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滴答滴答中靜靜淌過。
在無聲息中,月出於東山,徘徊於鬥牛之間。
曉然獨自趴在窗前,落寞的看著腳下閃爍的霓虹燈管兒。臉在冰冷的窗上呼出大片大片的哈氣。她神情投入的數著樓下停靠的車輛,不多不少剛好50輛。
在這棟大樓裡,竟然住了那麼多人,她詫異。然而在這50戶人家中,她誰也不認識,誰也不認得她。她突然想到位於另一個城市的另一棟大樓。那是座舊樓,外表說不上華美,甚至可以說是寒酸,但是那棟樓卻是她此刻最想去的地方。
「啊…風少…慢點…受…受不了了…」
淫靡的噪音不時鑽入她的耳朵,她蹲下身,雙手抱住頭拚命的搖著,想甩掉縈繞在耳畔和眼前的魔音,卻力不從心。
「呼…呼…呼…」隔壁繼續傳來熟悉的低吼聲,聲線裡透著情慾的味道…
曉然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忍了很久的兩大顆眼淚不爭氣的滑落。淚珠在兩頰上匯成了小溪,流淌在她摔成無數塊的心上。
對男人…她不是早已不抱任何希望了麼?為什麼還會失落?為什麼還會心疼?只因為對象是他麼?她淒楚的搖著腦袋,努力不去探索問題的答案。
如果可以她寧可回到剛才…
時間回到幾個小時前。風曄高聳的慾望大廈在看到她閉眼那刻,頃刻崩塌。他強忍住身體的渴望,合目,握拳,忿然起身,一連串動作做完,一句話也沒留給她就走了。曉然畏寒的蜷縮在門口,整整半個小時,沒有動彈過。她知道是什麼讓他突然停了動作。
「只要你不願意,我就不碰你…」
曉然起身,彎腰撿起食物袋子和衣服,關上了那扇壞掉的大門。換好衣服的曉然,將袋子放到廚房,沒事人似的洗刷刷,做菜菜。不一會兒,便做好了滿桌子菜餚,盛好米飯,一切準備就緒。
她坐在椅子裡雙手托腮,內心忐忑的等著那個消失的人再度出現。
等了很久,飯菜涼了,再熱,又涼了,再熱。時間在冷熱往復中無聲流轉,莫曉然等累了,疲倦的闔上了眼睛。心想,等她醒了,估計風曄就回來了吧。
怎知,等著她的卻是醒不了的噩夢。
接近午夜時分,風曄總算去而復返。黑色的眼眸無聲掠過她朦朧的雙眼,又掃向滿桌子的菜餚,還是一個字都沒說的轉身,將背影留給了曉然。莫曉然反射性的想跟上去解釋,腳卻停在了半空,這一步邁不出去。
她看到男子身後還多了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
接下來,就有了先前那一幕。
那一夜,隔壁的聲響不斷,曉然的眼淚不斷。
第二天天剛亮,風曄便出了門。
聽到門廊響起關門聲,前一秒還在睡眠狀的莫曉然猛地睜開眼睛。她起來,打掃了房間,買了蔬菜,她記得風曄不愛吃蔬菜。她按照他的口味做了幾樣,連同他愛吃的糖醋排骨一起放到冰箱裡。
等到一切收拾完畢,已經接近中午。曉然疲憊的從衣櫃裡掏出昨晚收好的行禮袋,手指正好碰到了他掛在衣櫃裡的襯衫,雪白的襯衫,白得刺眼,她眼神一暗。猶豫了幾秒鐘,便將櫃門合上,動作決絕如撕裂陽光。
無可否認,她依戀他,可是他卻不稀罕她。
臨走,曉然戀戀不捨的環顧呆了整整兩個半月的房間,抿抿嘴唇,狠心的將大門帶上。大門她已經找人修理好了。將鑰匙放到樓下管理員處後,莫曉然笑著消失在淮海西路盡頭,目的地則是L市的某個大樓。
莫曉然就這麼走了,走的瀟灑,走的乾脆。完完全全不管等到風曄發現時一切會是個什麼後果…
「媽,我是曉然,我馬上就到家了。你問我為什麼突然回來?當女兒的想你了就回來了嘛。哎呀…工作你放心好了,我跟領導請假了。」看著窗外漸漸變綠的風景,她拿起手機給媽媽打了電話,笑容依舊燦爛,只是眼底多了一縷悲傷。
那傷,綿綿的,既不會輕易被人發現,亦不會被輕易淡忘。
餐車上正在播著老掉牙的韓劇,女主角抱著膝蓋,悵然的跟自己好朋友說:「我和他就像兩隻刺蝟,明明彼此相愛卻又忍不住彼此傷害…」莫曉然默默吃著碗裡的炒飯,眼圈忽然變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