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婚姻就是確定了長久相伴,以為夫妻分居會增進感情,就大錯特錯了。
結婚半年後我們分開過
到現在為止,我也不知道是誰先提出各自回家過的,也許是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議論中產生的。反正在結婚半年後,我們又回到了各自的家中。我們是春節結婚的,婚後租借了一個獨單元。他在一傢俬營的廣告公司,我在企業技術科。我們兩個人的單位都沒有房子。我們趕上了一個什麼都要通過自己的勞動來換取的時代。我們也沒有從父母親那裡沾什麼光、他們本身就混得一般般,不像有的家長雖說工資不高,但能夠通過各種手段名種渠道給自己的子孫後代們弄房子。將來二級市場一開放,賣掉就是大把大把的鈔票。有時,我想到這件事就緒心。
租房的費用不小,一個月要1500元,一次性付清半年房租費才降到1400元。我們之所以選擇春節結婚就是為了省一些錢。大年初二辦的喜事。一是那時候飯店打折,二是人們肚裡有油水,裡外省。這是不是顯得有點兒小氣,有點兒摳唆,可不算計行嗎?我不理解有的年輕人結婚時玩命講排場,忘記自己也是一個月就掙有限薪金的主兒,不但把自己平常的積攢都揮霍一空,還要搜刮兩邊的父母,死要面子活受罪。現在,銀行推出結婚貸款,高興一小會兒,發愁一大陣,消費完了得還!
我問婚後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買房。那一陣,我倆就跟中了魔一樣研究售樓廣告,並且去參觀樓展。看著那些模型真讓人心動,還有那印刷精美、講解詳細的樓書。我們走到一處展位便索要一份,一圈下來,沉甸甸一大摞。走出房展會的時候,一句廣告詞竟然從他的嘴裡脫口而出:「所有的房子都合適我!」回到家裡,他把那些樓書一張張翻開,評點上邊的設計,但所有的價位都讓我們氣短。
有時候,一議論起來我就發牢騷:「還不如不結婚,沒這麼多煩惱。」他看看我說:「後悔了?再回去呀!」我忽然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欣喜若狂地喊叫起來:「咱們都回去住,一個月省1400元,一年就是16800元,好主意!」他卻沉默不語了,過了一會兒才說:「想你怎麼辦?吃不上你做的西紅柿熱湯麵了。」我心裡酸酸的,但還是扯著喉嚨嚷:「分開就躲開了你的臭襪子!」
有他沒他無所謂
我剛一進家門,老媽劈頭蓋臉一陣叨嘮:「沒見過你們這樣的,想起一出是一出,不知道怎麼折騰才盡興。男女分開那是過日子嗎?兩口子就得在一塊粘,要不然幹嗎結婚?」老爸堅決不同意:「瞎鬧,讓街坊四鄰怎麼看?剛結婚又回娘家住。」我一邊安排東西一邊說:「我又沒活給他們看,我想怎麼辦就怎麼辦!房子部退了,您能讓自己的女兒睡到街上去嗎?我們要攢錢買房!」
說實在的,剛剛分開還真捨不得,特別是一到晚上更加孤零零,就打電話給他。每天晚上,我都可以在尋呼機上看到「英子,睡個好覺」的字樣,心裡便感到很安慰。在城市的那一端,有一個人在祝福自己。我們規定每星期在一起度週末,不是他家就是我家。小別勝新婚,感覺非常好,彷彿又回到了戀愛季節。但那種刺激性隨著時間的延長漸漸變得乏味。有一個週末正好下大雨,我打通他的手機;「老公,雨這麼大……」其實,我盼望著他能夠說;「別急,我去接你。」但是他沒有說,而是告訴我:「你不回來正好,我約幾個人看歐洲足球錦標賽決賽。」不知為什麼,放下電話的時候我忽然有點傷悲。還有一天,我打電話告訴他自己發燒了。他說正在外地做設計稿的最後修定不能離開。我只好自己上了醫院。醫生告訴我懷孕了。我的天吶,怎麼最不願意發生的事情偏偏發生了?走出醫院大門,我看著街上小孩子的笑臉卻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耳邊響著醫生的叮囑:感冒時抵抗力下降,對胎兒影響很大,要特別注意……我想把懷孕的事情告訴他,可又怕他分心,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撥通了他的手機,傳來的卻是「對不起,機主關機」的聲音。我一轉身走了回去,直接掛了婦產科的號。醫生問:「第一胎?」我點了點頭。「第一胎做人流,對以後懷孕影響很大,是不是回去和先生商量一下。」我低著頭說:「沒關係,不用商量。」儘管自己同他說過不要孩子,不在乎什麼沒有孩子的女性生命不完整之類的話。25歲了都沒有房子住,孩子生出來住哪兒?但當我躺倒在手術台上還是忍不住淚流滿面,心裡覺得很委屈,兩個人製造的傷痛要自己一人擔,而且,連句安慰的話都聽不到。
爸媽被姐姐接走參加她們學校組織的度假活動。我一個人在家。臨走時,媽媽說:「我們走了,你讓小宋回來住幾天,」但他也不在,愛在不在!我在家躺了兩天就上班了。煩!到了週末,我想與他聯絡,可又不知他回來沒有?猶豫了一會兒忽然不想給他打電話了,怕他佔便宜賣乖,好像我捨不得他似的。有一回,我問他晚上都幹什麼?他說:「上酒吧、看球賽、侃大山。」我問他分開過怎麼樣?他說:「挺好的。」我問他想不想我?他說:「只想一會兒,一和朋友喝酒就忘了。」
我忘了自己有多少天晚上捧著《射鵰英雄傳》看到眼睛睜不開才拉滅燈睡覺……我彷彿又回到了從前那無拘無束的姑娘時代。我覺得自己在那段時間,已經快把他和家庭以及婚姻忘得差不多了,恍恍惚惚記得自己有一個在廣告公司上班的丈夫,和他曾經在一起共同生活了一段時間,但更大程度上感到的是自在,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用不著惦記今天要買醬油,明天下班得帶回一點米,更用不著天天給他洗襪子……
你那是結婚的樣兒嗎?
命運會和人開各種不大不小的玩笑,我沒想到一個事業有成的白領竟然向自己求婚。那是科裡的同事拉著我去加「野外生存」活動;當時,我回絕了:「那是寫字樓裡悶得心煩的白領階層們玩的。」同事說:「什麼階層階層的,都是年輕人,風華正茂好年紀,應該體驗一下孤種生活方式。」我想自己沒參加過什麼新潮活動,而且,現在基本上又回到了單身時代,去就去!
活動有30多人,相識與不相識的人被分成兩行。剛一上路,我覺得又回到了每天都要排隊的學生時代,心裡非常高興。從龍門洞下車後要步行到宿營地。我的旅遊鞋是新買的,走了沒多遠,雙腿就疼痛難忍。我和他分在一排,邊走邊聊天。他1997年研究生畢業,現在一家外資公司做銷售部經理。他發現了我走動不暢,便問:「是不是不舒服?」我說:「鞋磨腳。」「一看就沒經驗,旅遊一定要穿舊鞋,背包給我。」說著話,伸手把我的背包拾到了他的肩上。後來的兩天,他給予我很多幫助,有一次上坡竟然蹲在地上,讓我踩在他的肩上,然後起身把我托上去。很多人都為他的行動叫好。都市平靜的生活狀態讓人的感情麻木,而野外艱險的生存環境激活了彼此的關心和幫助。分開的時候大家都有些戀戀不捨,並相約有機會再見。組織活動的俱樂部把參加者的通訊錄發給每個人。生活中有一種奇怪現象:有的短暫接觸如同過眼煙雲,有的則讓人難以忘懷,甚至可以建立新關係。說實在的,他那活潑開朗和助人為樂的性格一直在我的腦海裡翻滾,心裡有一種和他再次相聚的期待。
有一天,他來電話說約了幾個朋友聚一聚,我去了。他的房子是非常流行的三室兩廳兩衛,他和我的先生一般大,但有車有房,混得十分風光。俗話說「人比人得死!」一想自己的婚姻不免傷感。但這種傷感只能悶在心裡,自己還不是一個見利忘義的輕薄女人。但後來他居然向我求愛。我告訴他自己已經結婚了。他瞪著眼睛說:「開玩笑!蒙誰呢?即便不同意也不至於把話說絕了呀!」「真的!我真結婚了!」「有什麼證據?」「我不能每天都把結婚證帶在身邊呀。」「結婚的女人有你這樣的嗎?她們一下班就風風火火往家趕,老公一出差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雖說我拒絕了他,但他的話卻引起了我的思索:我在沒有挑選的情況下,或者說一直沒有與別的年輕男孩相處的情況和宋結婚了。我和宋從上高中二年級的時候就彼此有了好感。他寫一手好字,畫一手好畫,第一次參加酒標設計就中了一等獎,拿了一萬元獎金,在我們學校是個知名人士。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初戀,反正是喜歡,一看見他就臉紅心跳就低頭,看不見就想……畢業時他說報裝潢設計,上個大專足夠了,重要的是邊干邊學。我說上北大或清華,然後出國。地看著我說:「那我怎麼辦?」就是這句話改變了我的命運;我毅然放棄重點院校,上了一所普通高校。媽媽把我罵得一塌糊塗,說我莫名其妙。但我的心卻被情所迷,我喜歡為愛捨得一切的做法。我真的很欣賞他那藝術家的氣質,喜歡那長髮飄飄、不修邊幅的邋遢樣。我們是在畢業聚會後確定關係的。臨別時他忽然說:「有一個問題我說了,別拒絕我行嗎?」我扭著身子說:「你不說人家知道是什麼」「先答應!」我只好點了點頭。「將來做我的妻子好嗎?」我的天吶,剛剛18歲就說這種話,但我還是被他的大膽和真誠證服了。「我發誓!」他一臉虔誠。那時候的我把誓言看得非常重要,暗下決心跟定他。他掏出一個精美的筆記本,遞給我:「回到家裡再打開」那天,我在那個筆記本上看到了他給自己畫的肖像畫,那一瞬間,被感動得熱淚盈眶。心說他什麼時候把自己觀察得那麼細緻?畫中的我端莊秀麗,明亮的眼眸中有一點兒傲氣和一點兒羞澀……
後來的戀愛期漫長得讓人疲憊,當我們真的步入婚姻大門時驚喜早已蕩然無存,終於相聚只不過是完成了當初的承諾。說實在的,因求愛引發的婚姻檢索讓我驚恐,這畢竟是自己第一次面對分開居住後的婚姻,如果沒有他的出現自己會有這種想法嗎?難道說在一起住就真的無法攢錢了嗎?
有那麼一段時間,我的思緒很亂,幹什麼都顯得心神不安……
磨合中產生合二為一
老媽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警告道:「所有的人都必須向婚姻低頭——否則就別結婚。」老爸更嚴肅:「所有完婚男女都要遵紀守法,司機拿到駕駛執照還不行,還要遵守交通法規。」我說:「我怎麼了?您二位怎麼和理論工作者差不多?」「實踐出真知,我們是從自身經歷中悟出來的,我和你爸磨合了多少年?」
他們說完還不算,還把姐姐找回來。姐姐是教政治的,別看只比我大6歲,可說什麼都一套一套的:「現在,有人指責婚姻是對人的捆綁和束縛,但這是千錘百煉的制度,受法律保護。而且婚姻就是柴米油鹽醬醋茶,就是洗洗唰唰婆婆媽媽。分居叮以逃避一時,但不能逃避終生,越不在一起越生疏,獨慣了就更難相處。自由和隨意同樣讓人麻痺大意。你們分開7個多月了吧。有什麼好兒?走進婚姻是為了排遣孤獨,是為了尋求一種歸屬和感情上的穩定性,堅守磨合才是硬道理。現代人追求心靈自由和古老的婚姻形式並沒有矛盾。」
姐姐走後我把自己關在小屋裡仔細琢磨,的確,在為攢錢的理由背後有著自己不愛明說的原因,比方說不願意伺候人,不喜歡什麼都要惦記的瑣碎……也就是那時候,呼機忽然傳來一條信息:「我出事了,速來,宋。」我怕尋呼台出錯,打電話詢問,呼台小姐證實有一位姓宋的先生剛剛打過傳呼。那一刻,我慌作一團,穿上外衣,急急忙忙奔到街上要出租車,彷彿所有的情感都集中在尋呼機的幾個字上。但是,當我紅頭漲臉跑進他家時,門卻開著。我一步躥進屋,大聲喊:「宋,我來了,你在哪兒?我是英子!」忽然,我的眼睛被一雙手從後面蒙住了。我從氣味中就知道是他,渾身一軟竟然倒在他的懷裡。「怎麼了?英子!」我沒說話。「看呀!我精神抖擻地站在你身後呢!」我還是沒說話,但眼淚卻止不住地落下來。「我想你了,忍不住給你打電話,破壞了咱們週末相見的規矩,把你嚇了一跳。」我轉身摟住他說:「什麼時候回來也不打個電話。」「想給你一個驚喜,這是在外邊兩個月的收入。」我說:「咱們不分開了。」「是不能分開了,這些日子襪子都費,穿髒了就扔。」我忍不住唱了一句辛曉棋的「想念你白色的襪子和你身上的味道……」並故意在「襪子味道」前邊分別加上「臭、怪」。他聽著「嘿嘿」地傻笑。
幾天後,我們又租了一間小房子,一個月租金600元。剛剛安排好,他摟著我問:「英子,今晚吃什麼?」「西紅柿熱湯麵」,「多擱香菜」,「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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