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宗一看事情已經敗露,知道紙裡包不住火,便來了個急轉彎,說道:「萬歲,一日兩次查監,乃是臣的主張,萬歲並未傳旨;斷薛仁貴飲食,也是臣私自所為。只因我女兒死得可憐,臣給女兒報仇心切,見盧國公為薛仁貴求下四十天之情,我每天提心吊膽,只怕在此期間有人前來救他。臣一時糊塗,才做此錯事。這事與我主無關,求萬歲莫怪!」
李治一聽,覺得這事難辦:秦英有錯,可已經認錯了,而且說得句句在理;李道宗假傳聖旨,雖有欺君之罪,但也有他的隱情,況且先皇曾封過他,沒有捆他的繩,沒有斬他的劍。所以,也不能降罪於他。想來想去,只好說:「眾位愛卿諒已聽明,朕並沒傳旨命江夏王查監、斷薛仁貴的飲食。此事乃江夏王一念之差所為;孩子們毆打江夏王也不應當。法不責眾,朕不見怪了。江夏王挨了打,也就算白挨打了。從現在起,不准江夏王再去查監,到時定斬薛仁貴。江夏王回府養傷去吧!秦愛卿也領秦英回府。眾位愛卿可以探監,但一定管教自己的兒子,不准他們再去監牢。」
李治退殿,文武群臣下朝。程咬金和國公們這個樂呀!秦懷玉更是高興,沒想到秦英這小子辦了這麼大的事,一場官司把皇上都打進來了,還打贏啦!
大家來到秦府,進了待客廳,讓程咬金坐在當中,眾人坐在兩旁。秦英把頭上的白布也摘下來了,說:「程爺爺,您看我一點兒也沒事,就劃了倆小口。」
大家聽了,樂得前仰後合。程咬金又得意起來了:「當初,我把探監之事告訴勇孝,懷玉怪罪於我,你們大夥兒也埋怨我,如今怎麼樣?都樂了吧!告訴你們:生薑老的辣,你們跟著我老程慢慢學吧!」
眾人心裡高興,你一言,我一語,都誇讚程咬金。程咬金聽了幾句之後,一揮手,說:「行了,你們別說了,好話再多也不頂餓呀!」
秦懷玉連忙上前說道:「四叔,就等您老吩咐呢,酒席都準備好了。」接著吩咐開席。
眾位吃喝完了,又商議輪流探監之事。
眾位國公每日輪流探監,天天盼望兩路救兵到來。今天盼,明天盼,盼到第三十九天,一路救兵也沒到,可把程咬金和眾位國公急壞了!
盧國公心說:糟啦!書信雖然去得晚了點兒,可他們若見到書信,無論如何也要速奔京都呀!他心裡這麼想,可嘴上卻說:「你們別著急,明天救兵准到!」
第二天上朝,文武大臣除了不在朝中的,全來了。李道宗來得最早。李治升殿,文武百官見駕已畢,歸班站立。李治傳旨,把薛仁貴由監牢中提出來押進法場。此時,丞相褚遂良出班奏本,為薛仁貴求情。李治冷笑三聲,說:「老愛卿,如不是盧國公金殿碰頭,朕早把薛仁貴殺了。現在他已經多活了四十天。老愛卿不必多講!朕不准本,歸班去吧!」
褚遂良無奈,只好歸班站立。接著,文武大臣跪下一大片,保本請求免薛仁貴一死。李治說:「朕意已定,非殺薛仁貴不可。大家退下。」
眾臣一聽,個個面面相覷。盧國公上前施禮,口尊:「萬歲,臣有本奏。」
「愛卿有何本章,快快奏來!」
「萬歲,臣如保薛仁貴不死,只怕萬歲不准。能不能再叫薛仁貴多活幾天?」
李治一聽,這個氣呀!「老千歲,你又來了!這次你就是真碰頭,朕狠下一條心來,也不准你的本章。要碰頭,那你就碰吧!」
「萬歲呀,你我君臣有何冤仇?」
「沒有冤仇。」
「沒有冤仇,您叫我碰頭幹什麼?」
這句話說得皇上和文武大臣哭笑不得。李治說:「不是朕叫你碰頭,而是朕怕你碰頭。」
「萬歲如果怕我碰頭,就把薛仁貴饒了吧。」
「不饒。無論是哪位大臣,如若再為薛仁貴講情,朕當傳旨與薛仁貴一同問罪,推出斬首。」
這句話可算把門封上了,文武百官誰也別再求情啦!程咬金說:「萬歲,准我們去法場祭奠祭奠吧!」
李治說:「午時三刻,準時開斬,快去祭奠。」
程咬金沖大家一努嘴,國公們全下殿了。此時,李道宗上前見駕:「萬歲,這些人一同下殿,您可能沒看見,是程咬金拉下去的。只恐怕又到外邊商議,還要上殿為薛仁貴保本。」
「皇叔休要多慮,朕自有主張。」李治說著,取過天子寶劍,又寫下一道聖旨,交給江夏王,「皇叔去當監斬官,親自監斬薛仁貴,為朕的御妹報仇。朕賜你一把天子劍和一道旨。不論文武哪家大臣,都不准上殿。如果誰敢抗旨不遵,先斬後奏!」
「謝主龍恩!」李道宗接過天子劍和聖旨,大搖大擺走下金殿,來到午門,命人搬過一張方桌、一把椅子,把天子劍和聖旨往桌上一放,馬上吩咐人,曉喻法場的火工司和刀斧手,按時點炮,準時開斬。誰敢抗旨,先斬後奏。
眾國公下殿,來到午門外都站住不動了,問程咬金:「您努嘴把我們全叫出來,有什麼高見?」
「我想了一個主意。不是萬歲不准咱們的本嗎,這次咱們還返回金殿,有一位,算一位,我也在其內,為薛仁貴去求情。萬歲准本,還則罷了;如果不准,咱們全都辭官不做,告老還鄉!」
有的國公說:「老國公,您告老能行,因為您年歲大了。
可我們這些三十多歲的人就告老還鄉,能行嗎?」
程咬金一瞪眼睛,提高了嗓門兒:「怎麼不行?願什麼時候告老就什麼時候告老。我這個辦法准行。萬歲一看咱們全告老,他就傻眼啦,都走了,誰來扶保他的大唐江山?咱們可別含糊。如果有人捨不得烏紗帽,現在就開口說一聲,可以不去!說實在的,我和仁貴沒什麼深交,你們不是他的生死弟兄,就是他的好友。我派人下書去請救兵,現在一路也沒來。咱們這些人若眼看著薛仁貴挨了刀,兩路救兵來了,咱們怎麼交代呀?不用說別人,就那個大老黑,他愛仁貴這個乾兒子勝過親生兒子,你們琢磨琢磨,他能饒咱們嗎?」
大家說:「老千歲,您別急,我們聽您的。」
「聽我的?好,走,上殿面君。」
大家一同奔金殿而來,剛走幾步,李道宗手下的差人手捧聖旨高喊:「萬歲旨下,文武百官不准上殿。誰敢抗旨不遵,先斬後奏。」
再一看李道宗,正得意洋洋坐在椅子上,桌上放著天子寶劍。羅通拉住程咬金,說:「四伯父,大事不好了!」
「何事驚慌?」
「李道宗領下聖旨和天子寶劍,文武大臣不准上殿。如果上殿,李道宗手拿天子寶劍,先斬後奏。」
程咬金一聽,頓時不知如何是好。大家無奈,只好一同來到法場祭奠。
薛仁貴已被綁在法場上。他眼淚汪汪,感到非常委屈,有苦難訴:人生在世誰無死,可惜我薛仁貴卻死得這樣不明不白!
程咬金來到薛仁貴面前,看到薛仁貴五花大綁,垂頭喪氣,不覺老淚縱橫,長歎一聲,說:「仁貴呀!我托懷玉寫了兩封書信搬請救兵:一封給徐懋功,一封給你義父尉遲恭。沒曾想,兩封信送出去了,誰也沒趕回來。我們大家又商量了一下,打算上殿保本,如萬歲不准,就都辭官不做。萬沒想到萬歲賜李道宗一道聖旨和一把天子寶劍,不准任何人上殿。
如果上殿,先斬後奏。看來我們是救不了你啦!」
薛仁貴聞言,淚如雨下,說:「老國公,您和我眾位弟兄為救我這條命,費盡心血;懷玉父子也受了委屈。雖然沒救了我,這深情厚意我領了,就是在九泉之下,也忘不了大家的恩情。」
此時,追魂炮響了。一聲炮響開始祭奠;兩聲炮響淨場,祭奠法場的全要退出去;如果三聲炮一響,人頭就要落地。
群臣聽到追魂炮響,個個急得搓手跺腳,特別是程咬金,急得哇呀呀直叫。
正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法場外跑來一匹戰馬——抱月烏龍駒,馬上端坐一員大將。此人面似鍋底,身背打王鞭,正是鄂國公尉遲恭。
尉遲恭奉旨去監修大佛寺,工程差不多要竣工了,就差一座影壁牆沒修。這天,突然有人來報:「秦府的家人求見國公。」
尉遲恭一怔,不知秦府家人到此何事,急忙派人叫來家人。家人呈上書信,尉遲恭不識字,叫家人給他念。他聽完就急了,也不問家人吃飯沒有,回去有沒有盤費,只說了一聲:「家人,我可不管你了!」說罷叫人□好戰馬,一人一馬,帶上打王鞭,離開大佛寺,催馬而去。
送信的秦府家人,心裡說:虧我帶著來回的盤費,不然,非把我困在這兒不可!
按說,尉遲恭走時應當找來工頭安排一下,可是,他急於回朝救義子,根本沒想到這碼事兒。他馬上加鞭,一口氣跑出四十里,忽聽後邊有人喊:「鄂國公,您先別走,等一等!」
尉遲恭勒住馬一回頭,見工頭催馬拚命趕來了。工頭從馬上跳下來,累得上氣接不上下氣。尉遲恭瞪眼問道:「你風風火火地追我幹什麼?有什麼事,快講!」
尉遲恭氣沖沖地這一問,把工頭嚇愣啦!
他追趕尉遲恭是民工們叫他追的,因為大佛寺工程眼看就要完工,工錢還沒算呢。鄂國公這一走,誰知他什麼時候回來呀!所以,民工們讓工頭上馬急速追趕,請他說句話,以便到時候算帳。
工頭見尉遲恭一瞪眼,不敢提算帳這事兒了。尉遲恭雙眉緊皺,逼問工頭:「你有什麼事,快講!」
工頭想:看國公心急如火,不知出了什麼事兒,如一聽算帳,他給我一鞭,帳算不成還得把命搭上,那可太冤啦!他一轉眼珠,說:「國公爺,大佛寺修好了,只剩影壁牆沒修了。
我來問問,這影壁牆修在哪兒合適?」
其實,這是沒話找話,工頭能不知道影壁牆修在哪兒嗎?可是,尉遲恭一心只顧火速奔往京城,不假思索,隨意用鞭往地下一指:「就修在這兒吧!」說罷,催馬如飛而去。
工頭這個氣呀,還不如不追呢!不但帳沒算成,倒惹來了麻煩。國公叫把影壁牆修到這兒,可這兒離大佛寺有四十里;如果不按國公說的辦,國公以後知道了,定要怪罪!又一想:他是奉旨監工,叫怎麼修,咱就怎麼修得啦!
他一回到大佛寺便叫民工們運料來修影壁牆。
據傳說,大佛寺的影壁牆離大廟四十里這事兒就是這麼來的。
尉遲恭一路之上廢寢忘食。他滿腔怒火,不覺得飢渴,連馬也忘了喂,也忘了飲。他趕到長安,也顧不得回府,一直奔往午門。猛然聽見炮響,他心頭一震,大叫一聲:「快閃開,我尉遲恭來啦!」
兩旁的百姓們正議論呢:「完嘍,薛元帥今天算完嘍!朝中這麼多的大小官員就保不下薛元帥這條命,太慘啦!」
「哎,你瞧,他乾爹鄂國公回來了。這一來,準能救下薛元帥。」
「喂,那也不一定。如今是太平年間了,武將不那麼吃香了。若是在戰時,能殺薛元帥嗎?」
尉遲恭催馬來到法場,文臣武將驚喜萬分:仁貴的命真大呀!一擁而上,迎接鄂國公。
尉遲恭風塵僕僕,渾身上下掛了一層土。他看看大家,先問了一聲:「仁貴死沒死?」
沒等別人回答,程咬金過來了:「大老黑,你怎麼才來呀?
仁貴他……」
「他,他怎麼樣了?」
「他還沒死,你快下馬吧!」
尉遲恭剛要甩鐙,這匹抱月烏龍駒,四腿一軟,趴在地上七竅冒血,活活累死了。鄂國公目瞪口呆,心想:我還未曾下馬,馬卻死了,真不吉利呀!
尉遲寶林、尉遲寶慶急忙跑上前扶爹爹下了馬。大家一端詳尉遲恭,見他眼睛佈滿血絲,臉色很不好看。群臣上前問安,有的叫伯父,有的叫叔父,有的論兄弟,尉遲恭什麼也沒聽進去,叫人先用蘆席把馬蓋上。他看了看眾人,又看了看程咬金,不由一陣氣往上撞,說:「老藍呀!」
怎麼叫老藍呢?程咬金是藍靛臉,尉遲恭是黑臉。程咬金叫尉遲恭大老黑,尉遲恭叫程咬金老藍。兩人都叫慣了。
「老藍呀,皇上要殺我乾兒,你怎麼見死不救哇!」說罷,又一指寶林、寶慶:「別人不救,你二人為什麼也不救?如果你二人救了仁貴,為父何必這麼風風火火地回朝?如不回朝,哪能累死我的寶馬抱月烏龍駒!我要你倆何用?乾脆打死你們吧!」
尉遲寶林、尉遲寶慶急忙跪下:「爹爹饒命!」
程咬金過來拉住尉遲恭說:「大老黑,你來到法場,不問青紅皂白,先是責怪於我,現又要打死你兒子,你這是跟誰發脾氣呀?我程咬金為救你乾兒子金殿碰頭,才保薛仁貴活到今天,你知道嗎?我們大家什麼招兒都想了,都要一同去辭官,只因李道宗領下聖旨和天子劍,不許我們上金殿。我們在這兒急得火燒火燎的,死的心都有。你一回來,不進去看你乾兒子,你跟我們發什麼脾氣?有能耐,你把這火留著跟皇上發去!」
尉遲恭一聽這話,不吱聲了,分開眾人,搶步來到樁橛前,抱住薛仁貴,放聲大哭:「仁貴,我可憐的兒啊,想不到你落到這般光景啊!」
尉遲恭有過不少傷心事,可從來沒像今天這樣傷心。
薛仁貴從小父母雙亡,無依無靠,少吃缺喝,扛長活,受磨難。投軍後,一次又一次被張士貴陷害,遭了多大的委屈呀!也沒有像今天這樣傷心。他的頭紮在義父的懷裡,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程咬金說:「仁貴,這回可算見著親人了,把你的委屈跟你乾爹說說吧。」
尉遲恭止住哭聲:「兒啊,你有什麼委屈對為父說吧。為父替你做主,就有你的命在!」
群臣一聽這話,都高興了,程咬金心裡更痛快:這回可用不著我再著急啦!「仁貴,你乾爹給你做主,你就說吧!」
薛仁貴眼望義父,淚水順腮邊滴滴答答流著:「爹爹,孩兒渾身是口,也難以分訴呀!」他把事情原委簡要訴說一遍,又說,「翠花公主已死,無法對證。孩兒實在冤枉呀!孩兒並不怕死,可落個這樣的名聲,連親友都難抬頭呀!如不是盧國公相救,你我父子早就見不著面啦!」
尉遲恭一聽,環眼圓睜,氣沖牛斗,大叫一聲:「寶林、寶慶!」
「在。」
「你們倆保護著你大哥,如果刀斧手敢殺你大哥,你們二人就動手。闖出禍來,有為父擔當。」
「是。」
刀斧手一聽,嚇得也往後退了。尉遲恭又拜託眾位國公保護法場,他直晌午門奔去。程咬金叫道:「大老黑,你先等一等!」
尉遲恭一回頭:「有什麼事?」
「你要上金殿,可得當心。」
「當心什麼?我這打王鞭還未曾用過,今天就要試上一試。」
「午門有虎。」
「有虎?有狗我也不怕。」
「嘿,你說這話多新鮮,如不怕虎,還能怕狗嗎?我告訴你,李道宗奉旨帶著天子劍,文武百官不准上殿。如果誰要上殿,李道宗的天子劍先斬後奏。」
「老藍,你怕我不怕!」尉遲恭邁開大步徑直走去。
李道宗正要命人去催放炮,忽見尉遲恭走來,大吃一驚:不好,他怎麼回來了?他準是上殿為薛仁貴保本,能攔得住他嗎?嗐,我害什麼怕呀?這兒有聖旨,有天子劍,怕他何來?
尉遲恭邁開大步往前走,一扭臉,假裝沒看見李道宗,想從他眼前過去。李道宗心想:不行,我得上前攔住他。站起身來,迎住尉遲恭:「喲,鄂國公回來啦!」
尉遲恭躲不過去了,只好說了一句:「回來了。」
「鄂國公要往哪兒去呀?」
「金殿面君。」
「現在去不得。」
「為什麼去不得?」
「法場上殺薛仁貴,萬歲有旨,叫我在此鎮守。文武大臣,下殿可以,上殿不許。你先回府歇息歇息。等殺了薛仁貴,再上殿吧。」
尉遲恭聞聽,火冒三丈,說:「你殺你的人,我上我的殿。」
說完,就要往殿上走。
「鄂國公,你站住,我有聖旨,你不能上殿。」
「你把聖旨拿來我看。」
李道宗把聖旨雙手高舉:「鄂國公,聖旨在此。」
尉遲恭往前一進步,雙手把聖旨搶過來,三把兩把撕了個粉碎,往地下一扔:「江夏王,有聖旨不准上殿,現在我把聖旨撕了,可以上殿吧?」
「尉遲恭你大膽!撕聖旨有欺君之罪。我桌上有天子劍,待我取來殺了你。」
尉遲恭說:「我叫你殺!我不但撕聖旨,還要打你呢!」說罷,一把扯住李道宗的蟒袍,往懷裡一拽,自己一側身,同時一鬆手,李道宗一個狗搶屎摔在地上。
「哎呀!」李道宗倆門牙磕掉了,血流了出來。尉遲恭抬腿一腳踩住老賊,舉拳便打。
黃門官和守門的御林軍大眼兒瞪小眼兒,誰敢管呢?可是,他們都為鄂國公捏一把汗。撕聖旨,打親王,這還了得?
有抄家滅門之罪呀!
尉遲恭上用拳打,下用腳踢。李道宗雖然也會武藝,但被打倒之後,翻不過身來,所以,只能當挨打的角色了。
別人看見這場合,都不願靠前。可是,程咬金卻往前湊合,他暗自叫好,一高興,不知不覺地喊出來了:「使勁兒打!」
他這一喊,李道宗聽見了,可是沒聽清他喊的是什麼。
李道宗一眼瞥見程咬金:「盧國公呀,快來拉拉吧,求求情,讓鄂國公饒了我吧!」
也許他讓尉遲恭給打蒙了,他還向程咬金求援呢!
程咬金心想:嗐,我怎麼喊出聲來,叫他聽見了!求我講人情,管不管呢?如果管,還真不願意,因為我恨他;如果不管,顯得我不近人情。哎,有啦!程咬金急忙走過來說:「鄂國公,你這是幹什麼?有什麼過不去的事,可以好好商量嘛,怎麼動不動就打人呢?打別人還可以,打親王還了得!他是萬歲的皇叔呀,如同太上皇一般。你又撕了聖旨,難道就忘了國法王章不成!」
「程咬金,你少管。你要多說,連你一塊打!」
「你瘋啦!我這是為你好。親王這麼大年紀,什麼地方冒犯你鄂國公了?就是親王不對,你也不能打個沒完沒了哇!再說,眼是心中苗,你千萬別打眼哪!」
尉遲恭一聽,哦,叫我打眼哪!啪,一拳打一個烏眼青。
李道宗疼得直叫喚:「哎呀,打死我啦!」
「鄂國公,我不叫你打眼睛,你偏打眼,這不是跟我這講情的過不去嗎?打一個不要緊,你可千萬別打倆呀!」
啪,又一個烏眼青,兩眼全打了,可把李道宗疼壞了!
「尉遲恭,你好不識抬舉!不叫你打那兒你偏打那兒。老愛鬍鬚少愛發,你千萬別薅鬍子呀!」
尉遲恭伸手把李道宗兩邊的鬍鬚全薅掉了,只剩下下巴頦兒當中那一綹兒了。嚄,成了老山羊啦!
李道宗叫開了:「程咬金呀,有你這麼求情的嗎?」
程咬金一看,把老賊打得夠厲害的了,剛想叫尉遲恭住手,可沒想到,尉遲恭伸手要從背後把打王鞭抽出來:「我打死你吧!」
這一來可把程咬金嚇壞了:「大老黑,大老黑,別打!」衝著尉遲恭使了一個眼色,意思是萬萬打不得,打死可就不好辦了。
尉遲恭看出程咬金的意思,才沒有抽鞭。
程咬金說道:「看在我的面上,你就把親王饒了吧。別再打了,再打就熟啦!」
尉遲恭放開李道宗:「起來,我不打躺著的!」
李道宗急忙爬起來,轉身就往金殿跑。一邊跑,一邊喊冤。
李治一看,嚇了一跳:「皇叔,你……這是叫誰打啦?快快講來,朕為你做主。」
「臣奉旨監斬薛仁貴,不想尉遲恭回朝要上殿面君,微臣上前勸阻,他不但不聽,反而把聖旨撕了,將臣一把抓拄,打倒在地,摔掉臣的兩個門牙;又打臣的雙眼,幾乎打瞎;還薅掉臣的鬍鬚,把臣打得渾身是傷,求萬歲與臣做主哇!」
李治一聽,不由打了一個寒戰:「呀,皇叔,你怎麼單惹尉遲恭呀?他有打王鞭,上打君,下打臣,代管三宮六院,嗐,朕當給你做主,可誰給朕做主呀?」
李道宗一聽,完了,這頓打看來白挨啦!「萬歲呀,他就是有打王鞭,也得講理呀!撕聖旨難道白撕?打臣難道白打?」
話音剛落,黃門官來報:鄂國公上殿鳴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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