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清在一所重點大學教外國文學,尤其精通莎翁劇作。他的課講授得生動幽默,加上一副儒雅的外表和翩翩風度,很受學生歡迎。朱一清熱愛自己的工作,一旦跨進學校大門,看貝那些煥發著青春活力的學子,他也忘記了自己的年齡,彷彿融匯到他們之中。
這天上午有朱一清的課,可容納四百人的大教室座無虛席,朱一清一手拿講義一手插在褲兜裡走進教室,一眼掃去便看見自己的女兒朱蓓,還有朱蓓的好友謝曉菲,而且她倆也正以火辣辣的眼睛迎接自己,只是謝曉菲的目光裡蘊含著另一種別樣的信息,這信息令他隱隱地激動和亢奮。如同酒後詩百篇的李太白,朱一清酣暢淋漓地在課堂上馳騁自己的思路,直至下課鈴聲響起,下課了同樣也是激動人心的時刻,常常會有學生圍在朱一清左右問個不停。朱一清很樂意這樣的對話,看似幼稚的提問反倒會使得他的思維觸覺保持靈敏,所以不足30歲時他便成為這所重點大學裡最年輕的副教授之一。
此刻,朱一清又在學生的包圍之中,儘管沒有拿眼去看,他仍感覺到站在女兒身旁的謝曉菲別樣的目光。輪到女兒說話了,朱蓓說,爸爸,這位是我的朋友,周全。朱一清有點意外地與眼前叫周全的小伙子握了握手,周全說,我是國際金融系的,以前也聽過您的課。朱一清仍是一臉意外地應了句,是嗎?朱蓓見狀忙說,爸爸,你怎麼忘了,他是楚善裡的老鄰居周太家的外孫。朱一清這時長長「哦」了一聲,想起來那修長古典略帶憂鬱的周家嫻,但記不得什麼周全、只得說,真沒想到,長成大人了。周全被朱一清的表情變化逗樂,笑得很開心。
朱蓓趁勢又說,我巳邀請曉菲周全週末晚上去家裡做客,你不會反對吧。朱一清聽了朝站在旁邊的謝曉菲看了一眼,熱烈地說,你們是上帝,我只是臣民,臣民豈敢違抗上帝的旨意,當然是俯首聽命。接著,朱一清聲明自己馬上要去參加一個會議,週末再見。說完,朱一清轉身大步離去。突然,身後的謝曉菲追了上來,伸手遞過一張紙條,說是有問題請教,朱一清正欲展開紙條來看。謝曉菲卻說不行,需吃過午飯再看。說話時謝曉菲臉上緋紅,然後掉頭跑開,這些都構成暗示,朱一清頓時心潮澎湃,鄭重地將紙條放進了衣兜。
這邊的三個年輕人嘰嘰喳喳議論著是去圖書館還是去科技館。朱蓓說去科技館,科技館正在放映原版渡邊淳一的《失樂園》,據說畫面美極了。朱蓓19歲,和20歲的謝曉菲同讀中文系,但矮一屆。在同一條巷子裡時常見面的小夥伴又在同一學校就讀,自然親密無間無話不說。謝曉罪不想看電影,說渡邊淳一編了一部走投無路的愛情悲劇,為什麼有了婚外戀非得去死不可,難道只有一死了之才能顯示愛的真諦?朱蓓聽了眨巴眨巴眼說,唉……不死叫偷情,死了才叫純情,那你說該怎麼辦?謝曉菲一聳肩說,我哪裡知道怎麼辦,所以不想看。周全這時笑道,你們這些女孩子太多愁善感,只有早早嫁人,再生一堆兒女,才能終止胡思亂想。朱蓓一聽蹦了起來,兩手握拳撞到周全背上,罵道,你壞,你太壞,叫你永遠討不到老婆。周全傲氣地一笑道,要嫁我的人多的是,就看我願不願意要。朱蓓聽了頓時僵在那裡,緊張地問她們是誰?周全看了看面前的兩個女學生,正兒八經地說,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說完撒腿就跑,一會幾就跑得無影無蹤,朱蓓朝著周全跑掉的方向啐了一口,忿忿然地說了聲「臭美」!謝曉菲則笑著搖搖頭說,我看你大概是真的愛上周全了。
朱蓓無法否認謝曉菲的判斷,她的確是愛上周全了,而且是當她記事那年在巷子裡認識周全開始,就喜歡上了他。中間有段時間因周全隨父母在爺爺家住而少了見面,但並沒有因此減少朱蓓對周全的思念。如今在同一所大學裡經常碰面,這種思念很快就昇華為愛戀。
當然,這只能叫做「昇華」,因為它不是由雙方共同點燃的愛情火焰。為此,朱港常黯自神傷,不曉得如何去表白自己的愛慕之情。
朱蓓屬青春活潑類型,鼓鼓的小圓臉,笑笑的月牙眼,俏俏的細鼻樑,配上健康的膚色勻稱的身段,尤其是臉上那燦若陽光的笑容,十足一個陽光女孩。但是,朱蓓給自己只打了80分,在她眼裡,謝曉菲配周全才是最佳拍檔。,謝曉菲的容貌百里挑一,而周全呢,高大威猛,舉止帥氣,是看一眼便會令女孩子心動的陽剛男人。
朱蓓想到此便很自卑,她反問謝曉菲,你喜不喜歡周全?問完便緊張地盯住對方,等待回答,謝曉菲明白朱蓓的心思,老大姐似地一拍朱蓓的臉蛋說,喜歡但不等於愛上,我愛的人在遠方……似風似雲又似雨……謝曉菲說得很詩意也很動情。朱蓓呆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高興地搖晃著謝曉菲的手臂說,你真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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