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接受了我給予的甜蜜愛情,卻沒有勇氣面對我自己也不願碰到的不幸。看來,愛情之花是用心血來澆灌的。
聖誕節的那天晚上我送給自己一份禮物
我對感情第一次有感覺是在1997年的聖誕節。其實,我並不喜歡也不習慣過洋人的節日,但我卻在洋人的節日中給了自己一份尋覓已久的禮物。
晚會是在建國門立交橋南的一家飯店舉辦。出門前,我特別將自己精雕細刻了一番。我知道自己身材勻稱而飽滿,皮膚細膩,渾身上下有一種青春四溢的性感美。果然,我注意到從吃自助餐那一刻起就有很多年輕男人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聚攏,也許,他們在猜測我是盛情帶來的女友。我從盛情邀請自己參加公司舉辦的聖誕晚會就知道他沒有女友,否則叫我幹嘛?
盛情是一家規模很大的外貿公司管家部部長。但他這個部長只有一個女兵。女兵是我在旅遊職業高中時的同學。因為印名片,女兵把我推薦給部長。我是一家印刷廠的客戶主管,這是我在離開飯店之後做的第四種工作。所謂的「客戶主管」不過就是個騎著自行車兜攬業務的小角色。風裡來,雨裡去地取送客戶需要印製的辦公用品。當然,做為客戶主管首先要和戶搞好關係,業務量大了可以多掙一些獎金。但是,即便跑斷了腿,每個月的工資獎金統統算到一起也不過是1000多塊錢!
我的業務範圍是東二環路以東,這是北京最壯觀的地帶。以國貿大廈為中心,向北是成堆的豪華飯店和使領館區,向西則是北京最豪華的建國門大街、長安街。現代京都新面貌在這方圓幾平方公里得到了最為完整準確的詮釋,一個新型中央商務區在迅速崛起。我每天騎車穿梭於數不清的樓宇之間,內心深處湧動著一個念頭,做大廈的主人。
其實,我完全不必這樣辛苦,憑自己的外語水平和不算太低的小摸樣也可以坐在某個公司門口當一名前台接待小姐,淡妝上崗,用很溫柔,很嬌媚的聲音接電話,下班時也可以目不斜視地伸手要的士,冒充一把年薪6位數的純正白領。
和他分手之際我想有個家了
那大的晚會散場後,盛情說去蹦迪。他說這話時,眼光飛快地掠過我的臉。我一步蹦到他前邊嚷道:「算我一個!」我們幾個人歡蹦亂跳擠進一輛出租汽車奔了三里屯。
哇塞!一連轉了好幾家有迪廳的酒吧都是爆滿。最後才擠進工人體育場西邊的一家迪廳。不知是不是領舞小姐的鼓動,我只覺得曾經在舞蹈訓練班接受過4年專業訓練的身體在不由自主地騷動。領舞的小姐身材很好,但過於清瘦胸部乾癟。她在紅藍兩色燈光的追逐下煽情地扭動筷子般的肢體,旋轉時裙子的下擺放肆地張開。我一邊跳一邊快速向燈光靠近,內心裡升騰起壓倒一切的念頭。操縱舞場情緒的DJ好像注意到了我不俗的舞姿,給了一段舒緩的民樂。30秒後,黃白色的燈光便照在了我充滿慾望的身體上,我成了舞場的主角。我聽到口哨聲和跺腳聲響成一片,便在樂聲終止時優雅地鞠躬致謝。
盛情衝到我跟前說,「沒想到你跳得這麼棒。」氣喘吁吁的我只擺了擺手,沒有說話。又玩了一會兒,我一看表都凌晨3點鐘了,就向他們幾個告辭。在我轉身往外走的那一瞬間,盛情忽然問:「你家在哪兒住?」「勁松西口。」「一起走。」
夜行的土飛快,我身上的熱乎勁還沒有散盡,車已上了光明立交橋,橋下就是我的家。我掏出50元從隔離網遞給司機。盛情跟我謙讓,我攔住說:「下次你結。」車到了,他執意將我送到樓梯口。當我站在樓梯口與他揮手告別的時候,心裡竟然莫名其妙地升起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在打開房間門的瞬間,我忽然覺得一種沒項的淒涼將自己淹沒。我想應該有個家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我知道自己夢中情人什麼樣
坦白地說,一個23歲的女孩子如果還不清楚自己將要尋找的男朋友什麼樣子,第一是太傻,第二還是太傻。我不會裝腔作勢,我對於找一個什麼樣的男友早就心中有數了。在婚姻中不存在誰出賣什麼,用青春美貌換金錢沒什麼錯,不必遮掩。
我在旅遊職高學的是飯店服務,畢業後到一家五星級的飯店當餐廳服務員。開始還沒什麼,反正就是端茶倒水、上菜送飯,但日子一長心裡就不平衡了。因為總可以見到一些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女孩子陪著一些男人到飯店來消費。雖然看著那些女孩嬌媚的樣子讓自己想到矯情做秀,覺得她們挺可憐的,她們得裝給那些肯掏腰包的男人看。可不久,我也變成了一個過去被自己所蔑視的可憐蟲,在一個男人的引誘下離開了工作的酒店。
我喜歡錢,一個女孩在北京沒有錢,會很被動,雖說追求錢不是一種值得稱頌的做法,但錢是維持信心的必要。現在,我明白要通過自己的努力去獲得,而不能去依附於誰,這也是磕碰之後的經驗。追求富足的生活是每個女孩與生俱來的夢想。好夢成真的過程就是用自己的優勢換取對方的優勢,這是商品經濟中的原始規律。然而,規律也不可靠,接下來的就是說不清、道不盡的恩怨情仇,美好的理想在磕磕碰碰中撞碎了。
儘管在情場征戰中慘遭失敗,但我心中還有愛,我需要一個愛自己的人。我要找一個有理想、有幹勁、有計謀、有學問、肯吃苦、比自己大幾歲的男士。我會好好善待自己相中的先生,用一個女人的柔情化解他在外征戰廝殺的勞苦和煩惱。自從有了那天一閃而過的念頭,我就開始留意起盛情。
把自己要抓的東西抓到了手
為了進一步摸清情況,趁著老同學聚會的機會,我問女兵。女兵說盛情是學企業管理的碩士生,畢業後留在北京,1995年從國家機關跳了出來。我知道很多非常優秀的年輕人跳進外資公司,心甘情願地當「偽軍」,像盛情這樣高學歷的人居然肯去外資公司扮演家庭主婦一樣的角色,可能是硬括括的鈔票有特殊吸引力。
我發現盛情辦事極認真。他們公司每個月都要印幾百盒名片,有的名片內容並沒有變動,但他每次都要求我將制好的名片底片傳真給他,他親自校一遍之後才通知我開印。儘管有時我會當面諷刺他好好認真,可內心深處卻佩服他的工作態度。
他和所有的男性白領一樣,上班時衣冠楚楚,下班後喜好運動。一個星期天,我在一家游泳館碰見他。我看見他只穿一件游泳褲的雙腿健美修長,雙臂和胸肌結實發達,顯出青春男子才有的健康和力量。不知是因為平常見面時西服領帶包裝嚴密,他在我的大膽掃瞄之下顯得不好意思,還是我只穿了三點式的美麗身體過於耀眼,一下子「酷」暈了他。他只和我對視了三秒鐘,就「騰」地跳進水裡。我也跳了進去,用雙腳去打起水花濺他,他也撩水還擊。就是那時候,他將我攔腰抱住,雙臂箍得我幾乎透不過氣來。當我倆一同浮出水面時,幾乎是身於貼著身子,臉貼著臉。我「咯咯」地笑了,為自己抓住一個擴大陰謀的機會而驕傲。
後來,我仍然為擴大陰謀尋找機會。有一次,我將印好的東西提上樓,便假裝很累的樣子說:「盛部長,拿什麼慰問本小姐?」「涼開水伺候。」「我要你請我吃冰淇凌!」
賽特商場斜對面有一家很大的冰淇凌店。我不知道自己為何偏偏再次走了進去。或許,是想起了那個如火的夏天。那是在我和他吵翻之後,從涼氣宜人的房間裡跑出來怒火沖天地進了樓下的冰淇凌店。我想用冰涼壓住心中怒氣和火氣……
我和盛情坐在冰淇凌店裡時,內心深處流動的是曾經有過的屈辱。「你不高興?」「沒有。」「過去的就過去了。」盛情的安慰觸動了我,也許,過去的都是自己的親歷,無法將其忘記,但我同樣不希望自己被過去的陰影所籠罩,要學會擺脫。
吃完冰淇淋,我提出到他的住處看一看,他說:「特亂,不好意思污染小姐的眼睛。要不上你家坐會兒。」其實,我只是想通過拜訪他的住處而暗示他去我那裡,他果然中計,說:「我們那邊的習俗是男的先到女的家裡去。」「誰跟你男的女的!」我雖然嘴巴上打岔,心裡卻美得心花怒放。我知道他租房子住,到了52路汽車終點站,還要往東走15分鐘。走進房間的時候,我望著他那英俊的面孔,偷偷地想:「什麼時候你能夠成為這三居室中的一員呢?」爸媽離婚之後又有了各自的新家,就把原來住過的三居室留給了我這個獨生女兒。
我的胸襟將永遠向自己愛過的這個男人關閉
關係在我的努力下一點點走向親近。到了1998年的五一節,我們開始手拉手地逛商店,重要的是盛情將所有積蓄全部交給了我。這是一種信任。我也把自己的家底都告訴給他。但我沒有告訴他父親有著一家規模很大的私人企業,財產上億。我覺得自己把這件事看得很透,爸爸有錢,但那是爸爸的,跟我無關。我想有錢得自己奔!
到了夏天,我開始把自己的思路和打算說給他聽。我覺得從表面上看,生活在這世界裡的人們按照各自的軌道運行,但是,只要自己想改變就完全可以調整生存軌道。從爸爸的身上,從很多成功人士的身上,我看到了從小事做起,就可以逐漸壘起自己事業的基石。我的內心深處是不甘心平庸地過一輩子。我希望自己也像爸爸一樣建造起一個王國,這是一個心動很久的念頭,特別是前幾次愛情都以失敗結束之後,這種念頭更為強烈。而且,我發誓要找一個理解自己的男朋友,並把他拉下水。我衡量男朋友是否夠格的標準就是這點。
對於幹什麼我早就心中有底,開一家服裝專賣店。事情比我想像的要順利,而且開業後的買賣還挺紅火,有一天零售額高達6000元。我打電話告訴他,他很快就算出了我們那天的純利。要知道我們的成本很低,我負責採買原料和打理店舖。盛情負責算賬,雙休日時也幫忙照顧業務。
然而,鄰居店舖的意外失火燒燬了我們的小鋪,不,簡直就是燒燬了我們的希望。那是我嘔心瀝血5個多月打理出來,並且逐步走向正軌的產業。那天晚上,我心痛地把他叫來,想聽一聽一個男人對一個失敗女人的勸慰。女孩子在經受打擊的時候是脆弱的,需要一個堅實的肩膀靠一靠畢竟,該給的都給了,所有的付出是為了尋找一種呵護。但他站在廢墟上,很長時間一句話也不說,臉色非常難看。我有些失望,因為我最痛恨的就是不對自己所愛的女孩負責的男人。儘管他以前表現得很好,但烈火煉真金,是人是透在關鍵時刻可以看出。然而,我是多麼希望他是人而不是鬼!我想他是被突發的災難嚇懵了,過一會就會好,但我等了半天也沒聽到一句貼心的安慰話語。也許,他是心疼自己的投資,我想說:「你的錢我一分也沒有動。」但我沒說,而是衝動地把自己的衣服一層層解開,將他拉講自己懷抱……
誰知,他竟然驚恐地連連擺著手,退步離開了我。我不知道過去對自己身體顯得非常貪婪的他,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卻拒絕了?那一刻,我的心「嗖」地一下子變得冰涼,我看清了眼前這個被愛了很久的男人是個懦夫,起碼,是個不肯與自己分擔苦難的自私鬼。那會兒,我甚至感謝那場突然而至的大火,要不然,將來不定會怎麼樣呢!
我低下頭慢慢地繫好衣服扣,將兩朵盛開的菊花遮蓋住。那時候,我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胸襟將永遠向面前的這個男人關閉了。我將幾個月前,他給自己的那個紫紅色存折給了他。他看了我一眼,想說什麼,我攔住他說:「你的還給你。」然後,轉身走了。我不想聽他的解釋,在這個時候,任何解釋都是謊言。他在後邊追著喊,但我擦著淚沒有停下,我知道一停下就會喪失決裂的信心,畢竟他是自己真心相愛了很久的男友。割斷也難!但爸爸告訴過自己,無論做什麼事都要當斷則斷,當決則決。
後來,他呼我,我不回;他不停地呼,我把BP機關掉;他上家門口等,我把他罵走。但每當我路過他所在公司的辦公大樓,就會忍不住向上張望。那時候,一種憂傷瀰漫開來……或許,我太絕請了,不給他一個改變的機會,可有些毛病是改不掉的;或許,我對他瞭解還不夠。但那晚的感覺告訴找,盛情不是自己渴求的那種堅強男子。對於我要做的事情,他還沒有充分的思想準備。儘管他可以慷慨激昂地批判某些社會風氣和現象,可以情緒激動地描繪心中的渴望,甚至想像當老闆是什麼滋味,惟獨對於挫折和困難想得非常簡單,以至於經不起輕輕一擊。而我一味以自己的意識強加了他,他表面上可以接受,但內心已配合起來卻非常困難。他雖然接受了自己給予的甜美愛情,卻沒有勇氣接受自己也不願見到的不幸。看來,愛情是用心而不是用腦完成的。我的想法未必都是他的願望。
如果,我把爸爸是擁有千萬家財的大老闆的事情告訴盛情,他可能會有另外一種表現,但那樣有什麼意義呢?其實,無論做什麼事,天災人禍都免不了。要知道,當初爸爸和媽媽是蹬著三輪車上早市賣貨,挨個兒去商場裡求人家代銷逐漸發展起來的……
對於盛情的表現,我感到遺憾。但我相信肯定有一個人在等著自己,因為我是敢愛會愛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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