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夏秋之間的季節,稻田禾苗清悠悠,玉米地豐滿的果穗喜氣誘人,紅苕地裡籐蔓綠油油,豆類作物也葉綠徑粗。
清晨,天邊淡淡地飄著幾朵白雲,格外晴爽。龍竹山,翠竹籠蔥,秋花爛漫。竹根親和肖玲洗漱梳妝完畢,在門前的土地壩子裡練習吐吶功和健身運動。
宋傑、淡平急匆匆面帶笑容地來到。
宋部長累得喘息未定,就開門見山的道明來意:「經公社黨委研究決定,把肖玲安排到社辦企業綜合門市部當營業員,月薪三十元,有間單人宿舍,以後有機會再考慮根親的職業。今天上午必須報到上班。」
肖玲詢問:「是否可以早出晚歸,不在單位住?」
「按理,安排了食宿地方就要在門市住,輪流守護。」 宋部長有些迷惑不解的答覆她,瞪大眼睛反問:「難道你不想離開山溝??」
「有無工作無所謂,山溝和鄉場區別不大。關鍵的問題是,我不能和根親分開。再說,一個大男人煮飯、洗衣、餵豬、養雞鴨不成體統。」肖玲毫不掩飾說明理由。
「這次,我們照顧性的安排你上班,領導們內部的親友都沒有安排,這是破天荒的事,是你們善舉和赤誠之心打動了大家。至於不在單位居住,我可以去說說情,但必須保證按時到崗到位,遇事要請假,下班自行安排。」 宋部長坦誠表態。
淡平搖頭:「唉,真是癡情女子。」
根親舌頭一伸:「二位莫見怪,她就是這個性格,累死累活搶著做事,我只有謙讓她。放心吧,我會接送包干,不耽誤她上班工作時間。」根親熱情地向二位解釋。
宋部長暗思:他倆真是天生一對,一人做出明智的決定之後,另一人就馬上表態支持。
根親送肖玲到社辦企業綜合門市部上班後,早送晚接,路途中,互相把從相識之前到有記憶開始的事添油加醋的講給對方聽談笑風生,別有一番情趣。
竹根親在那幫年青人和肖玲的鼓勵下,對竹編工藝產生了濃厚興趣,他利用中午、雨天休息時間,爬山涉水,拜訪那些竹編工藝師傅,加深感性認識,他由近到遠,順籐摸瓜,只要有竹林的地方,有竹編的家庭,他都要虛心討教,探討竹編工藝歷史,工藝品製作程序。
一天下午,細雨綿綿,他又沿著龍竹山的山脈,順著傳說中的寨子,洞穴探索,隻身向洞穴深處走去,無意之中發現了一個洞中洞,他就鑽了進去,彷彿踩到滑板迅速向縱深墜落,嚇得他緊閉雙眼,落地時睜眼一看,來到一條深溝,懸崖中間有一幢精緻的小竹樓,竹樓的柱子、牆壁、屋頂都是竹片,樣式是古老傳說中的玩具似的,奇異的是此房屋無門無窗,小樓屋簷有一圈小竹樁,掛有:請勿擅闖此地,違者該死。
根親登上竹樓看到這一切暗思,大概這就是神秘使者棲身之地,憨厚的勁頭又上來了,他鼓足勇氣試闖禁區,右腳剛邁過界牌,嗖的一聲,身上被戳了幾下,人就走不動了。
一位蒙面老人審問他:「你是何人,不顧界牌警示,擅闖禁區?」
「我是誤入此溝,見此樓精湛,想參觀參觀,別無惡意。」竹根親老老實實回答。
「我問你,叫什麼名字,是怎麼進來的?」
「必須說嗎?」
「是的。」
「我是竹根親尋找祖輩在洞穴中的遺物時墜入此溝的!」
一位蒙面老太婆問:「你是不是竹展藝和黎玉清的ど兒?」
「你怎麼知道我爸媽的名字?」
「你想幹什麼,必須說實話,否則,將是一個說不出話的人了。」蒙面老翁又發話。
「不怕你笑話,我曾是部隊的一名軍官,為了婚事,屈身當農民都不在乎,想繼承祖輩搞竹編工藝的輝煌業績,看到這竹樓,估計是竹編高人寓所,想拜訪他。」
老太婆低聲在老頭子耳邊說了些什麼。老頭子揮揮手:「娃娃,我勸你打消這個念頭,竹編工藝不是玩家家,你成不了功!」
根親冷笑:「哼,笑話,我是遠近聞名的憨娃,我想辦的事,就是丟了命都要辦。」
「哈哈,哈哈,是竹家的子孫,合我從二林的胃口。我可以讓你開眼界,指點指點你搞竹編的門道,不過,你要先學會把竹子劃成細小的篾條,帶著篾條來見我。」
「劃篾條我會,只可惜動不了,無竹子無刀我怎麼劃!」竹根親也想在這位俠士面前顯露一手。
「好說。」蒙面老人話落音,嗖嗖嗖響後:「你退出警戒牌看看。」
根親雙腳輕鬆的退出警戒牌,低頭一看,有一把明亮的鋼刀和一節竹子,他拿在手裡就破竹,劃篾,啟篾。一匹篾條劃了十二匹細篾條。他右手拿著篾條沾沾自喜:「老人家,牛皮不是吹的,火車不是推的,篾條在我手裡,請您老人家開開眼界。」
「哼。小子,不讓你瞧瞧你硬是不服氣。」蒙面老人帶了一節竹子,閃電般地來到了根親面前,吩咐:「娃娃,看好了。」他揮動鋼刀向亂劈柴似的劈了一會兒,原來的竹子就成了薄如紙的篾條。
根親驚呆了,喃喃自語:「原來他真是高深莫測的竹編藝人嘍!」
蒙面老人見根親的表情,問:「娃娃,你服不服?」
「謝謝高人,請指孝指教吧!」
「右手握刀,用刀穩,心要定,多練習,用力、用刀的具體方法在這紙上,自己回去練。」嗖的一聲,一個紙團飛入根親掌中。
「下次,我要怎樣才能見到你?」根親又問。
「你到山脈的像竹筍之石有△符號的,敲動五下,顯露一條道路,你上路喊,二林叔,我來了,就能見我!」
「你老人家為什麼蒙面?」
「條件成熟,自然明白,練不好就不要來了。」
根親已不見蒙面老人,見天色已漆黑一團,想起該接肖玲了,飛跑。
社辦企業綜合門市,顧客特別多,同門市營業員見天色已近黃昏,勸肖玲:「下雨天,山路滑,你就早點走嘛!」
肖玲看見農民拿票購物心裡焦急,誠心成全廣大群眾:「不慌,根親要來接我。」她指著顧客說:「他們難得等。」
街上的住家戶都點燈了,顧客們都買好物品離開了,根親還沒來接。
女同事勸她:「天黑,山路滑,不好走,你就不回去嘛。」
肖玲見外面伸手不見五指,擔心根親走得太遠,心急如焚:「不成,我必須回去。」
同事又好心的勸她:「我們送你一程。」
「不成,你們要守門市。放心吧,根親肯定要來接我,把馬燈借給我用,明天就拿來還給你們。」肖玲手提馬燈與同事告別。
此時鄉間的野外,四周黑洞洞的,途中荒無人煙,肖玲從場鎮往龍竹山,手裡的馬燈一閃一閃,腳下的路滑滑溜溜的,她的視野範圍內,影影綽綽,風吹時,樹竹葉枝沙沙作響,對城市長大的她,彷彿就是聽到嘰嘰喳喳的怪物在輕輕說話,她頓時感覺到天地間只剩下自己和地下的孤墳野鬼,越走越恐懼,每根神經都緊繃起來,舌根乾燥僵硬,頭皮發麻,汗珠子從無到有,由細到粗,嚇得口裡嘟嘟嚷嚷,風聲吹得樹葉如鬼哭狼嚎,她更是心驚膽戰,毛骨悚然,正好又走在一個墳地前,幻覺中猶如到了閻王殿一般,更是顫悠加恐懼心理,本就近年來才接觸鄉間小路,夜間很少行走這陰森恐怖的路上。這段路平常是白天行走,行走時都是竹根親結伴而行,這時的她,懼怕得腳僵硬,不聽使喚,邁不開步子,一身軟綿綿的,只好席地而坐,蜷伏在地上,放聲嚎啕,直呼:「根親,根親,快來救我!」
竹根親拿著手電筒,隱約聽見哭喊聲,以為肖玲遇險,高吼:「哪個龜兒子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敢欺負我竹根親的人,以為我竹根親硬是軟弱可欺喲!老子要你們碎屍萬段。」他箭步如飛,跑到跟前便看見肖玲坐在地上向一團棉花,忙問:「啥事,是誰欺負你?」
竹根親待她回過神來問後才明白,肖玲因天太黑,自己未經歷過這種恐怖的情境,原來是空穴來風,虛驚一場:「唬死我了。」肖玲在擦拭眼淚的同時嬌滴滴地說。
根親扶她起身,耐心解釋:「今天,我尋找洞穴順籐摸瓜,發現一座精緻的竹樓,見到了那位高深莫測的蒙面使者,目睹了他出神入化的破竹啟篾神功,故而延誤了來接你。這是我的過失,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根親見她恐嚇之後的緊張心神,給她講近期發生在顏喜民隊長家的一件奇事:「肖玲,前段時間,大家忙著下地幹活,沒有細心清點母雞下的蛋,他家有只母雞在竹林裡下蛋後孵出一窩小雞帶回家才發現。」
「那些雞都沒被野物吃掉啊?」肖玲驚厥地問。
「肯定是母雞下蛋的地方很隱蔽,沒有被察覺。」根親平心靜氣地給她分析。
「真有趣味,城裡哪裡還有這麼離奇的事!」肖玲千嬌百媚,喃喃自語。
「肖玲,拖了這麼久,有件事我早就該說了。」根親惴惴不安道。
肖玲始終認為他有什麼謎團:「有啥事儘管說嘛!」
「先說好,不准生氣。」根親再次提醒她。
「除非你要變心,其他任何事都可以商量。」肖玲明朗表態。
「你離廠出走一年多了,工籍能不能保住?!」根親道出原委。
「你是啥意思?」肖玲面帶鬱悶。
「我勸你回廠。」根親話中帶有懇求的意味。
「哦,你是不是嫌我,想趕我走?!」肖玲怒斥。
「難道你不明白,我心裡容得下其他的人嗎?我是擔心你為我拋棄工作,落居荒山,不值。」根親表明心襟。
「你說實話,你是不是認為得其心而未獲其身,想趕我走?如果是這樣,我現在就甘願獻身於你。」肖玲想一舉擊中對方的要害。
「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我們應該想辦法保住你的工作,否則,我成了你一生的累贅。」根親再而三地苦苦勸她。
「莫慌,等一段時間共謀對策。如果在工作和你面前讓我挑選,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肖玲仍然堅持自己的觀點。
「我想給你幸福和舒適,卻想不到給你的是勞碌與艱辛。最好能尋得一個既不放棄工作又不影響感情雙全齊美的法子。」根親提出一個成熟而妥善解決的思路。
「但願你是口心如一。」肖玲帶著疑惑之心警示對方。
根親彷彿看出她產生疑團,再次表明:「我對你,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都是坦誠無私心雜念的,如果失去了你的情誼,我會徹底崩潰的。」
肖玲驅散了心中的烏雲,高興地說:「根親,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