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關中學 門口
細雨濛濛，輕霧迷漫。
一個姑娘打著漂亮的紅傘走過來，進了大門。傘翼遮住了姑娘的臉。傘翼下是飄動的裙據和修長的腿。
紅傘在雨中走向林蔭道深處。
艾雨宿舍 門口
紅傘在門口停住。
傘翼收回。姑娘背著身握住傘柄，甩了甩水。
走廊上，艾雨一抬頭，看見了來人。她驚喜地：「喂，你們看，王冰冰來了！」
王冰冰回身一笑：「艾老師！」
羅前上前接過王冰冰手上的傘：「叫別人早點到，自己怎麼反而遲到了？」
王冰冰：「下雨，我是自己打著傘慢慢走過來的。」
羅前：「哈，要是一把油紙傘就好了，那不就成了『丁香一般的姑娘』了！」
眾人笑。
鄭亦銘從房間出來：「哈，你們到得可真早啊！我這飯還沒熟呢！」
王冰冰叫了聲：「鄭老師！」
鄭亦銘打量著：「冰冰，長成大姑娘了！」
王冰冰：「我爸說我光長個，不長心眼！」
羅前：「你爸想讓你長多少心眼啊！就這一個心眼，已經弄得別人的心眼，都不是心眼了！」
鄭亦銘笑：「有意思，此言大有內涵哪！」
王冰冰：「你們聽他的！他就會攻擊我！」
艾雨：「冰冰，朋友談好了沒有？」
王冰冰：「我可不像羅前，我不著急！」
王冰冰走近艾雨：「艾老師，要我幫忙嗎？」
鄭亦銘：「沒什麼活要你們幹的，屋裡坐！」
門口傳來鄭川的喊聲：「爸爸媽媽，陳阿姨來了！」
隨著喊聲，陳麗文牽著鄭川走進來。
陳麗文把手上拎著的東西放在台子上：「鄭老師，艾老師，我爸爸讓我帶給你們的！」
鄭亦銘試了試：「什麼好東西呀，這麼沉甸甸的？」
陳麗文笑：「不值錢的東西。木瓜！」
鄭川高興地：「木瓜啊，我要！」
王冰冰：「川川，喜歡吃木瓜？」
鄭川：「不不，明天，我要拿木瓜去咕咚！」
鄭亦銘沒明白：「拿木瓜幹什麼？」
王冰冰：「我知道了！那個『咕咚來了』的童話，說的不就是木瓜掉在水裡，咕咚一聲，把動物們都嚇跑了嗎？」
鄭川：「不，青蛙沒嚇跑！」
眾人一下子都笑了起來。
艾雨取過一條毛巾，替川川擦了擦頭髮：「川川，怎麼把頭髮弄這麼濕啊？」
鄭川：「我在看下雨！」
陳麗文把鄭川拉到面前：「川川，長大了幹什麼？
鄭川毫不猶豫地：「長大了，當壞蛋！」
眾人都樂了。
鄭亦銘：「這小子！」
陳麗文：「為什麼呢？」
鄭川：「因為，壞人幹什麼都可以，好人什麼都不可以幹！」
羅前湊上來：「如果當了壞蛋，你想幹什麼呢？」
鄭川：「我想……我也不知道！哦，我想起來了，我想吃好多好多冰淇淋！還有酸奶！還有巧克力！」
鄭亦銘笑：「真是典型的因小利而忘大義！快洗手去，準備吃飯！」
鄭川：「我不想吃飯，我想再玩一會……」
艾雨嚴厲地：「不行！」
鄭亦銘笑：「看起來還是當壞人好啊，當壞人幹什麼都可以！這涉及到我們當前青少年教育的一個缺陷……」
艾雨：「噯，胡長生怎麼還沒來呀？」
鄭亦銘：「我到門口去看看！」
羅前：「胡長生是誰？」
鄭亦銘：「來我們學校聯繫工作的內地大學生。你們先進去坐著，我一回來就開飯！」
北關中學 路上
鄭亦銘碰上了迎面走來的方校長。
方校長：「鄭老師，我正要去找你。」
鄭亦銘：「方校長，有事嗎？」
方校長：「今年的高校畢業生正在分下來，你們學校有什麼考慮啊？」
鄭亦銘：「我們學校的師資隊伍結構，現在存在不少問題。年齡比例，學科比例等等，都需要調整。」
鄭亦銘笑：「你看看中小學這幾年，男老師越來越少，整個成了女教師的天下。人家都嘲笑說，現在的中小學，是婦女中心，婦女俱樂部！」
方校長：「誰願意把學校辦成婦女俱樂部啊，還不是因為你們這些小伙子，不願意到中小學當老師！」
鄭亦銘：「中國這麼大，總有願意的。今年內地的大學應屆畢業生來聯繫工作的不少，市裡又給了引進人才的特殊政策，我們學校就打算再挑選幾個。我們學校準備用兩三年的時間，把師資隊伍的結構調整到相對合理的程度。」
方校長：「我們也有這方面的考慮。以前，都是上面分給我們什麼人，我們就要什麼人，用得上的用不上的，都照單收下來。今年，我們各校到教委開會時，要統一口徑，要力爭進入的自主權。否則，師資隊伍的結構調整，絕對沒辦法實行。」
胡長生朝這邊走來。
鄭亦銘叫了聲：「胡長生！」
胡長生聞聲停住，朝這邊看來。
屋內
所有的沙發、茶几都被移到邊上，一張巨大的圓桌面放在一張方桌上，佔據了屋裡的大半空間。
眾人圍桌而坐，正在談笑。
鄭川把飯碗還給鄭亦銘。鄭亦銘看了看：「川川，怎麼沒吃飯啊？」
鄭川精神不振地：「我不想吃！」
艾雨：「他不吃算了，夜裡餓了再給他弄吧！」
艾雨：「你們幾個的分配，都定了沒有？」
陳麗文：「師範畢業的，除了當老師，還能幹什麼呀！」
王冰冰：「我們已經去教委報到了，還沒聽說分到哪所學校。」
鄭亦銘對胡長生：「小胡，我們學校已經把同意接收你的意見報給教委了。估計個把星期，就能批下來。」
胡長生有點拘謹地：「謝謝，鄭老師！德正中學是南洲市第一流的中學，能到德正中學工作，我特別高興。」
羅前：「鄭老師，王冰冰一心想回德正中學！」
鄭亦銘：「是嗎？」
王冰冰：「我從小在德正中學長大，後來初中、高中，都是在那兒畢業的。鄭老師，德正中學今年進不進外語老師？」
鄭亦銘笑：「外語老師我們是要的，就是不想要女孩子！」
艾雨：「搞性別歧視啊？」
鄭亦銘：「沒辦法呀！喏，我們學校一共有16個外語老師，有12個是女的。4個男的當中，還有一個就要退休了。再進女老師，到時候『三八婦女節』一放假，外語課不就自動取消了？」
艾雨：「那有什麼，教師本來就是適合女性的職業，語言教學，更是女教師所擅長的。」
王冰冰：「就是嘛！艾老師說得對！要我說，外語教研室變成了女老師的一統天下，這是一種自然選擇的結果！適者生存，用進廢退，這是進化論的基本觀點！」
鄭亦銘：「羅前，胡長生，你們二位面對這種徹頭徹尾的女權主義的攻擊，有何感想啊？」
胡長生笑笑：「男權主義已經盛行三千多年了，女權主義才不到一百年，可以了！我是很知足的！」
羅前：「一百年也不行啊，還是扼殺在萌芽狀態比較好，否則就會失去控制！」
鄭亦銘：「同意！」
艾雨：「挑動群眾斗群眾啊！」
鄭亦銘：「川川，還吃不吃飯了？」
鄭川坐在床上看電視，沒吭聲。
鄭亦銘走過去，抱起他。忽然一驚：「嗯，這孩子好像在發燒！」
艾雨忙上前摸了摸：「哦，真在發燒！」
德正中學 辦公樓下
鄭亦銘對幾個手持海報的學生：「今年校運會的主題是『歡樂、健康、向上』這人人都知道，並不需要在每張海報上都強調一番。這幾張海報構圖都不錯，就是有點過於突出主題了。」
李校長走過來：「鄭老師！」
鄭亦銘對學生們：「你們再去想想！」
路上
李校長：「教委就應屆大學畢業生分配的問題，向我們徵求意見，真是破天荒的事！」
鄭亦銘笑：「改革年代，一切都在改。」
李校長：「師資隊伍要按照合理結構進行調整，年齡，學歷，性別，各種比例的搭配都要合理。一個教研室，都是年輕老師不行，都是年紀大的老師，也不行。都是李逵不行，都是宋江也不行！你作個方案，報給教委。」
鄭亦銘：「田老師和我談過，他的意見是要注意沿海開放城市的特點，在吸收教師時應該盡量考慮觀念的認同性。」
李校長：「這是什麼意思？」
鄭亦銘笑：「簡單地說，就是少進內地的，不進農村的。」
王新成迎面走來。
鄭亦銘：「王老師！忙什麼啊？」
李校長：「王老闆，生意又發了吧？」
王新成已沒有了從前的風采，穿著起皺的西服，領帶也沒系。
王新成：「不怕二位笑話，複習資料栽了個跟頭，幸虧艾老師救了我一把。現在我表弟又把廠子給撤了，如今我是兩袖清風，一窮二白了！」
鄭亦銘：「那，現在，你打算幹什麼？」
王新成：「這不是找二位來了嗎？怎麼樣，我想回德正中學當老師，申請報告上個禮拜就交了，行不行啊？」
李校長：「這事，我說了不算。」
教委
一幹部在和王冰冰談話：「王冰冰，我們想把你留在教委機關工作，你看怎麼樣？」
王冰冰意外地：「留在教委？」
幹部：「你可以考慮一下，明天答覆我們。」
咖啡廳
王冰冰和鄭亦銘在聊天。
王冰冰：「鄭老師，今天約您出來，是想徵求一下您的意見。教委想留我在機關，您覺得怎麼樣？」
鄭亦銘隨意地：「要我說機關和學校各有長處，學校工作很艱苦，但有寒暑假，有許多可愛的學生。機關呢，工作清閒，穩定，還有許多無形的好處。可是也死板，得看上司臉色吃飯。就看你自己的喜歡和愛好了。」
王冰冰嗔怪道：「您這兒說了半天，還是等於什麼也沒說。我現在是想知道，我應該選擇哪裡，為什麼？」
鄭亦銘見王冰冰急了，忙說：「你別急呀，我還沒說完呢。好好的一次約會，我能三兩句話就把它打發掉嗎？」
王冰冰一下子就笑了：「那好吧，您慢慢說。」
鄭亦銘：「說實在的，我覺得一種職業和一種環境的選擇，其實就是一種人生的選擇。你對人生的態度，很大程度上決定著你對職業和環境的認同和排斥。也許你又覺得我在說虛的，其實不是，人生態度是一種很實在的東西，它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你的選擇。比如說，如果你的內心是熱愛自由的，並且你想把這種愛和追求傳達給別人，那我覺得你就不應該去機關。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王冰冰深受啟發地點點頭。
鄭亦銘：「就拿當年我考大學的選擇來說吧，……」
鏡頭搖向咖啡廳的頂部，一幅愛神丘比特的射箭圖，兩個愛的小天使在溫柔地俯視著正在凝神聆聽的王冰冰。
北關中學
北關中學校園，一片喜慶氣氛。
大幅橫標：慶賀我校教學樓實驗樓圖書館三項工程落成
在規模宏大的教學樓和實驗樓之間的開闊地中，剪綵儀式即將開始。
艾雨在主持：「各位領導，各位嘉賓，老師們，同學們，北關中學三項工程落成典禮現在開始。請市領導和嘉賓為三項工程剪綵！」
眾人鼓掌，音樂聲中，甘紹伍和有關人員剪綵。
剪綵完畢。
艾雨：「請南洲市副市長兼教委主任甘紹伍同志講話。」
甘紹伍：「同志們，同學們，今天我們大家都很高興。這三項工程的建成，不光是北關中學的大事，也是我們南洲市教育界的大事。我們高興地看到，一所現代化中學的雛形已經出來了！當然，教育設施的建設只是教育現代化的一個方面，更重要是教育觀念的改變和教師隊伍素質的建設。現代教育思想要求我們，不光要讓孩子們學會知識，而且要讓他們學會思維，學會發展，尤其學會做人。觀念的變化和實現要依賴一支高素質的師資隊伍。北關中學作為一所新興的窗口學校，不但要具有一流的教育設施，而且必須具有一流的師資隊伍！」
校園
艾雨陪同甘紹伍等領導和嘉賓參觀新樓新館。
艾雨向眾人介紹新設施。
艾雨：「甘主任二期工程很快就要開工了，它包括教工宿舍、辦公樓和體育館。」
甘紹伍：「蓋好教工宿舍，對吸引人才至關重要。」
一行人正走到門口，一位老師匆匆跑來告訴艾雨：「艾老師，幼兒園來電話，川川發高燒，請你去一下。」
艾雨一怔。
甘紹伍聽到了，說：「叫我的車送你去吧！」
幼兒園
艾雨抱著鄭川出來，甘紹伍又用車將他們送到醫院。
醫院門口，艾雨抱著鄭川跑進急診室。
德正中學 校園
牆報欄上，學生們正在張貼校運會的宣傳海報。
學校廣播站正在播放著關於校運會訓練情況的新聞：「初一（1）班和初一（6）班在歷屆運動會上都是強有力的競爭對手，今年的情況將會如何。請聽本站記者的報道。」
王冰冰饒有興味地觀看著各種海報。
田志傑走過來。
王冰冰：「因老師，您好。」
田志傑：「王冰冰？回來看看？」
王冰冰：「又要開運動會了？真好玩！」
田志傑：「哎，分配的事定了嗎？聽說教委機關要留你？」
王冰冰笑：「不，已經正式把我分到德正中學了！」
田志傑看看表。
王冰冰：「你忙吧，田老師！」
田志傑：「哦，有一節試講課，要去聽一下！」
王冰冰：「是胡長生嗎？」
田志傑：「你們認識？」
王冰冰笑笑。
醫院急診室
鄭川躺在急診病房裡打吊針。
艾雨看了一會兒，見川川睡著了，就匆匆忙忙地到護士辦公室打電話。
艾雨撥電話：「喂，請問鄭亦銘在嗎？」
艾雨：「不在，好，我一會兒再打。」
德政中學初一（1）出教室
胡長生在講課。
黑板上掛著胡長生事先準備好的一張大白紙，上寫4個問題：
昆明四季如春
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非洲撒哈拉大沙漠，終年炎熱，乾燥少雨。
在未來24小時內，本地區將有六至七級偏北風，氣溫下降6至8攝氏度。
胡長生正在繪聲繪色地講課。
大家有沒有在夏天，太陽曬得火辣辣的時候去過河邊或者海邊游泳？
去過，好。
那麼大家有沒有這樣的記憶，當你赤腳走在海邊的沙灘上時，覺得沙子被太陽曬得很熱，而跳進海水時，卻覺得海水非常涼快，是這樣的嗎？
好，如果你們在傍晚再去海邊玩，赤腳踩在沙子上，你會覺得沙子變涼了，而把腳伸到海水裡，又覺得海水還很溫暖。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這就是水陸溫差。為什麼在同一時間裡水陸溫度不一樣呢？
田志傑看了看表，起身從後門出了教室。
德正門口
田志傑推著單車出門，剛要上車，被一輛摩托車堵住了。
田志傑抬頭，騎摩托的人取下帽子，是王新成。
王新成：「上哪兒去啊？」
田志傑：「學校一位老師住院了，我看看去。」
王新成：「我那事兒……」
田志傑：「哦，對了，你要求回德正中學的報告教委沒批。要不，你到別的學校看看，要不要代課老師。」
王新成：「代課？那我回德正中學代課也行啊。」
田志傑：「老王，德正的語文老師已經滿員了，你還是到其他地方問問吧。對不起，我先走了。」說完騎車離去，
王新成沮喪的表情。
醫院病床前
艾雨正擔憂地看著兒子。
護土進來：「你的住院押金還沒交吧？」
艾雨：「真對不起，匆匆忙忙的，沒帶那麼多錢，我正要去打電話叫我先生來交錢呢。」
護士：「快點啊。」
艾雨打電話：「喂，請找一下鄭亦銘。」
對方：「鄭老師聽課去了。」
艾雨：「這樣吧，麻煩你告訴他，兒子有病住院了，讓他下班後馬上來醫院。」
醫院走廊上
艾雨撞到了田志傑。
田志傑驚訝地：「艾雨？你怎麼在這？」
艾雨：「沒事能在這嗎？」
德正中學 初一（1）班教室外
鄭亦銘對胡長生：「講得不錯，以後多注意把握節奏和時間。」
一老師：「鄭老師，你愛人來電話說你兒子住院了，叫你趕緊去！」
醫院病房
鄭川還在打吊針，艾雨守在床前。
田志傑走了進來：「孩子怎麼啦？要不要緊？」
艾雨有些緊張：「走錯地方了吧？田志傑？」
田志傑剛想說什麼，護士進來換藥。
護士邊換藥邊說艾雨：「再不去交押金，住院處就要下班了！」
艾雨連忙說：「哦，對不起！」
護士出去。
田志傑：「我身上帶著錢，你先拿去交了吧。」
艾雨：「不用了，你走吧。」
田志傑想了想，退了出去。
德正中學門口
鄭亦銘急急忙忙推單車出來，騎車飛奔。
醫院護士辦公室
田志傑走過來問護士，護士給他一疊單據。
田志傑向住院收費處走去。
病房
鄭亦銘衝了進來。
鄭亦銘：「川川怎麼啦？」
艾雨：「急性肺炎。正發高燒呢。」
鄭亦銘趕緊過去摸孩子的手、頭等，說：「昨天還好好的。」
艾雨：「可能上次感冒咳嗽沒太注意，拖了下來。」
艾雨：「我出來沒帶錢，你帶沒有？得趕緊去交押金，人家催了好幾次了。」
鄭亦銘摸摸口袋：「不知夠不夠？」
艾雨：「我們去問問，不夠馬上回去拿。」
二人一起到護士辦公室。
艾雨：「姑娘，請問要交多少錢？」
護士：「哎，剛才，孩子的父親不是已經交過錢了嗎？」
二人同時愣住了。
初二（1）教室
王冰冰在召集班會：「從目前的情況看，（6）班因為今年來了一位拿過中學生運動會短跑冠軍的同學，所以100米和400米接力的成績一下子上了一截。而我們班去年的跳遠冠軍徐智同學因為前不久腳受了傷，對成績會有一定影響。」
同學們交頭接耳。
王冰冰：「不過，我們班的形勢還是很好的。100米接力，我們還是很有實力的，關鍵看臨場發揮。徐智的跳遠也還是很有希望的，就這幾天的訓練看，徐智已經快接近過去的成績了。還有，我們女生的游泳項目，也是很有競爭力的！同學們，我看我們班在這次校運會上，肯定能超過（6）班！你們說對不對？」
全班學生高興地鼓掌。
德正中學 校道上
王冰冰碰到了胡長生。
胡長生心事重重的樣子。
王冰冰：「胡老師，怎麼了？」
胡長生歎口氣：「我愛人下星期要來這邊看病。可來了住哪兒啊？」
王冰冰同情地：「要不你找校長或者書記談談，看看學校能不能勻出一間集體宿舍給你。」
胡長生：「不知道行不行？」
王冰冰：「試試唄！『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胡長生笑了。
胡長生：「王老師，你的工作好像已經得心應手了吧？」
王冰冰：「我和你不一樣，我在這裡上過6年中學，什麼都是很熟悉的。」
胡長生：「唉，我什麼時候才能把這些亂七八遭的事料理完啊
王冰冰：「別著急！慢慢來，相信你一定會克服困難，全力以赴地投入工作和學習……」
王冰冰忽然摀住嘴，啞然失笑：「天哪，我這才當了幾天老師，就當出職業病來了？張口閉口就教育人……」
胡長生笑：「王老師，你當老師，一定當得很過癮吧？」
王冰冰：「那是。以前，是個人就是我的老師，現在我也是人家的老師了！不過呢，有時我也覺得挺彆扭的。」
胡長生：「怎麼呢？」
王冰冰：「一見到學生，就要端起老師的架子，裝出一到我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比你強的架勢，說老師的言語，走老師的步子，拿老師的風度，發老師的脾氣……沒辦法呀，因為你是老師！」
胡長生笑：「我是不管的。從前老師是怎麼對付我的，現在我照抄不誤！」
甘家 星期天
吃完早餐後，田志傑在看報紙。
甘玫邊喝茶邊走過來，對田志傑說：「志傑，你是不是該到醫院檢查檢查了？」
田志傑莫名其妙：「檢查什麼？」
甘玫：「結婚都5年了，怎麼還沒動靜啊？」
田志傑：「要查你查去，幹嘛叫我查？」
甘玫瞪起眼：「我查什麼？我還能有問題嗎？」
田志傑：「憑什麼說我就有問題？」
甘玫：「哎，你這人怎麼現在這麼說話了？哦，當上副校長了，了不起了，是吧？」
田志傑接著看報：「你以為我喜歡當這副校長呀？學校學校，什麼都是校長一句話，副校長不過是個擺設！還比不上教導主任呢！」
甘玫：「擺設？那你別當啊！」
田志傑見甘玫生氣，趕緊哄勸：「好了好了，別生氣啊。我只不過說說而已。說實在的，男人的事業心總比女人強點，當這個副校長，一來我覺得自己的能力沒法發揮，二來也不知道有什麼更大的發展。心裡有點憋得慌。」
甘玫：「那，我們哪天跟爸談談，從事業發展的角度……」
甘玫：「不過，你知道爸爸現在最關心我們什麼嗎？」
田志傑：「什麼？」
甘玫：「為什麼還不生個孩子！」
門鈴響。
甘玫開門。手提一小包東西的胡長生站在門口：「請問，田副校長是住在這裡嗎？」
甘玫：「你是……」
胡長生：「我是德正的。」
甘玫熱情地：「哦，請進。」
胡長生小心謹慎地走了進來。
田志傑站起來：「小胡！哈，你怎麼找到這裡了？」
胡長生：「田副校長，您好，」
他揚了揚手上的一個小包，「這是我們安徽特產，烘糕，見笑了。」
田志傑臉色一沉：「小胡，你這是幹什麼？來家裡坐坐，我很歡迎，但千萬不要學別人的樣子，年青青的，又剛到學校，不要搞這一套嘛！」
胡長生尷尬得說不出話來。
甘玫調和地：「小胡也是好心，家鄉特產嘛！小胡，他這人就這樣，你別在意。」
田志傑：「有什麼事？」
胡長生：「是這樣，我愛人要從家鄉來看病，不知學校能不能給我一個單獨的房間，多小都行！」
田志傑：「這大概沒有可能！我們學校目前的住房情況，你是清楚的。有許多老師住得很遠，想申請集體宿舍都很難，更別說一人一間了。小胡啊，你從內地來，主要精力要集中在工作上，教學上。」
胡長生漲紅著的臉。
德正中學 運動場
王冰冰正在指揮班上的同學搞訓練。
400米接力跑的幾個同學在跑道上預備著，王冰冰一聲哨響，學生話一般飛出去。
旁邊還有班上的同學在作拉拉隊。
最後一棒跑回來了。
王冰冰看時間：「比上一次慢了0.3秒。你們先歇會兒，我看看徐智去。」
跳遠池旁，徐智在練習。
跳得不理想。徐智情緒不佳。
王冰冰：「徐智，你還是助跑的問題。助跑的速度掌握不好，彈跳就上不去。來，我試試給你看。」
王冰冰開始助跑，跳，落地時「啊」了一聲。
王冰冰坐在沙池中沒起來。
王冰冰痛苦地呻吟著。
學生們全跑過來看。
學生金燕燕：「王老師，怎麼了？」
王冰冰：「可能把腳給擔了！」
學生們把王冰冰攙扶到場邊。
金燕燕：「王老師，到醫務室去吧。」
王冰冰：「不用，徐智，你再試試。」
徐智再試。這次效果較好。
王冰冰：「對，就這麼練。」剛想站起來，腳一陣劇痛，王冰冰又大叫一聲。
金燕燕：「我們扶你去醫務室吧。」
幾個學生扶著王冰冰到醫務室。
路上
鄭亦銘看到了被學生攙扶著的王冰冰：「怎麼了？」
王冰冰痛苦地：「扭了一下！」
鄭亦銘：「來，坐這，我給你看看。」
兩人坐在石凳上，鄭亦銘挪動了幾下，問王冰冰疼不疼，王冰冰有時說疼，有時說不疼。
鄭亦銘：「沒什麼大事，擦點藥，過幾天就好了。以後小心點。」
王冰冰誇張地伸伸舌頭。
艾雨宿舍 晚上
牆上的掛鐘已指向11點。
艾雨還在書桌前改作業。
鄭亦銘把書放下，說：「艾雨，睡吧，明天還要早起。」
艾雨頭也沒回：「你先睡吧，我一會兒就好。」
鄭亦銘去鋪床。很仔細地把兩個枕頭靠在了一塊。
他回身看看，艾雨還在改作業。
他上床，然後把大燈關掉，再說：「來睡吧，啊？」
艾雨似乎沒聽見。
鄭亦銘愣了一會兒，重新開大燈，點煙。
艾雨忽然發現燈又亮了，回頭，說：「你還沒睡啊？」
艾雨發現了鄭亦銘不高興。
艾雨停下手中的活，站起來。
鄭亦銘重新踏上拖鞋：「你忙你的吧！」
他拉開門，走了出去。
迪斯科舞廳
燈在閃爍。人在扭動。人群中有羅前和王冰冰。
二人跳完一曲，下來，坐在小桌上喝東西。
羅前：「冰冰，寒假到哈爾濱去看冰燈，怎麼樣？」
王冰冰：「還有誰？」
羅前：「我們倆啊，你還想帶上誰啊？」
王冰冰：「那多問啊，人多才好玩兒呢！」
王冰冰看表：「哦，我該回家了！」
兩人走到門口。羅前：「我送你回去！」
王冰冰：「不用了，車就開到我們家門口。拜拜。」說完攔住一輛的土，鑽了進去。的土開走。
羅前失望的表情。
艾雨宿舍 夜
宿舍外面，鄭亦銘披著衣服在抽間煙。
屋裡，躺在床上的艾雨睜眼失神地看著天花板。
一會兒，艾雨煩躁地起來，取出棋盤，把棋子一粒粒擬在了棋盤上。
德正中學 教導處
鄭亦銘正在寫東西，陳麗文走了進來。
陳麗文：「鄭老師！」
鄭亦銘見是陳麗文，很高興。讓坐，倒茶。
鄭亦銘：「來看我呢還是有事找我？」
陳麗文：「鄭老師，我想請你幫個忙。」
鄭亦銘：「你說！」
陳麗文：「我想調個工作，單位都聯繫好了，就怕教委不批。我知道您跟甘主任熟……」
鄭亦銘：「怎麼，當老師不挺好嗎？怎麼不想幹了？」
陳麗文：「鄭老師，我還想去試試別的工作，我覺得那樣可能更有價值。」
鄭亦銘：「這我就不同意了。一個女孩子，當個中學老師，要身份，身份不錯。錢雖然少點，日子也能湊合。」
陳麗文：「也許是我們的價值觀不同吧。」
田志傑正好進來。陳麗文看到田志傑，一低頭，走了。
田志傑搖搖頭：「現在的年輕人真不得了，拉關係，走後門，什麼都敢幹。前幾天那個胡長生，居然拿著東西去我家，讓我給他解決房子。」
鄭亦銘：「她和胡長生情況不一樣。胡長生是屬於的確有困難。」
田志傑：「是他自己要來的，又不是我們請他來的。實在不行，他可以回去嘛！」
鄭亦銘愕然。
北關中學 辦公室
艾雨：「王老師，學校已經決定，接受您來作語文代課老師。工作量是每週12節，每節課5塊錢，您看怎麼樣？」
王新成誠懇地：「艾老師，說實在的，每次在我最困難的時候，總是您救我一把。我王新成要再談什麼條件，那也太不像話了！」
艾雨笑笑：「那好，下星期一開始上班吧。」
德正校園
胡長生邊走邊看信。
田志傑迎面走來。
胡長生：「田副校長，我想再和您談談。」
田志傑：「小胡，如果還是房子的事，那就不要談了。談了也沒用，目前是肯定解決不了的。要說困難，我們學校也不光你一個人有困難啊，對不對？」說完匆匆走了。
德正校園 夜
一陣悠揚的蕭聲在夜空中飄蕩。
籃球場邊的石凳上，胡長生在吹簫。
月光下，吹簫人的背影顯出愈發的孤獨與淒涼。
德正中學 校運會
校運會正在熱火朝天地進行著。
王冰冰和學生們坐在體育場邊上，非常投入地注意著場上的比賽情況。
戴著白色太陽帽和黃色「總裁判」袖標的鄭亦銘，手持著一面三角小旗，感覺很好地從王冰冰這個班面前經過。
王冰冰看見了他，叫了聲：「鄭老師！」
鄭亦銘停住，用三角旗指著地下的界線：「嗯，你們班越坐越出線了，小心我給你們黃牌警告！」
金燕燕：「我們又不是運動員，我們是觀眾！總裁判只有權力管比賽場上的事！」
鄭亦銘笑：「嗯，你說得有道理！」
他往口袋裡摸了摸，掏出一個皺巴巴的紅色袖標，戴到了另一隻胳膊上。袖標上寫的是「總糾察」三個字。
鄭亦銘指著袖標：「怎麼樣？這下可以管你們了吧？」
王冰冰和學生們都笑了起來。
王冰冰：「要我說，還是不行！法官同時當警察，這可是知法犯法！」
學生們拍手大笑。
王冰冰挪過一張凳子，笑：「總裁判兼總糾察先生，請坐！」
金燕燕遞過一瓶礦泉水來。
鄭亦銘：「謝謝！」
他坐了下來。
一陣歡呼聲，把身邊的學生們全都吸引過去了。
鄭亦銘：「冰冰，和學生們關係搞得挺好啊！」
王冰冰不無得意地：「那當然！」
鄭亦銘：「我估計，你肯定是一味遷就！」
王冰冰：「沒有的事！要我說，我是寬嚴相兼，剛柔並濟！你還不知道吧？這次我們班的段考，是全年級第一名。班風流動錦旗，已經連續在我們班掛了五個星期了。打破了紀錄！」
鄭亦銘笑：「看你高興的！哪像個老師，最多也就像個中隊長！下一任的少先隊總輔導員，你來當吧！」
王冰冰：「挖苦人啊？」
鄭亦銘：「沒有，我是說真的。年輕老師嘛，就應該這樣！」
王冰冰：「其實，有時我也挺矛盾的。」
鄭亦銘：「怎麼了？」
王冰冰：「有些話，我覺得說起來挺假的。從前，人家一說那些話，我就會想：哈，假大空又來了。可是現在，我自己也常常要那麼說。因為我是人家的老師，我就得那麼說。你不知道我有多難受n阿！」
王冰冰一臉痛苦的樣子。
鄭亦銘哈哈大笑：「太好玩了！」
場上忽然歡呼聲大作。
男子400米接力賽正在進行。
王冰冰一下站起來：「啊，4×100！」
她起身跑走了。
學生們的歡呼聲震天動地。
跳遠池前，徐智鎮定自若地起步，助跑，加速，起跳。
徐智獲得了冠軍。
初二（1）班群情振奮。歡呼聲此起彼伏。
鄭亦銘發現胡長生情緒低落。
鄭亦銘：「小胡，還在為房子的事情煩惱？」
胡長生：「鄭主任，也許我選擇到南洲來是一個錯誤。」
鄭亦銘：「小胡，不管做什麼事，總會碰到困難的。不要輕言放棄，這不是現在學生裡的流行語嗎？」
廣播在報道初二（1）班徐智取得的優異成績。
許多小女生跑上來爭著與運動會的優勝者合影。
金燕燕擠上來：「你們讓我和徐智靠近點！」
學生們哄笑。
一片歡騰的海洋裡，王冰冰興奮、激動和純真美麗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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