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似火的盛夏,陶妲背個白色豬皮女式挎包,身穿淺藍花色青果領連衣群,乘車到縣糧食局財務科交財務報表,下車後,她邊走邊回味昨晚的事,她變著方要老公活動活動取得提拔的主動權,他就是死腦筋不開竅,堅信他有一顆好心,為人坦誠忠厚,光明磊落,坦然自若,做事正經八百,肯定有好報,也許他是相信群眾、相信組織,坐地等花開,我這種擔心是多餘的。因而整個心思還是沉浸於聽來喜悅的小道消息,不知不覺追溯想起談戀愛時候的事,原來有位同事給自己介紹了一名叫青山的排長,那個時候單位女職工流行嫁給軍官,雖然他家是農村的,本人能在部隊提干,也勉強接受了他,先互寄照片雙方基本滿意之後,通過書信往來,互相接觸了一段時間,雙方從外觀相貌和言談舉止,以及共同坦蕩性格交流,徵求雙方家庭的意見,基本形成共識之際,就在青山回部隊開證明回鄉辦結婚證之際,頂頭上司誘逼著他娶了小姨妹,在失戀沮喪之際,考上招聘幹部的陸水因一次捨生取義走進了她的生活裡,當時陸水在維護售糧秩序,陶妲在填寫票據,一籮筐稻穀倒下來,陸水掩護陶妲負傷,而後,二人互相瞭解,相愛結婚,雖然夫妻倆都是一般幹部職工過著平淡的生活,還為生活上的小事經常磕磕碰碰,肝膽相照、相敬如賓、日子過得舒心,生育兒子陸思陶後,小日子過得更甜蜜。
她的心還是向水晶般的純淨、晶瑩剔透,無比虔誠,懷著喜悅的心情不知不覺來到糧食局計財科,她將報表交給季科長。
季科長用羨慕的和驚悸口氣問道:「陶會計,你笑嘻嘻的遇到啥子好事了?心裡的喜事,是吃了蜂蜜還是家裡有啥喜事,都掛在臉上了。」
「沒啥,好長時間沒看到爸爸和媽媽了,借交財務報表這個機會就能回家看望一下兩位老人家,你說是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她的解釋雖然有些牽強,但也有理。
季科長也就半信半疑初查報表的幾個主要數據:「要得,你們平常工作忙,難得進城,順路去看望老人嘛,我們審查報表如果發現問題需要你解釋處理的,我們在電話中與你聯繫、溝通。」
「謝謝季科長。」陶妲與苟科長等人握手道別。
陶妲到水果市場買了個西瓜,提著西瓜來到廣蜀一校住宿樓二樓五號,敲了幾下門。開門後,她見兩位鬢髮斑白的老人同時出現在門邊,便親切的呼喚:「爸、媽,我到縣局報送財務報表,順便回來看望您們。」
陶老接西瓜的同時親切招呼:「女兒,外面熱,趕快進來吹電扇。」
「最近是我們單位收購小春糧食和油菜籽火口子日期,特忙,陸水剛調到一個人口多,幅員面積大、社員又窮得叮噹響的這麼一個村,工作比較忙,顧不上家裡的事,陸思陶要考高中了,家裡事多,只要見您們一面,知道二老平安健康就放心了,我不進來了,馬上還要趕回去。」
留著白鬍鬚的陶老眼珠子一瞪,裝出一付生氣的樣子:「忙就不吃飯了,多呆一、兩個小時就把你的家庭和工作上的事都耽擱了。」
陶妲知道老爸患有心血管梗阻,一旦病情發著隨時都有生命危險,只好讓步,回到娘家,關上門時說:「爸,莫生氣,千萬別把病惹翻了。好,我吃了午飯再回去。」她進門後,就到電話機邊拿起話筒,撥通陸水的手機,告知他:「中午我在爸家裡吃飯,下午回來。你和兒子只有在家煮飯吃喲。」
老陸在電話裡答覆:「要得,你難得進一趟城,兩位老人在家裡也寂寞,就陪老人多擺一會兒龍門陣,下午晚點回來都行。家裡的事你就莫操心,我在鎮上參加會議沒有下隊,散會就回家煮飯,雖然沒有你的飯菜弄得好,吃一頓還餓不瘦兒子。」
陶老向孩子似的笑瞇瞇:「對嘛,這才是我的乖女兒、女婿嘛。」二老都是教師,均已年過七旬,膝下一雙兒女,兒子在廣蜀中學教書,小孫女陶姝姝跟在父母身邊,也難得回家一趟,女兒就是陶妲。女兒每月最多只能回家一、兩次,今天女兒回家二老當然心花怒放,樂此不疲。
菜上桌後,陶老吩咐老伴:「老太婆,把我們自己釀造的葡萄酒拿出來,我要和我們家的這位嫁出去的大忙人喝幾盅。」
「爸,我去拿。」陶妲打開冰箱取來紅酒,將酒滲入高腳酒杯裡,舉杯後:「我敬二老。」
陶老又瞪了女兒一眼:「你當高官了嗦,舉杯敬全國人民。」
陶妲被老爸說得慌裡慌張:「對不起,我自罰一杯。」她舉杯一飲而盡。
陶老見女兒如此喝法,又擔憂:「我只要你像小時候一樣,講理節。並不是要你這樣猛喝。這種餓肚子喝酒最容易傷到胃。」
老人像教孩子們似的說女兒。陶妲被爸爸這麼一說,明艷和秀麗的神色也顯示不出光彩。只能完全按老人的意圖,重新酌上酒,與爸碰杯:「爸,我敬您!祝您生活得甜甜蜜蜜,身體健康,永葆青春,福祿雙至。」
陶老又指責:「今天又不是我的生日。你用這種祝酒詞!」
陶大娘見老伴對女兒這麼挑剔:「老頭子,你今天是不是吃錯了藥?說話怎麼這麼刁鑽古怪的,對女兒這種態度就是像在雞蛋裡挑骨頭。女兒以後還敢回娘家嗎?心疼女兒也不是這種疼法。再說,女兒祝願自己的爸爸壽高福多,這是孝順您,你不是經常教育她,百善孝為先打嘛,每時每秒祝福,都沒有過錯。未必然你的生日她把祝詞用了後,平常就說些咒罵你的話,你一下就安逸、舒服啦。」
陶老自己也覺察對女兒太挑剔,喃喃自語:「哎,人老了,成天在家裡和你混日子,女兒難得回來,我就要像她小時候似的,想和她鬥鬥嘴,開開心嘛。女兒,你可千萬不要生我的氣喲。」
陶妲見父母為自己發生爭吵,連忙勸導:「爸、媽,您們千萬不要為這點小事傷了和氣,我也是養育兒子的人了,曉得當父母是啥子心思痛愛子女。怎麼會生您們的氣呢!?放一百二十個心嘛,不得生氣。」
陶大娘舉杯:「來,我們碰杯。女兒吶,陸水是你自己挑選的,無論他地位和金錢如何,你千萬別嫌棄哇,好好過日子,一家人要和睦相處,搞好關係,別讓人家指著脊樑骨罵喲。小陸是個行政幹部,跑上跑下的事情多,你要抽空多做點家務事,輔導兒子的學習,讓陸水安心工作。陸思陶考完高中後你讓他到我們這裡來耍一段時間,讓他也輕鬆輕鬆,別把他憋成傻瓜蛋。」
陶妲舉杯飲酒後,點點頭:「爸、媽,我記住您們的教誨了。星期天還是讓弟弟和弟媳經常帶著陶姝姝回來耍,讓二老開心嘛!今天我還有事,吃了飯我就要走。不能幫忙洗碗、洗衣、拖地了,請諒解。大件衣物穿髒了和床上用品換的時候就留著,等我陸思陶考完之後,我送他來耍的時候再來為您們洗。」
陶老語重心長的叮囑:「這些事你就別操心了,小件衣物我們洗,大件衣物送乾洗店,床上用品有洗衣機。打掃清潔的事,雙休日你弟弟和弟媳回來做一些,再說,我們老兩口都有退休金,還可以請鐘點工到家裡來打掃。吃了飯喝了酒,你去辦事要多長個心眼,電視上一些說法律方面節目經常提醒大家,現在社會上用假錢的多,各種各樣的騙子多,提防著點。」
陶妲點點頭,放下碗筷:「爸、媽,我曉得。您們二老多保重!有事就往家裡打電話,我走了。」
陶妲離開娘家,噓唏一口氣。雖然父母愛子女之心應該理解,賢妻良母不好當,畢競心裡有事,耽擱時間長了心裡堵得慌,她在心裡盤算著:兒子考上高中,就要把老公用那部手機拿走。老公如果這次升了職,沒有手機不方便聯繫,不升職也無所謂,雙職工家庭的當家人沒有手機會被人嬉笑,兒子聯繫我們也不方便。老公是個忠厚老實的人,給他武裝一下沒有危險。她三步並成兩腳朝著「中國移動」門市走去。
一個中等修長身材,長一張瘦削的臉,留著一頭不男不女的長髮,右眉頭有顆偽造的黑痣,衣冠楚楚的青年男子,他叫陽軍,是因為打架鬥毆故意傷人,被判刑三年後剛出獄,他在獄中跟廖崽學到一些騙人的技巧,正在人群中尋找目標使用騙術,左顧右盼的瞅見她,快步來到身後輕聲喊住她:「美女,要不要手機?」
陶妲愛理不理:「啥子手機?我們無親無掛,你憑什麼送手機給我?」
陽軍聽後嬉笑著誇讚陶妲:「美女,雖然我們不沾親帶故,一回生二回熟嘛,不是我胡編亂造,命書說『印堂平正命宮牢,骨起天中富豪』,你長得凡體仙骨,五官清秀,印堂發亮,外秀惠中,此身絕對是福祿滿堂,大福大貴之人,長的旺夫相,起碼現在是雙職工。從你的面相上看,有好事嘍。話又說回來,社會在進步,人要講氣質。要想陞官發財,體現你的旺夫價值,就要塑造好你漂亮形象,更顯得氣質非凡,佩戴手機的女人才會顯得更有氣質,生活才會彰顯新的亮點。」
如果是平常,陶妲不會輕易和陌生搭腔,今天喝了點酒,再加上吃飯時父親的一番指責,心智有些迷濛、恍惚,就找了一些理由拒絕這個陌生人:「那個高子不當當矮子,買了大寶護膚霜誰都曉得往臉上擦,不會往腳板上擦。一部手機要幾千,我們買不起。就算雙職工才多少錢一個月,我們還沒有具備用手機的消費承受能力。」
陽軍詭異的見時機已成熟,繼續開展攻心戰:「其實我今天與美女也算有見面之緣,買不起貴的買便宜的嘛!不是我吹殼子,我一看就曉得你想買手機,像你長得這麼漂亮,有了手機身價更高嘍,與論與老公還是親友,還是老同學打個電話聊聊天也方便,你打算買個什麼價碼的機子?我幫你參考參考。」
「我還沒想好,到門市看了再說。」他的迷魂湯一灌,陶妲完全放鬆了警惕,說了一句模稜兩可的話。
「不如買個二手貨的舊手機,價格便宜,照樣能打、接電話,照相、MP3功能齊全。」陽軍立即從褲子包裡取出一個舊手機。詭譎的神色:「你知道這款機子現在的價位嗎?三星滑板,牌子貨,新機子賣三千多。」他把手機推動後告訴她:「你看這部手機,外觀漂亮,檔次高雅,功能齊全。」
陸水從買手機使用到現在,陶妲嫌麻煩一直沒摸過手機,沒有這方面的鑒賞能力,看他嫻熟地擺弄手機,的確小巧精緻,無意之中問道:「你這部舊手機要多少錢?」
「一口價,五百元。自己再添三十元買個充電器就能用了。」陽軍開了價。
「既然功能齊全,檔次這麼高,你為啥不留著自己用,要賣給別人?」
「我朋友是建築老闆,他趕時髦又換了部直板新款的手機,把這部滑板舊手機送給我用。我已經有手機了,多一部放到也是多餘的。只好便宜點賣了,不然,我才捨不得賣耶。」
陶妲被說動搖了,暗思,他手裡的舊手機是安心賣,我反正要給老公買一部手機,他出口價才喊五百元,幸好我包裡沒放多少錢,多餘的錢放到內衣裡的,不如再和他侃侃價錢,合適就買,不合適就算了,還可以找借口把他哄到鎮上,讓陸水鑒定之後再買:「我沒有那麼多錢,根本就沒想買手機,只想看一下手機的款式和價位。」
「相見便是有緣,講什麼錢多錢少的。你身上有多少錢嘛?」陽軍顯得慷慨解囊。一雙小眼睛顯露慍色、端睨著他那有些猙獰又稍嫌猥瑣的笑臉。
「我身上只有二百六十元,還要留十元車費。」陶妲似是而非的心態。「這樣行不行,我家住在白陽街上,辛苦你帶上手機跑一趟,到我家裡去取錢,我給你現錢。」
陽軍猶豫了一會兒。她的話讓他覺得有些撲朔迷離,便喃喃自語:「二百五十元,確實相因了。為二百五十元跑一趟白陽鎮,耽擱時間。」他舉棋不定。
陶妲也歉意的矜持、沉默了一陣:「談不成就算了吧!」說完後就要朝「中國移動」門市走去,走了幾步。
陽軍追上了來陶妲,用狡黠失意的口氣:「哎呀,算了,難得遇到你這麼漂亮又有氣質的美女,為了收二百五十元錢到你們家來拿難得跑。就算送個人情,便宜點二百五十元賣給你。」
「好吧,你乾脆我也乾脆。」陶妲從背的女式挎包裡取出錢:「給你,二百五!」
陽軍一雙詭譎的眼光:「好吧,我把卡取出來。」他趁著取手機裡的號碼卡之時,換了一個假手機交給陶妲。心裡暗思忖:我一部假手機就騙了你二百五元,你一個月有幾個二百五。不曉得我們誰是真正的二百五!他說一聲:「拜拜。」便匆匆忙忙離去。
陶妲拿到這部手機,驚愕、愣怔了好一陣了,百感交集:為今天買到這個便宜貨總覺得不踏實,有些心浮氣躁、心緒難寧。昨天聽所長在說組織上考察下一屆的領導班子,群眾對他評價高,消息傳開後,「四方批發門市」的老闆也以最優惠批發價格賣啤酒給她,從這些跡象看來老陸這次要走點好運了,希望老陸能提拔起來,以往,聽說他快提拔的次數也不少,結果都沒提成。昨天我繞了那多大的圈子套他的話,想與他商量跑跑門路,拉拉關係,平常,他和劉書記關係那麼好應該給他透露點風聲,請他當橋樑聯繫上高層次的關係才穩當,他還是咬定反對拉關係,不曉得他的葫蘆裡裝的什麼藥!今天在老爸的家裡吃飯又受了一頓氣,又喝了不少紅酒。朦朦朧朧的在一個陌生人手裡買這個二手貨,心裡更是忐忑不安。她安謐沉思默想,買都買了,是福、是禍、都得承受。看他穿得這麼華麗衣衫不可能是偷手機的賊,他說的是建築老闆送的多餘手機才要賣,完全讓人相信,現在的建築老闆多有錢,換部手機還不是小菜一碟。管它的,不應為這件小事煩惱,先不給他說,買充電器上卡號的時候讓老陸也誇讚一回,還不知道他甜滋滋誇讚成什麼樣子,心裡樂滋滋的。
喜不自勝信步朝車站走去。
何時揭開假手機的真面目,知道受騙上當又採取什麼措施?請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