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潘,辛苦你了。」
「應該的、應該的。」小潘看了眼手錶,連忙說:「嫂子,我待會兒還要趕去公司開會,先走了,再見。」
梁少青送小潘離開,關上門後端著稀飯進房,望著丈夫疲倦的臉,這是她首次有為人妻的感覺,因為先前都是丈夫在照顧自己也讓她相當過意不去。
「寄遠,起來吃粥了,吃完還要吃藥。」
「我不想吃。」孫寄遠不舒服,只想睡覺,翻個身,壓根不理會她。
梁少青好氣又好笑地把丈夫翻轉過來,雙手捧住他的臉不許他亂動。「如果想睡等吃完藥再說,你不趕快好起來,工作會延宕,這樣不好吧?」
「不關我的事!」他只想睡覺,不要吵他。
迫不得已,她只得使出絕招。「好吧,如果你現在不吃,以後我生病也學你不吃藥了。」她起身作勢要離開。
孫寄遠聽見她這番話,即使有多想睡,還是得硬著頭皮爬起來,畢竟他可不希望這女人好的不學盡學壞的。「我起來了,要塞什麼快點塞。」塞完他還要繼續睡覺,好久好久沒能睡這麼舒服,要好好把握。
梁少青笑瞇瞇地遞上熱騰騰的稀飯。「這是你喜歡的青蔥鮮魚粥,吃完後休息半個小時我會再來叫你吃藥。」她一副對待小孩子的門吻。
孫寄遠看了粥一眼,任性地張嘴,雙手一點都沒有動的意思,梁少青自然明白他的意圖,只好一口一口餵他。
「你好像小孩子。」
「我是不是小孩子,你不是最清楚嗎?」孫寄遠反將她一軍。
梁少青聞言,剎時又臉紅耳赤,知道嘴上佔不了便宜,她只好安靜餵他吃粥,免得又遭他調侃。
半個小時後,她來喚醒丈夫吃藥,這次他比較配合,有乖乖吃藥,她也不再吵他,帶上門後,拿了本書坐在客廳閱讀,不知過了多久,睡意漸濃的她終於也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剛下過雨的午後,風很涼,藏著幾分冷意,熟睡的梁少青直到感覺有東西壓著自己,睜開眸子,看到原本該躺在床上的丈夫竟不知何時已經枕在她身上了。
「寄遠,你怎麼跑出來?」
孫寄遠閉著眼睛,似是有感而發地說:「你從以前就很會照顧人,所以經常忘記自己的需求,這是你的傻,也是你最值得人疼愛之處。」
丈夫的讚許讓她小小得意幾分。
「可是我很自私,不希望這份關心讓給其他人,所以我不希望你再回去工作,我想要無論我幾時回來你總是能在家裡等著我……少青,過去我真的不是個好丈夫,所以想好好彌補你,以前你必須辛苦工作才能維持最基本的生活需求,如今我已是你的丈夫,我願意讓你去做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不要你再為了錢而發愁,我要你為了興趣為了生命而努力,你能包容我這點小小的私心嗎?」
梁少青望著丈夫,為他這席話而紅了眼眶。
她真是何德何能竟讓這男人如此珍惜自己。
「你對我這麼好,萬一將來、將來你不要我了,我該怎麼辦?」受人寵愛會上癮,她很怕自己會有失去的一天,萬一真的失去了,該如何調整心情?
人總是如此,痛苦的時候想著幸福的可能,快樂的時候卻想著悲慘的萬一。
孫寄遠將她摟在懷裡,不斷親吻她的臉頰,允諾他此生不會改變的誓言。「我永遠永遠都不會再離開你,就算你要趕我走也不會離開!」她是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珍貴寶物,為了她,他放棄國外公司的延攬,放棄出國深造的機會,更放棄和家人團聚的時光,一切都是為了她。
「我、我才不會趕你走。」她吸吸鼻子,替自己叫屈。
「那你要記住你現在說的話,永遠都不許趕我走,要不然就得賠償我的精神損失。」
「多少?」
「你的一生。」
梁少青呆了一下才想到他是繞了個彎重複相同的事情,她不免一笑。她的人生中能有孫寄遠這樣的丈夫,她了無遺憾。
「笨蛋。」
「你嫁給了我,那也是笨蛋。」
「我才不是。」丈夫的身體暖暖的,她忍不住捱得更近。
孫寄遠順手將蓋在兩人身上的薄被往上提,將他們緊緊包裹住。
「我會不會被你傳染啊?」她突然想到這件事。
「這樣正好,我就有借口繼續請假了。」他賊賊地笑。
幸好梁少青平時身體有保養,丈夫康復之後,她依然健康一百分。
丈夫一結束躺在床上的日子,又得加班趕工。
於是,這陣子梁少青除了整理家務以外便是想著該如何讓丈夫變得更健康,本來欲整理自己的私人物品,怎知除了關心丈夫以外的時間又全讓給了芝欣。
因為芝欣快要結婚了,她的婚禮需要一名女伴以及商量的對象,面對好友的請求,加上又不想讓她覺得自己小心眼,於是瞞著丈夫參與好友的婚禮企劃。
丈夫總是擔心她會太辛苦,不肯讓她返回職場,再者,丈夫說要請她暫且代理助理的工作,其實也非常簡單,花不了她多少時間,不喜歡空閒的她也樂於幫好友完成終生大事,自從有了更多事情忙碌,總算讓她覺得自己還有些用處,有事情忙總是好。
「芝欣,你還記得我和寄遠的婚禮嗎?」記得她們第一次見面,好友就曾提及在自已婚宴上當伴娘的事情。
正低頭挑選喜帖的尤芝欣驀地抬起頭來,看了眼好友後,臉上儘是無限遺憾。「抱歉,我沒有參加……其實我老實說好了,你結婚的日子,我正巧在國外帶團,所以沒有去。」
「可是你來醫院看我的時候不是說了你是我婚禮上的伴娘嗎?」她確信自己不可能聽錯。
尤芝欣剎時一頓,神色略顯僵硬地乾笑幾聲。「沒、沒想到你還記得啊?其實、其實那次是為了讓你相信我才臨時說謊,畢竟你剛失去記憶,我總是得取信於你。」稍微解釋一下,她又迅速將話題帶回。「我本來希望能改個時間,但是老闆說臨時找不到人,你也知道,老闆對我很照顧,給我這個新人不少機會,我實在不好意思不幫他這個忙,所以……我沒有參加你的婚禮,抱歉。」
原來如此……可惜,本來她還想看看能不能從好友這裡問到一些過去的回憶,畢竟她沒有婚紗照,實在想不起當時會是什麼場面。
瞧見好友一臉哀怨,尤芝欣連忙給予安慰,拍拍她的肩膀。「雖然我沒能及時給予你祝福,但我遠在國外還是一直祈禱你能幸福喔,幸好你也真的很幸福,有寄遠照顧你,我和安芬終於可以放心,他總是比唐……」警覺自己險險又說錯話,梁少青連忙改口:「希望我也能跟你一樣幸福。」說完,她迅速轉頭繼續挑選喜帖,大有不希望她繼續追問的心虛。
梁少青不是笨蛋,好友差點脫口而出的那個音,她已經記在腦海裡了--唐。
好友究竟想說什麼暱?
她清楚再問下去也不可能得到答案,一旦對方有意隱瞞,是絕對不會說,她也不想造成好友的困擾。
唉……她想這些無聊事做什麼,不是打算重新來過嗎?又何必困擾於這種小事?
「放心,我相信你也會幸福,阿邦給我的感覺是一個很會顧家的好男人,你有福了。」她真心獻上祝福。
「少青,你真的不怪我嗎?」聽到好友的祝福,尤芝欣更戚愧疚。
「我不僅不怪你,反而要感謝你,如果你沒有搶走阿邦,我又怎能認識寄遠呢?緣分本來就是個很奇妙的東西,既然阿邦選擇你,就表示他更愛你,所以我有什麼好恨的?感情本來就是合則聚不合則分,沒有什麼道理可言,忘了過去吧,既然我都忘了,那就不要再提起,知道嗎?」
尤芝欣用力點點頭,抱了抱梁少青,輕聲在她耳畔邊說了聲謝謝。
下午的時候,安芬也過來了。
這也是她出院以後第一次再見面,不知為何,芝欣說她們很早就認識,但她總覺得安芬對自己似乎沒什麼好感,說話不僅冷淡,也鮮少透露關懷,所以後來她不再來探望,她也不覺得意外,甚至認為不見面也好,只是芝欣說她躺在醫院的時候,幾乎每晚都是安芬過來探望,她依然感念這份情,後來她要還清龐大的醫療費用,安芬卻說丈夫會處理一切,她也就沒與她堅持。
孟安芬總是安靜的在一旁,有時幫忙出主意,最多的時候便是埋首於她的工作之中。
梁少青倒了一杯水給她,孟安芬接過並且道謝。
「寄遠對你還好吧?」
「他對我很照顧,你不用擔心。安芬,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孟安芬才剛喝了第一口開水,差點被嗆到。「你在說什麼?」
「因為我覺得你似乎很不喜歡我,芝欣說你在我躺在醫院的時候幾乎每晚都會來,但自從我醒來以後,你就很少來醫院,是不是我之前有做錯什麼事情呢?」她其實也明白有些人天生不會表達感情,只是如今失憶,總是怕自己會在不自覺的時候又傷人第二次,因此才想問清楚。
「你真的想知道?」
「嗯,請你告訴我。」她也不清楚自己對孟安芬是什麼感覺,但她總覺得自己不想失去她,畢竟在這個世上她是她最親也是認識最久的朋友。
「好,那我告訴你……你欠了我幾十萬,又在每次有男人喜歡我的時候,搶走他對我的注意,甚至破壞我的婚姻,讓我結不了婚。還有,你明明都結婚了,還讓我表哥為你神魂顛倒,甚至放棄到國外發展的大好機會,所以你說我該不該討厭你?」
梁少青聽完,雙手摀住了嘴,頓時啞口無言。
她、她竟然做了這麼多對不起好朋友的事情,她真的是千刀萬剮也死不是惜。
「對、對不起,我沒想到自己居然這麼糟糕,我……有什麼事情是我能做並且彌補你的嗎?」她滿心懺悔,一臉懊惱。
孟安芬乍見她愧疚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梁少青看得一頭霧水。
「笨蛋……你真的好傻,我是騙你的。」
梁少青怔怔地望著好友。
原來是假的,她也沒有生氣,只是露出放心的表情。
「你很善良,從來不忍心傷害朋友,因為你怕失去,小時候被人拋棄的痛苦始終烙印在你心底,所以很害怕失去旁人對你的關懷,總是寧願犧牲自己的快樂也要維持一個平靜幸福的假象,才會讓自己變成現在這樣……」
梁少青總覺得好友是在說她現在的處境並不是太好。「我這樣不好嗎?」
「你覺得幸福嗎?」孟安芬反問。
「幸福。」
「你覺得幸福就好,我的認為就不那麼重要了不是嗎?你要再多一點自信,我們每個人都是喜歡你,懂嗎?」
猶如適才她安撫芝欣一樣,此時安芬也這樣對待自己,頓時自己稍微能瞭解她一些了,安芬似乎扮演長女的角色,不多話,可是需要她的時候絕對不會失望。
「安芬,謝謝你。」
孟安芬笑了笑,又低下頭。
「對了,安芬,你還記得我和寄遠的婚禮嗎?」芝欣沒來,她想安芬肯定會到。
孟安芬沒有抬頭,維持原來的姿勢說:「抱歉,那時候我出差了,所以沒能趕回來,如果你想知道應該去問你丈夫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