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關中學 門口
田志傑騎著單車過來。
一進一出的兩輛汽車堵在了北關中學門口，進退不得。一些學生和老師被堵在了校門外。
田志傑下車，問一老師：「怎麼回事？」
老師：「堵住了！」
田志傑支好單車，走過去。
田志傑拍了拍汽車門，司機探出頭來：「校長！」
田志傑：「你朝後退！」
司機不眼氣地指著對方：「是他搶道，為什麼要我退！」
田志傑臉一沉：「你再說一遍！」
司機連忙答應：「好！好！」
汽車開始倒車，田志傑指揮邊上的人群散開。
大門讓開了，裡面的汽車開了出來，學生老師也湧進了大門。
田志傑手扶單車，老師和學生們都尊敬地叫著田校長。田志傑矜持地和眾人點頭。
校長辦公室
辦公室裡已經換上了老闆桌和皮轉椅。田志傑走進來，在轉椅上坐下。
他拿起電話：「小黃，你過來一下！」
剛放下電話，一個年輕姑娘已經跑過來：「校長！」
田志傑：「通知總務處、行政處、教導處、人事處、學生處的處長，馬上到我辦公室來！對了，通知負責『百萬行』活動的劉老師，也一塊來！」
小黃：「好！」
正要走，田志傑：「通知車隊，查一查剛才堵在門口的那個司機叫什麼名字，要是臨時工，解雇他！正式工，扣一個季度的獎金！」
田志傑指了指桌子：「還有，校工要管好，今天桌子上的灰塵，又沒有抹乾淨！不行趕快換一個！」
田志傑看了小黃一眼：「都記清楚了沒有？以後我叫你，要帶上筆記本！這是個工作態度問題！」
小黃眼淚汪汪地：「好！」
校長室
田志傑坐在轉椅上對坐沙發上的一圈人講話：「我來的時間還不長，但我已經發現，北關中學的工作作風，存在著散漫的傾向，責任心不強，效率不高。這個問題，我就不多說了！」
田志傑：「北關中學是窗口中學，窗口中學要有窗口中學的樣子！光有幾棟房子，那是完全不夠的！」
沙發上的人都在作筆記。小黃進來，給眾人添水。
田志傑：「小黃，你也坐下！」
小黃「曖」了一聲，趕緊掏出筆記本坐下。
田志傑：「有三件事要馬上辦好。第一件，參加市裡『百萬行』活動的節目、儀仗等等，要抓緊落實好。這是市裡的重大活動，絕對馬虎不得。到時各個學校都要參加，不是比賽的比賽，我們學校的活動，一定要有自己的特色，要有吸引人的地方！第二件事，學校的大門，要重新修建。好好一所窗口學校，門口老是堵車，像什麼話！你們趕快拿一個設計方案出來，要體現出民族化、現代化和都市化的特點！要兼容窗口性、藝術性和政治性！校名要請市裡主要領導題寫。第三，為了理順工作關係，設立校長室，協調全校工作。校長室設校長助理一人，秘書一人，打字員兼內務管理員一人，司機兼校工一人。」
田志傑手指橫了橫：「左右這一二三四間房子，由校長室使用！第一會議室，以後改名為校長會議室！」
田志傑：「有什麼意見沒有？好，沒有就和我一起去看看歡送會會場的佈置！」
眾人朝外走去。
一人：「歡送誰？」
田志傑：「艾代校長！艾代校長為本校建設作出了很大貢獻，歡送會一定要搞得熱鬧一點！小黃，你去準備一份禮品！」
小黃：「送什麼，校長！」
田志傑：「要簡樸，華貴，實用。」
小黃想了想：「床上用品好不好？」
田志傑笑謂眾人：「我看可以！你們說呢？」
眾人笑笑，不發言。
北關中學 艾雨宿舍門口
艾雨和羅前把行李箱放在了一部小車上。
艾雨對司機：「麻煩你先到校門口去等一下，我們慢慢走出去！」
羅前看看天：「下雨了，艾老師！」
艾雨：「毛毛雨。」
校園路上
艾雨：「大學一畢業，我就到了這裡，一晃就是十幾年了！人也老了！」
羅前：「艾老師，你老個啥呀！你離老還遠著呢！看上去嘛，最多也就20多歲！」
艾雨：「這輩子再也沒有20多歲的時光嘍！」
艾雨感歎地：「20多歲那時候，我都在幹啥呀？真是幹了不少傻事呀！」
羅前：「要我說，挺不錯啦！你從20多歲就開始，一步一步建設這個學校。可是我現在也是20多歲，我在幹啥呀？整個找不到意義！」
艾雨：「那時候，我只是認真地去做每一件需要做的事情，沒有想過以後會留下什麼意義。到現在為止，我也並不認為我個人對北關中學有什麼特殊的貢獻，我做的都是自己份內的工作。」
羅前：「你們這代人，和我們不一樣！你們這代人是見路就走，走到哪兒算哪兒。我們不是，我們得先弄清這路是通到什麼地方去的，路況好不好，甚至還要弄清路上的收費站多不多，有沒有車匪路霸什麼的。」
艾雨笑起來：「這麼調查來調查去，永遠也沒辦法上路了！」
羅前：「是啊！所以不是老有人說，當代青年是徘徊的一代，迷惘的一代嗎？」
艾雨：「最近看到鄭老師了嗎？」
羅前：「沒有。聽胡長生說，冰冰去世後，鄭老師身體也不太好
艾雨停住，看著羅前：「有空，去看看他……」
艾雨移開眼光：「不要說是我說的，好嗎？」
羅前點頭。
街市
「教育基金百萬行」的大幅橫標。
巡行隊伍正在熱熱鬧鬧地通過街市，領導們斜披著紅色宣傳帶，手持著小旗，笑朗朗地走在隊伍前面。
街道兩邊圍滿了觀看的行人。
宣傳車上站著盛裝的學生們。大喇叭裡念著宣傳稿。
各校師生在本校橫標的引領下，一隊隊通過。
不少市民把零錢塞進學生手上的募捐箱。
胡長生一路跑過來。見到德正中學學生，胡長生急問：「看到鄭校長沒有？」
學生指了指：「剛才好像在前面。」
甘紹伍和鄭亦銘走在一塊。
甘紹伍：「聽說，你們學校的生意賠了一大把？」
鄭亦銘：「是啊，現在是欠了銀行的錢，又欠了私人的錢！已經有人說要和我們打官司了！市政府能不能幫我們一把呀？」
甘紹伍笑：「現在都是這樣。掙了錢，悶聲發大財。賠了錢，就想起我政府了！上次有些人股票做虧了，也吵吵說要找政府補償。這也叫商品經濟嗎？」
鄭亦銘笑：「聽出來了，領導上在批評我了！」
甘紹伍：「那倒不是。臉色不太好啊？」
鄭亦銘：「窮人還能紅光滿面嗎？」
甘紹伍：「什麼時候來跟我學學氣功。」
幾名記者發現了甘紹伍，搶上來採訪。
胡長生看見了鄭亦銘，急跑過來。
街口
德正中學的隊伍和北關中學的隊伍碰到了一塊。路被堵住了。隊伍停了下來。
鄭亦銘朝前望了望：「怎麼回事？」
路口，田志傑不高興地：「這個德正中學，什麼都要搶！」
鄭亦銘大步流星地趕上來：「老田，準備同我們德正中學並肩前進啊？」
田志傑：「不不，你們是老大哥學校，讓你們先走！」
鄭亦銘模仿田志傑的語氣：「不不，你們是小弟弟學校，讓你們先走！」
德正中學的師生哄地一聲笑了起來。
田志傑：「鄭校長的話不錯。德正中學有70多年的歷史，過馬路時要是碰到了一位70多歲的老先生……」
北關中學的學生們哄笑：「扶著他過馬路！」
鄭亦銘笑：「非常精彩！這樣吧，誰也別客氣了。我們提前比賽大合唱吧，一家唱一個，誰唱輸了，誰先走，怎麼樣？」
田志傑：「行！」
鄭亦銘一回頭，德正中學師生已經轟然一聲把歌唱響了。
鄭亦銘高興地對著田志傑的耳朵：「不好意思，搶先一著了！」
田志傑：「準備得很充分嘛！」
德正中學師生用力唱著歌。
北關中學已經把歌唱響了。
德正中學聲音稍弱，接著又蓋過了北關中學。
一群電視記者被這一情景吸引住，扛著機器跑過來。
胡長生氣喘喘地跑到鄭亦銘面前：「校長！好了！好了！」
鄭亦銘：「怎麼了，胡老師？」
胡長生把鄭亦銘拉到街邊，喘著氣：「校長！好消息！」
廣場
學生合唱隊在舞台上。歌聲激盪。
捐款的人們高舉著碩大的支票走上台，紛紛亮相。
王新成舉著大支票上台亮相。
甘家 客廳
電視裡正在報道「百萬行」活動。
甘玫驚叫：「快來看，這不是你嗎？」
田志傑從房間裡出來：「幹什麼呀？」
甘玫：「剛才我看見你了！」
田志傑：「哦，看見就看見了，又不是沒見過！」
甘玫：「你們北關中學，今天很上鏡啊！看看看，你又出來了！」
田志傑坐下來，摁了電話：「周秘書，嗯，你今天晚上就替我準備一個發言提綱，明天上午我在校務會上要用。內容是如何借興教重教的東風，抓好窗口中學的全面建設，要突出制度化、規範化、標準化的內容！」
甘玫拿起遙控器，把電視聲音開小了。
田志傑：「10年規劃那個稿子，你再認真整一下。明天一上班，我就要看到！」
田志傑放下電話。
甘玫笑：「聽你打電話這感覺，不知道你是校長的人，還以為你是市長呢！」
田志傑一怔：「怎麼了？」
甘玫：「已經初具市長的規模了！」
田志傑不高興地：「市長怎麼了，市長也是人！」
說完進了房間。
甘玫愣了愣，才沖房間叫了聲：「嘿，那麼厲害幹什麼！我是在表揚你呢！」
小巷深處
胡長生引著鄭亦銘到了一棟舊樓前。
幾名學生經過，嘴上叼著煙。
鄭亦銘攔住：「你們那個學校的？」
學生們忙把煙頭朝地下一丟，跑了。
胡長生：「就是這了！」
鄭亦銘懷疑地：「這棟房子是我們的？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胡長生：「我是在核查學校房地產文件時，偶然發現了線索，然後一直查下去。這還是建校那時候買下來做教員宿舍的，後來被國民黨的省教育廳借去做職員宿舍，後來又還給德正中學，後來來了日本鬼子，學校就沒安排人來住。後來，廣達公司租去做了倉庫，後來解放了，公私合營，重新辦了租借手續，租金卻一直沒付。再後來，不怎麼就被忘掉了……算我們學校幸運，所有的文件都找齊了。複印件拿去給人家看，人家馬上認賬，官司都不用打了。」
鄭亦銘笑：「一本陳年賬冊。你要是悄悄把它賣了，都沒人知道。對不對？」
胡長生：「我沒這樣想過！」
鄭亦銘：「你這人，辦事不錯；就是少點幽默感。這棟破房子現在能值多少錢？」
胡長生：「700萬！」
鄭亦銘驚愕地：「多少？」
胡長生：「700萬！這還僅僅是地價！」
鄭亦銘笑逐顏開：「哇，我們發財了！我們是不是今天晚上就把它賣了？明天一早，我們就可以財大氣粗地請全體老師到大酒店去喝早茶了！」
胡長生搖頭：「不！不能賣！」
鄭亦銘：「這麼棟破房子，留著它幹什麼！」
胡長生：「原地重建，建賓館，或者寫字樓！」
鄭亦銘看看胡長生：「思路不錯。錢從哪來？」
胡長生：「我們出地，人家蓋房。地產還是歸我們，樓盤一家一半。」
鄭亦銘梗了梗：「你看，我還是很英明的。隆重把你推出來做生意，就相當於決勝於千里之外！好！很好！不過好是好，就是遠水不解近渴。能不能先弄點錢來花？」
胡長生：「我再想想！」
鄭亦銘：「但是，我聽說房地產行業，花裡胡哨的事情很多，你可要小心別陷了進去！我這算正式提醒你。本校長寧願受窮挨餓，也不願毀了一個好老師！」
胡長生：「多謝你的提醒，校長！」
幾名學生忽然從一扇小門裡出來，迎頭撞上兩人。
胡長生：「這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嗎？」
學生們欲跑：「不好，是校長！」
鄭亦銘喝道：「都給我站好！你們，哪個班的？」
學生們相互看看，不吭聲。
胡長生：「都是初中部的。」
鄭亦銘一把推開那扇門。
一屋子的麻將桌。桌上滿是煙頭。
老闆迎上來：「先生，玩一把嗎？」
酒店 王新成辦公室
王新成看著最後一課的錄像，在擦眼淚。
陳麗文進來：「王總！」
王新成關掉電視，坐正。
陳麗文在沙發上坐好：「王總，有幾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王新成：「你說吧。」
陳麗文：「我希望，以後在辦公室裡，不要放這錄像帶了。」
王新成：「為什麼？」
陳麗文：「簡單地說，工作時需要集中精力。你現在不是一個中學老師，你管理著成千上萬的資產，它們一刻不停地在運轉，在流動，在增加或者減少，稍有疏忽，可能就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陳麗文：「當然，我知道，在你這裡，對於親情來說，金錢不是最重要的。但現在，金錢並不是一般的金子銀子，它們是資本，是生產資料。管理它們，掌握它們，使它們不斷地閃耀出各種各樣的光澤，使它們成為你的大廈的基礎，樓梯的台階，進門的鑰匙，這是你的事業。對你來說，失去金錢，本質上就是失去了事業。如果說我還可以再回到中學去當老師，但你卻已經不可能了！」
王新成：「你說得對……」
陳麗文：「大教授酒店餐廳裝修就要完成了，主樓的建築工程也在順利進行中，員工的招收和培訓問題，應該立即著手進行了。」
王新成：「餐廳員工的招收，完全由你負責。培訓……」
陳麗文：「我有個想法。」
王新成：「你說！」
陳麗文：「艾雨老師現在在旅遊職業中學當校長，酒店服務是她那所學校的專業之一。我想，我們可以把招收和培訓員工的工作，委託給艾老師……」
王新成：「艾雨去了旅遊職高？」
陳麗文：「是的。王總再考慮一下。如果對這個建議有興趣，我們可以去和艾老師談一談。」
王新成欲說什麼，有人敲門。張建國進來。
打過招呼，王新成對陳麗文：「餐廳裝修工程的結算，你和張老闆去談吧。談好了，單子拿來我簽個字就是了。」
陳麗文點頭：「好的。」
王新成對張建國：「張老闆，陳小姐聰明能幹，前途不可限量！你同她搞好關係，不愁沒有生意做！」
張建國笑笑：「我看出來啦，王總的電腦啦，現在在陳小姐這兒掌握啦！」
王新成強調：「她是我女兒的朋友！」
陳麗文：「為了加強張先生對我的好感，今天先送給張先生一份見面禮！」
王新成感興趣地：「哦，你要送什麼東西給張先生？」
張建國期待地：「不好意思！」
陳麗文：「是一個消息。德正中學，馬上要上一個賓館項目！」
王新成：「是不是？他們學校窮得連褲子都要系不住了，拿什麼錢來蓋賓館？」
陳麗文：「首屆教育基金百萬行活動，籌款近億。教委已經把德正中學列入第一批資助名單，十萬八萬總是有的。」
王新成：「那也就是幾個零花錢。」
陳麗文平和地：「他們最近發掘出了一棟舊樓的產權，僅地價就值近千萬，現在準備物色合作夥伴，聯合開發。如果沒有差錯，這僅僅是一兩天以前發生的事。」
張建國注意地：「在什麼位置？」
陳麗文：「德正路路口。德正二橫路16號。」
王新成驚叫：「啊，黃金地段！」
張建國興奮地：「多謝陳小姐！這真是一份厚禮！」
陳麗文：「德正中學的鄭校長和生產經營辦的胡主任，都是我們的好朋友。」
陳麗文抬起手腕看看表：「到吃飯時間了，張先生，請你吃頓便飯，好不好？」
張建國：「哪裡哪裡，我請你吃飯！」
張建國：「我打個電話！」
張建國接通手機：「柳嘉，我請陳小姐吃飯，你快來吧！啊？有什麼走不開的！快來吧！好好好，那就算了！」
放下電話，張建國臉色有點不悅。
陳麗文注意地看了他一眼。
德正中學 教室
關濤：「為了配合德育教育課，今天學校在我們初一（3）班進行一次研究性的調查活動。調查內容包括同學們的個人經濟能力、個人消費情況、個人課餘時間活動內容等等。首先聲明，不願意接受調查的同學，現在可以到教室外面去自由活動。」
鄭亦銘坐在教室後排。
學生們笑著相互看了看，沒人離開。
關濤：「現在，請大家回答第一個問題：現在身上帶著100元以上現金的同學，請舉手！」
全班同學幾乎全都舉起了手。
關濤：「帶了200元以上的，請舉手！」
一半學生舉了手。
關濤：「有沒有超過500元的？」
有兩個同學舉了手。
關濤：「董兵同學，你願不願意說明一下，為什麼身上要帶著這麼多錢呢？」
董兵站起來：「老師，我的錢沒放在身上，我放在書包裡。」
學生們哄笑。鄭亦銘也笑了。
關濤：「這些錢，是你父母親給你的嗎？」
董兵：「是。我媽說，多帶點錢，萬一不小心打碎了商店一塊玻璃，當場就可以賠給人家！不會被人家扣在那裡不給飯吃！」
學生們又笑了起來。
關濤：「請坐下！」
關濤：「曾紅同學，你能說明一下嗎？」
曾紅站起來：「我爸爸說，學校天天要交錢，麻煩死了！一次給你50塊塊，交完了再問我要！這500塊錢是昨天才給的，學校今天還沒收過錢，所以……」
學生們又笑起來。
關濤：「現在請大家回答第二個問題，每個月的零花錢超過100塊的同學，請舉手！」
學生們全都舉了手。
關濤：「超過200塊的……」
學生們又全都舉了手。
德正中學
鄭亦銘和羅前從路上走過來。
鄭亦銘：「你們學校情況怎麼樣？」
羅前：「我們學校沒搞這方面的調查。」
鄭亦銘：「我們小時候，向家長要到1分錢，2分錢，就挺高興了。要是有了5分錢，簡直覺得自己是財主了！哪像現在這些孩子！」
羅前笑：「鄭老師，這樣縱向類比，思維方式不對！因為必須承認，那主要是因為貧窮造成的，而不是因為道德觀念的影響。」
鄭亦銘一頓，解嘲地：「你說的對！我是隨便回憶一下往事！」
一轉念又不服氣了：「不過，總不應該一有了點錢，就不加節制地消費吧？」
羅前：「那要看消費的效果！比如，你總共只有1000塊錢，你可以為了節約把它存起來，也可以拿它去買一台電視機。你說是存起來好，還是買電視好？鄉下老太太肯定存起來，這很節制。城裡的孩子們肯定買電視，這當然是不節制的。」
鄭亦銘笑：「你拐著彎子罵我是鄉下老太太呀！」
羅前笑：「不敢！哪敢罵老師啊！」
羅前：「鄭老師，艾老師每次見到我，都問起你。」
鄭亦銘：「哦……」
路邊的石桌上，徐智、金燕燕、馬龍手上都拿著錢，在計算什麼。
鄭亦銘在他們身後站住：「你們幹什麼呢？就地分贓啊？」
幾個學生看見鄭亦銘，笑著站起來。
金燕燕：「我們在分擔一筆開支呢！」
鄭亦銘：「哦，什麼開支？能告訴我嗎？」
金燕燕：「那天我們幾個一起搭的士去看球，回來的時候我最先下車，徐智第二個下車，馬龍最後一個下車，這樣的士費就分成了三段。第一段，我們三個人平攤，第二段，徐智和馬龍平攤，第三段，馬龍自己一個人出。我們正在計算，還沒算好呢！」
鄭亦銘笑起來：「你們幾個，平時都大手大腳，這會怎麼又這麼小氣了？」
金燕燕：「這不是小氣，這是公平和公正。」
鄭亦銘哭笑不得。
德正中學 會議室
鄭亦銘：「德育教育一定要大力加強，這是一項刻不容緩的工程！否則，我們造就和培養人才的事業就將被從根本上摧毀和腐蝕。這不僅僅是電子遊戲機的問題，不僅僅是幾個學生參與賭博的問題，不僅僅是學習興趣降低、學習成績下降的問題，不僅僅是學生早戀的問題，也不僅僅是追求或嚮往某一種生活方式的問題。這關係到整個的下一代是奮進還是消極，是創造還是閒散，是勤勞還是懶惰，是文明還是醜陋，關係到民族的素質是提高還是倒退……」
鄭亦銘：「但是，時代不同了，德育教育要還是一成不變，就會被受教育者否定得體無完膚！就會成為一種虛偽的、空洞的、無聊的說教！新形勢下的德育教育如何開展，必須重新進行研究，必須結合實際，結合當代青少年特點……」
甘家 房間
田志傑在翻找一堆材料：「小鄭荒誕嘛！一邊自己使勁掙錢，一邊管著學生不准花錢！」
甘玫：「你找什麼呀？」
田志傑：「教職員工的個人情況登記表。我從人事處借來的。哎，剛才還看見的嘛！」
甘玫抽出一堆：「是不是這些？」
田志傑：「對！」
田志傑翻出一張，拿走了。
甘玫隨便翻看著：「哎，你看，還有一張艾雨的呢！哎呀，這張照片可真年輕啊！」
田志傑回過頭來：「是嗎？」
甘玫把表格遞給田志傑。田志傑注視著艾雨的相片，若有所思。
甘玫：「嘿，怎麼一看到艾雨，眼珠就不會轉了！」
田志傑把表格還給甘玫：「你說得很對。」
甘玫瞪大眼睛：「什麼？」
田志傑：「真年輕。」
旅遊職高 會議室
艾雨在協議上簽上名字，王新成也簽上名字。
陳麗文等眾人鼓掌。
艾雨把手伸給王新成：「王總，預祝我們合作成功！」
王新成握手：「合作成功！」
艾雨招手，一名工作人員送上一張大紙。
艾雨：「王總，這是招生簡章，請你看一下！」
王新成高興地：「哦，招生簡章都擬好了？」
王新成念出聲來：「……本期學員為定向代培生，自本校錄取起，即自動成為大教授酒店員工，畢業後全部回大教授酒店工作
王新成：「嗯，加上一條，大教授酒店，為四星級酒店……」
陳麗文：「王總，星級還沒評呢……」
王新成：「哦，知道了，那就這樣寫，大教授酒店，按四星級酒店標準建造……四星級一定要強調！」
艾雨對工作人員：「加上王總的意思！」
旅遊職高 校門口
艾雨送王新成一行人出來。
陳麗文：「艾老師，招生會順利嗎？」
艾雨：「我們多做些宣傳解釋工作。職業高中現在還興辦不久，社會和家長對它都還缺少認識和瞭解，多數家長情願讓孩子擁擠在高考的獨木橋上，情願付出一次次擠不上去的代價，而不願意選擇其他的道路。」
陳麗文：「放棄高考，是很困難的。」
艾雨微笑：「學而優則仕。讀書是為了做官，這是中國幾千年的觀念了，不是一兩天就能破除的。」
艾雨回頭對工作人員：「小蘭，你到宣傳科去拿點資料來！」
艾雨：「職業教育是一條道路。少部分人去讀大學，大部分人接受職業教育，這將是幾年之後的教育格局……」
鄭川放學，迎面走來：「媽媽！」
鄭川敷衍地：「叔叔好，伯伯好，阿姨好，大家都好！」
眾人笑。
艾雨攬住他：「放學了？」
鄭川：「媽媽，數學總測驗，我考了100分。」
艾雨高興地：「是嗎？」
王新成開玩笑：「鄭川，將來上大學，還是上職高？」
鄭川爽快地：「當然上大學！」
艾雨尷尬地笑笑。
北關中學 校史展覽室
一張艾雨在笑著的大照片。
田志傑在照片下仰著頭，有些走神。
小黃小心地：「田校長……」
田志傑回過神來：「嗯，這張照片還不錯！有思想，也有時代氣息！」
小黃在筆記本上，寫下幾個字。
田志傑向前走去，一路看到好幾張艾雨的照片。
田志傑對小黃：「把人都叫過來！」
小黃招招手，工作人員都圍了過來。
田志傑：「基本看了一遍，我還有事，簡單講幾條意見。第一，展覽內容，要注意突出老師群體，突出老教師，突出有特殊貢獻的教師。不要突出領導！」
田志傑指著面前幾張有艾雨的照片：「你們看，領導的照片太多了！」
工作人員：「我們馬上研究替換！」
田志傑：「第二，要時刻牢記，我們是窗口中學，布展的工藝標準一定要高！第三，規範化，標準化，正規化，是我們當前建設窗口中學的總的指導思想，要把這個精神落實在展覽裡！」
田志傑看看表：「校史展覽，是一個學校的精神面貌。上次德正中學的校史展覽，我看就沒有體現出什麼精神面貌！」
小黃一直在緊張記錄。
田志傑：「這次省市領導都要來，你們要抓緊時間！」
北關中學
田志傑一路通過走廊，走進校長室，在轉椅上坐下。
小黃進來往茶杯裡加好水，又退出去。
田志傑端起茶杯，低頭吹著茶葉。
敲門聲。不等田志傑開口，門已經開了。
門口站著一個穿著高雅、氣度不俗的中年婦女，她旁邊跟著一個初中生大小的女孩子。
女人：「是校長嗎？」
田志傑：「是我！」
女人走進來：「我叫關雅妮！校長貴姓？」
田志傑頓了頓，擠出一個字：「田！」
女人對女孩子：「妞妞，叫校長好！」
女孩子：「校長好！」
田志傑點點頭：「什麼事？」
關雅妮隨意地：「妞妞上初一了，電腦派位的那個學校不理想，我打算把她轉到你們北關中學來！」
田志傑臉色一沉：「你找學生處去吧！」
關雅妮看看田志傑，笑了笑，讓妞妞在沙發上坐好。從容地取出手機，開始打電話：「孫秘書，我是關雅妮！楊省長在不在？好，你接進去！」
田志傑眼光閃動了一下。
關雅妮輕鬆地：「省長大人你好！打擾了。我在北關中學回校長室呢！很好啊！田校長見過嗎？是個漂亮的小伙子！哦，沒什麼別的事，我送妞妞到這裡來上學！」
關雅妮把手機送給田志傑，仍是一副從容的微笑：「請！」
田志傑接過手機：「楊省長，您好！好好！好！沒問題！」
放下電話，田志傑回不過神來。
關雅妮笑笑，取出張名片，遞給田志傑：「田校長！」
田志傑急忙雙手接過，湊到眼前。（字幕：南方城市開發銀行行長關雅妮博士）
田志傑看著關雅妮。
關雅妮微笑：「是否需要核實一下？」
田志傑恢復了常態：「關行長，你很幽默！」
關雅妮：「出門不打招呼，走一步看一步，這是我的老毛病！」
田志傑叫了聲：「小黃！」
餐廳
陳麗文與張建國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張建國：「我到德正中學去了幾次，胡主任態度很積極。」
陳麗文：「你已經決定要同德正中學一起建賓館了嗎？」
張建國：「麗文，我們已經是朋友了，所以我就說老實話。我搞建築，搞了十幾年了。資本也積累了一些。有合適的投資項目，我是很願意做的。德正中學這個項目，就很合適。」
陳麗文：「如果是這樣，你還要抓緊。」
張建國：「可是我請胡主任出來吃飯，約了幾次，他都不肯出來。不肯出來，生意還怎麼談得攏？你能不能幫我問問，是什麼原因。」
陳麗文笑：「我想你是搞錯了！」
張建國：「怎麼搞錯了？」
陳麗文：「我知道你們的行規。口頭協議一達成，10％的回扣要先出手。」
張建國：「不錯。所以才要約到外面來談呀！難道在辦公室裡談回扣嗎？人家不肯出來，就等於連談的機會都不給你！」
陳麗文：「所以我說你搞錯了。胡長生天生膽小，你要送一箱子錢給他，肯定把他嚇得逃之夭夭！」
張建國：「哦？」
陳麗文：「但是，他又是個非常謹慎的人，凡事都是三思而後行。想要騙他，可能很困難。」
張建國：「我在為學校做工程時，從來不騙人的！」
陳麗文：「我幫你出個主意。德正中學這個項目，是個前景很好的項目，你去投資非常合適。你不是已經準備好了10％的回扣嗎？在胡長生那裡，這個回扣你送不出去。不過呢，換個地方送一下，也能達到同樣的目的。」
張建國：「送給誰？」
陳麗文：「德正中學現在經濟非常困難，你稍稍變通一下，把這筆回扣作為私人捐款，贈送給學校。你可以很明確地說，捐款是無條件的，但希望和學校建立合作關係的願望，卻是真誠的！」
張建國擊掌：「太好了！老師們都是很重感情的！」
陳麗文：「我直覺，這樣一來，你會拿到這個項目的。但是我還要再說一句：張先生，合作當中，你一定不要欺騙人家！」
張建國笑了起來：「你放心！騙誰也不敢騙學校。將來我自己的兒子孫子，不也要上學讀書嗎？」
張建國看看陳麗文：「不愧是當過老師的，把學校當成娘家了！」
陳麗文低首絞著餐巾：「我是個鄉下丫頭。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從學校開始的。」
張建國看著陳麗文，若有所思。
酒店大堂
一派聖誕節的景象。
黎青在大堂裡迎住艾雨和鄭川。
黎青指著一個方向：「來了好幾個了，都在那邊坐著呢！」
鄭川：「我爸爸來了沒有？」
黎青拍拍他的臉，笑：「快了吧！」
田志傑和甘玫走進來。黎青迎上去，摟住甘玫。
關雅妮等一群人說笑著穿過大堂。
田志傑看見了關雅妮。他對甘玫：「你先去坐吧，我和熟人打個招呼！」
田志傑迎著關雅妮走去：「關行長！」
關雅妮一側臉，笑：「哦，田校長！」
她身邊的一群人都停了下來。
關雅妮熱情地：「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本市教育界的精英，著名的中學教育專家，號稱『本省第一中』的北關中學的田校長！他們學校曾經創造過100 ％考上重點大學的奇跡！孩子考上了北關中學，就等於一隻腳已經邁進了重點大學！」
眾人都客氣地和田志傑握手。
關雅妮一一介紹：「省委許部長！省政府喬秘書長！省政府吳廳長！北京來的古行長！王市長！劉局長！姚總經理！」
田志傑：「請各位領導多加關照！」
關雅妮：「需要安排一下嗎？」
田志傑：「謝謝，有朋友在等著呢！」
關雅妮：「那好，以後吧！」
關雅妮搖搖手，隨一行人上了扶梯。
田志傑把著手。
黎青和鄭亦銘走進咖啡座。
黎青把鄭亦銘領到艾雨面前：「艾雨，你看看，誰來了！」
艾雨一回頭，看見了鄭亦銘，一下站了起來。
鄭亦銘：「你……好嗎？」
黎青：「你們談，我去接人！」
田志傑走過大堂，他看見了鄭川一個人蹲在那裡好奇地看著一件工藝品。
田志傑走過去：「小傢伙，還認識我嗎？」
鄭川揚臉：「四叔叔好！」
田志傑摸摸他的頭：「你媽媽呢？」
鄭川指了指：「在那邊！」
田志傑：「你帶我去，好不好？」
鄭川指著工藝品：「那我先問你，你能不能把它買了送給我？」
田志傑看看工藝品標價：28萬
鄭川在偷笑。
田志傑知道上了當：「小傢伙！」
咖啡座，侍者給鄭亦銘和艾雨送來飲料。
艾雨：「……剛去的時候亂一點，不過一切都在好起來。」
鄭亦銘：「身體好嗎？」
艾雨：「嗯，沒生過病。你呢？」
鄭亦銘：「全身機器工作了幾十年，開始需要上上油了！」
有人在叫鄭亦銘。
鄭亦銘起身：「我去看看！」
田志傑牽著鄭川過來。
艾雨忽然看到兩人親熱的樣子，全身一震。她急走幾步，把鄭川拉到自己身邊。
田志傑疑惑地：「艾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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