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我忽然意識到了,我這個女婿產生了極為自私的想法:他不僅用愛香的名義,將這綠化美化服務公司的股份要去了50%,而且,可能正在想,最好我這個岳父為他一人辦公司。表面上看,公司的股份是我和愛香的,而實際上公司賺的錢,是他簡千里一個人的。他作為真正的公司老闆,向我和愛香按月發工資。據我後來發現,放在公司銀行賬戶上的錢很少,他已經將公司的錢,用他簡千里的名字,存了固定儲蓄單。
雖然意識到了簡千里的私心,還慢慢發現了他化公為私的方法,但我這時有什麼辦法呢?我沒有辦法呀!大兒子愛國反對我辦私營公司。小兒子愛文性情急躁,也不願多讀書,對我要辦家族公司的目的,他不懂,也永遠不會懂。況且,他在武漢市園林學校畢業後,到處找國營工廠去上班,對我辦私營綠化美化服務公司,根本不感興趣。愛林女兒麼,她遠在武漢神龍中外合資企業上班,哪裡有時間幫我的忙呢?而且,她只是專心鑽研她園林花卉這一門學問,對中國要進入國際市場,排名全球經濟的主要位置,她哪裡想得到呢?大兒子愛國講我是個狂人,要辦跨國公司是口出狂言。我要罵他:你叫做什麼總工程師?叫做什麼高級知識分子?只不過是一名技術糊塗蟲而已!
不錯,我還有一個女兒愛場。我早在過去就觀察過她,她只是個胸無大志的一般婦女而已,並且,當前尚遠在湖北省之南。眼前在我身邊的比較聽話的愛香,對她丈夫也是聽之任之。或許對丈夫規勸過,或許規勸過不起作用,或許……,不過,簡千里是我的姨女婿,是我的繼女婿,從辦家族公司的角度來講,也算是家族中很親的成員,況且,他是經濟師,正好是懂財務管理的人才,讓他主管我這個小小公司的財務,可以說綽綽有餘。將來,先辦全國性的公司,然後一步一步積累資金,加上國家支持,政策上予以優先扶持,最後,就要走向全球,辦成跨國公司。簡千里還是主管將來大公司財務的最理想人才。總的來說,一,他是我家族成員的人;二,他是學經濟財務的大學生。所以直到現在,雖然我意識到他的思想和行為有點不對頭,但我想慢慢地提高他的認識,起碼,他是讀過大學的知識分子,受過很高的教育,有提高認識的基礎。我是以我君子之心,度他小人之腹。我認為,他不是一個鼠目寸光的人。我暫時不想否定我這個姨女婿,認為他即使是個心術不正的人,我暫時還想讓他出任公司的會計兼出納工作:有多少收和支,他會一筆筆記在賬上。我作為經理,不能親自去記賬和管錢,我要抓發展大事。鄧小平說:「發展是硬道理。」我首先要抓發展這個硬功夫,只要公司發展了,一切就有了辦法。這時我的潛意識是模糊的:我有主管財務的簡千里,這與我不知公司金庫有多少錢,大概沒有關係吧。
綠化美化上門服務這個行業,需要最大勞動量的是給那些缸樹盆花澆水。現在進入了夏季,每天要澆兩次水:上午一次,下午一次。100多個單位的缸樹盆花,有小蘇專門澆水,算是能應付過去。然而,小蘇干到這個夏季,找到我說:「曹工,我的父母為我找到了一個對象,要我回家去相親。我請一個星期的假。」
我說:「現在正是久晴未雨,這些缸樹盆花如果有一天不澆水,就會幹壞的。等到下了雨,你再請假回家相親。那時不要抗旱,你請兩個星期的假也行。」
小蘇同我是簽訂有勞動合同的,時間為一年,而且,規定在一年裡,不能擅自離開崗位。如果造成甲方損失,乙方則要負賠償損失的責任。所以,小蘇又澆了一天水。第二天,他拿著他妹妹的一張相片,找化子說:「這是我父母請人為我介紹的對象,我的父母寫信要我趕快回家見面訂婚。」
化子拿著小蘇對象的相片看了看,真是一個俏麗的好姑娘。化子說:「恭喜你有了這麼一個漂亮的對象。我是老闆娘,一定關心你的婚事。不過,現在正是澆水抗旱的緊張季節,等到抗旱過去了,你再回家去見面。訂婚。」
小蘇裝做非常傷心的樣子,求著化子說:「辛阿姨,我父母來信說得好嚴重呀,這位女娃子限定我在三天以內,同她見面。訂婚,不然的話,她便同另外一個男孩見面,有好幾個男孩追求她哩!辛阿姨,我求你向曹工講,批准我一個星期的假,讓我同這個女孩子見面。訂婚。不然的話,她便……」
小蘇用手擦著淚水,說不下去了。他並將一封假冒他父母寫給他的信,交給化子看。
化子說:「好,我去向經理講,批准你五天的假。不過,你要按時來上班呀!」
化子找到我,向我說:「厚樹,你一定要批准小蘇回家相親,他的父母來信說,如果三天以內不回去,這個女孩就吹了。這是他父母寫的信。」
我說:「現在正是抗旱工作最緊張的階段,你向他做做政治思想工作。一個年輕人要有大志向,為了老婆,難道說工作前途就丟下不管了?你教育他要小局服從大局,個人利益服從工作利益。」
化子發了怒,責備我說:「小蘇正值結婚的年齡,我們當老闆的,應該關心員工的婚姻,員工才會為你賣力。你這個人怎麼這樣不同情年輕人?我問你,你為麼事要接老婆?再說,你是私人老闆,你有什麼資格向他做政治思想工作?你的一套什麼前途、志向等等,對他講來,是一文不值。不要講小局服從大局,個人利益服從工作利益,這是國營單位的那一套吵!我是老闆娘,已經批准小蘇五天假了。人家向我講好了,保證按時回來上班澆水。」
我的眼睛盯著化子問:「那麼,這五天澆水抗旱,誰幹呢?」
化子回答說:「愛文畢業了,沒有事,你叫他澆五大的水,頂一頂小蘇。」
小蘇回家了,將他一切日用物品。換洗衣服。床帳被子,瞞著化子這個老闆娘,都拿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在中國法制不健全的當時,簽訂的勞動合同,是沒有約束力的,他不怕我們去告他。其實,我們也不會為這樣的小事去告他。化子這才急了起來,如今,這100多個單位的缸樹盆花,要澆水怎麼辦?有一天不澆水,這些木本樹的綠葉就要蔫萎;這些草本花的花朵就要乾枯!拿了100多個單位的錢,不澆水,樹和花干死了,好說話的單位要我們退款;不好說話的單位要加倍罰我們的款;更嚴厲的單位,可能還要拉著我上法院,告我是騙子,告我是好商。化子自己找到愛文說:「愛文,小蘇請了五天假,回家去同女朋友訂婚,你去澆五天水,小蘇來了,就不要你澆了。」
愛文說:「我不澆。一天都不澆。一次都不澆。」
化子找到我,要我向愛文說。我便向愛文說:「你怎麼不聽你姨媽的話?她要你代小蘇澆五天水,你就去澆五天唄!」
愛文問我:「誰批准小蘇的五天假?」
「你姨媽批准的。」
「那好辦,誰批准小蘇五大的假,叫誰代替小蘇澆五天的水。」
「你不能這樣講。我對你姨媽擅自批准員工五天假,也是有意見的。但小蘇既然已經走了,你總不能眼看那些單位的樹和花干死了。」
「我不能眼看那些樹和花干死了,姨媽也不能眼看那些樹和花干死囉。爸,不是我不去澆水,我向你說真心話:十堰市建委部門下屬的幾個局,跟我一起去武漢園林學校委培的有十幾個同學,其中有男同學,也有女同學。我去澆水,同學們要問我,你爸爸公司的員工,怎麼不能澆水?為什麼要經理的兒子去澆水?爸,你說我的臉往哪兒放?你當經理的臉又往哪兒放?不管怎麼樣,這個水,我是不澆。再講我對你的一個意見:我在武漢園林學校讀書時,看到武漢的鮮花店生意紅火,曾經勸你搞鮮花業務。鮮花是屬於精神文明的範疇,開鮮花店是高尚的業務。武漢電台開展『花仙子』點歌送花項目後,人們在做生日。結婚。生意開業等等喜慶日,都用這種方式表達祝賀。武漢三鎮已經興起了禮儀鮮花,你為什麼不找十堰廣播電台。電視台呢?你不聽我的話,偏偏要搞這個什麼綠化美化上門服務的公司。」
我見愛文談到了開鮮花店,對他說:「我搞綠化美化上門服務,這是積累資金。有了錢,我們就開鮮花店。將來我還要辦鮮花公司咧!」
愛文聽我說搞綠化美化上門服務,是為開鮮花店。為辦鮮花公司積累資金,氣就上來了,他高聲說:「你說搞綠化美化上門服務是積累資金,爸,我請你說一說,你包了100多個單位的綠化美化,公司現在積累了多少資金?你知道你的會計兼出納的錢在哪裡嗎?這個我不講了,這是你的權利。況且,我還在找國營工廠的工作,假使東風公司的工廠我進不去,我也要鑽進市屬的工廠裡去。爸,你不為我找工作,讓我自己到處碰釘子,我不怪你,你怎麼反而怪我不去澆水呢?」
愛文向我講的這些話,確實有幾分道理:第一,從事禮儀鮮花的經營,是屬於精神文明的範圍,是高尚的行業,我應該搞鮮花行業;第二,叫小簡當公司的會計兼出納,不應該讓他篡奪財權。關於公司金庫的真正錢數,他小簡真的對我始終是含含糊糊的,甚至根本不向我講。我問財務收支的情況,他也跟過去一樣,他看他的電視,不理我向他說的話。有時他回給我幾句話:「你只管將各單位的樹和花養好,我每個月給你發工資就行。財務上的事,你不必管。」小兒子愛文呀,我真是不知道公司金庫有多少錢啊!
愛文呀,你剛才講的兩點,我心中有底,到了一定的時機,我會解決的。但當前擺在我面前急需解決的問題,是100多個單位的缸樹盆花要旱死,要澆水。你不肯澆水,是不是在你的女同學中,有一個是你的對象呢?好吧,爸爸不強迫你去澆水,爸爸去澆。
從小蘇走的這天開始,我每天提著大水壺,到各單位去澆水,澆完一個單位,接著又去澆下一個單位。一大澆了下來,腰酸背疼,手不能伸直了,晚上不能聽中央電視台7點鐘的新聞聯播,洗了澡便上床,上了床倒身便睡。睡了一個夜晚,第二天,又接著澆水。天晴得萬里無雲,溫度升到攝氏三十多度。天越晴,溫度越高;溫度越高,缸樹盆花就幹得越快;如果我每天不連續澆水,缸樹盆花便有乾枯或蔫萎的可能。各單位是拿了錢,包給我公司去為他們養這些缸樹盆花的,他們認為我的旗下,是有幾十名員工,哪裡知道我公司只有我一個人:經理是我,員工也是我。他們更不會知道,我是被篡了財權的經理哩!
我澆了五天水,化子開始還盼望小蘇能回公司上班。後來她知道小蘇已經將自己的東西全部都拿走了,不回來了。但她每天仍然希望出現奇跡:小蘇能回來澆水。化子見我每天夜晚喊腰。腿。手臂疼痛,不想吃飯,開始頭痛心慌,身上有點發燒。她擔心我再這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地累下去,身體會受不了。這時的天氣,已經進入了秋老虎酷熱階段,秋老虎要吃掉她的老伴曹厚樹!
我又連續澆了三天,小蘇仍然沒有回來,化子便去找女兒愛香,要愛香幫助爸爸澆水。愛香便向小簡說:「小蘇不來了,一時招不著工人,這幾天,是60多歲的爸在澆水,我看,我們去幫助爸澆水吧!」
小簡說:「你要幫助你爸澆水,你便去澆,我不攔阻你,但我不去澆水。一個理由,我受不了這樣重的體力勞動;再一個理由,我是國家在職幹部,怎麼能去搞第二職業呢?」
愛香便一個人去幫助我澆水。澆了一天,便跟我講:「爸,我明天澆不得了!你看,腰伸不直,手臂伸不直,腿也伸不直。明天是星期日,我叫小簡未幫你澆一大,後天我再來幫你澆。爸,我僅能再幫你澆一天呀,我的手臂。腰。腿好疼啊!」
第二天,星期天,上午8點半,小簡果然提著愛香昨天的灑水壺,來幫我澆水了。他見了我也不喊爸爸,一句話不講,提著灑水壺跟著我就澆。他幫著澆了幾壺水,將壺一放就走了,一走就沒有看見他再來。
且說小簡幫我澆了幾壺水,放下灑水壺,回到家,坐在客廳沙發上,打開電視機看電視。愛香此時身上尚覺疼痛,躺在床上休息。見丈夫如此早地就回來了,便強忍著身上的疼痛,起來走到客廳,問道:「你同爸將一百多個單位的水,都澆完了?」
小簡說:「你爸爸的水是澆不完的。我是搞腦力勞動的國家幹部,哪裡受得了澆水這樣重的體力勞動?我去澆了幾壺水,是給你面子。你叫我去幫你爸爸澆水,我不澆幾壺行嗎?我曾經幾次向你說過,在這世界上,我只愛你一人,其他的人我都不愛。你昨天開口叫我去澆水,我去了,並且還澆了幾壺,這是我愛你的實際證明。」
愛香說:「在這個世界上,你只愛我一個人,你不愛甜甜嗎?」
小簡摸了一下腦袋,說:「哦,在這個世界上,我只愛你和甜甜兩個人。」
愛香故意地進一步問道:「那麼,你是不是說,在這世界上,除了我和甜甜外,你不愛你的父母,也不愛我的父母?」
小簡說:「是的,這就是我的人生哲學。在這世界上,有我這種人生哲學的人多得很。你看,很多男人愛他的妻子和孩子,是愛得如癡如醉,而對自己的父母,則是無所謂愛與不愛。」
愛香說:「那好,你的這種人生哲學,我讓甜甜也記著。或者,將來,我教給我們的女婿記著。」
小簡問:「將來,你教給我們女婿記著,你要怎麼樣?」
愛香說:「對這個問題,我暫時不講了。現在要講的是我爸辦的綠化美化服務公司,你我有一半的股份呀,你手上管的錢你我有一半的份呀,在公司澆水養那些缸樹盆花的時候,你我也應該承擔一半的勞動,你我兩人應該換著去幫助爸澆水。」
小簡用手向愛香一揮說:「你到床上去睡你的,不要影響我。看電視。今天是星期日,你不要干涉我的休息。」。」
小簡見愛香站在那裡不動,想了想,乾脆向愛香談出他心裡的計劃,他向愛香說:「關於公司的錢,你我不僅僅只有一半的份。我早就想過,在這世界上,有一種岳父,不管自己的兒子兒媳,專門去為女兒女婿賣力賣命。所以,你爸爸在前線辦公司,辦公司所賺的全部錢,我們都拿下來,有何不可。香,你想一想,我說的是不是有道理?」
愛香真的想了想,說:「關於爸辦公司賺的錢,我和你是拿一半,或是全部拿,你看著辦吧。但爸現在是一個人在澆水,我不去幫助澆,我覺得不對。好,你不去澆,我去澆,我不睡了。」
小簡今天上午幫助我澆水,他是幾時走的?他走時並沒有向我打招呼。只因後來看見小簡的灑水壺,我才知道他走了。這樣,我便有了兩把灑水壺,好,我有兩隻手,我每隻手提一把壺,兩隻手提兩把壺,來一個雙手澆水!哦,壺太大,水太重,兩隻手同時澆水,使不開。當我在做著雙手澆水的動作時,愛香趕來了,她說:「爸,我來了,你用一把壺,我用一把壺。」
到了中午,我和愛香忍著酷熱,在這中午秋老虎的烈日下,不要命地為缸樹盆花澆水。我因十多天來,連日澆水,加上年齡不饒人,我的眼睛突然冒著金星銀星。金色的星和銀色的星,在我的眼前亂跳亂蹦。頭重如山,我氣要斷。在勞動中,倒在地下昏過去了。
愛香抱著我的頭大哭,並大聲地喊著看大門的老頭:「老師傅快來喲,我爸昏倒了啊!」
看門老頭慌忙地跑過來,口裡連連說:「曹經理中暑了,我來向市人民醫院打電話,叫救護車。讓他平臥在地面上,不要亂動。我去打電話,醫院的救護車很快就會來。」
一會兒,市人民醫院的救護車開來了,來了醫生和護士,就地打了一支救命針,然後,將我抬上救護車,飛也似的到了醫院,又將我抬進了搶救室。
愛香打電話給她的媽媽,化子匆匆地趕來了,愛文也隨後趕來了。我在搶救室裡醒了過來。愛文為我辦了住院證,我住進了醫院。化子叫愛香在醫院外面,買了八寶粥和香蕉,我吃了八寶粥,心中好過多了。我望著化子說:「你不必擔心我,不會有生命危險,當前的問題是天旱無情,要馬上去澆水喲!」
化子起身便走,她要去澆水。走時,對愛香說:「你在這裡服侍你爸,我去澆水。」
化子拿著我澆水的灑水壺,為100多個單位缸樹盆花澆水。她從早晨6點鐘起床,洗臉梳頭髮,稍微打扮一下,就是7點鐘了。她在年輕的時候,打扮是少不了香水,如今60多歲,香水是不用了,但是,還是要梳好頭髮,還是要穿戴整齊,還是要抹一點什麼香之類的化妝品。時間不早了,她不能在家吃早飯。在外面買兩個包子,一碗稀飯,急忙吃完,便上陣澆水。每天上午,7點半鐘開始澆水,一直澆到中午1點鐘。中午在外面吃盒快餐,兩點鐘又開始澆水,一直澆到天黑。有很多單位的職工笑她說:「你們公司的員工,到哪兒去了?怎麼要老闆娘來澆水?」
化子回答這類問題,頗為高明,她回答說:「這天熱,老闆娘要身先士卒嘛!」
化子曬黑了,她的頭髮亂了,臉上什麼香之類的化妝品,也被汗水沖去了。化子啊,你為我辦的這個私營公司,也不講頭,也不講臉了,我對不起老婆,對不起老婆啊!從這時起,我想了:我是不是做了力不從心的事呢?自己退休不去享清福,硬要辦什麼綠化美化服務公司,圖的什麼呢?自己暈倒在人家單位的地上,又讓自己60多歲的老婆拋頭露面,為人家單位缸樹盆花澆水。這些對我這個退休老人來說,是不是值得呢?愛國勸我不要辦私營企業的話,是不是有些正確呢?我睡在醫院的病床上,反覆想著這些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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