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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在走向深淵 小艷


  我恨他,同時我也恨自己;我明明知道他可能在一次次地騙我,卻又無法擺脫掉他,甚至還對他心存幻想。現在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矛盾極了。


他的富有和詩意令我心動


  我是幾年前離的婚,和10歲的女兒相依為命,住在北京團結湖附近。我在一所中學教語文,自我感覺算是一個稱職的教師。平時我諄諄教育學生要學會生活,然而現在我的生活卻要被我自己親手毀掉。厄運是從遇上他的那一天開始的:

  今年6月,我在一家報紙上登了徵婚廣告。很快地我接到了許多男人打來的電話,什麼樣的男人都有。我在其中選了兩個對像見了面,經過幾次接觸,我覺得他挺讓我滿意。他長得個頭不高,也算不上英俊,但性格憨厚、說話幽默,還特別會體貼人。尤其重要的是,他是一個董事長。他說這幾年創業,自己的資產已經達到了1000多萬元!

  我和前夫本來感情很好,後來他被一個富婆勾引上了。離婚的時候他對我說:「不是我變心,是我再也過不了沒有錢的日子了。」當時我暗下決心,再嫁人一定要嫁一個天下最有錢的男人,好好氣死沒良心的前夫,為我自己挽回面子。

  他還有一個優點讓我喜歡得不得了,那就是他特別有情調,還是個詩人。自從和我認識之後,他一天給我送一朵玫瑰花。回到家,我歡天喜地地把夾在花中的一張小紙條取出來,然後把花插在水瓶裡。那紙條上準是寫著一首情詩。有時我倆約會,他就大聲地給我朗誦昨天晚上剛剛創作出來的詩。他的聲音很好聽,很有磁性,一下子就吸引住我了。

  他今年已經35歲了,擁有這麼一種浪漫的情懷,尤其是他那麼有錢,卻如此超凡脫俗,精神層次那麼高。世界上哪個女人不想遇上這樣的董事長呢。


我好像才開始初戀


  此後的生活簡直像做夢,我感覺自己重新開始初戀了。心情好,我又變得愛說愛笑了,跟剛大學畢業分到學校那時一樣。

  每天下午下班他準時來接我,學校門口人非常多,他一點都不在乎,很像王朔小說裡那類可愛的流氓。我滿臉通紅地接過他給我買的玫瑰花,又緊張又激動,又羞澀又驕傲。然後,他騎車帶我到他的住處給我做飯。他說他的桑塔納撞壞了正在修理。他還跟我說他有好幾家公司,最大的一家公司員工有100多人。他要帶我去他的公司看看,我不去。我想我不能給他一種我格外在意他有多少錢開多少家公司的樣子,那樣他會對我有看法的。他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呀,他能看上我是我的福分。他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工作也很忙,有時一晚上他要打好幾個電話。我就自覺地到廚房或衛生間去。我從來不多問他的什麼事,我想我只要全心全意愛董事長這個人就夠了。

  吃完飯,放上音樂,他給我朗誦詩。然後,我們……他的擁抱讓我禁不住想哭。通常是到晚上10點多鐘,他騎車子送我到我媽家。我再把女兒接回我自己的家。


一個女人的出現令我措手不及


  8月的一個星期六,那天下午我正在家裡洗衣服,他來找我。我打開門,看見在他的身後站著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女人,戴個墨鏡,穿著時髦。他說進屋再說吧,他們就進來了。

  我感覺氣氛不對,把女兒拉到小屋做作業。我一回到這邊來,還沒顧得上給他們倒水,那女人就說話了,語氣陰森森的:「你這個老師不簡單,竟敢勾引我男朋友!

  我蒙住了,好半天才緩過神來。我問:「我不認識你男朋友啊,誰是你男朋友?」

  那女人冷笑了一聲,朝他揚了揚下巴。他的表情變得很奇怪,好像要哭似的。他對我說;「我騙了你,我已經有女朋友了。你罵我吧……」

  我一下子掉進了萬丈深淵,心涼透了。「你……你……」我看著他,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你有女朋友為什麼還來追我!

  「是你勾引董事長的!」那女人說,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遞到我眼前,「你看,這是你寫給他的情書。這就是證據。」那女人說:「這封信還給你,不過我已經複印了幾十份,隨時準備讓大家欣賞。」

  「你到底要幹什麼?」

  那女人又冷笑了一聲:「我要你補償我兩萬元錢,否則我嚥不下這口氣。」

  我急了,我說我沒有錢,再說我憑什麼給你錢。

  這時他又說話了:「你就給她吧,明天我就還給你。就算是你借給我的錢。」「你們誰借誰的錢我不管,反正我要從她的手裡拿到錢。而且今天我必須拿到錢。」那女人邊說邊從口袋裡掏出一份複印件,「你不讓我的心理平衡,我就把你的信郵給所有認識你的人,包括你教的學生和家長。你不是最擔心你媽的高血壓嗎,我還要上你家去,把信念給你媽,讓她老人家再高那麼一下子。嘿,現在我就念上一段,『親愛的,現在夜已深了,我輾轉反側睡不著,就像一個剛剛經歷初戀的少女。我想你,想你送我花時的樣子,想你那些優美的詩,想你擁抱我時的溫柔……」

  趕在下班前,我到銀行取出了1.8萬元錢。這是我離婚後存下的所有的積蓄。本來我是準備給女兒留著的,現在我把這些錢拱手交給了那個來路不明的女人。


到底是不是陰謀


  我大病了一場,在家裡躺了一個星期。他沒來找我,他可是說好了「明天」就還我錢啊。這一星期我耳朵都豎直了,終於沒有再聽到他的敲門聲。我明白了,他是在騙我。

  病好後,我第一個要去的地方就是他家。在路上我下了決心,如果他不認賬,我就去公安局告他。

  他還真在家。一進屋,他一把抱住了我,還說你可想死我了。我狠勁推開他,我說:「你是個大騙子,你讓我噁心。」

  沒想到他「撲通」就跪下了。他哭哭涕涕地跟我說:「我現在全完了,我所有的公司都被查封了。是那個女人搞的鬼,她原先是我的秘書,知道我很多偷稅和行賄的事。後來她就糾纏上了我。前幾天她翻我的抽屜,看到了你的信,和我大鬧了一場。她逼著我領她去找你,我也沒別的辦法。第二天她又去告發我。現在我已經窮得一無所有了。這幾天我一直想去看你,可我沒臉見你。你不能再離開我啊……」

  聽他這麼一說,我心又軟了。原先對他的滿腔怨恨全沒了,也許這就是女人的弱點吧。我把他拉起來,坐到床上。他向我保證,那個女人再也不會糾纏他了。

  這一整天我呆在他家裡。開始我想看看他還有啥可說的,後來我就聽進去了。這個前任董事長實在太能說了。他講他不幸的童年,講他怎樣克服自卑,怎樣奮鬥創業;他還豪情滿懷地表示他還會在跌倒的地方爬起來的,還會再創造千萬元的奇跡。後來,他又拿出這一周來寫給我的詩給我念。離婚這些年來我從沒遇到過這樣的對我癡心的男人,聽著他動人的詩句,我不知不覺地又有些感動了。這個年代人人都講求實際,還有幾個人會為愛情寫詩,除了傻瓜和情種。我想,眼前這個男人內心是多麼多情而脆弱,我絕不能在這種時刻離開他!

  晚上,在他的一再要求下,我竟然鬼使神差地又投進了他的懷抱。


我是不是一個傻瓜


  從那時起到現在,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了,那個女人確實沒再出現。然而,我的錢他也沒能還給我。一開始我不好意思提這個事,我覺得他正處在最困難的時期,我不能給他添麻煩了。幾周過去後,他竟然也不提。我實在忍不住了,那筆錢對我畢竟太重要了,我就問他。他有些不高興,說:「不就是1萬多元錢嗎,不用著急,我黃不了你。現在外面有人欠我好幾百萬元,我正在催款,估計半個月後款就能到,到時先把錢還你。」

  他這麼一說,我不好再說什麼了。可是半個月後,他一點動靜也沒有。我再問他,他又說:「現在要債比什麼都難,你再耐心等幾天。」他還向我承諾,「等錢要回來,我給你50萬元。你自己存起來,算是我對你的補償」。他的話令我心動。

  每天,他依然按時去學校接我,用那輛自行車帶我到他家吃晚飯。他解釋說他的桑塔納後來也被查封了。當然,我從來也沒看見那輛傳說中的桑塔納。

  每天,他總要從背後亮出一朵鮮艷的玫瑰花。他遞給我花時的樣子總顯得那麼真誠而無邪。到他家吃完晚飯,他通常要給我朗誦幾首昨天晚上剛剛給我寫的詩。每當這時我就像被解除了武裝似的沒有一點反抗的能力,被他攬入懷中……

  回到家時我常想,在有錢的男人面前,女人是不是都這麼容易被矇騙?如果他是個情種,我是不是這世界上惟一的一個傻瓜?


為了面子和錢我別無選擇


  我把我的事講給我的朋友時,沒把她當場氣死。她衝我直嚷:「你怎麼這麼相信他,你上當了還不知道!他說開了那麼多家公司,你怎麼不去看看?」我說他也要帶我去看,我不想去。「你要是真想去看的話,他可能又找別的借口不讓你去了。」她又說,「那個女人是他的同夥,這事連小孩都能看出來。他們抓住了你的弱點,過段時間可能還會再演一遍戲再敲詐你一筆錢!」

  我心裡發慌,嘴上還不願認輸。我說他要是騙我的話,為什麼每天都給我送花、給我寫詩?每天風雨不誤地接我?

  她說:「他可能想把戲演得逼真,也可能以前當詩人沒當成現在想在你身上找一找感覺,更可能覺得逗你開心很好玩。當然,他可能什麼也不因為而只是自己有點變態!」

  找朋友勸我立即去報案,我說什麼也不同意。我一個離婚的女人,還是個知識分子,聽信一個自稱董事長的男人有上千萬元資產就和他處朋友,結果既被騙錢又被騙色。如果他真是個騙子的話,他的事一暴露,一上報紙和電視我不就成為人們的笑柄了嗎,而且錢也沒有要回來的可能了。

  「你這是姑息養奸、飲鴆止渴!」見我如此頑固,我的朋友被氣走了。她最後甩下一句話:「你就像有些法輪功受害者,被人催眠了自己還不知道,可悲、可憐、可歎!」


我只能一步步走下去了


  第二天見到他,我很嚴肅地質問他是不是在騙我在玩弄我。他還是抵賴,像原先一樣。我說你要不立即還我錢,不把我的那些信還給我,我就去告你。然後我就要往外走。

  他「撲通」一聲又給我跪下了。他抱住我的腿,哭喪著臉說你別通我了,欠你的錢我一定還你。我真的沒騙你,你是我今生遇到的最好的女人。見我又有些相信他了,他接著說:「其實你現在更有把柄在那個女人手裡了。你是在已經知道我有女朋友的情況下,這幾個月還和我上床。如果真的讓她傳出去,你這教師還當不當了!」

  我即使再笨也能聽出這話的意思。我無話可說,大腦一片空白。

  這天晚上,我又由他擺佈了。之後天天如此,我想躲開也躲不掉,他知道我所有能去的地方。直到今天,我和他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談著戀愛」。在他看來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照樣是每天送我一朵花、幾首詩。對於我來說,這樣的日子變得越來越恐怖和無可奈何。我好像有點認命了。我最擔心的是:最終的結局我會不會輸個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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