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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讀者,我應該老老實實地告訴你們,我碰上了一個難題。

  按說我也是寫過一些東西的人了,可在我的寫作中,還沒有過這樣的事情。

  剛剛,就是在剛剛,我已經把為《綠葉》寫的小說《放生》寫完了。按照過去的習慣,我所剩下的事是:把它裝進信封,給編輯部寄走。然後呢,踏踏實實去睡我的覺。可是,我沒事找事,大概也是因為有些自鳴得意?我把這小說讀了一遍。問題就出在這時候:在讀完了這一遍之後,我的心裡突然冒出了一個古怪的念頭。我問自己,這個故事比起你為這故事準備的那些素材來,比起你由那些素材而引發的那些想像來,究竟哪一些更為有趣?

  我為這疑惑而怦然心動。

  我是不是站在了一種新的文體抉擇的十字路口?

  是的,我為你們編過了不少的故事。或許你們還能記得《蓋棺》和《丹鳳眼》,記得《找樂》和《鬈毛》,可我實話告訴你,我編得有點膩了。你是不是也有這感覺:聽得有點膩了?那麼,我還有必要再為你拿出一個《放生》嗎?

  你們試著不再讀一個故事,而是去觀賞一個寫家編一個故事時,那心靈的隱衷,思緒的飛昇,如何?

  而我,不再給你們說一個故事,只是把自己面對著素材時的胡思亂想和盤托出,那又會怎麼樣呢?

  面對著抉擇,我知道自己的麻煩來了。

  我得放棄三天的寫作成果。那個編得圓滿周全的故事,即使不作廢,也得打個亂七八糟。

  要命的是,發稿在即,編輯部會不會給我更多的時間?

  更要命的是,天知道,你們會不會喜歡。

  然而,一個寫家,當他突然發現了一種有可能獨具魅力的敘事角度,他是可能放棄的嗎?

  那麼,就讓我們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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