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航雲台書屋>>現代文學>>郭晉麗>>私密獨白

雲台書屋

廊橋遺夢 毛真


  她自喻自己的經歷與《廊橋遺夢》一書的女主人公有相似之處,愛也受過,但幡然一醒,家還是溫馨的。


誰幸福誰知道


  在外人看來,我有一個十分幸福的家。女兒乖巧可愛,長我10歲的丈夫在某雜誌社搞攝影,我本人在某研究所工作。生活本也就這樣風平浪靜地過下去了,可是我們這對令人羨慕的夫妻卻面臨著婚姻即將破裂的危機。

  那是兩年前的一天,我們所裡新分配來一個研究生叫劉光。所裡分派我做小劉的師傅。劉光愛說愛笑,風趣幽默,工作起來認真負責,幹活兒肯出力,很快就得到領導和組裡人的好評。由於我和他接觸較多,平常在一個班,他的朝氣、他的新知識、他的熱情,很快就讓我喜歡上了這個小我10歲的小伙子。當然,我是把他當成小弟弟一樣看待,漸漸地我們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一天快下班的時候,小劉突然對我說:「吳姐,我能求您件事嗎?我正在外面補習外語,準備考托福。集體宿舍人太多,又吵,根本沒法複習。我想借你家的房子用用。」

  我在單位附近有一間單元房,一直沒有人住,大家都知道。當我把小劉想借房子的事告訴老公後,沒想到他非常善解人意,很痛快就答應了,但囑咐我,不要聲張,怕影響不好。


相愛有時很難說清是為什麼


  第二天,我帶小劉來到那間單元房,幫他一起收拾屋子打掃衛生。

  「吳姐,你真好。對別人也是這麼好嗎?我有一種直覺,甭看你平常總說過得多麼美滿幸福,其實你內心深處一點也不幸福。」他說著遞給我一杯飲料。

  「你瞎說。」

  「請你別打斷我,從你的眼睛裡,我看到了體內心深處的寂寞和孤獨以及對生活的無奈。其實你是那種特別渴望得到別人關愛的人……」

  「你為什麼非要捅別人的痛處。」他的話正好刺傷了我,積在心裡的委屈,一下子被他打開了,我嗚咽起來。我的肩膀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抱住了:「吳姐,我愛你。」

  「別胡說。」我掙開他的手,衝出門去。

  我不知在街上走了多久,心亂如麻。丈夫、女兒、家庭、工作,我擁有這一切還不夠嗎?這個年輕人不該攪亂我的心。但他那有力的臂膀、結實的雙手卻總是令我難忘。

  第二天我病倒了,渾身燥熱,發起燒來。手捧鮮花的小劉又出現在我面前。他把我摟進懷裡,用舌尖輕柔地吻去我的眼淚。我們終於控制不住自己,嘴唇碰在了一起……

  傍晚,我先生很難得回來特別早,並且買了許多平常我愛吃的食品。當女兒蘭蘭把西紅柿麵條放在我跟前時,我羞愧地不敢抬眼看他們。我在心裡自責著,並且保證不再發生這樣的事情。

  然而,事情並沒有我想像得那麼容易。

  回到家心就變了,見到他心又亂了,我是個怎樣的女人呢……

  幾天後在分析室樓梯上碰見了小劉,他把準備好的一張紙條塞進我的衣袋裡。

  「你像對待陌生人一樣對待我,真讓我受不了。求求你,別這樣對我,抽空來我家(其實是你家)一趟,我的衣服破了,找不到針和線。」

  本來已經平靜的心湖又掀起了波浪。在去與不去之間我鬥爭了好幾天,一回到家我就決心不去見他,可一見到他那雙充滿渴望的眼睛,我的心又軟了。終於,我按捺不住自己心底的慾望,竟鬼使神差般地來到他的門前。隨著他一聲驚喜的歡叫,我被他抱離了地面,他興奮地轉呀、轉呀,最後雙雙摔倒在床上。

  「你怎麼忍心不理我呢?」他熱烈地望著我。

  「我們不該這樣,我有家,有丈夫。」

  他打斷我的話,「我是個土匪,你不知道嗎?」說著我被他緊緊地摟在懷裡。

  憑我的直覺,我絕不是他的第一個女人。他絲毫不否認。「是的。我曾經有過幾個女朋友,但她們跟你沒法比。你身上有一種成熟女人的美。她們好像是沒有熟的青果子,酸酸的,澀澀的,除了撒嬌,就是發脾氣。可你美麗大方,沒有絲毫的矯情,在我眼裡,你是多麼高貴,典雅。你身上這種特殊的氣質,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被你深深地吸引了」。我愛你簡直就要發瘋了。」說著,他竟然瘋狂地吻我,剝下我的衣服,吻遍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膚。

  不知過了多久。躺在他的懷裡,我居然說不清自己是醒著還是在夢裡。我輕輕地咬著他的耳朵說:「你這個土匪,你知道你在幹些什麼嗎?我比你大1O歲呀。」

  「你知道我平生最大的願望是什麼嗎?我要帶上我心愛的女人遠走高飛,不讓她受到傷害,不讓她受一點委屈,不讓任何煩惱去打擾她,讓她快快樂樂地在我身邊生活一輩子。」

  他的話真的打動了我,世上還沒有一個男人這樣傾心地對我,如果真如他所說,此生足矣。

  我被愛情沖昏了頭腦。因為我們並不是生活在真空裡,很快單位便有了閒言碎語。

  想把這事告訴丈夫,但我沒有勇氣;想跟我要好的人說說,又怕她們笑我。丈夫沒有錯,女兒很可愛,我有一個穩定的家,我還缺少什麼呢?然而,出一點軌或許我還能原諒自己,但要我拋家捨業,面對道德的法庭,我沒有勇氣。

  一天,我請小劉到家裡吃飯,正式向他宣佈斷絕一切聯繫,並遞給他一張女孩的照片,那是我托人給他介紹的對象。

  「我不要。」他像一頭暴怒的獅子,咆哮著向我撲過來,把照片撕得粉碎,他跪倒在我腳下,嗚嗚地哭得像個孩子。我的心在流血。

  這或許是我一生當中最難過的日子了。在同事面前,我要裝著與小劉沒有任何關係,或者說,就像普通的同事關係一樣。而小劉最受不了就是我的這種態度,他幾乎天天給我寫信,他說,總有一天會實現夢想:帶你一齊飛走……

  他是那樣的執著,那樣的火熱,那樣的讓我不知所措。我知道,在內心深處對小劉還是有種複雜的感情;我也知道,對這個家、對丈夫、對女兒,更是有種割捨不下的感情。怎麼辦呢?

  考托福的日子一天天臨近了,我默默地為他祈禱,願他考出好成績,那樣可以圓了他的出國夢。

  那是他考托福的日子。我總有一種心神不寧的感覺。快到中午,急急忙忙打了車,趕到他考試的學校門前。考生們仨仨倆倆地出來了,遠遠地看見他走出考場,臉上掛著笑容,我知道,他一定考得不錯。

  「天這麼藍,陽光這麼燦爛,我是不是正躺在美國南加州的沙灘上在做夢?」我被他熱烈的情緒所感染,「走,慶祝一下,咱們爬香山去。」

  四月的北京春意盎然。在公園裡,我們毫無顧慮地手拉手走在一起。「吳姐,我有個問題,你敢說你不愛我嗎?」他說著停下腳步,用火熱的目光望著我。

  「我、我愛你像弟弟。」我並不敢與他對視。

  「狡辯。沒關係,本來我就比你小,我承認,從來我都是那麼依賴你,信任你,你是我的精神支柱,你是我的一切。」

  「你千萬別這樣說,我承擔不起你對我的這份兒厚愛。和你在一起,我總有一種負罪感,一種深深的自責。我承受著巨大的精神壓力。」「我知道,我會給你補償的。我保證,愛你一輩子,不讓你受一點兒委屈。」

  「你太年輕了,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會為此付出巨大代價的。好了,不說這些不愉快的話題了,既然來了,咱們去爬『鬼見愁』吧。」

  當我們氣喘噓噓爬到香山頂上時,我累得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我說:「我簡直是被你拖上來的,我真的是太老了。」

  「我求求你,請別再說這樣的話了。你看你黑黑的頭髮、粉白的臉,紅紅的嘴唇一點點,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漂亮。」他忘情地親吻著我的臉,而我也陶醉在幸福裡,一切努力,都被一個小小的吻給打敗了。


《廊橋遺夢》告訴了我該怎麼辦


  轉眼半年又過去了,劉光以托福650分、GRE2100分的好成績獲得美國幾所重點院校提供的高額獎學金,我真為他驕傲。拿著錄取通知書,他找我商量究竟去哪個學校讀書,看著他興致勃勃的樣子,我竟一時無語。

  「你不高興嗎?我們已經成功一半了,你先辦離婚手續,然後咱們就結婚,等我到了美國就幫你辦陪讀,然後咱們就夫妻雙雙團聚在美國,再也不分開了。」

  我苦笑了一下,「咱們先商量一下選擇學校的事,然後我請你看電影」。

  從電影院出來,我倆眼睛都是紅紅的。坐在一間臨街的小咖啡屋裡,我首先打破了沉默:「你不覺得《廊橋遺夢》中男女主人公的愛情很偉大嗎?我想做第二個弗朗西斯卡。」

  「別傻了,我們是現代人,為什麼要浪費自己的青春和生命。既然我們相愛,那麼我們就該結合在一起。」

  「婚姻中光有愛是不夠的。你我之間的差異太大了,不僅是年齡上的差距,對生活的感受也不同。你自私,你從來就沒有問過我的感受。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心裡發虛,對自己沒有信心,還有我對家庭背叛的自我譴責。背負著這沉重的十字架,我能幸福嗎?」

  「劉光,我愛你,今生我只說這一次。你走吧,到美國去實現你的遠大抱負吧,你還年輕,生活的道路還很長,忘掉我,好女人很多,一切從頭開始。」

  他用奇怪的目光打量著我,猛然站起來,扭頭走出咖啡廳。最糟糕的事情發生了。

  他的魯莽舉動,徹底讓我下了決心:家庭是我們一家的榮譽,我不能親手毀了它

  我被從單位接到醫院,丈夫大面積心梗,正在搶救中,他渾身上下插滿了管子。我的腿發軟,渾身在發抖。這時一雙有力的大手托住了我,憑直覺我知道這是劉光,「他怎麼會在這裡?」我明白了,厲聲問他:「你跟我先生說了些什麼,你想害死他嗎?」

  「你別著急,我沒做錯什麼,我只是和他談了談,求他放棄你。」

  我又氣又急:「你為什麼不同我商量就擅作主張,你走,我再也不想看見你了。」

  病床上的丈夫臉色蒼白,看見我進來,他微微閉上眼睛,我知道他心裡一定在怨恨我。「對不起,我知道自己無法得到你的諒解,但我還是要請求你的原諒。請你睜開眼睛看看我,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我流著眼淚,語無倫次地懺悔著。丈夫始終閉著眼睛,不肯開口,他一定是不想看見我,不肯原諒我。一位護士小姐走進病房,示意讓我走開,正當我站起來想要離開時,丈夫突然睜開眼睛,「別走,請留下來。」我驚訝地望著他,「你希望我留在你身邊?」他點點頭,「永遠。」

  我丈夫心臟病好了,但卻落下了手顫的毛病,這對他是個沉重的打擊,因為他不能像過去那樣自如地用照相機了,他為此非常痛苦。面對愛我勝似父兄的丈夫,我羞愧萬分,我不知道怎樣做才能彌補自己對他造成的傷害,我丈夫越是不提剛剛發生的事,我越是感到愧疚,寢食不安。

  突然有一天,丈夫對我說:「劉光的出現,讓我徹底清醒了,我擁有這麼好的妻子,卻沒有去珍惜。我太自私了,一心只想著自己的事業,很少陪你,讓你一個人感到寂寞了。原諒我吧,我們重新開始,請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戰勝自己,重新拿起相機,並且做個好丈夫,相信我。」

  這是發生在兩年前我的一段愛情經歷。之所以把它寫出來,是因為我現在生活得比以前更美好了。丈夫的病已徹底痊癒,女兒考上了高中。前不久,我們一家三口去了黃山,丈夫拍的一組照片獲得了大獎。他說,是因為有我和女兒陪同的緣故。
上一頁 b111.net 下一頁
雲台書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