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恭打了李道宗,怎麼還上殿鳴冤呢?這是程咬金給尉遲恭出的主意。
李道宗跑了之後,程咬金過來對尉遲恭說:「大老黑,你把親王打得那麼厲害,你這官司非輸不可呀!」
「這還不是你指使的嗎?你不說,我怎麼想起打眼、薅鬍子來呀?官司若打不贏也只能怪你!」
「大老黑,你要真聽我的話,官司還真不一定輸。」
「嗐,你就別賣關子了,乾脆你就說說怎麼辦吧!」
「好,李道宗不是上殿告你去了嗎?你也上殿去告他呀!
你就這麼這麼說。萬歲如若問起,我給你作證。」
就這樣,尉遲恭才上殿鳴冤。
李治說,「宣鄂國公上殿。」
尉遲恭見了李治大禮參駕,李治一看鄂國公滿面怒色,忙說:「愛卿,免禮平身。」
「謝萬歲。」
「大佛寺可曾修好?」
「現已修好,回朝交旨。」
「愛卿為何暴打江夏王,並且還撕了朕的聖旨?」
「臣不敢。臣奉旨監修大佛寺日久,現得以回朝面君,恨不得肋生雙翅飛上金殿,誰知法場今日殺我義子仁貴。微臣不知他身犯何罪,急於要參見我主問個明白。江夏王不讓我上殿,他讓我看聖旨。我識不了幾個字,捧在手上看了半天,也念不成句。不知江夏王嫌我看的時間長了,還是嫌我笨,伸手一拽,把聖旨就給扯碎了。接著他說我把聖旨扯了,並且還要拿天子劍斬我。我一怒之下,就同他打了起來。他打了我,我也打了他。請萬歲與微臣做主。」
「愛卿,江夏王已經把你告了。」
李道宗說:「萬歲,臣並未打鄂國公。我被打,盧國公親眼得見,萬歲可以把他宣上殿來,他可為臣做證。」
李治一聽,暗想:皇叔,你是不是讓尉遲恭打蒙了,怎麼找程咬金來做證呢?就衝著你這個證人,你的官司算贏不了啦!
尉遲恭說:「對,盧國公在場,也可作證。」
兩個人說的是一個證明人,李治只好宣盧國公上殿作證。
程咬金大搖大擺上殿。李治問道:「程愛卿,方才鄂國公和江夏王爭鬥動手,你可看見?」
「微臣在場。」
「好。你做個證人吧。他二人誰打了誰,你要實話實說,一碗水端平,不准有一點偏向。」
「萬歲,人所共知,我程咬金是個老實人,不會說謊。要問江夏王和鄂國公誰打誰?說實話,江夏王打了鄂國公,鄂國公也打了江夏王。聖旨呢,我看見的時候,是一個人手裡拿著一半,怎麼扯的,我沒看見。反正,這麼說吧,江夏王與鄂國公,鄂國公與江夏王,他們倆是兩塊豆腐燉湯——一個味兒!」
李道宗氣得嘴唇直哆嗦:「程咬金,你說話可要有舌頭哇!」
「李道宗,沒舌頭怎麼說話呀!」程咬金轉身對李治說,「萬歲呀,我看江夏王八成瘋了,他怎麼見誰咬誰呢?」
李道宗暗想:程咬金,你就做損吧,你這不是拿我當狗嗎?
李治心想:這官司也說不清啦!說道:「皇叔,你先回府養傷去吧!」
李道宗說:「萬歲,臣的女兒死得好冤啊!」他害怕皇上饒恕薛仁貴,所以說了這麼一句。
李治說:「皇叔放心,朕一定為御妹報仇,下殿去吧!」
李道宗只好下殿而去。
李治又對尉遲恭說:「愛卿,你也先回府歇息,三天後再來見朕。」
尉遲恭沒動地方,口喊:「萬歲,微臣冤枉!」
「愛卿有何冤枉,講。」
「萬歲,臣的義子薛仁貴……」
尉遲恭剛一說到這兒,李治就插話說道:「薛仁貴酒後無德,逼死御妹,按律抄家滅門。朕念他征戰有功,才罪歸他一人。愛卿不必為他求情。朕意已定,非殺不可。」
尉遲恭長歎一聲,說:「萬歲,臣上殿前已問過薛仁貴。他進京正遇見江夏王,江夏王上前拉馬,要仁貴先到他府上。仁貴無奈,才到王府,三杯酒下肚後,昏迷不醒。等到醒來之後,才發現自己已在金殿上。臣認為這裡定有文章,望我主明察。若屈殺了仁貴,恐怕後悔晚矣。」
李治聽不進去這些話,不耐煩地說:「愛卿,不要再提此事了,快下殿回府歇息去吧。」
尉遲恭仍然沒有下殿,執拗地說:「萬歲不叫我提這事兒,我還是要提。如果沒有薛仁貴,哪有今日的大唐江山?如果沒有薛仁貴,我主哪有九五之尊?我義子是正大光明的英雄,蓋世無雙的豪傑,絕不能做出那種缺德之事。如果萬歲非要殺他不可,請先派人去查個一清二楚。若是真有此事,再殺也不晚。」
「事實確鑿,不用再查了。薛仁貴已經多活四十天了。今日斬首,決不更改。」
「果真要殺?」
「果真要殺。」
「一定要殺?」
「一定要殺。」
「你殺不了!」
「你要做什麼?難道你要反嗎?」李治說完這句話,自知失口,後悔莫及。
「反?反就反吧!」尉遲恭憋了一肚子火,這下子發出來了。噌!一下抽出打王鞭。剛才,他說要試一試打王鞭,如今,真試上啦!
李治一看大事不好,急忙起身往後宮跑。
尉遲恭雖然發火了,但並不是真要造反,而是想嚇唬嚇唬李治,目的是想讓李治放了薛仁貴。他一看李治跑了,隨後就追。李治邊跑邊喊:「愛卿,你真反了?」
「我是反了!」
李治快跑到宮門的時候就喊:「快來救駕!」前腳一邁進宮門,忙叫:「來人哪,快把門關上!」
御林軍已做好準備,見天子的腿邁進來,一下子就把門關上了,緊接著忙上閂。李治剛一邁步,又嚇得直喊:「愛卿呀,鬆手,快快放開我!」
御林軍、太監們呼啦一下子上來不少,齊說:「萬歲,身後無人。」
「不對,身後無人,朕怎麼邁不開步?」
大家一看,喲,原來門把龍袍夾住了。「萬歲不必驚慌,剛才關門太急,不慎夾住龍袍,待把門打開,將龍袍拉出來,萬歲就能走了。」
「且慢!宮門不能開了。鄂國公說不定就在門外,如果一開門,他衝進來,手舉打王鞭,恐怕不是打朕一人,說不定打多少人呢!」
「萬歲,那這龍袍?」
「不要緊,朕自有辦法。」李治命人拿來寶劍,一回身把夾住的龍袍割開,這才長出一口氣。
尉遲恭來到宮門前,見門已關閉,他連喊三聲:「開門!」
裡面無人答話,他掄起打王鞭沖宮門打去,啪!啪!啪!一連三鞭。打完第三鞭,尉遲恭不由打了一個寒戰,哎呀!鞭斷十八節。
尉遲恭鞭打宮門,斷了十八節,他覺得眼前發黑,渾身發冷,四肢無力,身子一晃,登登登登,往後退了幾步,不由一陣心寒。想當年恩師贈給自己此鞭時,說:「鞭在人在。」嗐,如今,鞭斷了十八節,已不能稱其為鞭了,人還活個什麼勁兒呢?真是壽數已盡,天殺我也!
其實,他師父說「鞭在人在」的意思,是讓他珍惜這把鞭,把鞭看做如同生命一樣寶貴。可尉遲恭把這意思給曲解了,理解成:鞭在人在;鞭不在,人也不應當存在了。
他為什麼這樣理解呢?那個時代,人都迷信,他的戰馬本來是由於飢渴勞累過度而死,說起來,這本是正常的,可他認為,馬死對他來說是不祥之兆。如今,鞭打宮門,用力過猛,十八節鞭斷了,這也是正常的,可他認為「壽數已盡,天殺我也」。人若認準一條道,硬要走,那可真不好辦呀!尉遲恭就是這樣,如今,他認準「死」這條道了,所以就硬要「死」。
尉遲恭想起法場上的薛仁貴,自言自語地說道:「兒呀,為父救不了你啦!先行一步,咱父子九泉之下相見吧!」說完,登登登登,往前跑了幾步,咚!一頭撞在宮門上。撲通!倒在地上,鮮血流了出來。
這時,宮門門樓上有人大喊:「鄂國公撞頭了!」
李治聽到喊聲,猶豫了一下,心想:尉遲恭會不會也像程咬金一樣來個假撞頭呀!於是命人到門樓上再去仔細看一看。
李治得知尉遲恭確實撞頭之後,才吩咐把宮門打開。他走到近前一看,尉遲恭倒在血泊之中。他心想:尉遲恭雖然是自尋絕路,可也與我有關哪!他這一死不要緊,對我這即位不久的新君來說,人心所向,定受影響。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尉遲恭啊尉遲恭,你何必難為我呢?他跑過去抱住尉遲恭放聲哭了起來:「老愛卿,你何必自尋短見呢?」
正在此時,程咬金與眾國公風風火火地跑來了。尉遲寶林、尉遲寶慶邊跑邊喊:「爹爹!」
李治惟恐這哥兒倆看見父親死去,一怒之下採取過火的行動,於是,起身跑進宮門,命人關閉宮門,吩咐御林軍守住皇宮,千萬不能讓任何人闖進來。
尉遲寶林、尉遲寶慶等跑至近前一看,尉遲恭倒在血泊之中,打王鞭斷了,散落在地,不由撲向父親失聲痛哭。程咬金大嘴一咧:「大老黑呀,你死得好苦呀!」
程咬金剛哭了幾下,忽然大叫一聲:「都別哭了!咱們怎麼哭,大老黑也活不了啦!只有為他報仇才算對得起他。咱們反了吧!」
這時,猛聽有人大喝一聲:「住口!休得無理,哪個敢反?」
大家順聲一看,呀,原來是徐懋功。程咬金大叫一聲:「好你個牛鼻子,我以為你死在疊州了呢!你怎麼才回來呀?」
徐懋功說:「閒話少說,如今鄂國公是不是真的死了,還難以斷定,還是先救人要緊。寶林、寶慶,你們兄弟二人快將你父抬回府中,速請大夫醫治,說不定還能救活呢!」
尉遲寶林、尉遲寶慶一聽此言,似乎覺得還有一線希望,急忙將尉遲恭抬起回府。
徐懋功向眾人詢問事情的原委之後,對程咬金說:「這裡就數你年歲大,你怎麼沉不住氣呢?你們這麼鬧,不是把事情越鬧越大嗎?」
程咬金不服氣:嗐,你哪知道呀!事情是一步一步逼到這個份兒上的,你說我這麼幹不對,依你看,應該如何辦?」
「此事按薛元帥犯的罪,該斬;但在事情沒弄清楚之前,不當殺。鄂國公打親王、鬧金殿,萬歲都沒見怪,說明萬歲有君臣之情;以後又追打萬歲,鞭打宮門,這事鬧得就夠大的啦!盧國公,你還帶頭起哄要造反,國法不容呀!」
程咬金被說得啞口無言,眾人齊問軍師,應當怎麼辦。
「現在應請萬歲重新升殿,誰該請罪誰請罪。我想萬歲不會降罪。薛元帥的事,你們不必擔心,我去求情。即使萬歲不准,我也有辦法搭救。你們如認為我說得有理,就退到午門候旨;如認為我說得不對,我就不管了。你們誰願意造反就反吧!」
大家你瞧我看,異口同聲地說:「我們聽先生的。」
大家走後,徐懋功在宮門外喊道:「萬歲,臣一步來遲,我主受驚了!」
「徐愛卿,你可回來了!朕方才聽見你勸他們的那番話了。如不是愛卿及時趕來,良言相勸,程咬金就會帶頭殺進皇宮。」
「萬歲,他們都是忠良之臣。盧國公一時衝動,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萬歲不要放在心上。他們是不會造反的,請萬歲升殿,臣等在午門候旨。」徐懋功說完,離開宮門。
李治升殿,文武群臣參拜完畢,歸班站立。徐懋功見駕,李治任徐懋功為僕射。僕射也就相當於丞相。
為什麼徐懋功一回京城,李治就任命他為僕射呢?原來,這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安排。
李世民病重之時,下旨調徐懋功為疊州都督。實際上,這是降級使用。李世民這麼做是為兒子李治著想。他對李治說:「我將他調出,他若猶豫,就說明他有二心,我就責怪他抗旨不遵,將他處死。他接詔之後,立即前往疊州,可見他忠心無二。我死之後,你可召他回京,任他為僕射,他必定為你效力。」
所以,李世民死後,李治下旨調回徐懋功,當即任他為僕射。原來,徐懋功在接到聖旨的當天也收到了程咬金的信。
他將諸事處理完畢,才趕往京城。
徐懋功謝恩已畢,程咬金上前跪倒見駕:「萬歲,臣以為鄂國公死了,一時糊塗,才吵吵要造反。臣有罪,要殺就殺吧。」
「朕赦你無罪。」
程咬金叩頭謝恩,起身歸班。李治說:「徐愛卿一路辛苦,回府歇息去吧!」
「萬歲,法場上綁著的薛仁貴,可殺不得呀!」
李治暗想:為了殺薛仁貴,鬧了個天翻地覆。我皇叔一次又一次挨打,鄂國公如今死活不知,把我也折騰苦啦!我豈能容他!便說:「薛仁貴罪大惡極,實難赦免。」
「萬歲,依微臣看來,翠花公主未必死在薛仁貴之手,薛仁貴不是那種酒色之徒。」
「愛卿不必多說。薛仁貴罪已查明,朕定要殺他。」
「萬歲,微臣府中珍藏一御寶,想請萬歲觀看。萬歲看過之後,再殺薛仁貴也不為遲。」
李治准本。徐懋功下殿,上馬回府。不一會兒,回到金殿上,手捧一個黃緞包裹,當眾打開,裡邊是一道聖旨。徐懋功雙手捧上:「這是先皇聖旨,請萬歲接旨。」
李治一怔,連忙起身離座,接旨之後,歸位坐定,仔細觀看,半晌無語。
文武大臣全都莫名其妙。
徐懋功說道:「萬歲,這道聖旨是先皇親筆所書。當初,先皇御駕東征時,去城外打獵,不料遇見敵帥蓋蘇文。先皇被蓋蘇文追得無路可走,連人帶馬陷在淤泥河中,正在危急之時,薛仁貴趕來,打跑蓋蘇文,救下先皇。先皇對微臣說,薛仁貴功高蓋世,以後不論犯下多大的罪,也當赦免。微臣說,數年之後,薛仁貴若真是犯下大罪,萬歲要是殺他,怎麼辦?先皇略思片刻,寫下這道聖旨:薛仁貴就是犯了天大之罪,見旨免罪。並將聖旨交與微臣,說:『薛仁貴若是真有那一天,徐愛卿拿出這道聖旨,到時一定赦免他。』」
文武群臣一聽,懸著的心落了下來,無不誇讚徐懋功有智慧有遠見辦事細心。薛仁貴這下可有救啦!
李治沉思片刻,心想:看來薛仁貴殺不成啦!如今要斬殺薛仁貴,就要留下違抗先皇聖旨的壞名聲。本來一些文武群臣之心離我就不近,如再違抗父命,其結果定會不堪設想,還是遵照父命了結此事為上策。可是,皇叔會善罷甘休嗎?俗話說:若想案子了,還須原告倒。待我將他請上金殿,料想他看到先皇的聖旨也不會固執己見。這樣一來,事情也就了結啦!於是,傳旨宣江夏王上殿。
江夏王李道宗不知天子為何宣他上殿。儘管他那被打的身體疼痛難忍,但由於一種急於想知道為何宣他上殿的心情的驅使,他咬牙忍痛很快地上了金殿。
李治向李道宗敘說了先皇聖旨的來由,並讓他親眼觀看。
李道宗反覆看後,目瞪口呆。他找不出一點破綻來指出這道聖旨是假的。既然是真的,薛仁貴自然也就殺不成了,仇當然也就報不了啦!準確一點兒說,至少現在是報不了仇啦!至於以後,那就得看「事在人為」了……這些思想在他的腦海裡盤旋了一番之後,他不露聲色地對李治說:「不知萬歲何意?」
「皇叔,關於薛仁貴一案,朕意遵先皇聖旨行事,您看如何?」
李道宗領悟了這番話語的含義,免去薛仁貴死罪是確定無疑的了。天子之所以這樣說,是給自己一點兒面子,還是知趣一點兒吧!仇,以後還可以報嘛……
「此事萬歲定奪,臣聽命就是了。不過,臣以為薛仁貴犯下如此大罪,總該有所懲處。」
李治明白這「懲處」二字所包含的內容:「皇叔,請放寬心,朕自有明斷。」
「謝主龍恩。」
李治吩咐一聲:「將薛仁貴押上金殿。」
不多時,御林軍將薛仁貴押上殿來,李治聲色俱厲:「薛仁貴,按你犯下的大罪,本當斬首。但,先皇念你東征功高蓋世,留下聖旨:見旨免罪。故此,朕免去你死罪。」
「罪臣謝萬歲不斬之恩。」
「唗!死罪雖然免去,但必須懲處於你。朕將你的功名一筆勾銷,永不再用,下殿去吧!」
薛仁貴叩頭:「謝主龍恩。」暗想:太好啦!你就是不勾銷我的功名,我也要辭官不做。朝中真是伴君如伴虎呀!這正中我意。
李治退殿,文武下朝。
薛仁貴走出午門,眾位國公從後邊追上來了。大家上前把薛仁貴攔住。
秦懷玉說:「大哥,上我家去吧。」
羅通說:「大哥,先到我家吧。」
程咬金說:「乾脆你們和仁貴都到我家吧!」
薛仁貴滿臉羞愧,說:「眾位國公,我哪兒也不去了,你們的心意我領了,我必須去探望我的義父。」
這一句話提醒了大家,誰也不再多說了。程咬金說:「對,咱們都去鄂國公府吧。」
鄂國公尉遲恭經過一番急救,性命保住了,只是因為失血過多,身體虛弱得很。
薛仁貴及文武群臣來到鄂國公府,得知這一消息後,都異常高興。尉遲恭的黑、白二位夫人及尉遲寶林、尉遲寶慶、尉遲寶懷,看見了薛仁貴,知道他已免去死罪,也喜出望外。
程咬金一捋鬍須,說:「大老黑要是知道他乾兒子免去死罪,准保樂得嘩嘩淌眼淚。」
雖然不出程咬金所料,尉遲寶林來到病榻前喚醒父親,一說出此事,尉遲恭立時淚水盈眶,一下子來了精神,讓兒子快叫薛仁貴進來。
薛仁貴進屋來到病榻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不孝兒仁貴拜見爹爹……」接著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尉遲恭用顫抖的手撫摸著義子的臉頰、肩膀,過了半天,才想起吩咐尉遲寶林把薛仁貴攙扶起來。
程咬金無論走到哪裡,嘴也閒不住。他從自己要造反說起,一直講到免去死罪薛仁貴來到鄂國公府。
尉遲恭聽完之後,對薛仁貴說:「兒呀,這樣更好。為父傷好之後,就告老還鄉,離開京城。你今夜在此歇息一夜,明天一早就讓寶林帶人送你出京回鄉,速速離開這是非之地,免得為父提心吊擔。」
徐懋功說:「你義父所言極是。你不可在京城久留,免得招來是非。常言說得好: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翠花公主之死定有一天會弄個水落石出,你不必為此憂慮。」
眾人又對薛仁貴勸說一番。尉遲恭命長子寶林代父設酒擺宴款待前來的文武群臣,為薛仁貴壓驚,並命次子寶慶帶人到江夏王府牽回薛仁貴的寶馬。
第二天清晨,薛仁貴跨上寶馬,在尉遲寶林等人的護送下,離京還鄉了。
事過不久,西涼派使臣來到長安,將戰表呈送天子李治。
戰表的主要內容是:讓天子李治獻出羅通一家,為西涼元帥蘇寶童報殺親之仇。如若不獻羅家,西涼就要興兵殺進中原。
西涼為什麼提出要交出羅通一家呢?原來,蘇、羅兩家有仇。羅成死在蘇林之手,蘇林死在羅通之手。蘇家的後代蘇海蘇寶童,手使一口大刀,有萬夫不當之勇。如今,他當上西涼的兵馬大元帥。西涼王早有奪取中原之心,蘇寶童立下報仇之志,二人一拍即合。於是,向大唐打來戰表,名為要殺羅通一家為蘇家報仇,實際上是要奪取大唐江山。
天子李治看過戰表,自然明白西涼的真正企圖,勃然大怒,一怒之下要斬來使。徐懋功提醒李治,說:「常言道,兩國交鋒,不斬來使。」李治才沒有殺來使,他怒沖沖地揮筆寫了應戰回表。
既然應戰,就要議定對策。李治傳旨,召集文臣武將,共議禦敵之策。
誰能掛帥帶兵西征呢?說起來,朝中著名的武將也不算少,羅通、秦懷玉、尤霸、尉遲寶林、尉遲寶慶、尉遲寶懷等等,這些年富力強的將領,既有征戰的經驗,又有相當的資歷。
李治問:「哪位愛卿願掛印為帥?」
還沒等別人答話,羅通出班言奏:「萬歲,微臣願掛印為帥,帶兵西征。」
李治心想:當年,他曾帶兵掃北,凱旋還朝。朕正要點名派他,不想他來討旨,正合朕意。李治面露欣喜之色,點了點頭,剛要准本,忽聽有人說道:「萬歲,臣有本奏。」
李治順聲一看,原來是徐懋功,便說:「徐愛卿請講。」
「萬歲,依微臣之見,羅通不宜掛印為帥。」
「這是為何?」
「萬歲,據瞭解,蘇寶童為報殺親之仇,立志發憤一十二載,精三略,通六韜,武藝高強,智勇雙全,連挫二十四員大將,比武奪魁,西涼王封他為兵馬大元帥。兩年來,他操練兵馬,做下充分的征殺準備,故而才公然提出要我主大唐江山,狂妄地要交出羅家。而羅通幾年來一直養尊處優,並無征戰準備,如今若掛帥西征,只怕敵不住蘇寶童。依微臣之見,還是另選他人掛帥為好。」
李治仔細品味徐懋功的話語,覺得頗有一番道理,沉思片刻,說道:「徐愛卿,但不知何人能掛印為帥?」
「萬歲,依微臣之見,能掛帥西征之人,只有薛仁貴了。」
李治非常佩服徐懋功。徐懋功為大唐江山獻出多少錦囊妙計呀!他足智多謀,袖吞乾坤,能掐會算,陰陽有准。可是,為什麼這事不早說呢?如果在處治薛仁貴之前,他提出此事,朕哪能把薛仁貴的功名一勾到底,永不再用呢?如今,這事可不好辦啦!於是,他用試探的口氣問:「徐愛卿,朝中武將如雲,難道就沒有別人能掛帥嗎?」
「沒有人。」徐懋功的話語十分肯定,「如果讓別人掛帥西征,只怕戰不過蘇寶童。那樣一來,我中原的黎民百姓,就要受刀兵之苦了,微臣看來,只有薛仁貴掛帥西征,才能與蘇寶童匹敵。」
「可是,朕已罷他的官了。」
「萬歲,罷了官有何妨,可以再請回來。」
「若去請他,他能來嗎?」
「萬歲,臣以為薛仁貴乃是為國為民、忠心耿耿的賢臣,知道西涼興兵要交出羅家,奪取大唐江山,哪能不來呢?」
「何人去請呢?」
「萬歲傳旨,可以派越國公羅通去請。」
羅通連忙出班分辯:「萬歲,英國公把此事看得太容易了。薛仁貴已看破紅塵,離京時說,他蒙受冤屈,身敗名裂,沒臉再見親朋,再也不做官了。若派微臣去請他,這不是難為微臣嗎?」
羅通說這番話的弦外之音是:應當將薛仁貴蒙受冤屈之事弄個水落石出,為他洗冤雪恥,然後請他掛帥西征。
徐懋功聰明過人,一聽就聽出這「弦外之音」來了。也許他還沒想出一個妥善的辦法為薛仁貴洗冤雪恥,也許他覺得時機未到,也許他認為如今不應談及此事……他只是微微一笑:「越國公,你若覺得人單力孤,可以讓胡國公秦懷玉與你一同前往。」
秦懷玉心想:好嘛,把我也給捎帶上了!他出班說道:「萬歲,越國公所言極是。微臣以為,只有軍師出馬,才能請來薛仁貴。」
徐懋功未容天子說話,說道:「你們二人是薛仁貴的好友,就不必推辭了,辛苦一趟吧。如若沒這個機會,薛仁貴何日才能出頭?」
這最後的一句話提醒了羅通與秦懷玉,二人交換了一下目光,異口同聲說道:「萬歲,微臣願領旨去請薛仁貴。」
羅通、秦懷玉領旨回府,準備了一番。第二天,帶領隨從,騎馬離開長安奔絳州而去。
路上,羅通與秦懷玉商量如何勸說薛仁貴,才能請他入京。商量來,商量去,總覺得十有八九要白跑一趟。嗐,管它結果如何呢,請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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