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我……」她吞吞吐吐的回視著他,「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霍地,華鷹眸光怒火一閃,發出雷霆之吼,「你嫌我流的血還不夠多是不是?」
「不是、不是,當然不是,你別再激動了,你一激動,血都成了噴泉狀,到時你真的要去見閻王了。」她抽抽搭搭的哭起來。
他歎一聲,感到沒力了,「謝謝你的提醒。」
見他沒了先前那股殺戮之氣,她的心沒來由得也安定幾分,陳愛芊拭去淚水,輕聲的道:「其實你剛剛不用去打刀子的嘛,你稍微側個身躲開刀子就沒事了。」
他濃眉一緊。這個蠢女人在說什麼?她以為在他為她的笨手笨腳、怯弱的笨行狂吼後,他還有力氣翻身?他要護住的可是他的命根子啊!
「怎麼不說話?你承認自己剛剛……」
「我承認我沒想到一個看似聰穎的女人,競會拿一把大菜刀準備挖出我手臂上的子彈。」他不耐的打斷她的話。
「我……!陳愛芊臉一紅,「我太緊張了,誰教你那張臉好冷、好可怕!」
「小姐!」他的語氣愈來愈虛弱了,「如果你再這樣閒聊下去,我可能得先殺死你,才能確定黃泉路上還有你的柔聲細語相伴。」
她嚥了一下梗在喉間的恐懼,「別、別這樣,我馬上處理。」
「感激不盡了。」對這種少一根筋的女人,華鷹已經沒有冷氣吼叫了。
她再次蹲下身子,然而,一看到那麼多把刀子,她又猶豫了。
見她蹲了老半天,還是動都沒動,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自己能暈死過去算了,可是多年的殺手訓練生涯,他發覺自己雖然愈來愈沒力氣,可是腦袋卻愈來愈清醒,而這還得托這名女人這麼笨拙的行為表現之賜。
他無奈的歎息一聲,「我說女人,你可不可以先將我左手的傷口包紮一下?」
她再度站起身,一臉羞紅,「對哦,那個傷口是被刀割過,不需挖肉只要塗塗藥、綁個繃帶就好了。」
語無倫次的女人!華鷹翻翻白眼,「在說的同時可不可以請你也動動手?」
「哦,是:」她慌忙的回身找醫藥箱。
「在床頭櫃上!」他有氣無力的低聲一歎。
「哦,是!」她又急忙忙的伸手拿起床頭櫃上的醫藥箱。
眼見那個四四方方的醫藥箱即將敲到自己的頭,華鷹趕忙伸出左手撐高它,再推了它一把試圖穩住。
陳愛芊沒料到他有這項舉動而嚇了一大跳,手也不由自主的放開醫藥箱,於是它就因他撐高往外的力道翻落地上,在一翻再翻下,醫藥箱被震開了,瓶瓶罐罐全跑了出來,破的破、滾的滾,亂成一團。
華鷹無言了。他想自已一定是該壽終正寢了,才會碰到這種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超級笨女人。
陳愛芊瞪著地上丑顏六色的藥水,也傻了。她何時變成這麼笨手笨腳的女人了?
她呆呆的將目光移向來上那名男人,發現他認命的表情彷彿在說「乾脆讓我死了吧」!
「我……我馬上開車到藥房去買些藥水回來。」這是她目前誰一想得到的。
「是啊,等你回來,我就變成鬼了!」他悶聲的回了一句。
她愣了愣,瞧著那張俊逸非凡卻毫無血色的殭屍臉,一股濃濃的笑意突然直湧而上,一連串的哈哈笑聲也逸出她口中。
乍聞她銀鈴似的笑聲,他濃眉一揚。這女人該不是被他嚇過頭,變得歇斯底里了。
陳愛芊或許真是嚇過頭了,她雖想止住笑意卻發覺自已根本力不到,反而愈笑愈大聲,直笑到肚皮發疼、眼淚也出來了,她還是只能摸著肚子,不斷發出間歇性的笑聲。
華鷹沒轍了,他閉上眼睛等候死神的來臨。
時間慢慢的過去了,那可惡的笑聲也終於停止了,一會兒後,他的左手被提了起來,他睜開眼睛,看著那個慢半拍兼神經病的女人競然一手拿著紅藥水,笑盈盈的幫他塗抹起來。
「對不起!你一定以為我怪怪的,還笨手笨腳的,不過,我得老實說,那是被你嚇出來的,而在大笑過後,我也恢復正常了,哎呀!」陳愛芊皺起眉頭,瞪著他被刀子劃破的傷口,「這可能得縫個幾針,我還是載你到醫院去,好不好?」
沒腦子的女人!華鷹在心中低咒一聲,嗤之以鼻的道;「你確定自已有長腦子嗎?女人。」
她不悅的白他一記,「男人,我被你嚇過一次,不會再被你嚇第二次了,再說,我極可能成為你的救命恩人,你口氣放客氣點!」
華鷹以一種看白癡的目光瞅著她,連回答都懶得說了。
她抿抿嘴,喃喃念道:「我知道你可能是殺人犯,但是你流那麼多血總得輸輸血吧?這事我可力不到哦。」
再聽她嘰嘰喳喳的說下去,他可能要抓狂了。於是他冷怒著一張俊臉開口,「你要幫我包紮就快一點,若不願意,倒不如離我遠遠的,讓我安靜的去見閻王。」
「你想死了?」她詫異的停下塗藥的動作。
「我正在考慮。」
「考慮?」陳愛芊皺起柳眉。
「是啊!看是去見閻王?還是跟你這個笨女人多混幾分鐘,以荼毒、虐待自已的神經。」他毫不客氣的批判。
她氣呼呼的膘他一眼,「你想死?我還不想讓你死呢!」語畢,她就放下紅藥水,回身拿了紗布,粗魯的幫他來回包紮起來。
華鷹看著自己的手掌漸漸的被紗布所淹沒,而那個笨女人似乎沒將他的手包成一團紗布球絕不停止般,他大大的歎息一聲,以最後一絲耐心道:「夠了吧?」
聞言,陳愛芊才停下了動作,瞪著他那全被紗布包起來的手掌,「呢!這個我……!
懶得再為這事說一白話,他將目光移向宕臂,「不是不想讓我死嗎?挑一把尖銳的刀將子彈挑出來。」
「可是……那種事……我、不敢!」一想到要挖他的肉,她實在很難勇敢。
「蠢女人!」華鷹想都沒想的嗤聲道。
「你罵誰啊?」
「這裡只有你一個女人!」他輕哼一聲。
陳愛芊咬咬下唇,瞪視著他半晌。這種輕鄙她的男人應該讓他痛得出聲求饒才是。
何況,她是挖他的肉,又不是挖自己的,反正她不痛不癢,就當自己在吃丑分熟的牛排好了。
在勉強做好心理建沒後,她深吸了一口氣,怒目切齒的瞪著他,「要不要拿個狗骨頭讓你咬著?我要切牛排了!」
「牛排?」他愣了愣。
她彎下腰,從地上的大小刀子中選出一把形狀較像牛排刀的長形刀子,直起身子,雖然心中卜通卜通、志忑不安地猛跳著,但還是故作鎮靜的把玩著那把刀,「我要下手了!」
華鷹煙炯有神的黑眸緊鎖住她手中的刀子,「你放心,我哼也不會哼半聲的。」
只要她願意幫他取出子彈,他也不再提及刀子應該光在酒精燈上消消毒,還有手臂上要先綁上止血帶的事,因為,他怕說得愈多,她出的狀況可能更多,也許他還可能因她打翻酒精燈而遭火吻呢!
「這麼勇敢?」陳愛帶懷疑的喃喃自語。這挖的是他的肉耶!
嚥了一下口水,她沉眉鎖眼的在床邊跪下,再直起腰桿,手肘剛好靠在床上,目光直視著那紅紅濃濃的傷口。
「快點!」見她又慢吞吞的,他忍不住催促。
「別催嘛!」她再嚥了一口口水,考慮著要不要先拿水,還是用紅藥水將他傷口四周先清洗一下。
「女人!」他咬牙迸射出話來。
「好好好,馬上挖了!」將刀子貓准傷口,她雙眼一閉,用力的戳下去。
強烈的痛楚劃過他的醜髒六腑,他悶哼一聲,咬緊牙關,但是等了好半天,那把刀子卻動也不動的桿立在他手臂上。
他滿身冷汗的睜開眼睛,卻看到那個笨女人竟閉著眼睛,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他放聲咆哮,「你他媽的,閉著眼睛在搞什麼?」
陳愛芊趕忙睜開眼,那雙璀璨眸子充滿驚慌,「我、我不敢看。」
華鷹翻翻白眼,伸過左手想接手,但看到被裡得像包子似的手,他下穎一緊,心中恨極了。
「女人,算我求你行不行?眼睛看著傷口,撈一撈、找一找,你不是說像切牛排嗎?你吃牛排眼睛是閉著的嗎?不怕吃到鼻孔去?」
她眼軀一紅,看著自己抖得愈來愈厲害的雙手,便嚥著道:「我、我吃牛排一向只吃七分、九分或全熟,從來也不敢吃血林林的。」
這白癡!他決定放棄了,他耽視著她,「扶我坐起來。」
「什麼?」她還呆呆的看著自已握著刀柄的顫抖雙手。
「我說扶我坐起來。」
「哦!」她放開握緊刀柄的手,手足無措的瞪著還插在他傷口上的刀子。
「快點!」他額上冷汗直冒。
「是!」陳愛芊趕忙坐上床鋪,小心翼翼的避開他的宕手,一手越過他的頭放在他的肩上,另一隻手則按著他的腰際,但這根本使不上力的姿勢,非但無法將華鷹撐坐起來,反而在拉拉扭扯間弄傷他的傷口,令他額上冷汗如兩,痛得一張俊臉挑牙咧嘴的。
「滾開!」對她的愈幫愈忙,他再次咬牙怒吼。
她臉一白,趕忙放開雙手,慌忙得後退好幾步。
華鷹咬緊牙關,強忍住傷口撕裂的疼痛,硬是撐起身子坐了起來。
見狀,她對他的抗痛力實在是佩服到了極點,尤其是……陳愛芊內疚的看著仍插在他手臂上的刀。那把刀隨著他的起身而搖搖晃晃的,肯定增加了他的痛楚吧!她怎麼會這麼笨呢?
「把我左手的紗布解開!」他蒼白著臉指示。
「哦,是!」她直覺的跑近他,但看到他那一團紗布手,她不禁又錯愕了一下,「這是我好不容易才幫你包好的耶。」
「照我說的去做!」他的聲音嚴唆如冰。
「哦!」她點點頭,立即著手將紗布一圈圈的打開。
良久,他的手終於重見天日了,華鷹試著動動手指,但傷口又出血了。
「你看又流血了,為什麼要將紗布拆了?這雖然醜了些,可是至少能讓它不流血。」她不假思素的望著那一大團紗布道。
「為了救我的宕手,我必須解開,這個解釋你滿意嗎!」他冷冷的瞅她一眼,費才的握住那把仍插在槍傷上的刀子,然後深吸了一口氣,他低下頭,開始挖掘那顆子彈。
一見到鮮血噴湧而出,陳愛芊嚇得差點沒有當場暈倒,尤其見他像在挖東西似的挖著他自己的手臂肉,一股噁心感更是翻湧而上,她撫著胸口趕忙別開臉去,什麼也不敢瞧。
在一番搜尋後,華鷹終於將那穎頑強的子彈挑了出來,只是一隻手臂被他用刀挖得皮綻肉開,只能以血肉模糊來形容。
拿出子彈後,冷汗濕透了華鷹的全身,而他的才氣也用盡了,再也顧不得那個蠢女人會不會去報警,他就昏厥過去。
陳愛芊傻愣愣的瞪著痛得昏睡過去的華鷹,喃喃的道:「他、他不會是死了吧?」
帶著戒慎恐懼的心,她一步一步的走近床沿,俯下身子,輕輕的探了他的鼻息,「還在呼吸,還好。」她鬆了一口氣,貓了眼他左、右手上鮮血汩汩的傷口,「現在該怎麼辦呢?偷偷載他到醫院去?可是若是被公安發現呢?怎麼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