程度，是操作能力，是人。所以，不能用設備不好作理由，為比不過人家留一條退路。」
胡長生出現在電腦教室門口。
鄭亦銘看了胡長生一眼：「等胡老師為我們學校掙到了錢，我馬上替你們都換上486！」
鄭亦銘：「胡老師，看你滿臉喜氣，是不是有什麼好消息要告訴我們？」
胡長生喜氣洋洋地：「不錯。教委會議上通過了，張建國的捐款，我們學校可以接受！賓館的立項，市裡也批下來了！」
鄭亦銘大喜：「有錢花了！」
鄭亦銘：「你告訴總務科長，我發180塊錢獎金給你！」
胡長生笑：「現在總處科長的抽屜裡，可能加起來都不夠18塊錢！」
胡家
一間小屋內，住著老小三代。胡長生匆匆丟下飯碗，收拾課本。
胡長生對老母親：「媽，晚上我要晚點回來！」
母親：「又要趕兩個地方嗎？」
胡長生：「嗯。先到學生家去輔導，再去夜校上第三節課。」
母親：「唉，掙點錢，真不容易啊！」
胡長生摸了摸口袋，猶豫了一下：「媽……給我幾塊錢，坐車。」
母親答應一聲，連忙掀開枕頭。
歡快的音樂中一組流動的畫面
德正中學的牆報欄下五彩繽紛。各個年級的學生都在歡歡喜喜地忙碌自己的那塊牆報。他們書寫出的大標題都包含了德育教育的主題。
教室裡，正在進行主題班會。黑板上的大字：塑造90年代中學生的形象
學生們正在熱烈發言。哄笑。
一名學生站起來：「我認為，90年代的中學生，首先應該瞭解什麼是市場經濟！」
另一名學生：「我認為，90年代的中學生，應該多一點實際，少一點幻想。」
另一名學生站起來：「我不完全同意他們幾個的意見。我覺得90年代的中學生，應該具有更強的識別和判斷能力、自立能力、創造能力和更完善的自我修養！」
學生們鼓掌。
鄭亦銘和幾名老師沿走廊過來。在窗外站住，笑看著學生們。
德正中學 牆報欄前
一名學生正在書寫牆報。見鄭亦銘過來，叫了聲：「校長好！」
鄭亦銘：「怎麼就你一個人啊？」
學生：「他們都在寫稿子呢！」
鄭亦銘：「那好，我也有一篇稿子，拿到你這裡發表一下！」
學生驚喜地：「校長，你的稿子，寫在我們班的牆報上？」
鄭亦銘：「我說，你寫！」
學生高興地：「哎！」
鄭亦銘口述：「商品經濟的發展，造成了社會人際關係、利益分配、生活層面的重新調整，更造成了觀念的變化。學校的德育教育，必須重新形成一種有效的機制……它包括……」
學生：「校長，『形成』這個詞，如果換成『造成』，是不是更生動準確，更有力量？」
鄭亦銘：「嗯，不錯！你的語文不錯！」
學生咧開嘴笑：「可是，語文老師常常批評我的作文用詞不當！」
鄭亦銘：「那沒關係！愛因斯坦小時候，老師還說他將來肯定沒什麼出息呢！」
大教授酒店 餐廳
田志傑和關雅妮坐在餐廳一角。
田志傑：「我注意到，妞妞性格有點內向……」
關雅妮：「她喜歡寫日記。很小就要求自己單獨住一個房間。」
田志傑：「從心理學角度講，性格內向型的孩子，尤其是女孩子，容易患憂鬱症，從而影響到心理發育，使得成人後性格不夠健全……」
關雅妮憂慮地：「怎麼辦呢？我常常想辦法讓她高興，帶她到各地去玩，可是我已經看出來，僅憑這些辦法，並不能獲得多大效果……」
田志傑：「作為一個老師，也許我應該知道……」
關雅妮：「我知道你要問什麼。」
關雅妮頓了頓：「其實這也不是什麼秘密。我沒有結過婚，從形式上講，妞妞沒有父親。」
田志傑笑了笑：「我們接著討論具體細節吧。怎樣哄得一個小女孩高興，這是我的專業，我有一打以上的辦法！」
關雅妮眼睛一亮：「是嗎？」
餐廳另一角
在另一邊就餐的張建國發現了關雅妮。
他招招手，對餐廳小姐：「請你們部長來一下！」
張建國端著茶杯，注意著關雅妮。
陳麗文走過來，坐下：「建國，有事嗎？」
張建國：「你看，和田校長坐一起的那個女人，你認識嗎？」
陳麗文看了一眼：「沒見過。」
張建國：「聽說過南方城市發展銀行行長關雅妮嗎？」
陳麗文一驚：「是她？」
張建國：「有辦法替我引見一下嗎？」
陳麗文想了想：「好，你等一等！」
餐廳一角
田志傑：「如果讓妞妞變得愛動愛笑，愛唱愛跳，問題就解決了。是不是？」
關雅妮：「不錯。性情有所排遣，碰到問題就不會鑽牛角尖了。」
田志傑：「我設計了一個方案，可以一步步把她朝這個既定方向引導。第一步，讓她擔任英語課代表；第二步，參加植物觀察小組；第三步，參加氣象觀察小組；第四步，擔任語文課代表；第五步，參加詩歌比賽，獲優勝；第六步，擔任副班長；第七步，參加校報編輯；第八步，參加假期學生夏令營，負責夏令營營報；第九步，參加中學生辯論比賽，擔任主辯手，獲優勝；第十步，擔任年級團支部書記……」
關雅妮聽呆了。
田志傑笑：「要是你同意，三兩年之後，保證送給你一個聰明活潑的大姑娘！至於漂亮不漂亮，那我就管不到了！」
關雅妮眼睛定定地看著田志傑：「小田，你是個很有才華的老師！」
田志傑笑笑：「也就是個老師了！」
關雅妮想到了什麼。
田志傑：「關行長……」
關雅妮：「叫我雅妮！」
田志傑：「哦，雅……妮，我的辦法怎麼樣？」
陳麗文走過來，熱情地：「田校長！」
田志傑：「陳麗文！生意不錯啊！」
陳麗文坐下，拿起桌上的單子，笑問：「先生還是小姐買單？」
田志傑：「有區別嗎？」
陳麗文：「先生八折，小姐六折。」
關雅妮不動聲色：「陳小姐，見人就打折嗎？」
田志傑欲介紹：「對了，這位是關……」
關雅妮：「關雅妮！」
陳麗文：「哦，關老師！剛調北關中學的吧？」
關雅妮微笑。
陳麗文招手叫來小姐：「把我們的開業紀念品，取兩份來！」
陳麗文對關雅妮：「你剛到北關中學，可能不知道，田校長是從不單獨和女士一塊吃飯的。」
關雅妮：「是嗎？」
陳麗文：「反正都是這麼說的。田校長，是不是？」
田志傑：「我一向不善於和小姐們打交道。」
陳麗文：「那怎麼關老師一來，你就有進步了？」
田志傑窘迫地：「你這丫頭，尋我的開心！」
關雅妮終於放鬆地笑了。
餐廳小姐送上兩份禮品。
陳麗文把包裝打開，是一件工藝品，貓先生和貓太太隔桌而坐，儼然紳士淑女。
關雅妮格格直笑。
陳麗文把包裝認真復原。交給關雅妮，起身要走。
關雅妮高興地：「謝謝！陳小姐，你真會說話！喝點什麼嗎？」
陳麗文：「不了，關老師！我朋友在那邊呢！」
她指了指張建國。張建國朝她揮了揮手。
關雅妮饒有興致地：「那是你朋友嗎？請他過來，好不好？」
陳麗文：「他認識田校長的。」
關雅妮：「那更好了，快請他過來！」
甘家夜
田志傑一手拎著衣服，一手打開門鎖。
客廳裡空無一人。
房間
燈亮了。田志傑進來。
甘玫從床上坐起來：「幹什麼了！這麼晚才回來！」
田志傑：「小點聲！那麼大個學校，還能沒點事嗎？」
甘玫：「等了你老半天！」
田志傑脫了外衣，準備進衛生間：「以後，你按自己的作息時間運行就是了。省得相互影響。」
甘玫叫住他：「你等一等！」
田志傑：「怎麼了？」
甘玫：「你過來，我跟你說！」
田志傑走到床邊：「有什麼新聞嗎？」
甘玫：「你坐下！」
田志傑不滿地坐下：「不就是晚回來了一會兒嗎？有那麼嚴重嗎？」
甘玫：「誰跟你說晚回來的事了？告訴你，我自己去檢查了，原來……」
田志傑：「檢查什麼？」
甘玫瞪眼：「你以為檢查工作啊？真是！我到醫院去了！」
田志傑：「你病了？」
甘玫：「胡扯！你才病了呢！我去了婦產科！」
田志傑明白了：「哦！」
甘玫：「大問題沒有，小問題有一點。結論是可以解決。我準備忙過這一陣，就去住幾天院。」
田志傑站起來，譏刺地：「你以前不是總認為連小問題都沒有嗎？問題都是出在人家身上。以後碰到問題，還是要經常反省自己！」
甘攻一下火起來：「你什麼意思？得意了是不是？」
田志傑朝衛生間走去：「別老是發火，小心更年期提前！」
甘玫用力拍了床鋪一下，衝著衛生間喊道：「田志傑，你給我出來！」
衛生間傳來嘩啦啦的水流聲。
她愣了愣，摀住臉哭起來：「你在怪我……你怪我沒用……」
德正中學 禮堂
散學禮正在進行。
鄭亦銘在講話：「一般來講，同學們在寒假裡的心情，可以概括為「悲喜交集』。悲，是過年的時候，還要做那麼多假期作業，家長也不斷地催來催去，弄得整個假期差不多成了「煩惱人生』。喜，就是經過長達一年時間的消耗已經日漸枯萎的小錢包，在滾滾而來的紅包們的滋潤下，又一天天豐滿起來……」
學生們都笑起來。
鄭亦銘：「告訴你們一句你們可能比較喜歡聽的話。前幾天在教師大會上，我對老師們說，請你們手下留情，少留點作業，讓同學們過個好年……」
學生們打斷鄭亦銘講話，熱烈鼓掌。
鄭亦銘：「現在，我要講幾句你們可能不太愛聽的話了。我聽說這兩年，紅包的體積，進步得特別快。不少同學春節期間，能收到三五千塊錢。了不得！我覺得這個問題學校應該管一管，這也屬於我們正在開展的德育教育的範疇。我提個建議：年後，各個班都開展儲蓄活動，到銀行裡去為同學們開個儲蓄戶頭，也培養一下同學們的金融意識，經營意識和投資意識……」
鄭亦銘：「好了，這個寒假，同學們大概會過得更加充實和繁忙。學校團委和學生會，分別組織了「青年志願者』活動，『愛心社』活動，和別的一些義工活動。希望同學們通過這些活動，接觸社會現實，豐富自己的人生和社會知識，更多地培養和樹立良好的道德意識。我的話講完了，祝同學們假日愉快！春節愉快！過年期間我要寫文章，拜年的事我們就兩兔了！」
德正中學 路上
胡長生追上鄭亦銘：「校長！」
鄭亦銘停下：「胡老師。剛才，本來應該專題表揚你的。要不是出了你這個大救星，德正中學肯定還掙扎在水深火熱之中呢！」
胡長生：「校長，賓館開工的時候，要不要搞個奠基儀式？」
鄭亦銘想了想：「不搞算了。學校經商，迫不得已的下策，怎麼樣也算不上是人間正道。還是門聲發大財吧。剛才我不在大會上表揚你，也是出於這點私心雜念。」
鄭亦銘笑：「很對不起你，要讓你把無名英雄一直做下去了！」
胡長生笑笑：「挺好的呀。人家不是叫我胡主任，就是叫胡老闆。現在我走在外面，儼然也是大款了。」
鄭亦銘：「別人都能放假，你不能放假。我告訴總務科長，給你發補貼。」
胡長生：「校長，過年你要寫什麼文章？」
鄭亦銘：「關於經濟發達地區中學德育教育的運行機制，我們摸索探討了好一陣了，不少做法也成形了，教委讓我們總結一下。」
鄭亦銘停住腳步：「胡老師，學校的經濟形勢已經基本穩住了，下個學期，是不是安排一點課程給你？免得把你的教學荒疏了。」
胡長生：「好。我也想慢慢從經營裡脫身出來。在商海裡滾了這一陣，我覺得自己還是喜歡上課。校長，做生意和當老師，那完全不是一種人生。」
鄭亦銘瞇著眼：「看來，你也是那種命裡注定當不成老闆的人。」
一群群學生奔跑著從二人身邊湧過。
鄭亦銘站定，和學生們打著招呼。
流動畫面
學生們嘻鬧著湧出德正中學校門。
街車滾滾。
一排霓虹燈打開了。又一排打開了。
桌球室
張建國把球杯遞給陳麗文：「來，打幾杯！」
陳麗文微笑：「你打吧，我看著挺有意思的！」
張建國：「麗文，關行長對你印象非常好，後來我每次見到她，她都誇你，還問我為什麼不帶上你一起去呢！」
陳麗文笑：「動作挺快啊，都見過好幾次了！」
張建國：「我不懂，你怎麼那麼短的時間，就把關行長搞定了？關行長可不是一般的女人。」
陳麗文閃爍其辭：「那不是按你的要求去辦的嗎？」
張建國調笑：「不想讓我學會這一招啊！」
陳麗文：「哪有什麼招啊！你難道看不出來，她喜歡田校長！」
張建國想了想，猛拍了球台一下：「對！對！麗文，我服了你！」
陳麗文：「你們男人常常罵女人說：戀愛中的女人，智商是很低的。」
張建國擊球：「麗文，你要嫁了人，一定是個賢妻良母。」
陳麗文：「那不一定。我也是有脾氣的！」
張建國：「你那也叫脾氣？你還沒見過柳嘉是怎麼發脾氣的呢！」
陳麗文抿嘴：「是吧？怎麼發？」
張建國連連搖頭：「前幾天吵了一架，吵得鄰居要報案，警察要上門。」
陳麗文：「我不信！」
張建國：「反正，我和她沒關係了！」
陳麗文指著球台：「嗯，這個球位置好！」
張建國把桿遞過來：「你試試？」
陳麗文猶豫了一下，接過桿。
陳麗文擊球，球順利地落網。
張建國擊掌。
陳麗文抬頭，溫柔地一笑。
花市
廣東音樂聲中，鮮花滿目。
一群德正中學的學生們正在清掃馬路，幫著搬運花卉。
鄭亦銘牽著鄭川走過來。學生們紛紛和他打招呼。
學生們：「校長，是不是買花呀？花真漂亮啊！」
鄭亦銘：「你們也很漂亮啊！」
花市
田志傑正在挑選玫瑰花。他把紅玫瑰一枝枝抽出來，挑選得非常仔細。
有人叫了聲：「老田！」
田志傑回頭，見是鄭亦銘。
鄭川叫了聲：「田叔叔好！」
田志傑有點不自然地：「老鄭，帶孩子逛花市啊？」
鄭亦銘：「孩子吵著要來看花！」
鄭亦銘看到了田志傑手上的花卉：「怎麼，買玫瑰花？」
田志傑：「哦，甘玫喜歡玫瑰！」
田志傑付了錢，拿起花。
幾人穿過人群。人群非常擁擠。
花市
街邊，人流稍少。
鄭川張望了一眼，看見了田志傑：「田叔叔，我爸爸呢？」
田志傑看了一眼，笑：「你爸真了不起，把兒子都弄丟了。我們站這裡等他一會兒吧！」
鄭川：「謝謝田叔叔！」
田志傑：「上幾年級了？」
鄭川：「三年級！」
田志傑：「這次期末，考了多少分啊？」
鄭川：「考了……我不告訴你！你們大人，就愛問小孩考了多少分！」
田志傑：「那，你說，應該問什麼？」
鄭川：「你們大人一見了面，都是問『吃飯了沒有啊』，『身體好不好啊』！」
田志傑：「小傢伙！」
街邊另一角。
鄭亦銘正在四下張望。
甘紹伍和甘玫迎面走來。三人相互招呼。
甘玫：「鄭校長，怎麼一個人逛花市啊？」
鄭亦銘笑：「剛才還帶著兒子呢，一不小心，兒子不知跑哪去了！」
甘紹伍：「那得快找，別讓人拐跑了！」
鄭亦銘對甘玫：「對了，我剛才看見田志傑給你買了一大把紅玫瑰！都是一枝一枝挑出來的，人面玫瑰相映紅啊……」
甘玫高興地：「是嗎！爸，你看田志傑也開竅了，他可從來沒給我買過花！」
鄭亦銘欲說什麼，又止住了。
甘玫被旁邊的一個花檔吸引過去了。
甘紹伍：「亦銘，最近在忙什麼？」
鄭亦銘：「各個學校都在搞校慶，德正中學明年滿80歲了，是個吉祥的數字，也躲不過要搞一次熱熱鬧鬧的校慶。」
甘紹伍：「現在很多學校，校慶搞得太鋪排！」
鄭亦銘笑：「老領導說得對。我們準備在校慶的指導思想上，作一點調整。」
甘紹伍感興趣地：「哦，怎麼說？」
鄭亦銘：「我們在想，一所中學創建幾十年，也許可以培養出一兩個稱得上是民族精英的人物，還有三兩個院士，百十個碩士、博士、名人。我們不否認這是這所學校對於國家和民族的貢獻，但是這所學校的價值，並不僅在於此。」
甘紹伍：「這是我們許多學校在舉辦校慶時，重點宣傳的內容。」
鄭亦銘：「我們覺得，它更大的價值，在於曾經有十萬或者二十萬青少年在這裡接受了教育，他們在這裡初步形成了自己的人生觀，自己的道德素質和文化素質，初步奠定了自己一生工作、學習。生活與奮鬥的基礎。他們這些人的素質，又組合成了我們這個民族的基本素質。如果我們敢於說我們這所學校在幾十年近百年時間裡，培養出了數十萬具有良好素質的公民，那麼還有什麼貢獻比這更大呢？」
甘紹伍：「有道理！我們從前，往往不注重這一點！」
甘玫買了一把花回來，高興地：「喝，你們兩個，在這談什麼心啊！看花呀！」
甘紹伍：「亦銘，我們隨便看看，你快找兒子去！」
鄭亦銘：「好！」
甘紹伍感歎：「花市年年看，今年不一樣！」
甘玫：「怎麼不一樣了？」
甘紹伍：「往年看花市，是從上往下看。前呼後擁，招搖過市。可謂霧裡看花，走馬看花。今年看花市，是走一步，看一步。我小時候，我父親就是這樣帶著我逛花市的。這才叫逛花市呢！」
甘玫笑：「爸，你退休之後，有了一個明顯的業餘愛好。」
甘紹伍：「什麼愛好？」
甘玫：「大發感慨之辭！」
甘紹伍：「唉，老了！樹老根多，人老話多！」
甘玫挽起他。
甘紹伍：「你們也該有個孩子了吧？現在我閒著沒事了，替你們帶帶孩子，那才是業餘愛好呢！」
甘玫笑：「發生了一點小小的故障。不過，很快就要排除了！」
甘玫：「爸，你不是說你要和媽一起退休嗎？你退了，媽怎麼還不退？」
甘紹伍：「快了！那邊已經批准她退休了，她手上還有一個研究項目，一完成，就辦手續。我準備專門去一趟，幫她搬家！」
甘玫：「我跟你一起去！」
甘紹伍：「好好，我們兩個一起去，隆重迎接她回來。
花市另一角
艾雨和柳嘉站在路邊上。
柳嘉一指：「你看，他來了！」
艾雨順著柳嘉的手勢看去，西裝革覆的羅前朝這邊走來。
柳嘉：「你看他，多帥呀！」
艾雨略帶責備地：「這次，可再別三心二意了！」
三人站在一塊。
羅前對柳嘉：「還要帶上艾老師來給你壯膽啊！」
柳嘉：「你不知道你現在有多神氣啊！約了你多少次，都不肯見我！哼，了不起啊！」
羅前：「我敢神氣嗎？我是已經看出來了，我這輩子，大概沒什麼指望買得起車子、房子。也沒什麼指望週末到郊外度假，假日到外國旅遊。」
柳嘉：「艾老師你看！這人，上來就挖苦人！」
羅前：「還有，我也不想再換別的什麼職業了。如果不發生那種忽然一下子飛黃騰達的意外，大概一輩子都是一個中學教員了，如此而已！這一點一定要在備忘錄上寫明白。」
柳嘉撒嬌地跺腳：「你有完沒完啊！煩不煩人哪！」
羅前笑起來：「當然沒完！人生的大幕剛剛才拉開呢！」
艾雨笑：「你們看花去吧。課本上總是說，花能陶冶性情，使人變得美好，善良，博愛，使人寬懷，平和，高尚。你們快去試一試，看看靈，還是不靈！」
柳嘉一笑，挽住羅前：「要是不靈，明年我親自把花市砸了！」
艾雨：「小姐，溫柔點！」
艾雨微笑著看著兩人走去。
鄭亦銘牽著鄭川走過來：「也不跟緊點，把爸爸丟了，看誰給你飯吃！」
鄭川忽然叫了聲：「爸爸你看，媽媽在那裡！」
鄭川緊跟著喊了聲：「媽媽！」
艾雨聞聲，轉過頭來。
別墅前
手捧著鮮花的田志傑看了一眼門牌，摁下了門鈴。
「卡」地一響，門開了。
田志傑試探著推開門，走了進去。
大廳裡空無一人。
廳裡的燈忽然大亮。
關雅妮的聲音：「好漂亮的玫瑰花啊！」
田志傑循聲望去。
容光四射的關雅妮從旋梯上走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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