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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三十六)


  白天,伙房裡,炕上的飯菜卻完整地擺在那。

  蕭亦農咬了一口手中的窩頭:「……匯報是對的,我是班長,支部委員,必須如實地向連裡匯報。」

  「還匯報?還讓不讓我們話了?」閆立媛冷冷地說。

  「就是,匯報嘛?連裡再點一回名,我看她可非死第二回不可。」二梆子不滿地嘟嚷著。

  旭健沉思片刻:「匯報是對的,不過,現在不行,必須等她身體全恢復了,思想上沒負擔了再向連裡匯報,否則……。」

  「匯報,匯報!」鄔為火冒三丈從鍋台上拿起菜刀厲聲喊道:「誰他媽敢匯報,爺他媽就跟他拼了!」他恨恨地將菜刀跺在菜板上。

  蕭亦農心頭一震怯怯地望著鄔為四下看看:「那好,我聽你們的。」說完扭身走出屋去。


(三十七)


  女生屋。

  臥在炕上的徐曉吟聽到了隔壁吼聲,她雙手掩面,失聲地哭了。

  廖小珍、閆立媛跑進屋裡,緊跟著鄔為、旭健和二梆子也進了屋廖小珍勸慰:「曉吟,曉吟,別再傷心了,這樣會把身子搞壞的。」

  徐曉吟抽泣著:「我全都聽到了,是我讓你們……。」她強撐著坐起:「我到連裡去檢討,是我不對,你們千萬不要為我……。」

  閆立媛用力把徐曉吟按倒:「你就別再自討苦吃了,檢討個屁!這明擺著是把人往死裡整。你父親有問題,幹嘛跟你總過不去?難道我們這樣的人就非死給他們看不行?」

  旭健連忙制止:「好了,不要說了。」

  「本來嗎,我才不怕呢。我又不想入黨,也不想當什麼先進人物。」閆立媛話中有話的說。

  廖小珍忍不住地問:「立媛,你這話什麼意思?」

  「沒意思,想說我就說。」閆立媛說完轉身出了屋。


(三十八)


  門外,一陣自行車玲聲,鼕鼕聞聲撲上前去,圍在通訊員小唐的車旁不停地轉著。

  「鄔為、鄔為!」小唐支下自行車向屋裡走去。


(三十九)


  女生屋,鄔為聞聲剛要出屋,小唐一頭闖進屋裡:「鄔為你爸來了。連長讓你和我一起到團部招待所去接。」

  鄔為一楞:「啥時候來的?」

  「可能是昨天晚上,剛才團裡打來的電話。」

  鄔為苦有所思:「不去。」

  「為什麼?」小唐楞楞地問。

  「我沒這樣的爹!」鄔為脫口而出。

  「開玩笑,你爸大老遠來了,你怎麼也得見見他?」小唐不解地問。

  「不去,就是不去,你回連打個電話讓他回去,我不見他。」

  「神精病。鄔為你這倒底是為什麼?」小唐不滿地說:「快套車,反正連長讓我和你一起去,走,套車吧?」

  鄔為倔強地:「不去,就是不去!你回去吧。」

  「那你倒底是為什麼?鄔為你怎麼能這樣!」旭健忍不住問。

  「我恨他,不願意讓他再到連裡丟人現眼!」鄔為說完轉身走出屋去。

  小唐:「?」

  「他那驢脾氣又來啦,真少見!」二梆子憤憤地說。

  「那好,走、我去,」旭健和小唐正要走被二梆子攔住:「班副,不是我愛管閒事,鄔為為嘛讓他爹回去,這裡有原因,依我看,你去也只能說鄔為出了遠差了,讓他先回去,至於為嘛鄔為不見他。等你回來我跟你慢慢說。」

  旭健若有所思:「這怎麼行?」

  「唉,你就情好吧,不然,來了也沒好。」二梆子邊說邊搖頭:「這是為嘛許得呢?」

  「我明白了走,」旭健和小唐出了屋。


(四十)


  白天,一輛馬車停在馬棚旁,蕭亦農、廖小珍,閆立媛正在往車上裝著馬糞。

  旭健把牛一頭頭從牛圈轟出,趕著向河邊走去。

  馬棚邊草院裡,二梆子吃力地按著鍘刀在鍘草,他頭上冒著汗。上身脫得只剩一件黃襯衣。

  徐曉吟邊往鍘刀裡入著草:「歇會吧,瞧你累的?」

  二梆子喘著粗氣:「沒事,咱這空軍體格有的是勁。」

  徐曉吟闇然一笑:「好了,你快歇會吧。」她停下入草:「這樣會累壞的。」

  「別,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咱再為世界革命再鍘幾刀,來呀?」二梆子故意放大嗓門讓別人聽。

  徐曉吟仍停著不動,二梆子渾身一軟往草垛上一倒邊抿著頭上的汗:「哎呀,我的媽呀,這每天鍘草,你瞧,這體形都扭別了,哼?」徐曉吟被他逗的忍不住地失聲笑了。

  「說實在的,兵團這活,我來這二年多,就沒趕上過幹好活,脫坯鍘草,合大泥這三大累活,我可真沒少干,可還真沒有像這些日子這麼累過。」

  「那為什麼?你快穿上衣服吧,一會會感冒的。」徐曉吟關切地說。

  二梆子把皮祆往身上一披:「這年頭,人不壞,當不了官,你知道嗎?班長為嘛分活總讓一男一女一起干?他知道,像咱們這樣一起幹,誰也不好意思偷懶,再說,青年人都想表現一下自己,尤其是男女在一起幹活,都想給對方留下好印象,幹活,非玩命不可。」

  徐曉吟含著羞地笑著點點頭:「可我從來沒有想表現自己的想法……。」

  「那就對了,咱倆也別上他的當,悠著點干,瞧,那幾個不是都玩了命了嗎?」二梆子指著汗流滿面的廖小珍、閆立媛說。

  鄔為趕著大車又停在了馬棚前,廖小珍、閆立媛又忙著裝起車來,二梆子沖鄔為喊道:「鄔為,過來歇會?」

  鄔為:「才拉了四趟,上午還差兩趟呢。」

  「過來吧。」二梆子命令式地喊著。

  鄔為走近草院,二梆子從他手中奪下馬鞭:「咱倆換換,我實在頂不住了。」

  「我就知道你小子又跟爺耍鬼點子。」

  二梆子沖鄔為使了個眼色悄聲地:「給你了機會,跟她扯扯,我看你們倆挺般配的……。」

  「去你媽的!」鄔為一把將二梆子推開:「少他媽胡說八道。」

  「真的,真的她一直向我打聽你,對你印象可好了,鄔為你行啊,救命之恩嗎,啊?」二梆子說完跑開了。

  鄔為漲紅著臉走到徐曉吟身邊,他脫下大衣:「來,我替他幹。」徐曉吟著羞怯忙低下頭只顧不停地入著草。

  鄔為脫緊盯著徐曉吟,鼓著勇氣問:「這兩天好些了嗎?」

  「嗯,好多了。」徐曉吟怯聲回答。

  鄔為四下看看:「以後,不論遇上什麼事,千萬不要往心裡去。」

  「嗯,」徐曉吟猛抬頭感激地:「多虧了你,不然,我早就……。」

  「看你說得,以後不許再提這事,咱們是階級兄妹嗎……。」他覺查此話不算忙改口:「都是同志嗎,小心你的手……。」

  徐曉吟:「說心裡話,救命之恩我怎麼也忘不了。為了我,還讓你們……我真糊塗,細想起來,我真對不住你們。」

  「別再想這些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以後時間還長著呢。」

  「我也是這樣想,可我一直沒有勇氣,我知道,我跟你們不一樣,連裡對我也不會好的,可我總是想不通,我父親就是再壞,那是他的事,可我還是要求上進的……再說,我確實瞭解我父親,他只不過是個反動權威,知識分子,可他從來就沒講過半句對黨和人民有意見的壞話,所以,我一直恨不起他來,他太疼愛我了,我也愛他。因為,我們家只剩下我們倆了,父女之間寫信來往敘說些心裡話,這點人之常情還是總該有的吧?可是……。」徐曉吟語塞了,眼裡噙滿了淚。

  「那你母親呢?」

  「她在父親挨批鬥時,跳樓死了。」

  鄔為緊比眉:「真是讓人搞不明白,咱們這幾個人的命運都這麼慘。」

  徐曉吟鼓著勇氣:「我一直想問你,你為什麼要趕你父親走?他來看你,你為什麼不見他?」

  鄔為緊閉著嘴。

  「你,你別生氣,我沒別的意思,只是……。」

  「不,我誰都不怪。是我不好。我恨我爸爸,是他給我帶來了一次次的不幸,不怕你笑話,他是個舊警察,文化大革命被鬥過。我初中畢業被驗上當飛行員,是因為他,沒走成。後來,學校照顧獨生子女就工,也是因為他的問題,被涮下來了……。他也覺得對不起我,每天夜裡都偷哭,後來,為了不讓我難過,每天出去拉三輪,為的是養活我,讓我留在他身邊,可我總不能靠他養一輩子,我應該尋找自己的前途,可是,我在包頭跑了一年,連個臨時工都沒人要,一氣之下,我就報名到了這。總想與他脫離開就能改變自己的命運,可誰知道,我辛辛苦苦地啥話都拚命幹,兩年了,現在連入團都通不過,原因還是因為我有個當過舊警察的爸爸,是他毀了我,讓我在兵團這個地方都混不出人樣來……。我,我怎還能願意見他!」

  「可他總還是你的父親,養育之恩還是有的……。」

  「不錯,他對我一直很好,可是,我需要的是前途,他就是對我再好,又有十麼用?」鄔為越說越激動:「我不是那種不孝的人,可我恨他為什麼讓我落到這種地步?我和別人付出了同樣的努力,別人該得到的都得到了。而我卻什麼也得不到!」

  「我覺得咱們不該去指責和怨恨我們的父輩,他們雖有過錯,但畢竟是過去的事情,他們還是我們的長輩,他們有他們的痛苦。需要我們去體貼和安慰他們,如果連我們都不能去諒解他們,他們不是會更痛苦嗎?我爸爸就常對我說,他欠我的債是永遠還不完的。當時,我只所以離開上海,就是因為我不願意讓他每天為我再去折磨自己,雖然,我們分開了。相互得不到照應。但我想這樣他精神上會好些,起碼,我想讓他看看,我自己能獨立生活了,這樣對他或許能是一種寬慰,鄔為,現在,我們的父親除了依靠我們對他們的愛,其它的他們是享受不到的,你知道嗎?」

  鄔為被徐曉吟的話深深地打動了,他望著徐曉吟,思緒翻騰。半天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四十一)


  馬棚旁。

  閆立媛、廖小珍和二梆子三人終於裝滿了一車馬糞,二梆子揚鞭叫起套趕著車走了。

  閆立媛把皮帽子摘下的一扔:「總算能喘口氣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邊抿著額頭的汗:「簡直要把人累死,在連裡下大地都沒這麼累過,這天天沒完沒了的幹,啥時候才能熬出頭!」

  廖小珍掏出一條手絹遞給她:「累是累點,我覺得這樣干倒挺痛快。」

  「痛快?不錯,是夠痛快的,人比人活不成,騾子比馬騎不成,咱思想落後,沒你思想那麼進步,先進。別忘了,你是兵團的典型人物。一支花。」閆立媛譏諷地挖苦道。

  「你,你怎麼能這樣說話,我說得沒別的意思,可你總是這樣,立媛,我覺得自從連裡點了名,你一直對我好像有意見,你挨批評跟我受表揚這與我沒一點關係。再說,既便是我受了表揚,可你知道嗎?我心裡比你還要難受。」

  「新鮮,可能是吧。」

  「不,是真的,立媛,你並不瞭解我,現在我是有口難說,以後我希望你不要總這樣,我實在受不了。」

  「哼,我這人就討厭那種口是心非愛說漂亮話的人,知道嗎?」

  「好了,咱們別吵了,車來了。」廖小珍極力地克制住自己。

  蕭亦農把馬車趕到馬棚邊,吆喝著停了車,他從車上跳下:「旭健,喔,副班長呢?」

  「到河邊飲牛去了。」廖小珍答。

  蕭亦農從懷裡掏出兩封信遞給廖小珍一封:「這是你的。」

  「有我的嗎?」閆立媛著急地霍地站起。

  蕭亦農:「沒有,」他把手中的一封信遞給她:「一會副班長回來給他。」

  「哎呀真急死人啦,怎麼會沒我的呢?」閆立媛焦急地:「是不是又讓連裡給扣了?哼!我看沒準。」

  「那你就到連裡自己查去吧,你們先做飯去吧,我自己裝。」蕭亦農滿心不悅地自己裝起車來。


(四十二)


  伙房裡。

  閆立媛點燃了灶裡的柴,正要做飯,見廖小珍拿著信進屋便問:「有啥好消息?又是你媽來的?」

  廖小珍把信往她面前一伸:「給,你看看吧。」

  「我可沒那麼大權力,只是隨便問問。」

  「沒關係,你就看吧。」廖小珍真誠地把信遞上。

  「沒那個習慣。」

  「我媽說她已經到北京一星期了,讓我馬上去見她。」

  「那你打算怎麼辦?」

  廖小珍略加思索:「我不去。」

  「為什麼?」

  「我說過了,跟她們斷絕關係。就是斷了,怎麼能出爾反爾呢?」

  「是因為我?」

  「不,立媛,不是因為你,是我自己下的決心。」

  閆立媛冷冷地:「你可真夠意思,幾個臭鉛字把你的世界觀改造的這麼徹底?」

  旭健一頭闖進:「有我的信?」

  旭健邊拆著信邊走出屋。


(四十三)


  二梆子屋。

  旭健專心地在看著信,他的神情在不斷地變幻。旁白:「旭健來信收到了,娘的病還是那樣,她怎麼也不肯去醫院,總說是熬一陣了就好了。娘說現在唯一的就是想見見你,她夜裡常常偷偷的哭,有時整天地爬在窗戶上向院裡望,嘴裡還不停地叫著你的名字,尤其這些日子,她讓我們輪班在院門口等你,她說:『只要你回來了,她看上一眼,病就好了。』她現在變的都不正常了。

  弟弟,我真後悔當初不該讓你走,我和二妹誰走都行。可你疼我們,怕我們出門讓娘不放心,可是,你沒想到,你這一走,卻像剜了咱娘心上的肉一樣,咱家就你一個男孩子,爹又死的早,你想,娘能不想你嗎?你剛走時那幾天,雖然,她強打著精神,可我們萬萬沒想到她卻是忍受著這麼大的痛苦。

  弟弟,我想你還是跟連裡領導講講吧,咱娘的病沒多大希望了,讓連裡批幾天假你就回來看看她,讓她再看你一眼吧。

  還有,你每月都給家裡寄5元錢,你才去一年多,就是啥也不買也存不下20元錢,怎麼一下寄回這麼多錢?還有那麼多美元?是不是你向別人借的?你每月才6元錢,啥時候你才能還得清呢?我把錢隨信寄去,你趕快還給人家。

  錢對咱娘的病看來已經晚了,只求你能回來一趟,看看咱娘吧,越快越好。姐姐。」

  旭健看完信情緒交加,他莫名其妙地拿起走出屋去。


(四十四)


  伙房裡。

  旭健一頭闖進:「你們誰給我家寄錢去了?」

  閆立媛:「不知道。」

  旭健目光緊逼地:「廖小珍,你該知道吧?」

  「我也不知道。」廖小珍不敢正視地答。

  二梆子哼著小調剛推門進屋被旭健一把拉住:「二梆子,你說句實話吧。」

  「嘛事?」二梆子一愣。

  「我家裡收到了不少錢,肯定是你們偷看過我的信,……我謝謝你們了,可這錢我不能要,二梆子,你一定知道,給,你們看看信。」

  二梆子:「信是我偷看的,可這錢是她們大伙湊的,這不,剛才連長在連裡還一個勁地問我,你家給你寄這麼多錢來幹嘛用?」他說著把匯款單往炕上一扔:「我費了半天舌頭,才把這給我。」廖小珍看完信含著淚把信塞給旭健躲在一邊暗暗地抹抿起淚。鄔為,徐曉吟撲打著身上的草推門進屋,不由一愣。

  鄔為:「怎麼啦?」

  旭健眼含熱淚:「同志們,我家裡來信才知道是你們……我謝你們了。」

  鄔為從旭健手中拿過信看著突然嚷道:「你媽病成這樣子你還客氣什麼,這是大家的一點心意,不管怎麼說,治病要緊,」

  「對啊,你趕快把錢再寄回去吧。」廖小珍著急地催促道。

  「就是,寄回去吧。」徐曉吟補充說。

  閆立媛靜靜地:「別寄了,依我看,乾脆你拿著這錢回家看看,你媽病成啥樣啦……。」

  「一點不錯,說走就走。」二梆子嚷道。

  「去哪?」蕭亦農隨聲走進屋。

  「副班長他媽病得很厲害,應該讓他回家看看去。」廖小珍說。

  「原來是真的。」蕭亦農邊擦著臉:「那匯款單是你們搞得了?」

  「一點不錯,這叫互相幫助。」二梆子語氣生硬地答。

  「可是,連裡是不會准假的大家都知道,三年之內沒探親假,這是兵團的紀律。」蕭亦農有些為難地說。

  「那就請事假!」閆立媛說。

  「事假?恐怕也夠嗆,開天闢地,咱們連還沒有過這種先例。」

  蕭亦農接著補充:「尤其是現在連裡正在搞路線教育……。」

  「特殊情況,就應該特殊對待!」鄔為忍不住吼道。

  「別忘了咱連年年是四好連隊,這個頭連裡是不會開的。」蕭亦農答。

  「四好怎麼的。就是八好,也得實事求是!」閆立媛不加思索地說。

  廖小珍:「班長,你到連裡匯報一下,這確實是個特殊情況,你看看他家的信……。」

  蕭亦農看完信:「那好,我到連裡去一趟,你們先吃飯吧,連裡菜地還等著馬糞泥,下午得多拉幾趟,等著育秧呢。」


(四十五)


  晚上,蕭亦農屋裡,飼養班全體人員在開班務會,空氣在家張沉悶中。

  蕭亦農:「……我這個班長當的不稱職,官僚只顧一心抓生產,而忽視了深入群眾,剛才旭健同志的發言我很受感動:『一個兵團戰士就應該無條件地以革命利益為第一生命,個人的事再大,也是小事。只有一心為公,才能無私無畏,才能為邊疆建設作出貢獻。尤其是在當前開展基本路線教育的時候,我們每一個人都應該正確地認識大家和小家的關係,如果我們的每個人只是一心想著個人的小家那咱們國家政權就要丟掉,所以連裹在開展路線教育當中結合我們每個人的斗私批修和狠挖私字一閃念是事關重大的大事。因為,只有通過斗私批修,才能提高我們的路線鬥爭覺悟和自覺執行革命紀律,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永遠沿著毛主席的革命路線走到底。從明天起,連裡路線教育就開始了,我們班也不例外,要緊跟連裡的佈署,今年爭當五好班。」

  二梆子不冷不熱地:「連裡學習不勞動,我們班呢?這牛啊,馬啊,照樣得吃,得喝,我看也讓它們也搞個學習就行了。」

  「少廢話!你開什麼玩笑,這可不是你胡說八道的地方!」蕭變亦農十分嚴肅地說。

  「那也幹活。」鄔為隨和著說。

  「不行,只顧低頭拉車,不抬頭看路遲早要背離毛主席的革命路線。上到綱上認識……。」蕭亦農一本正經地。

  二梆子忙打斷:「別那麼多(缸)綱,盆地學習就學習,可你知道嗎?這草都沒了,這牲口可得到草場上去放,不然,剩這點草,等學習完了。牲口幹活時吃嘛?」

  「這已經做了安排,讓副班長明天就動身,把牲口全部遷到紅柳灘去野放,這樣既不耽誤咱們學習,又解決了飼草問題,」蕭亦農說完問旭健:「副班長,你的意見?」

  旭健點點頭。

  「我也去,他一個根本看不過來,」鄔為霍地站起說。

  「不行,這是連裡安排。」蕭亦農乾脆地說。

  「既然是連裡的安排,大家就別爭了,單獨執行任務我還是頭一回,這樣可以鍛煉我,你們就安心在家學習吧。」旭健說。

  蕭亦農:「好,散會,大家一起幫助把要準備的東西收拾一下。副班長,你留一下。」

  人們都離開了蕭亦農屋各自去準備著東西。

  蕭亦農點燃一支煙:「怎麼樣,有什麼活思想沒有?」

  「沒有。」旭健答。

  蕭亦農面帶微笑:「連裡認為,你思想基礎好,工作又紮實,所以決定讓你去放春,有什麼困難嗎?」

  「沒有。」

  「給,這是連裡的學習提綱,這是學習材料,你可以利用時間學學,經常給連裡把思想匯報一下,這對你是個考驗,你可別忘了,要求自己的標準?」

  「我知道。」

  「還有什麼要求?」

  「我想帶鼕鼕一起去。」

  「行,有啥事讓它來回送信也方便,再說,我們也會常去看你的,一定爭取你在思想,工作雙豐收。在艱苦的環境和工作面前去自覺改造,學習和鍛煉自己。」

  「還有什麼事?」旭健問。

  「沒了,早點休息吧。」


(四十六)


  旭健從屋裡走出被躲在馬棚邊的一個人影嚇了一跳。

  「誰?」他輕聲問道。

  「是我,副班長,」廖小珍輕聲地說著走近跟前。

  「你在這幹什麼?」

  「我,我找你有點事……。」

  「找我?」

  廖小珍把一雙毛襪子塞給旭健:「給你的,在外邊,別把腳凍壞了。」

  「不,我不要,你留下自己穿吧。」旭健推辭著。

  「別客氣,在外邊一個人要多保重自己……我回去了,」廖小珍邊說邊退回一屋裡。


(四十七)


  伙房裡,燈下。

  閆立媛、徐曉吟、二梆子,鄔為正在給旭健裝著糧食。二梆子:「哼,也不知道圖的嘛?」

  「入黨唄。」閆立媛冷冷地說。

  鄔為:「要是我,爺他媽的非給他跑了不可!」

  「這會兒,我看副班長也就快上報紙了,咱們班淨出這樣的新聞人物……。」閆立媛話沒說完見廖小珍進了屋。

  廖小珍強忍著:「立媛,你要對我和副班長有啥意見可以當面提,不要總是挖苦別人呢?」

  「本來嗎,這叫表現自己。」閆立媛摔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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