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雨宿舍 夜
鄭亦銘吃驚地看著面前的艾雨和田志傑。
田志傑打破沉默：「亦銘，你聽我說……」
忽然，鄭亦銘砰地一聲帶上門，離開了現場。
艾雨愣了愣，開門追出來：「亦銘——」
鄭亦銘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夜色中。
艾雨僵立著，捂著臉哭起來。
細雨紛紛。
田志傑走過來，扶住艾雨的肩膀。艾雨掙扎了幾下，閃開了田志傑的手。
街道 夜
鄭亦銘在馬路中央奔跑著。
細雨迷濛，樓房、馬路、車輛和匆匆來去的行人都浸在紛紛揚揚的雨絲中。
有的汽車到了近處才看到在馬路中央奔跑著的鄭亦銘，急急剎車。司機伸出頭來大聲咒罵。
鄭亦銘無知無覺，仍在奔行中。
汽車紛紛從他身邊繞過。
交通一時為之阻塞。
王新成舉著傘走在人行道上，無意中看見了鄭亦銘，吃了一驚。
王新成大喊了幾聲，鄭亦銘還是無知無覺。
忽然，鄭亦銘腳底一滑，跌倒在地。
王新成急忙跑上去。
鄭亦銘一身泥濘地從地下爬起來，還要往前跑，被王新成一把抱住了。
宿舍
鄭亦銘已經換過乾淨衣服，坐在椅子上。王新成在給他的財上膝上塗紫藥水。四肢都被塗得花花綠綠的。
王新成又發現額頭上也有一處擦傷，又往額上塗藥：「別動別動，不上藥，發了炎，長你一個月亮疤！」
鄭亦銘無神的眼光忽然看到了床頭上那張照片，他一下子跳起來，把王新成嚇了一跳。
鄭亦銘一把扯下照片，幾下撕碎，狠狠摔在地下。
他還要用腳去踩，被王新成攔住了。
王新成：「算了算了！書店裡書有的是！丟了一本，再換一本！」
鄭亦銘的眼光又落到了田志傑的那張桌子上。他一步竄過去，把桌子推翻在地。桌上的東西，滾得到處都是。
王新成彎腰急忙拾撿：「你這是何必呢！朋友如手臂，妻子如衣服……」
鄭亦銘狠狠地：「田志傑算他媽的什麼朋友！狗屁！」
王新成摁住他：「坐下坐下！」
窗口飄進悠揚的童謠聲：
團團轉 菊花園
炒米餅 烙米團
五月初五龍舟節
阿媽叫我看龍船
王新成推開窗頁，朝下望去。童謠聲更響了。
樓下的空地上，一群孩子正在燈下唱著兒歌，玩耍風車。
龍船大 風車圓
我的風車轉呀轉
它轉呀轉呀轉得真好看
團團轉 團團轉
聽到了童謠的鄭亦銘似乎安靜了些。
王新成一拍腦門：「哎呀，忘了，今天是端午節啊！走，亦銘，到我家去！我老娘包得好粽子！」
鄭亦銘站起來：「搬家！王老師，幫我搬家！」
他一把把床上的東西捲了起來。
王新成：「好好，那就搬吧！」
他又遲疑了一下：「不過，搬到哪去呢？」
他忽然想了起來：「對了，可以跟李老師調換一下。你稍等一等，我去跟李老師商量一下！」
王新成急步走了出去。
鄭亦銘望著地下撕碎的照片。
他慢慢蹲下身去，把照片的碎片棒在了手上。
德正中學 教師辦公室 白天
老師們在各自備課、批改作業。
田志傑批到一篇學生作文，倍加讚賞：「真是篇好文章！太棒了！」
區老師：「怎麼好了？你念給我們聽聽！」
老師們都停了下來，看著田志傑。
田志傑：「這個學生在寫了爸爸媽媽有病的身體和苦難的心境之後，這樣描寫到：『當爸爸媽媽共同抬著那只沉重的箱子，一級樓梯一級樓梯地艱難往高處攀爬時，我明白了愛是什麼。它不是花前月下的喁喁私語，不是天天廝守的卿卿我我，不是瓊瑤筆下如火似水如歌似泣的故事，不是港台言情劇中的浪漫和追逐。愛，是爸爸媽媽這樣平凡的共同生活，是一起互相攙扶著走過的無數個普通日子。愛的真諦，是無私的付出，是純潔、真誠和永恆。』怎麼樣，這樣的作文出自一個中學生之手，簡直有點不可思議。」
鄭亦銘陰沉地：「這樣的文字，如果是出自一個中學老師之手才不可思議呢！出自一個純潔的中學生，倒是可信的。」
田志傑從容不迫地回敬道：「這話，缺乏邏輯。」
鄭亦銘：「用不著講什麼邏輯，你在這一點上的感受應該比我深刻，一個虛偽、卑鄙的人，絕對沒有如此純潔的目光。」
田志傑：「有點偏激吧？虛偽與真誠、卑鄙與高尚、骯髒與純潔，跟年齡大小，應該沒有必然聯繫。否則，『越老越無恥』這句話，就可以成為至理名言了。」
老師們笑起來。
鄭亦銘：「你還可以說所有這一切，與職業都沒有關係。一個以崇高自詡的人，卻可以毫不含糊的卑鄙；一個把真誠掛在嘴邊的人，卻可以虛偽得滴水不漏；一個成天讚賞純潔的人，心靈照樣可以骯髒！」
田志傑：「我不善與人辯論，我掛免戰牌。」
鄭亦銘：「不是你不善言辭，是你沒有資格和我討論這個問題！」
田志傑斂色：「太離譜了吧？」
鄭亦銘：「我真佩服你，能夠毫不動搖地把無恥始終如一地保持在崇高的外衣之下！」
田志傑：「這是從何說起？我不妨告訴你一點關於愛的解釋：愛，是雙方心靈的溝通，你有這種溝通嗎？」
鄭亦銘憤怒地甩手而去。
辦公室的老師們莫名其妙。
北關中學 校長辦公室 白天
艾雨進來：「校長，你找我？」
方校長離開一堆材料，起身讓座，倒水。
艾雨搶過熱水瓶：「校長，我自己來！」
方校長拖過椅子，坐在艾雨對面：「未來北關中學的設計方案已經出來了，你看到了吧？」
艾雨：「看到了。真棒！」
方校長：「那也就是我們現在能看到的一所最現代化的中學的模型了。挺鼓舞人的是不是？不瞞你說，我有時半夜醒了，都要爬起來看一看，簡直不相信那是真的。」
艾雨：「想到以後能在那麼好的一所中學裡當老師，覺得前途挺光明的。」
方校長：「艾雨，我想讓你來給幫幫忙！」
艾雨：「怎麼了，你要搬家了嗎？」
方校長：「想哪去了！你這還不到50公斤的體重，我就是搬家，也不找你幫忙啊！我是想在這個房間裡，給你放張辦公桌！」
艾雨有點緊張：「放張桌子幹嘛？」
方校長笑：「你眼睛睜那麼大幹什麼？我又不會把你賣了！放張桌子在這裡，自然是有事情要你做。我想讓你來當校長助理，你意下如何？」
艾雨急忙擺手：「不行不行！肯定不行！」
方校長：「怎麼不行？你說給我聽聽！」
艾雨：「我連群眾還當不好呢，哪會當領導啊！」
方校長：「錯了！這校長助理嘛，也不是什麼領導，只是給校長幫幫忙。你看看我，一天到晚，上上下下，校裡校外，吃飯睡覺都擠不出時間來。馬上，學校基建那一大攤子就要鋪開了，要蓋那麼多房子，得多少事情哪，你把我撕碎了也對付不過來啊！你就忍心不幫我的忙？」
艾雨有點著急：「校長，你找別人吧！我真的不行！」
方校長半開玩笑地：「我就是看上你了！誰叫我們倆有緣分呢！」
德正中學 禮堂
掌聲。舞台上橫標：開學聯歡晚會
文藝表演正在進行。一名美麗的女生翩翩出台，歌聲清脆。她演唱的是粵曲《落雨大》：（字幕）
落雨大 水漫街
阿哥擔柴上街賣
阿嫂出街著花鞋
花鞋花襪花腰帶
珍珠蝴蝶兩邊排
台下熱烈鼓掌。
鄭亦銘一邊鼓掌一邊問身邊的區老師：「這是哪個班的？」
區老師詫異地：「你不認識？這就是王新成的寶貝女兒王冰冰呀！」
鄭亦銘：「是嗎？我怎麼沒見過？」
高一（1）班教室 白天
新入學的高一年級新生端端正正地坐滿了教室。
鄭亦銘站在講台上：「我想，首先，我們是不是應該相互介紹一下？」
鄭亦銘：「我叫鄭亦銘。」
鄭亦銘在黑板上寫下了「鄭亦銘」三個字。
鄭亦銘：「亦銘兩個字是我的父親起的。我父親的專業是建築，他一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留下一幢可以銘記史冊的建築，他把這個希望留給了我。不過，我恐怕也沒什麼指望青史留名了
學生們笑起來。
鄭亦銘：「好了，你們誰先介紹一下自己？」
一個漂亮的男生站起來：「我叫羅前，1968年生，祖籍廣東新會，與梁啟超先生同鄉。學習成績在班裡一直保持在前三名。業餘愛好從前是航模，現在是……現在還沒愛上什麼。」
學生們哄笑。
一學生：「我叫魏汪汪。魏武揮鞭的魏，汪洋大海的汪。」
學生們又笑了。
鄭亦銘：「魏汪汪同學很會組詞，一個很現代很潮流的名字，被他一解釋，就富有了歷史的滄桑感了。」
魏汪汪：「我這個人沒什麼好介紹的。我的特點主要在於長得比較醜，個偏矮、頭偏大、眼睛偏小。就這麼多，完了。」
學生們鼓掌。
一個美麗的女生站起來：「我叫王冰冰。冰天雪地的冰。」
鄭亦銘：「哦，我想起來了，《落雨大》就是你唱的！」
王冰冰靦腆地：「唱得不好。」
鄭亦銘：「不，我覺得你唱得很好！」
學生們鼓掌。
王冰冰：「我喜歡童話，喜歡音樂，喜歡詩歌，喜歡夢想，還喜歡……我不說了……」
羅前搶話：「肯定是喜歡白馬王子！」
王冰冰不在意地：「那我也喜歡！」
學生們都笑。
王冰冰：「將來，我希望到最有詩意的北大去讀書……」
鄭亦銘笑：「衷心地希望你夢想成真！」
全班同學熱烈鼓掌。
林道軒小屋 門外 大太陽下
鄭亦銘從三輪車上卸下一張桌子。地下已經放了其他一些傢具。
他擦了擦汗，搬起一張椅子，叫了聲：「林老師！芝麻開門！」
林道軒出現在門口：「哎呀，那麼快就來了！」
室內
鄭亦銘幫著林道軒把傢具安放在各處。
鄭亦銘：「這房子雖然小一點，不過傢具的位置如果擺放得當，同樣可以取得出乎預料的效果。」
林道軒：「我實在看不出會有什麼意外的效果出現。」
鄭亦銘：「人的一生，有三分之一的時間是在床上度過的，這樣重要的一方天地，實在是應該予以高度重視的。我看這個位置最好，應該把床放在這裡。」
林道軒：「那麼書桌呢？」
鄭亦銘：「書桌可以放在比最好稍微不好一點的位置上。」
林道軒：「這我不能同意。老師與學生的交流，有很大一部分是在你自己的書桌上進行的。比如你備課、批改作業、出題改題等等等等，其實都是在與學生交流。所以，一個當老師的，應該充分尊重你的桌子！」
鄭亦銘：「有道理。那好吧，那就把桌子放在最好的地方吧！」
兩人開始安床。
鄭亦銘：「林老師，我發現你還是比較雄辯的。」
林道軒：「你為什麼不直接說我這個人喜歡爭論、熱愛吵架？」
鄭亦銘：「這個……性質還是略有不同吧？」
林道軒歎了口氣：「我這個人啊，就是這麼個性子，年輕時吃了那麼大的虧，也改不了……」
鄭亦銘：「如今時代不同了，張揚個性也不是什麼大逆不道的事。要我說，人有點個性才好，我就討厭那種瞻前顧後、患得患失的人！什麼小心、謹慎、穩重，什麼三思後行，我是統統都不管的。」
林道軒：「時代是不同了。10年前，你要敢說這種話，起碼叫你捲了鋪蓋放牛去！在我這兒吃飯吧？還是清水掛面。」
鄭亦銘：「不了，我還有事。」
林道軒：「有約會嗎？」
鄭亦銘笑容頓失：「哦，不是。」
北夫中學 門口 傍晚
鄭亦銘騎著單車從北關中學門前經過。他朝校門內張望了一下，速度慢下來。
他停住車，想了想，拐進了校門。
校園內
艾雨宿舍門口，鄭亦銘敲門。不應。
鄭亦銘回頭，看見艾雨從遠處走過來。
鄭亦銘站在路邊，低聲地：「艾雨！」
艾雨看見了鄭亦銘，頓時有些尷尬：「哦，你好！」
她定了定神：「到屋裡坐一下嗎？」
鄭亦銘：「不了，走一走，好嗎？」
艾雨點點頭。
建築工地 傍晚
工人們都已經下班了，工地上一片安靜。
艾雨低著頭：「對不起，亦銘，是我不好！」
鄭亦銘：「我並不需要道歉。」
艾雨咬住嘴唇。
鄭亦銘：「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艾雨抬起頭：「亦銘，我們做個好朋友吧！」
小路上
鄭亦銘：「可是，這一切究竟是怎麼發生的？」
艾雨：「我也不知道……」
鄭亦銘大聲地：「可是，我想知道！」
艾雨：「說不清楚的事，為什麼非要說呢？」
鄭亦銘：「我有生以來，最慘痛的感覺，就是從你這裡獲得的。你可以忘記一切，你可以什麼都不在意，但是我，我永遠忘記不了！再見！」
說完，他獨自向前走去。
幾步之外，他又停住了，回頭：「對了，我想起一件事。我們學校有個老教師，非常好的物理老師，他就住在這附近。他身體不好，每天騎車上班，太辛苦了！你們不是正在網羅老師嗎？」
德正中學 教師辦公室 白天
老師們各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聽田志傑講話。
田志傑：「承蒙學校領導和各位老師的信任，讓我接替王新成老師擔任年級長。我們年級裡有資深年長的老教師，也有年富力強的中年教學骨幹，還有風華正茂才華橫溢的年輕老師。我理解，之所以讓我擔任年級長，不是因為我比同志們更有水平，而是大家希望給我一個鍛煉自己的機會……」
林道軒不悅地打斷：「小田，就職演說這一套，用在我們這個小小的年級組會議上，太浪費了吧？有什麼話，你直截了當。」
田志傑：「對不起，我說話是應該更精煉一點。現在我們直奔主題。我想組織一次新生摸底測驗，主要的目的和意義在於，第一，今年的新生成績參差不齊，摸底之後，可以根據情況合理編班，當然，是不是編一兩個重點班或示範班，我們另外再討論。第二，讓學生們一進入德正高中，就感受到緊張學習的壓力，刺激他們的竟爭之心和勤奮精神。所以我覺得，這次摸底考試，在氣氛方面，不妨製造得緊張一些。學生們一下子就能明白，高中和初中是不一樣的！各位老師，你們覺得怎麼樣？」
沒人接話。
田志傑：「我的想法可能很不成熟，大家也可以提提意見嘛。」
田志傑：「林老師，您德高望重，您講兩句。」
林道軒：「小田，你想讓我說什麼？」
田志傑尷尬地：「你隨便說。要不，鄭老師，你談談？」
鄭亦銘轉過身子，面對著眾人：「領導讓我說，不說白不說！摸底測驗，從前也搞過，但那主要是為了掌握和瞭解學生的學習程度，不是為了營造緊張氣氛。這不僅是一個主次顛倒的問題，它關係著教育者的動機。我覺得這樣搞，路子有點偏。」
田志傑：「那你說，應該怎麼辦？」
鄭亦銘站起來：「當前改革開放已經全面鋪開，各行各業急需人才，而學校剛剛完成了調整和整頓，必須把教學質量擺在第一位，這個道理人人都明白。」
田志傑：「我同意你對時代背景的歸納……」
鄭亦銘：「高考是高中生面對的主要挑戰，前幾年對於教學和管理如何面對高考，處於摸索之中。有效無效長效短效積極消極陰謀陽謀，反正我們想出了無數的辦法來對付高考……」
老師們笑起來。
鄭亦銘：「如何使教學適應高考的要求，現在路子基本已經趟出來了，所以我們的思路可以更開闊一點了。」
田志傑：「你講具體一點！」
鄭亦銘：「具體嗎？比如，幹嘛新生一入學，就要弄得像上到了火線進入了戰壕的程度？沒必要嘛！實踐已經證明，只要教學上有章有法，指導上正確無誤，抓好高三階段，適時鋪開複習，出好模擬試題，及時保障人參蜂王漿，高考就絕無問題。」
老師們又笑起來。
林道軒也笑了：「小鄭，你成了高考專家了！」
黃老師：「難怪，上一屆你那個班高考率能拿全市第一。」
田志傑惱怒地敲了敲桌子：「那你們說吧，摸底測驗還搞不搞？」
艾雨宿舍 晚上
田志傑惱怒地：「你沒看到，他是怎麼出風頭的！」
艾雨寬慰：「他就是那種男孩子脾氣，你別當回事！」
田志傑：「什麼脾氣！他這是妒嫉！妒嫉！他妒嫉我當了年級長！妒嫉我和你！」
艾雨：「算了，志傑。亦銘那人我瞭解，他心眼不壞。現在，他也可能是故意同你拗著勁。別理他，過一陣，他自然就好了。你們是老朋友了。」
田志傑：「我倒沒什麼。他耍老是這麼跟我鬧彆扭，你說我麻煩不麻煩啊？」
艾雨想了想：「找個機會，我和他談談。那，你們的摸底測驗還搞不搞了？」
田志傑：「搞！當然搞！不能因為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艾雨正色：「志傑，我不喜歡你這樣說亦銘！」
田志傑口氣和緩了下來：「我是被他氣壞了！」
他挽住艾雨：「你就要過生日了，我們怎麼紀念一下？」
林道軒小屋 白天
正在寫作的林道軒聽到有敲門聲。
他放下筆，起身開門。是艾雨。
林道軒：「哦，艾老師？」
艾雨：「林老師，你認識我？」
林道軒：「聽過你的課。進屋坐吧！」
商店白天
鄭亦銘在櫃台前猶豫著。
小姐過來：「想要點什麼？」
鄭亦銘吞吞吐吐：「這個，送生日禮物，什麼合適？」
小姐看了看他：「是送女朋友吧？這條絲巾就挺好。」
小姐取出一個盒子：「你看，包裝很漂亮的！」
鄭亦銘：「好，就要這條絲巾吧！」
林道軒小屋
艾雨：「……所以，林老師，希望您能來我們學校工作。」
林道軒：「不怕德正中學說你們挖牆腳嗎？」
艾雨：「德正中學的師資力量很強，支持我們一下，我想這個工作是可以做得通的。」
林道軒：「你怎麼想到來找我的？」
艾雨：「是鄭亦銘向我們推薦的。他是我大學同學。」
艾雨環顧了一下林道軒的小屋：「林老師，您的住房這樣困難，如果您調到我們北關來，我們一定想辦法幫您解決住房困難。」
林道軒一下子不高興了：「我不喜歡和人家談條件！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對於一個老教師來講，最重要的是如何更好地發光發熱！」
艾雨難堪地：「林老師，我不是這個意思……」
教室自天
田志傑走進一間教室，目光掃視著學生們。見學生們在埋頭做答卷。有老師在來口巡視。
他看了看，退出去。
田志傑走進高一（1）班教室。
鄭亦銘坐在講台上看書。
田志傑走過去，伸手翻看了一下鄭亦銘手裡的書。
鄭亦銘把書往田志傑面前送了送。
田志傑走到王冰冰面前，發現王冰冰在閉目養神，面前的筆盒等用具全部收拾乾淨了。田志傑越發不滿地用手指在王冰冰桌上敲了兩下。王冰冰睜開眼睛。
田志傑：「你在幹什麼？」
王冰冰：「檢查。」
田志傑：「閉著眼睛檢查什麼？」
王冰冰微笑：「思考。」
田志傑想發火，又壓抑住火氣，氣沖沖地走出了教室。
林道軒小屋 傍晚
林道軒在準備做飯，爐子卻半天點不著，反弄得滿屋子是煙。林道軒被嗆得劇烈地咳起來，連忙打開屋門。
艾雨出現在林道軒小屋門口。
艾雨蹲在爐子跟前，折騰了一陣。她用手試了試：「怎麼回事？一點熱氣都沒有了？」
林道軒過來試了試：「哦，這頓飯，是吃不成了。」
艾雨不好意思地：「對不起，這方面我也不大擅長。」
林道軒：「有什麼事嗎？又是要許諾給我房子？」
艾雨笑了笑：「不，林老師。今天我來，是想告訴你。這次全市期考，我們北關中學的物理課成績，是倒數第一！」
林道軒一愣。
艾雨：「在此之前，我們還沒有意識到我們學校的物理課教學，是處在這樣的水平線上。不過昨天，我們學校已經作出決定……」
林道軒打斷她：「如果現在我同意調到你們學校，下個星期能開始工作嗎？」
艾雨一怔，隨即欣喜地：「我一定努力實現這一點！」
林道軒：「那我們說好了！」
艾雨高興地：「太好了！林老師，我請你吃飯好不好？哦，是我自己請你！」
林道軒笑著點點頭。
北關中學夜
艾雨走到宿舍前，正要開門，發現門口放著一束鮮艷的紅玫瑰。
她彎腰捧起紅玫瑰，抽出上面的一張紙條。
紙條上寫著「生日愉快」。
一雙手從身後輕輕攬住她。她回過頭，是田志傑。
田志傑輕輕地吻了她一下。
兩人相擁著進了屋。
樹後，鄭亦銘看見了這一情景。
他把絲巾悄悄放在了門口。退走。
室內。
艾雨：「好像有人敲門。」
田志傑：「沒有吧？」
艾雨走過去打開門，發現了門口的絲巾。彎腰拾起來。
田志傑湊過來：「誰送來的？」
艾雨無言。
田志傑接過，展開：「嗯，挺漂亮的！這個人有意思啊，送了禮物不留名？」
艾雨：「謝謝你，志傑，你明明知道是鄭亦銘送來的。」
田志傑：「我覺得挺好的。」
山坡草坪上
田志傑與艾雨相對而坐，倆人面前放著一隻生日蛋糕，蛋糕上插著蠟燭。田志傑點燃蠟燭，幾點暖融融的燭光立時亮起來。
田志傑：「來，吹蠟燭，要許個願。」
艾雨閉上眼睛吹滅蠟燭。
田志傑：「許了什麼願？」
艾雨：「不告訴你。」
田志傑拎過一個錄音機，摁下鍵，一支優雅的樂曲響了起來。
艾雨：「我們到山頂上去看看，好不好？」
田志傑：「好啊！」
兩人攜著手，沿石板路歡笑著朝山頂跑去。
山頂上
兩人在風中站住。
田志傑：「好大的風啊！」
艾雨手一指：「你看！」
順著艾雨的手勢看去，遠處滿城燈火。
艾雨：「真美麗啊！」
她把頭靠在了田志傑的肩膀上。
德正中學 校長室 白天
林道軒坐在李校長對面。
李校長：「要調北關中學？為了房子嗎？」
林道軒：「跟你說過了，和房子沒有什麼關係。」
李校長：「老林，你是不是再考慮考慮。起碼目前，北關中學各方面的條件，都比我們相差很遠。」
林道軒：「我已經考慮好了。」
李校長：「你的脾氣我瞭解，既然你自己下了決心，那我也就不勉強了。」
德正中學 老師辦公室 白天
田志傑：「我請示了校長，決定把這次摸底測驗的成績，張榜公佈！個人排名、各科排名、各班排名，全年級的排名，這四種排名一起公佈！」
黃老師：「哇，比運動會還厲害啊？」
鄭亦銘：「摸底測驗，有底就可以了，非鬧得這麼轟轟烈烈幹什麼？」
田志傑：「這是校長的意見！」
鄭亦銘勃然大怒：「校長怎麼了？校長又不是英明領袖！我現在就告訴你，我們班的排名榜，我就是不公佈！」
田志傑冷冷地：「小鄭，我勸你不要把個人感情，帶到教學上來。一個當老師的，要有老師的風範！」
鄭亦銘：「你不配和我講什麼風範！」
田志傑還要說什麼，一轉眼，看到李校長站在門口。
工地
大幅橫標：北關中學首期工程開工典禮
一領導在講話。音樂聲覆蓋了所有現場的聲音。
北夫中學 校長室 下午
艾雨推門進來：「校長，林道軒老師上午來我們學校報到。你是不是到校門口去迎接一下？」
方校長：「好啊！什麼時間到？」
艾雨：「講好9點到。現在還有幾分鐘。」
方校長把床上的東西收了收：「走！」
路上。方校長：「工程已經全面鋪開，按照合同，我們負責監督施工的質量、進度，並為施工單位提供相應的配合。我們這方面，主管這項工作的人，稱作甲方代表。這就是你了。」
艾雨：「校長，蓋房子的事，我可不懂！」
方校長：「我也不懂。」
兩人走到了大門口。
艾雨看看表：「差不多了。該到了。」
德正中學 校長辦公室 上午
田志傑委屈地：「他樣樣工作都和我對著幹，我這個年級長還怎麼開展工作啊！」
李校長不解地：「從前，你們兩個人的關係，不是很好嗎？我聽說，插隊落戶的時候，你們還是生死之交？」
田志傑：「是我從河裡把他救起來的！」
李校長：「那就更奇怪了！」
田志傑：「校長，其實也不奇怪。小鄭這個人，氣量比較小。他看我當了年級長，成了他的領導，心裡不服氣。」
李校長：「年級長算什麼領導！」
田志傑：「我是說，他是這樣看的！」
李校長：「找個機會，兩個人好好聊聊。有過那麼好的交情，總還是容易溝通的。」
黃老師走到校長室門口，碰到田志傑出來。兩人點點頭。黃老師走進校長室。
李校長感歎地：「沒有競爭不行，有競爭也不行！你看看這兩個年輕人！」
黃老師笑：「校長，故事背景，你可能不大清楚。」
李校長：「什麼背景？」
黃老師笑：「鄭老師眼看要結婚的女朋友，最近被田老師挖走了。」
李校長一怔：「嗯？有這樣的事？這個田志傑，他沒對我說實話嘛！」
李校長：「不會是捕風捉影吧？」
黃老師：「沒錯。鄭老師痛苦得要死要活，多虧王新成做了很多工作。你沒看鄭老師和別人調換了宿舍嗎？」
李校長：「你看你看，這麼大的事，也沒人來跟我說！」
北關中學大門口
方校長看了看表：「怎麼還沒到？」
艾雨：「他的住處離這裡不遠啊！他是很遵守時間的。」
洪老師騎著單車路過。出門時下車。
洪老師：「校長，站這裡幹嘛？」
艾雨：「我們等新來的林老師？」
洪老師：「德正中學調來的那個物理老師嗎？」
艾雨：「是呀！」
洪老師：「他早就在物理實驗室裡了！剛才我還看見他在發保管員的脾氣呢！你們不知道？」
艾雨和方校長相互看了看。
北關中學 物理實驗室
林道軒正在發火：「這都是一些很貴重的儀器，你們像垃圾一樣的堆放在這裡！不是你們自己家的東西是不是？」
保管員：「林老師，你剛來，不瞭解情況，我們學校房子少……」
林道軒：「這根本就不是房子的問題！這是責任心的問題！」
方校長、艾雨匆匆進來。
方校長對保管員：「林老師說得對！你趕緊組織人手，把全部實驗器材都清理一遍，造一個表冊出來！」
方校長對林老師：「林老師，這些器材應該如何保管，你作一個方案，好不好？」
艾雨連忙介紹：「林老師，這是我們方校長！林老師，我們剛才還在門口等你呢！」
林道軒：「不用客氣。」
方校長：「我們學校的條件，眼下是太差了些，但是很快會好起來的。」
林道軒：「你們北關中學真正吸引我的地方，不是什麼條件，而是你們全市倒數第一的物理成績。」
游泳池 傍晚
鄭亦銘在游泳。
游泳池裡有不少人。
田志傑換好泳裝，看好鄭亦銘的位置，下了水。
他站在水邊上，鄭亦銘正在朝這邊游過來。
鄭亦銘游到了池邊，站住。一抹臉，才發現田志傑站在他面前。
田志傑：「亦銘，你的游泳姿勢越來越漂亮了！只要你認真做什麼，就一定能做得比我好！」
鄭亦銘：「不一定吧？你不用客氣，我知道自己輸給你了！」
田志傑：「亦銘，有個事一直沒來得及跟你商量。王新成走了以後，我們年級裡的工會小組長，一直沒有合適的人選。這是個為大家服務的工作，一般的人是做不好的。我覺得讓你來擔任這項工作，比較合適。」
鄭亦銘：「我有什麼不一般的地方嗎？」
田志傑：「那當然！要講助人為樂的熱情，我還很少見到能有人和你相比的。」
鄭亦銘看著游泳的人群，沒吭聲。
田志傑：「亦銘，我早就想找個機會向你道歉……」
鄭亦銘：「不，沒那個必要！」
田志傑：「亦銘，我們兩個是在荔灣河裡泡出來的交情。我希望你能夠原諒我。」
鄭亦銘看看他，呼啦一下遊走了。
德正中學 高一年級教室外的走廊
鄭亦銘走過來。
一群學生圍聚在一塊。鄭亦銘正想看看，王冰冰過來了。
鄭亦銘：「王冰冰，出了什麼事？」
王冰冰：「他們班有個女同學，一看到自己在排名榜上的位置，哇地一下就哭了，大家都在勸她呢！」
王冰冰：「鄭老師，我們班為什麼沒公佈排名榜？」
鄭亦銘：「你覺得，是公佈好呢，還是不公佈好？」
王冰冰想了想：「要是名次靠後，挺讓人難堪的。畢竟剛剛上高一，一切都是有可能改變的。」
鄭亦銘笑：「王冰冰，很會說話呀！」
王冰冰：「真的。剛才那個女同學，在初中成績挺好的，就是放暑假的時候到北京去玩了一個月，大概把一些公式啊定義啊給忘了。你沒看見她傷心成什麼樣子！」
鄭亦銘：「什麼功課要是玩了一個月就會忘掉，那忘掉就忘掉了吧，也沒什麼可惜的！反正早晚要忘掉的！」
王冰冰驚訝地：「鄭老師，我從來沒聽誰講過這樣的話！」
一組學校生活鏡頭
甘家門口 白天
田志傑連著摁了好幾遍門鈴。
鐵門開了，開門的是個姑娘。
姑娘一邊吃著零食，一邊大咧咧地：「找誰呀？」
田志傑：「我找甘局長。」
姑娘倚在門框上：「我好像沒見過你吧？是不是？」
田志傑：「我叫田志傑。」
姑娘把門開大了一點：「哦，田志傑就是你呀！快進來吧！」
田志傑走進鐵門：「來找甘局長的人很多，是不是？」
姑娘：「成天有人找，討厭死了！來的人那麼多，我才懶得一個個去認識呢！」
田志傑：「哦，你是局長的千金吧？」
姑娘稍有不滿：「你沒見過我嗎？我叫甘玫。」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