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O)
伙房裡,閆立媛正在切著肉。
二梆子進屋:「讓我幹點嘛?」
閆立媛:「看把你熱的,先涼快一會再說。」
「沒事,你就吩咐吧。」
「那好,你燒火吧,今我給你們露一手,准保讓你們吃一口,香的個觔斗。」
「別吃的找不著廁所就行。」二梆子嘲諷地說。
「去你的,大過節的你少說這些!」
「好,聽你的。」
「哎喲,」閆立媛一聲尖叫把刀一扔:「二梆子,快,快來。」
「怎麼回事?」二梆子猛站起:「切破了,快,快先按住,」隨聲他雙手按著閆立媛的手。
「疼死我啦,快,我褲兜裡有手帕。」
二梆子從她褲兜裡摸出手帕邊給她包紮著:「你這手可真嫩……。」
「去你的,還開啥玩笑?」閆立媛含羞地瞅了一眼說二梆子一本正經地:「我不是那個意思,真的,你的皮膚也真白。」
「真的?」閆立媛眉眼一跳:「你……?」
二梆子含情地:「說真的,那天你吃藥那天……。」
「哪天,哪天?」
「就你喝洗腳水那天……。」
「去你的吧,你又想算計我……。」
「不,」
「不你聽說,就是給你打針時,我看你那屁股……。」
「好,你個死二梆子,真不害臊,你……。」閆立媛羞怒地推開二梆子罵著:「你可真缺德……。」
「嚷嘛!快切你的吧,跟你說正經事,你看你?」
閆立媛邊切著肉:「說實在的,要說那天還多虧了你,要不,我他媽早就……。」
「應該說多虧了副班長。」
「副班長?」閆立媛欣喜地:「他怎麼啦?」
「對你,對你好唄。」
閆立媛心頭一跳含著羞:「是不錯,他說我什麼啦?」
「嘛也沒說。」
「騙人,哼,你這人沒正經,從不說實話。」閆立媛假裝不悅地。
「快說,為啥多虧了副班長?」
「他不洗腳你能喝上嗎?」
「去你的?死東西、原來是這樣,我恨死你了……。」閆立媛邊學邊捶打著二梆子。
二梆子話鋒一轉:「那好,我問你,以後你要是走不了,準備幹嘛?」
「走不了,就在這呆著唄。」
「那你想不想在這成家?」
「實在沒法子也只能在這湊合一輩子了。」
二梆子心裡暗暗高興:「找不找對象?」
「傻樣!成家能不找對象嗎?」
「那你準備找嘛樣的對象?」
「當然是好的啦……」閆立媛停了一會:「要找就找個心眼好的,決不找蕭……。」
二梆子心頭一喜:「一點都不錯,找對象不能看外表,長得再好有嘛用?心眼不好,一樣吃虧。像蕭亦農那德性人就不能找!」
「別提他了,他是決不會有好下場的,哼,別看是大學生。」閆立媛說。
二梆子從灶前站起神密地:「我說,有一個人他一直都想跟你好,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誰?」閆立媛禁不住地問。
「這人你很熟,就是咱班裡的……。」
「副班長?」閆立媛脫口問道。
二梆子搖搖頭。
閆立媛緊皺起眉:「那是誰?」
「就是跟你說話的這個人。」二梆子喜著勇氣說。
「你?」閆立媛吃驚地張口結舌。
二梆子神情緊張地:「是我,立媛,真的,說實話,自打那晚上起,我一直就在想你,你可能看不上我,可你別看我這人長得不好,可,可我心眼不壞,真的,你別總看不起我,我是真心的,誰騙你是條小狗。」二梆子語氣顫抖地說著忙從口袋進而摸出一合面油塞給閆立媛:「這是我在團部給你買的,天津出的珍珠霜,棒極了,你可以保護你的皮膚,立媛。你說話……?」
閆立媛鎮靜下來,衝著二梆子一笑:「你可真行,讓我怎麼回答你?」
「沒關係,等你考慮一下,找個機會咱們好好談談,真的,我有一肚子的話相跟你說,立媛,我從今以後保證會對你好。」二梆子神情激動地把閆立媛還給他的面油又重新塞給她:「給,拿著,賞個臉?」
閆立媛含笑把面油裝進了衣袋裡:「那可謝謝你了,喲,火滅了。」
二梆子喜形於色地邊燒著火:「你想過沒有,等以後咱倆結了婚我燒火,你做飯,那吃嘛也香,說實話,人在哪還不是一輩子。」
「二梆子,你是啥時候有了這個念頭,我怎麼一點都感覺不出來呢?」
「唉,不是說了嗎,我這人愛說實話,就打你吃藥哪天晚上我就經常晚上做夢和你在一起……。」二梆子羞的低頭說。
「喲,看不出二梆子你發育的還挺好?」閆立媛說著失聲地笑了。
二梆子也笑了,他壯著膽:「笑嘛?嘛時候咱倆談談……?」
(一一一)
下午,二梆子屋,全班人都轉坐在炕上吃著飯。
旭健高舉著杯:「來,再乾這一杯,為了慶祝咱們的節日乾杯。」
「不是已經干了嗎?我說這杯應該是為咱們在這五間房過節一個八·一節乾杯!」廖小珍舉杯提議。
「對,我同意,也為我們在兵團的第三個年頭乾杯!」二梆子興沖沖地舉杯響應著。
人們共同碰杯,在二梆子的帶動下同飲下去。
「哎,徐曉吟,你怎麼不喝?」旭健問。
「我實在喝不下了……,」徐曉吟為難地說。
「給我,我來替你喝,過節嗎。」二梆子接過杯一口喝下。
旭健楞楞地盯著二梆子:「你今天怎麼啦?」
「沒嘛,高興,人逢喜事精神爽嗎。」二梆子說含情地瞅了一眼閆立媛問:「你說對嗎?」
閆立媛被問的茫然不知所答,她改口說:「來,大家吃菜嘗嘗我的手藝怎麼樣?」
二梆子首當其衝吃了一口:「不錯,真好吃。」
旭健吃了一口:「是不是沒放鹽?」
閆立媛恍然大悟:「哎呀,我給忘了。」她盯了二梆子一眼:「都怪你!」
二梆子忙起身:「我去拿。」說著出了屋。
廖小珍不解地:「二梆子他今天怎麼啦?看他那高興勁……?」
「我也覺得奇怪,他像變了個人……?」旭健笑道
「來了……。」二梆子推門進屋把鹽往菜上酒著:「各位多原諒。今這菜本人負全部責任。」
閆立媛一把從二梆子手中奪下鹽匙:「行了!你這是喂駱駝怎麼著?」
二梆子一笑:「來,為了感謝立媛為我們做了這麼好的菜,我們大家陪她乾一杯?」
「去你的,你先喝!」閆立媛嚷著。
「好,我聽你的,大家看著,我喝了這杯,來,你們大家陪陪我?」
二梆子興致勃勃地舉起杯。
眾人都舉起了杯,只見徐曉吟面帶苦楚地欲吐又止,她慌忙起身走出了屋。旭健、廖小珍吃驚地緊跟著也出了屋。
閆立媛凝著眉:「怎麼啦?」
「她沒喝幾口,不會醉吧?」二梆子問道。
閆立媛沉思著:「你懂個屁……。」說完正欲出屋,二梆子槍前一步,藉著酒意:「你給個回話,咱倆啥時候談談?」
閆立媛:「急啥?!」
「哎,你就痛痛快快地給個話,行是不行。這是幹嘛?」二梆子假裝不悅說。
閆立媛目光一亮:「那好,今晚你到河邊等我……。」
「真得?」二梆子喜興萬分地叫了起來。
「別嚷!你可要注意保密。要是讓別人知道了,我可……。」閆立媛伴了個鬼臉走出了屋。
二梆子高興地從炕上躒下,把所有酒杯的都一杯杯地喝乾了。
(一一二)
夜,明月高懸,群星閃爍,整個五間房溶在月色之中,一陣陣笑聲和歡騰的叫聲不時地衝出五間房在夜空中迴響著。
徐曉吟輕輕地從二梆子屋走出,她仰望著夜色,思緒份繁,眼裡漸漸地盈盈出了淚。
廖小珍從屋裡走出:「曉吟,你怎麼啦?」
徐曉吟忙掩著:「沒什麼,我有點不舒服。」
「那就進屋早點休息吧?「廖小珍邊扶著她回宿舍說:「別總這樣傷感,不管有什麼心事要放寬心……。」
(一一三)
夜,明月當空。黃河岸邊。月光映照著川流的河水泛起一片片銀光。
二梆子搖搖晃晃地已等候在河邊,他眼望著映在月光下隱約可見的五間房,手在不停地拍打著叮在臉上和身上的蚊子。
(一一四)
夜,女生屋,昏暗的燈光下。
炕上,廖小珍和徐曉吟已鑽進了被窩,閆立媛洗完臉拿出珍珠霜抹完後,闇然一笑上炕也鑽進了被窩,她順手擰熄了燈睡著了。
(一一五)
夜,黃河邊
二梆子焦躁不安地在河邊徘徊,他的手仍在不停地用力拍打著落在身上的蚊子。
(一一六)
晨,五間房前。
閆立媛,廖小珍立在房前捧腹大笑,徐曉吟望著她兩呆住了。只見二梆子從馬棚裡牽出馬正準備套車,她忙迎上去牽馬吃驚地望著二梆子:「你這臉上啥時候讓蚊子咬成這樣?真嚇人。」
二梆子沉著臉邊套著馬車:「哼!算我倒霉,你去問她!」
徐曉吟莫名其妙地望著閆立媛:「怎麼回事?」
「立媛?」廖小珍忙止住笑。目光緊逼地盯著閆立媛。
「看我幹啥?又不是我咬得他。」閆立媛余笑未止地說。
「倒底是怎麼回事?」廖小珍問。
二梆子往車上一跳:「算我沒出息,瞎了眼,也算是自找苦吃!」
人們茫然不解地愣住了。
「還楞著幹嘛?你們看也看夠了笑也笑夠了。說,今拉飼料,班副讓你們誰去?!」二梆子怏怏不快地問。
「讓我去。」閆立媛忙跳上車,她衝著二梆子懶洋洋地:「兩千斤黑豆真夠咱倆摸扛得,走吧,大熱天的,這來回四十多里路真夠嗆,曉吟把草帽給我。」
徐曉吟忙回屋拿出草帽遞給閆立媛說:「那我也去吧,多去一個人你們也輕快些?」
「算了吧,你這身體別說扛麻袋,就是來回太陽曬,也把你曬糊了,走吧?還生氣呢?」閆立媛試問著二梆子。
二梆子理也不理地甩了一鞭,馬車衝出了飼養院。
廖小珍緊追幾步:「立媛,別忘了,副業連那有瓜地,你買些西瓜回來,曉吟這幾天直噁心。」
「知道啦。」閆立媛應著。
廖小珍轉身問徐曉吟:「你知道二梆子今天為啥不高興?」
徐曉吟搖搖頭:「昨晚他不是好好的嗎?」
「是啊,可今天怎麼變成這樣?」廖小珍喃喃地說。
「那他那臉上是怎麼回事?」徐曉吟問。
「我也不知道,奇怪……?」
(一一七)
白天,驕陽似火,大地生煙,平展無垣的荒漠沒有綠色。副業連瓜地路邊,停著已經裝好飼料的馬車。
二梆子汗水淋漓地用背心擦著額頭和身上的汗水,他四下環顧,想找了背陰的地方,可四處是一馬平川的戈壁荒坡地。遠遠地見閆立媛背著用外衣裝滿的西瓜氣喘噓噓地走到馬車前,她汗水淋漓地:「來,幫幫忙?」
二梆子看了一眼絲紋未動。
「哼!」閆立媛邊抿著滿頭的汗一鼓動勁把瓜推到車上,她的襯衣已濕透了,她爬上車拿起草帽邊扇著風:「還真他媽熱,這倒霉地方,走吧,老陰天?」
「駕!」二梆子揚鞭叫起套,馬車向荒漠中奔去。
閆立媛拿起一個西瓜用力砸開遞給二梆子一半:「給,解解渴?」
二梆子不屑一顧地:「不吃。」
「德性,不吃,可是白不吃,我可吃了一個了,可甜著呢。給,別生氣啦?拿著。」
「不吃,就是不吃。」二梆子固執地說。
「喲,驢脾氣還真不小呢?有本事你就別再跟我說話!」她捧起瓜咬了一大口。美美地:「好,真舒服,比剛才在瓜地吃的那個還甜。」閆立媛邊說邊大口大口的吞食著。
二梆子回過舉一望,從褲兜裡摸出一把勺子扔給閆立媛。
閆立媛:「喲,倒底是你有主意,想的真周到,來,你先吃?」
「不吃!」
「真不吃,我把這塊也吃了,真不識好歹!」
「你打住吧!我自認倒霉,你那花花腸子以後別想再耍我了。算我沒出息,傻蛋一個。」二梆子氣沖沖地說。
「誰敢耍你呀?你要願意聽的話,我可以給你解釋一下……?」
「解釋嘛?你呀,不是麻子,是坑人!傷天害理,你知道嗎?!瞧,我這身上、臉上讓蚊子叮得,我整整等了你兩個多鐘頭!」
閆立媛忙掩住笑:「早知道你也抹點珍珠霜不就……。」
「玩去吧!我現在真想唾你一臉冰片!」二梆子咬著牙說。
閆立媛放聲大笑:「二梆子,你別生氣,你聽我說,我反覆考慮過,說實在的,你這人不錯,可我跟你講心裡話,我是死也不會在這呆下去的,將來既使回不了北京,我死不會在這成家的……。」
「你少來這一套,淨說廢話……。」
「真的,二梆子如果真有那天的話,你信不信,我就非死給他們看!」
「哼!死不死礙我嘛事?你死了頂多臭二分地!」
「你聽我說,我不為別的,是為了這口氣,扎根邊疆這是上邊的號召,可為什麼當大官的孩子來了又都辦了回去?就拿我們這批各部委的子女來說吧,為什麼那些部長級的子女和有門路的子女都可以回去。而我這樣的和你們這樣的人一律不放呢?難道扎根邊疆就是咱們的事?那些大幹部的子女就不該跟我們在這一起扎根?!難道接受再教育就是我們的事?所以,我下決心一定出這口氣,不回北京決不達目的。可如果我現在瞞著這些,那我就是在欺騙你,將來不但會毀了我,也會毀了你。曉吟最近神魄顛倒的樣子咱們都看到了,為什麼咱們不把將來要遭受的痛苦,讓它在萌芽中消失了呢?我真心不想欺騙你,所以,我才決定不跟你再談了,我知道,你恨我,可我這也是迫不得已,因為,咱們倆不可能存在那種關係,說穿了,在這我跟任何人都不會再有那種關係的……。」
「那你幹嘛不早說,拿我窮開心?!」
「啊?原來是這樣,好,我算是看透你了,今後咱們走著瞧吧!」
「你,你要把我怎麼樣?」閆立媛不安地問。
「哼!讓你知道我二梆子也不是隨便耍著玩的。駕!」二梆子揚起鞭,馬車飛奔起來。
閆立媛捂著肚子:「你,你趕慢點,我這……。」
二梆子暗暗得意地:「好,慢就慢點。」他乾脆躺在麻袋上把草帽往臉上一扣睡起覺來。
平坦無垣的草灘上,馬車在緩緩地向前移動。
閆立媛不停地抿著汗,坐臥不安地四下紅望著:「哎,哎,二梆子,你能不能把車趕快點?」
「好,快點。」二梆子坐起一揚鞭:「駕!」
「唉,唉,別快啦……。」閆立媛雙手按著小腹忍不住她喊。
「想成心折騰人是吧?」二梆子強裝不悅發歷聲問。
「行,你隨便吧,不過,最好……。」閆立媛緊咬著唇在暗暗下決心。
二梆子闇然一笑,邊用草帽扇著:「你是怕熱是吧?這麼多瓜幹嘛不吃了呢?」
閆立媛:「不,不吃了,你吃嗎?」
「我也不吃了,這玩吃完了也是熱,現在如果有個水龍頭擰開讓水嘩嘩,嘩嘩……的沖一遍,那可真舒服,你說是嗎?」
「別說了,別……。」閆立媛實在忍不住地懇求:「你,你就快點趕吧。」
「好來,加駕!二梆子得意地趕著馬車直衝五間房奔去。閆立媛顛得坐臥不寧,她滿面羞色地忙把草帽遮在大腿上。
(一一八)
五間房前,鼕鼕狂叫著向奔來的馬車撲去。
廖小珍、徐曉吟正在給拴在樁上的馬刷著毛。見馬車飛奔而來。
「不好,小珍你看是不是馬驚了?」徐曉吟神色慌張地叫了起來。
廖小珍定睛細看,見二梆子邊喊也邊笑地使勁甩著響鞭:「不像?」
馬車在房前停了下來,二梆子從車上搶先跳下笑呵呵地:「快來,吃西瓜嘍。」
廖小珍、徐曉吟見閆立媛雙手掩面仍坐在車上不由一楞。
「立媛,幹嘛?還不下來?」廖小珍走近跟前問。
二梆子突然開懷大笑,他抱著西瓜笑道:「你們快幫幫她吧……。」
閆立媛從車上猛地跳下,匆匆向屋裡跑著。
二梆子笑道:「你們快看,她尿褲子啦,啊,哈哈,啊,哈哈……。」
廖小珍,徐曉吟見閆立媛拖著濕露露褲子鑽進屋,頓時笑得前伏後仰。
閆立媛猛地從門裡探出頭恨恨地沖二梆子罵道:「不得好死的二梆子,你算是缺了八輩大德啦!」說完呯地關上了門。
院裡,又是一陣開心的歡笑。
終於,笑停了下來,二梆子打開一個瓜笑盈盈地分給徐曉吟和廖小珍。說:「來,該咱們吃了。」
廖小珍笑意未止地咬了一口:「真甜。」
「等卸完車再吃吧?」徐曉吟說。
「急嘛,先吃。吃完再說,我這嗓子干的直冒煙。」二梆子狼吞虎回地吃著:「哎?班副去連裡回來了嗎?」
「沒有。」徐曉吟答。
「連裡一大早把他叫去,我看又是凶多吉少。」二梆子說。
「不可能吧?可能又是開骨幹會。」廖小珍說。
「惡……。」徐曉吟剛吃一口,突然吐了起來,她神情慌亂地直奔回屋。
二梆子一楞:「?」
廖小珍目瞪呆地:「曉吟,你怎麼啦?」她緊跟著也回屋去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