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薄薄的小襯衫輕輕的裹住了她小小的身子。
蒼白的面具動了動。
回頭卻撞破小寒擔憂的神色。
摘下面具,一道如鬼魅的容顏霎時映入眼簾,蜈蚣似的疤痕不偏不倚的橫躺在臉上,各自奪去了半壁江山,姣好的面容被摧毀的無所遁形。淡淡一笑,隨後隱去愁苦調皮的朝著丫鬟眨眨眼。
她的笑讓那只長長的蜈蚣更加的皺巴,滿目瘡痍的小臉只有那清澈的雙眼透出一絲光亮,柔和似水淡去了面容的恐怖駭人。
如果是他人的話,恐怕早已經嚇昏過去了。小寒看著趙如煙的臉心痛的想道。
「小寒,人家在屋裡待久了嘛,再說了,偶爾出來吹吹風對身體也是有好處的不是嗎?」
「公主你還說,上次你感染風寒大病一場,害的皇后娘娘狠狠的數落了我一陣,到現在奴婢還怕著呢,更何況公主你的身體經不起這麼折騰。」小寒說著說著,淚水又忍不住再眼眶打轉,看的如煙又是一陣心疼。
「怎麼好好的又哭了呢?好啦,乖啦,以後我少吹風就是了。」輕輕的擦拭著小寒那洶湧不迭的淚水,趙如煙微微的低歎了一聲。
「公主,皇上已經決定讓三公主遠嫁遼國了。」小寒吸吸哭的紅撲撲的俏鼻,悠悠的說著,眉目間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
輕輕的敲了她一記爆栗,如煙微微一笑,「小丫頭片子,你好像很幸災樂禍啊。」
「公主,那個三公主仗著深受皇上的寵愛就一直欺負你,把你當丫鬟使,公主你怎麼說也是皇上的女兒她的妹妹,試問有幾個姐姐會像她那樣的。」小寒還在那悠悠的替趙如煙抱不平,殊不知如煙早已失了心魂,想到自己目前的處境,又是一陣悲苦。
許久,看著天際,她幽幽的喃喃道:「小寒,我不是公主,父皇從來都沒有承認過。」
早在十年前,她已經被皇室可以遺忘,作為趙氏家族的恥辱,她的公主身份被刻意的抹殺,從此,世上再沒有出現四公主趙如煙,她,只是一介平民。
「公主」,咬著下唇,小寒想替自己的冒失彌補點什麼,卻終究無法說出口。
十年了,公主過的是非人的生活,她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可自己卻也無可奈何。每個月十兩銀子根本就是杯水車薪,可公主卻依然要拿出七兩分給窮苦人家,她們都說公主是觀音再世,卻不知道她和公主早已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公主宅心仁厚,寬容大度深得世人愛戴。她們都說好人有好報,可是為什麼她的病情卻日益嚴重,為什麼當公主纏連病榻之時依然無人問津,為什麼當她病情加劇之時依然要靠草根來艱難度日。
除了皇后娘娘和胡太醫又有誰會關心這個可憐的公主,除了皇后又有誰在意公主的生死?
明明就是同樣一個父親,為什麼囂張跋扈的三公主可以得到皇上的寵愛而如煙公主卻不能,反而是變本加厲的折磨再折磨。
想到這,小寒再次不爭氣的哭了出來,心裡只為公主叫屈。皇后死時六月飛雪,不知道公主去世時會不會得到她一直渴望的親情。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即使皇上對她百般折磨,即使皇上對她不聞不問,在公主的心裡他始終是她的父皇,是她摯愛的父親,皇后死了,皇上就是她唯一的親人了。於是,每次在皇上出巡之時,她都會默默的隱在人群中,看著皇上的車輦慢慢的從身邊走過,雖然表面平靜可內心卻翻江倒海。看著三公主在皇上懷裡巧笑倩兮,心裡萬分苦澀。她多希望有一天父王能夠在繁忙的國事之餘想起她,她多希望父皇能夠看她一眼,哪怕就一眼也好,可是,就連這些最簡單的奢望卻只能無奈的在夢中淒涼上演,每每在夢中驚醒卻不得不默默的落淚。
「公主,對不起!」一頭扎進趙如煙的懷裡,小寒嚎啕大哭。
摸摸她的頭,趙如煙勸道:「傻丫頭,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們是姐妹,不是主僕,更何況,你哪有對不起我?」
「都是小寒無能才讓公主這十年來受盡屈辱,都是小寒無能才讓公主的病一拖再拖以至於無藥可治。公主,都是小寒害得您,對不起,公主,小寒對不起您。」小寒哭的語無倫次,趙如煙只是微微的笑著,這個傻丫頭,又亂想了。
「小寒,我們從小就相依為命,你對我是瞭解的,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在乞求上蒼能夠給我個機會,聽到我的訴求,希望父皇能夠看我一眼,希望她能夠喚我一聲皇兒。可是,這些怕是再也聽不到了,不過我也不惱,我只求你們能夠幸福開心,這樣我就開心了,死也瞑目了。」說完,重重的咳嗽了幾下,她急忙用手帕掩去。
「公主,小寒不許你說死,公主會長命百歲的。」她急急掩飾卻惹來更多的淒涼。
長命百歲,談何容易。
看著她悲慼的樣子,趙如煙心生悲憫,於是漾起笑意說道:「好了,小寒,快下去準備準備吧,我們該出發了。」
五歲那年,她被迫移居城南從此與皇室再無瓜葛,這個荷香小榭是她和小寒的唯一居所。從此,再也沒有踏進皇宮半步。她相信如果可以,她的父皇寧願永遠都不要再見到她。
只是,三公主遠嫁,遼國使者到訪,今晚皇宮大宴,她這個名不副實的公主即使再讓皇室蒙羞也非去不可。怕是今夜之行,父皇對她的恨是要加深了吧。想到這,心口再次隱隱作痛,恐怕在有生之年自己是無法走入父皇的世界,無法承歡膝下。
「嗯!」扭捏了片刻,小寒帶著不捨,三步一回頭的離去。
看著她嬌小的身影,趙如煙苦澀一笑。
小寒跟著她十年了,她是她唯一的丫鬟更是她唯一的朋友,母后死時她就一直陪伴在自己的身邊照顧著她,和她一樣飽受人世淒涼卻始終不離不棄。只是,當年的後遺症讓自己落下這個病根,怕是活不過半年了吧。不知道她死後這個小精靈要怎麼辦?她們相生相守了十年,如若一方突然辭世,那另一方又該何去何從?
胃裡一陣翻滾,如煙終於抵不住的吐了出來,舌頭嘗到了稠稠的液體,鼻子聞到那股濃濃的血腥味,苦澀之餘她趕忙的拿出手帕,霎時怔愣再原地。
雪白的手帕上那朵怒放的血色玫瑰正妖嬈的向她昭示著,死神即將到來。
呵,吐血了!
半年之後,她就會和母后團聚了吧。
只是,這人世間的一切,叫她如何放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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