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樹文今天特意換一身便裝過來,就是想安安靜靜地陪林少吃頓飯,增進一下感情。因為孟河源的例子放在那裡,林少不愛錢不愛色,就重感情。可是沒有想到,這個時候竟然會莫名其妙地衝進一幫人來搗亂,他眉頭一皺,就要拍案怒喝,林遠方卻在一邊悄悄拉了一下他的袖子,遞給他一個眼色。他頓時明白了,這裡面怕是還有不少彎彎繞,林少的意思,是想讓他先在一旁看著。於是李樹文不動聲色地向後挪動了一下椅子,把身子移在了角落裡。
唐雨湖抓起煙盒正準備點煙,卻外面傳來蔡大明的聲音,還沒有等他做出什麼反應,蔡大明已經和那個粗豪的大漢領著人衝了進來。當唐雨湖目光落到粗豪大漢臉上的時候,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非常難看,面容也扭曲起來,手掌不知不覺地用力攥起,硬生生把手中那盒硬中華攥成了球狀。
面前這個大漢,唐雨湖做鬼都不會忘記,當初正是他領著幾個彪形大漢衝進自己的辦公室,把自己的衣服扒光,捆起來塞進女廁所裡。這幾年來,正是這張醜陋的面孔,無數次的出現在唐雨湖的夢裡,讓唐雨湖想起那個人生中最不堪的夜晚。沒有想到,今天竟然又在這裡碰到了這個雜碎一時間唐雨湖嘴唇哆嗦起來,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向了桌上那只茅台酒瓶……
「三哥,怎麼了?」林遠方的聲音適時的在唐雨湖耳邊響起。他的聲音不高,但是卻無比堅定,一下子把唐雨湖從狂暴的狀態中拉了回來。是啊,自己慌張什麼?今天又有林四弟在一旁坐鎮,還怕報不了當初的仇恨?
「老四,就是這個王八蛋當初領人衝進了我的辦公室……」唐雨湖強壓著自己的情緒,幾乎是從牙縫裡說道:「你一定要幫三哥報仇」
林遠方這才明白,為什麼唐雨湖情緒剛才那麼激動,原來是那個王八蛋啊好,老子正發愁到哪裡去找你呢,沒有想到你今天倒主動送上門來了。
他輕輕拍了拍唐雨湖的手背,輕聲說道:「沒事,一切有我。」然後抬眼輕輕掃了一眼那個大漢,平靜地說道:「你們幹什麼呢?」
「我們幹什麼?你***還挺會裝啊,是不是?」那個大漢咧開大嘴惡狠狠地一笑,用大拇指指了指身邊的蔡大明,說道:「蔡局在隔壁包廂吃飯,離開了一會兒,回來發現大哥大不見了,有人看到你們房間剛才有人去過隔壁的包廂……真他**的是不開眼的小毛賊,也不打聽打聽蔡局和我王金龍是什麼關係,竟然敢偷到蔡局身上」
寧平安因為昨天在戴斯會所表現有些懦弱,無形之間比李偉四少了很多好處,今天當然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他一拍桌子,怒聲說道:「你們這是血口噴人,我們兄弟幾個一直在房間裡喝酒,哪個離開過一下?」
「一直在房間裡喝酒?是真的嘛?那我可要問一問服務員了。」說著那個大漢猙獰地一笑,望著包廂裡的小服務員問道:「你告訴大爺,他們幾個是不是一直呆在包廂裡喝酒?」
「是……」小服務員被大漢的獰笑嚇得一哆嗦,下意識地回答道。
「什麼?你說什麼?」那個大漢的笑容更加猙獰,「我勸你還是好好想一想,想好了再說」
「啊……我……我什麼都沒有看到,什麼都不記得」小服務員被嚇得渾身哆嗦,連忙改口說道。
「是吧,這才夠乖。」那個大漢把兇惡的目光從小服務員身上收回,嘲笑著望著寧平安,說道:「聽聽,聽聽服務員怎麼說。你們如果一直在包廂裡喝酒,她會沒有看到?會記不得?快點說,蔡局的大哥大你們藏到了哪裡?」
寧平安沒有想到那個大漢竟然無恥到這個地步,他正要出聲怒斥,卻被林遠方用目光制止了。
「呵呵,看來這個事情還真的有點難以說清呢」林遠方不慌不忙地往嘴裡塞了一根煙,旁邊的唐雨湖眼疾手快,抓起打火機替林遠方點著了火。
林遠方噴了一口煙柱,瞟了一眼那個大漢,說道:「看來這件事情要請警察過來了。」說著他對唐雨湖說道:「三哥,打電話報警」
「嘿嘿,打電話報警是吧?老子也正想報警呢」那個大漢拉過一張凳子,大馬金刀的坐下,把手一伸,一個手下立刻把一部大哥大遞到了他的手上。他接過電話,熟練地撥了幾個號,然後說道:「馬局,我是金龍啊,在黃河路的一品河鮮館,有幾個不開眼的小蟊賊偷了大蔡局的大哥大,被我們堵在三樓包廂裡了,請您過來處理一下。」
掛了電話,大漢王金龍瀟灑地把大哥大往身後的小弟懷裡一扔,沖林遠方冷笑道:「你不是要報警嘛,那就等著吧,警察馬上就來」說著又一拍旁邊的凳子,對蔡大明說道:「蔡局,你也坐下」
蔡大明惡狠狠地盯了林遠方一眼,扯過凳子挨著王金龍坐下。不用說,今天這一幕都是他一手導演的。昨天晚上吃了大虧,他雖然沒有膽子去戴斯會所找回來,但是卻並不代表他不敢從唐雨湖等人身上找回來。眼前這幾個人的底細,他也托了省委黨校裡一個熟人打聽清楚了,那個年輕人,是天陽市邙南縣裡的一個小幹部;年齡最大的黑塔似的壯漢,是方莊市交通局的副局長;另外一個白胖子,是省紡織廳下面一個中層幹部;這三個都不是什麼了不起的角色,離開了戴斯會所的庇護,還能神氣到哪裡?他找人到黨校一直盯著這幾個人,聽說晚上這幾個人到黃河路一品河鮮館來吃飯,立即就找上王金龍,帶上幾個兄弟氣勢洶洶地趕過來報仇了。
那麼王金龍是什麼人呢?王金龍是一個銀湖區貨運部的老闆,仗著和蔡大明姐夫馬立新的關係,在銀湖區欺行霸市,搶佔了很多貨運市場。五年前就是王金龍出面,糾集幾個部下,到財政局幫蔡大明羞辱了唐雨湖。
王金龍雖然沒有什麼文化,但是鬼心眼兒卻非常多,上次羞辱唐雨湖那些齷齪手段,就是他琢磨出來的。這次他又幫蔡大明出了一個壞主意,就借口大哥大丟了,來一個栽贓陷害,反正黃河路屬於銀湖區GA局的轄區,到時候讓蔡大明的姐夫馬立新出面,來一個人贓俱獲,縱使那幾個人都是省委黨校的學員,沾染上這樣的破事,到時候也是有苦說不出來。只有捏著鼻子聽由他們的擺佈了。
見王金龍和蔡大明如此囂張,竟然主動報警,林遠方不由得淡淡一笑,他們所依仗者,無非就是蔡大明的那個在銀湖區GA局擔任副局長的姐夫。卻不知道在自己這方面還坐著一位中州市局的副局長,到時候此局長和彼局長碰面,一定會非常精彩吧?
想到這裡,林遠方不由自主地瞟了李樹文一眼。李樹文臉臊的像一塊紅布。作為主管刑偵和社會治安的副局長,實在沒有想到竟然會在自己眼皮底下要上演警匪勾結的鬧劇。對於馬立新這個人,他也聽過一些傳聞,心中對這個人不怎麼感冒。只是馬立新一直沒有犯到他手裡,他也不好主動去動這個馬立新,沒有想到,今天自己正和林少培養感情的關頭,這個馬立新卻一頭撞了進來好,好,待會兒看看馬立新是什麼表現,如果處事公正,尚且罷了,如果膽敢歪著眼睛念邪經,那就怪不得俺老李要殺一儆百了
下了決心,李樹文用手向林遠方悄悄做了一個向下斬的手勢,身子卻又悄悄往後縮了一縮。林遠方心領神會,沖李樹文莞爾一笑,端起酒杯對唐雨湖、李偉四、寧平安說道:「不要因為幾隻蒼蠅就影響了咱們兄弟的心情,來,咱們兄弟喝酒」
王金龍在旁邊聽了不由得一聲冷笑,真是死到臨頭還大言不慚,待會等馬局帶人過來表演一出人贓並獲,到時候看你小子哭都來不及
這時就聽到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只見一個矮冬瓜似的中年男子穿著一身警服威風凜凜地出現在包廂門口,在他身後,還跟著五個民警。
「是誰個報警丟東西了?」這個矮冬瓜一進門就叉著腰問道。
「馬局,是我」王金龍連忙站起來,沖矮冬瓜馬立新說道:「蔡局陪我到下面點菜,把大哥大放在隔壁包廂,等回來了,大哥大就不見了。有人看到,這個包廂裡有人到過我們的包廂。」
這一幕是馬立新和王金龍事先排練好的,剛才王金龍陪著蔡大明上來的時候,他就率領著幾個手下在馬路對面等著,要不也不可能一接到報警,就立即出現了。此時聽了王金龍的話,馬立新就沖林遠方幾個人大喝一聲:「你們幾個王八蛋,作案竟然做到銀湖區來了,都他**的給老子蹲下,雙手抱頭,對著牆角蹲好,等候民警搜查身體」
「馬局長,有你這麼不分青紅皂白辦案的嗎?」林遠方坐在哪裡紋絲沒動,手裡夾著根中華煙,淡淡地說道:「你不能只聽一面之詞,至少也要聽聽我們這邊是什麼情況吧?」
看到林遠方淡定的模樣,馬立新不由得楞了一下,他皺了一下眉頭,問道:「這小子是誰?」
蔡大明立即靠了過來,說道:「姐夫,這小子叫林遠方,是天陽市邙南縣經貿委主任。」
「我x,不過是縣裡一個小小的經貿委主任,就敢和老子這樣說話?你的逼膽上長毛了嗎?以為這裡還是你們小縣城啊?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敢在老子的地盤行如此說話?」馬立新短粗的手一揮,大罵罵咧咧地說道:「先把這小子給我拷到桌腿上」
聽到局長發了話,馬立新身後立即有個民警摘下腰間的手銬,嘴巴一努,和另外一個民警就衝了出來,準備去拷林遠方。
「馬立新,翻天了你」角落裡傳來一個威嚴地聲音。
「誰他**的不開眼?敢叫老子的名字?」馬立新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把目光順著聲音的來源望了過去,這一望不打緊,他身上七魂六魄飛了六魂六魄,剩下那只孤魂還在牙齒裡打哆嗦:「李……李局,您……您怎麼在這裡?」
「哼哼,」李樹文冷哼兩聲,似笑非笑地望著馬立新,「哦,對了,這是你的地盤,我來了,而且還說話了,你馬立新是不是也要讓人把我給拷起來呢?」
「李……李局,您別拿……拿我開玩笑了,我……我……我剛才是胡說八道,您別往心裡去啊」馬立新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一縷頭髮從額頭上垂落下來,緊緊貼著腦門,形象狼狽無比。
那邊蔡大明一看不好,腳步就悄悄地往門邊移動,準備溜走。李樹文眼光一抬,就盯住了他:「站住你剛才不是報案了嘛,說你大哥大丟了對不對?這個案子還沒有查個水落石出,你又怎麼能走呢?」
「不、不、不……我……我……」蔡大明嘴唇哆嗦著,眼睛望向馬立新。馬立新心中暗暗叫苦,罵自己這個混賬的小舅子,對方底細都沒有查清楚,就把他叫了過來,以至於惹上了李樹文這個鐵面神。
「李、李局,可能是誤會。」馬立新汗流浹背,卻還要努力擠出笑臉說道:「他可能是看花眼了,弄錯了包廂,所以鬧出了一場誤會。」
「不,這怎麼可能是誤會呢?他不是說這個包廂有人拿了他的大哥大嘛?說不定就是我李樹文呢?這件事情不調查清楚,又怎麼可以呢?」說著李樹文拿出了電話,撥通了銀湖區GA分局局長南群生的電話:「群生同志,我是李樹文,在黃河路一品河鮮館,我現在給你二十分鐘,請你立即帶著你分局政治部主任和紀委主任趕到這裡向我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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