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沒有發覺凌浩與百福的寒意,左手自顧自地講著,眼睛卻在盯著一地的左臂。
「碰到義父的時候是我最餓的時候。當然義父扔了一塊餅出來,其實是給另一個和我一樣在飯館門口討飯的小孩。可我不管這些,只知道如果再不吃東西,自己就會和弟弟一樣的餓死了。也不知自己當時是從哪裡來的力量,衝上去和那個男孩打成一團,並且從他的手裡搶回了餅……其實他比我高,比我大,但還是沒打過我。」
「當時義父一直看著我,我還以為他想要搶我的餅,就連忙把餅塞進嘴裡。但是餅實在太干了,噎得我差點背過氣去,義父對我笑了一下,端了杯茶水給我。我沒多想,抱著水就喝,根本沒注意身後。」
「原來先頭被我打敗的小孩拿起石頭來,想報仇!」左手不屑地哼了一聲,手裡還沒閒地擺弄著那滿地的戰利品。
「那……然後呢?你受傷了嗎?」見左手遲遲不開口,百福追問了一句,她已經沉迷在故事中了,旁邊的凌浩也一樣。
左手對兩人得意地笑了笑,「當然沒有,義父保護了我。其實義父只是動了動揮了一下長刀,那個小孩就倒下了。他血濺了我一身,那股味道……很好聞。」
閉上雙眼的左手似乎正在回味那股味道,他的樣子讓百福又打了一個冷戰。
「義父對我說,對敵人切不可留情,否則只會搭上自己的命。對敵人就是要狠,要絕!義父說得真是不錯,如果不是義父這樣交待我,我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十二歲那年,我們居然遇到了姐夫和他一家。嘿嘿嘿嘿……」
左手兀自傻笑起來陰森可怖,與地裡時而隨風擺動一下的左臂遙相呼應,都是說不出的冰冷。百福凍得還往凌浩懷裡擠了擠,凌浩也輕輕攬住了百福的肩膀。
「知道我小時候最喜歡玩什麼嗎?」左手瞥見凌浩百福一同搖頭,又接著講了下去,「我最喜歡玩的就是蝴蝶和飛蛾。」
「我最喜歡揪下它們的翅膀和腳,再丟裡螞蟻群裡。每次看到這些肉乎乎的東西被螞蟻咬得痛苦扭動時,心裡就特別暢快。呵呵。」
「你們說是不是啊,一下子就讓它們死了,有什麼樂趣可言?當然要慢慢折磨它們,看著它們承受著痛苦想死都死不了,那才最開心啊!」
聽了左手的話,凌浩也下意識地抖動了一下肩膀。他大概可以想像得到,左手最痛恨的兩人落在他手裡後會發生怎樣的慘劇。
「那些人平日裡就是養尊處優,哪裡見過這種陣勢?!看到他們嚇得臉色都變了,全沒了平日裡的驕縱與蠻橫,我心裡特別著急,馬上就可以給姐姐報仇了,我哪裡忍得住。尤其是美妙的血腥味傳過來的時候,我興奮得幾乎不住自己了。」
「那次是我殺得最暢快的一次!那麼大的一片土地都被染紅了,血腥味三里外都聞得到。痛快,真是痛快!」
如果一定要用一個詞來形容左手的表情,那應該就是「幸福」吧。雖然聽起來極不合理,但卻又是最為恰當的。
「那個沒用的男人還有些血性,不曾向我求過饒。就算我當時慢慢用刀卸下了他的左臂,他疼得大汗淋漓,卻還是不肯求饒,連句服軟的話都不曾講過……」想起這件事,左手面色一凜,似乎有些遺憾,很明顯他所憎恨的人並沒有使他得想要的效果,「不過那個直接害死我姐的女人就真的……哈哈哈哈……」
「剛才你們看到那個可惡的貪官是什麼下場了……」
「你該不會也這樣對她的吧?」百福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那時和現在不同,讓一個女人在一個陌生的男人儘管只有十二歲面前赤身祼體的,足以斷了她的活路了。
左手得意洋洋,絲毫沒什麼罪惡感:「是啊,而且我是當著所有的人,包括那個男人的面做的!哈哈哈哈……我還記得當火慢慢烤在她身上時,她是怎麼哀叫,怎麼求饒的……雖然那個男人沒有求過饒,可看著他當時的表情……哈哈……就已經很解氣了。我把她烤熟了之後,就直接餵狗了。她還是呆在狗肚子裡最合適。哈哈……」
笑得前仰後合的左手,實在讓百福不願再多看一眼了,方才冒出的一點點同情當然也早就煙消雲散了。只是凌浩一直蹙著眉,表情有些古怪。
「後來義父把我砍下的那只左臂撿起來,丟進我的懷中,對我說,拿著,這是你第一次出戰的戰利品。那隻手臂修長而又結實,比我的手臂結實多了。義父說害死我姐的男人是一名武將這回想像得到我們抓他多費勁了吧……雖然很恨他,但我其實還是很羨慕。我希望將來自己的手臂也能那麼結實,那麼修長。」
「後來我就開始搜集手臂了,為了能夠保存它們,我試過很多方法,最後還是發現趁人活著的時候塗進屍油效果最好了……」
得意洋洋的左手見百福與凌浩都背對著自己,就用力拍了拍木籠:「怎麼樣,這就是我的故事。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
「有。」一直蹙著眉的凌浩,突然將臉轉了過來,「我想問一下那名武將叫什麼名字。」
左手一怔,皺著眉頭想了許久才開口說道:「他好像叫……司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