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好多事情,都是無奈得要命。美麗的東西千千萬萬,屬於自己的不多,自己可選
擇、可擁有的也不多。但只要有那麼一份美麗,也足以讓彼此的生命燦爛多了。我們平時所
常言的相愛是種際緣,是機會,是運氣,是巧合。相愛必須相知,相知不一定有緣相愛。即
使把心向一個人打開、在他面前傾訴衷腸、盡灑淚水;即使關心、惦念、感激;即使心有靈
犀;即使愛他,也不一定相愛,也不需要相愛。如果沒有相愛的可能的話,好好愛就足夠
了,也許不是常人理解的愛。人生得一知己,是件不易的事,好好珍惜,或許是永久的情。
一旦強求相守或永久,反而會如曇花一現,使人痛心。
身邊值得愛的人很多,需要愛的人也很多。想好好地愛別人,卻怕被人誤解,更怕被人
那樣愛。那樣的愛,早已許諾給一人,早已把誓言拴在心頭,融進生命,灑在每個日夜。而
那樣的愛,只願從他手中接過,只有他的肩,是我終生的港灣。對於別人,珍惜所有的關
懷,也不惜付出更多的關懷,只是,不應靠近,不能靠近,也不敢靠近——有些情,不是自
己所能負擔。自己怕受傷,深知那份疼,因而更怕傷人,怕讓人疼。可以把所有的一切都付
出,唯獨那份,生來就只是留給那一個人的。即使有瞬間的夢中相握、想像中的霎那相依,
雖然也美麗無比,卻不是自己所求。
詩裡的意境,只是詩裡的意境,因為,詩,只是詩。每個日子都有詩,每首詩卻不是每
個日子。童話中的故事,只是童話中的故事,因為,童話,只是童話。每個人都會編童話,
每個人卻不一定是童話裡的主人公。詩和童話都是想像出來的,是把生活中一絲微小的美
麗,假想成金燦燦的夢境。雪天赴約,只為了守約;夜深牽掛,只因牽掛;黃昏祝福,只想
祝福。一切的一切,只有一個願望:讓我的愛和關切,化成夜空的星星,不奢求給你溫暖,
只願你寂寞時,有絲看得到的安慰,好讓你覺得,你並不是孤獨一人走在你人生的旅程,盡
管,我不會陪你走到底。而我,如我已說的,不求回報,你平安喜樂,你能使我覺得我還有
這麼多人思念惦念,讓我覺得還有這麼多人值得我思念惦念,對我,已是莫大安慰了。當你
有傷有痛時,能想到有我深深的祝福,那已是對我深深的愛了。再多的,我無力無法無權承
受。
願你保重!
愛你(之二)
早晨哭著從夢裡醒來,就在那瞬,心痛如絞。夢裡媽媽問:「不是說兩年就回來嗎?已
經四年半了,你怎麼還不回來?」我哭著對媽媽說:「媽媽,活著不能天天相守,死了再日
日相依吧。」淚水把枕頭濕了半邊,閉上眼睛,想再睡去,再和媽媽講話,可心裡那份巨
痛,久久不去。為什麼總是這樣!每次,只要夢見媽媽,夢見家,醒來的時刻總是恍惚,不
知什麼是現實,什麼是夢。心總是痛,痛得我除了任淚水狂流,卻又束手無措。之後便是深
深的無奈,一種難以言傳的傷悲和疲倦。一天都是怔怔的,總在問自己,是種什麼樣的思
念,什麼樣的無奈,什麼樣的悲哀,什麼樣的疲憊,讓我在夢裡和媽媽說這些柔腸寸斷的
話!是該回去的時候了,我對自己,也對媽媽說。在我還不知是否有另一個世界之前,我要
守著父母,守著親人,守著那份天倫和親情,今生今世,不再離分。
還是那首《驛動的心》:
曾經以為我的家
是一張張票根
撕開後展開旅程
投入另外一個個陌生
......到現在才發現,和父母相聚的日子太少太少,自己獨自飄泊的日子太多太
多。心底那抹總也揮不去的孤獨,那份落寞,那份軟弱,那份悲哀,是不是因為自己離家太
久,流浪得太久呢?每個白天和黑夜,是不是就是因為離家,因為腳下不踏實,才會分外漫
長呢?
路過的人早已忘記
經過的事早已隨風而去那份血的關連,那份脈脈相襲的親情,卻永遠存在,只要我還活
著,任憑天涯海角,它都將我時時呼喚。如果說我曾是任性飄零的船,媽媽的呼喚便是始終
牽引我的纜繩,不管風來雨去,媽媽總是在岸上耐心等我,纜繩細細,緊緊拴在她心頭。
該是倦鳥歸家的時候了。四年半了,父母因為思念惦念我,而格外蒼老了許多。照片上
的媽媽,目光欲語,無聲訴說她對女兒與日俱增的思念和擔憂,爸爸頭上的白髮,鋼針般刺
痛我的心。我已撕開過好多票根,展開過好多旅程,投入過好多陌生了。人生有限,與父母
相依的時間有限,再也沒有必要撕開另一張票根,展開另一個旅程,投入另一個陌生了。不
能再讓父母日日翹首期待,望眼欲穿!
天上的星星不說話
地上的娃娃想媽媽即使烏絲變白髮,我永遠是媽媽心頭牽掛的娃娃啊!
我要回家......父母一天天蒼老,我的心卻一天天荒涼,流浪太苦太苦。何況,
縱然餘生承歡他們膝下,又有多少日子!父母的愛,我今生今世難能回報,又怎忍心讓他們
把餘生用於對我的不停的思念和擔憂!不能在他鄉耽擱太久,不能讓父母等待太
久......是回家的時候了。
你們不想回家嗎?1993年12月28日於PENNST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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