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姑娘,請問一個月前我妻子在沖梁城遭人搶奪銀鐲險些流產一事,這件事你可知道?」
在兩人的先後逼問下,劉某蓮腳步踉蹌地跌坐回椅上,身後的丫鬟早已害怕的直顫抖。
「對不住,東方大夫,是我一時起了貪念,我以為阮姑娘死了,更在知道你們兄弟間有憑信物訂親一事,才會……」
劉採蓮早在方才見到阮香吟未死時,心裡就後悔自己的行為了。對阮香吟一年前落海一事,她心底始終有愧,如今見到她非但沒死,還與東方堂在一起,心下更不齒自己的行為,只覺得無地自容,今生再無顏見兩人了。
「所以,紫韻遭人挾持一事,是你指使的?」
東方傲咬牙再次確認,雙拳緊握。若非她是女子,早將她一拳打飛出出去。
「我無意傷人,我只交代要借看銀鐲而已。」
劉採蓮臉色一白,驚慌地解釋。她明明交代不能傷人的,她真的不知道有這一回事。
「馬上滾出東方府!永遠不准再踏進來,否則休怪我們兄弟無情。」
東方傲手指向大門,俊臉嚴厲大吼。
劉採蓮嚇得眼眶含淚,望了東方三兄弟一眼,最後目光落在東方堂流露出失望的臉孔,拋下一句話,掩面哭泣離開。
「東方大夫,我對不起你和阮姑娘。」
劉採蓮主僕一走,已明白事情原委的阮達九夫婦雖然心底仍有些不悅,但似乎再也沒有理由反對了。
「東方堂,我再問你一次六年前的問題,你可願意娶我的女兒?」
桑媞娃看得出來兩人情意相屬,何況這個女婿又是她早相中多年的,白是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
「桑姨,我願意。」東方堂撫著胸口,強忍住昏眩,忙不送地點頭。
「我不願意。」
阮達九仍是對東方堂十分不滿,怎麼也不願意將寶貝女兒嫁給他,強烈反對。
桑媞娃橫了身旁的夫君一眼,沒好氣地回嘴:
「你不願意,難不成你要等女兒的肚子大起來,再來同意嗎?」
桑媞娃此言一出,東方三兄弟臉色各異,尤其是東方堂,更是驚喜交加。
阮達九被妻子這一吼,即使臉色仍是難看,卻未再多說些什麼了。
「東方堂,我看你也撐得很辛苦,你的寢房在哪,先和香吟回房休息吧。至於婚事,就由我們來和你兩位兄長談。」
桑媞娃瞥了眼臉色蒼白、身形搖晃的東方堂,方才見他吐出一大口鮮血來,可見內傷極重。
「兩位前輩請隨我們來。」
東方凌兄弟攪扶著東方堂,示意兩人跟著他們走;直到進入藍怡院,將兩人安置好,東方凌兄弟和阮達九夫婦這才離開,重回大廳討論兩人的婚事。
東方堂大掌憐惜地輕撫身旁昏睡的人兒,另一手落在她仍平坦的肚腹,想到她腹中已有兩人的孩子,臉上的喜悅難以控制,不由得回想起前不久兩人的對話。
他的妻、他的子啊。
今生,他再無遺憾了。
阮香吟沒想到一覺醒來,所有的事情竟都解決了。
爹娘同意兩人的婚事,並將婚事訂在半個月後;而劉採蓮這個未婚妻身份也是假冒的,讓她實在不敢相信事情竟就這樣輕易解決了。這該算是東方堂運氣好嗎?
她清醒後曾問過東方堂他真正的未婚妻到底是誰,結果他只是笑了笑,說時間到了,她自會知道。實在不懂他在賣弄什麼玄機。
秀眉微蹙,阮香吟端著東方堂剛喝完湯藥的空碗往蛙房方向走去;這些事情其實她大可交代丫鬟去做,根本不需自己動手,但她正好想去趟灶房準備一些藥膳替東方堂補身。
「三夫人,大廳裡來了一個人,說是從岡陵城龍鳳樓來的,說是叫冬梅,與三夫人是舊識。」
姜伯四處尋找她,正好在去灶房的路上遇到,急忙告訴她這件事。雖然半個月後她才要與三少爺成親,伯三少爺仍是命眾人一律尊稱她為三夫人,再加上她腹中已有三少爺的骨肉,所以大家並未覺得不妥。
「冬梅?姜伯謝謝你,這個就麻煩你了。」
阮香吟將空碗遞給他,加快腳步,欣喜地往大廳方向疾步而去。
「三夫人,你走慢一點,別急啊!」
姜伯在後頭看得心驚,由此可見那名叫冬梅的人一定與三夫人交情很好,否則一向冷情的三夫人怎會如此開心呢。
當阮香吟趕到大廳,在看到冬梅後,為了方便說話,於是將她帶到偏廳,命人泡茶送上糕點後,忍不住問道:
「冬梅,你怎麼會來呢?」
「是三少爺要我來一趟的,正好我也想見見你,所以就來了。」
一年未見,如今再見,知道她過得很好,她也就可以放心了。
「東方堂叫你來有什麼事?」阮香吟好奇地問。
「有件事三少爺希望我親自向你說明。」
「什麼事?」
「你左手腕上的銀鐲原本是屬於我的。」
冬梅語出驚人,手指向她左手腕上的銀鐲,那正是東方堂趁她昏睡時替她戴上的。
「你的意思是,你才是他的未婚妻?那為何你會……」
阮香吟震驚不已。既然她是東方堂的未婚妻,又為何會嫁給王欽呢?
「在世人眼中,或許會覺得我很傻,放棄成為神醫妻子、成為東方府的三夫人的機會;但是香吟,我告訴你,我並不後悔我的選擇。從小,我就知道我有一個未婚夫名叫東方堂,也知道他並不知道我的存在,只要我在他二十五歲前上門要求允婚,就有機會成為他的妻子。我爹曾是縣官,但由於太過清廉正宜,所以得罪了不少人,後來決定歸隱山林;他與三少爺的爹曾有一番交情,所以才會訂下這門親事。」
冬梅看了她驚愕的模樣一眼,說起這件婚約的由來,啜飲了口茶,這才繼續道:「我們一家人回歸平民後,日子雖過得清苦,但卻很自在。恰巧那時與王欽比鄰而居,王欽一家人對我們家的人照顧有加,而我跟他則日久生情,就在這時,三少爺找到了我,距離現在大約是六年前吧。」
「等等!你說是東方堂找到了你?」
聽到這裡,阮香吟不免心生疑惑。照理來說,東方堂又怎會知道他的未婚妻是她?他們四兄妹的婚事都是他們爹娘作主的,他應該是完全不知才對啊。有關這些事都是駱冰兒在她清醒後告訴她的。
「沒錯,三少爺很聰明,他十分瞭解他爹的為人和交友狀況,所以找上了我探聽銀鐲一事,當時我一口承認了,並試探詢問他是否願意完婚。其實我那時心底也很掙扎,畢竟神醫東方堂是所有閨女最想嫁的良人,但我又放不下王欽;就在我內心擺盪時,三少爺說他不願意。」
依她所見,三少爺是東方兄弟裡最聰明、且最不露鋒芒的人,否則又怎會主動尋找他的未婚妻呢。
「什麼!你是說東方堂拒絕了?!為什麼?這可是他爹生前所訂下的婚約啊!」阮香吟不解地問。
「香吟,試問,若換成是你爹娘擅自作主,將你嫁給一個素未謀面的人,你會願意嗎?據我所知,東方家的人,極其痛恨這件婚約,大少爺如今所娶的妻子,也並非是東方太師生前所允婚的對象。」
「後來呢?」阮香吟忍不住再問。
「三少爺當時的拒絕反倒令我鬆了口氣,他對我說過,他想要的女人,是個可以陪他行醫救世、有能力可以保護照顧自己的女子。當時我就知道我沒有那個能力可以成為三少爺的妻子,所以就把銀鐲還給他了,讓他可以自己選擇一個足以匹配他的女子,直到你出現。」
冬梅說完後,深深地看著她,這也是她當時在岡陵城幫三少爺留下她的原因。
聽到這裡,阮香吟沉吟良久。
「香吟,有件事我一直想向你道歉。」
「什麼事?」她驚訝地問。
「一年前若非是我勸你帶劉姑娘主僕上山,你也不會出事。」
這件事,她一直存有很深的愧疚,當初若非她幫劉姑娘說話,她相信香吟絕不會搭理她們主僕二人的。
「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阮香吟歎道。
「三少爺拜託的事,我已辦到,也該走了。」
「這麼快?你才剛到,不多留幾天嗎?」
「不了,王欽和彬兒還在等我。如果你有空,就和三少爺來岡陵城找我們吧,張振和張勝很想念你們呢。」
冬梅執意不肯多留,阮香吟只好命人叫輛馬車送她回去,這才走回藍怡院。
回到房裡,東方堂正坐臥在床榻上,手裡拿著一本醫書,在見到她進房後神色有異,關心地問:
「香吟,怎麼了?」
阮香吟走向他,在他床畔落坐,水眸直視著他。
「我問你,若是我不願意陪你行醫救世,你還會選擇我嗎?」
東方堂溫柔一笑,長臂一伸,將她輕摟入懷,滿足地低歎。
「若是你不願意,那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就像在岡陵城龍鳳樓一樣,我們每兩個月在龍鳳樓各分店住之仇,這樣你就不會太累了。」
「東方堂,你真當我是個吃不了苦的人嗎?」
阮香吟反倒不悅地輕捶他胸膛,一點也沒有自覺到是她先找碴的。
「不,是我捨不得讓你太累。」東方堂大掌輕撫她二頭柔滑青絲,含笑地說。
「東方堂,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她在他懷裡歎息。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見的情景嗎?當時我就對你那一身清冷倔強的模樣印象十分深刻,我告訴自己,若是有緣再見,我絕不願再錯過你。」
東方堂略顯羞賴地道出自己埋藏多年的情意。
阮香吟驚愕地從他懷裡起身,一…雙水眸訝異地注視著他泛紅的臉孔,粉唇忍不住上揚。
好啊!原來五年前他就——
「東方堂,如果一年前的事件再次重演,你會先救別人,還是先救我?」
阮香吟水眸直視他黑眸底,問出一直以來的心結。
東方堂大掌輕撫她細緻的臉頰,溫文的臉上有抹嚴肅,溫和堅定地到肌:「我會依當時的情況來選擇。若是跟一年前一樣,我會先救別人,若是來不及救你,我會跳下去陪你一起死。」
一年前,若非秦捕頭阻止,他早就跟著她跳下海了。
阮香吟直勾勾地看著他良久,忍不住搖頭輕歎。不愧是她所認識的東方堂。
罷了!愛上這樣無私仁厚的男人,她認了!
「東方堂,愛上你這個眾人眼中的偉大神醫,真不知該說是我的幸運,還是不幸。」
「香吟,謝謝你肯愛我,陪在我身邊。」
東方堂將她重新摟入懷裡,在她唇邊厭激地低語。
「神醫俠侶這個名號,我和爹娘都很滿意,我們就讓這個名號更加響亮!」
東方堂的回答是俯身吻住她的粉唇,另一掌輕覆她的肚腹。
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多年後,神醫俠侶這個名號已是朝野上下無人不知,每當眾人提及,莫不豎起大拇指來。
聽說,東方堂夫婦身旁總會帶著一男一女兩個聰明伶俐的小孩,在替人看診時,兩名娃兒幫了不少忙,四人足跡遍及大江南北、五湖四海。
每年,除了返回東方府之外,他們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岡陵城的龍鳳樓。
若是求醫者遇不到他們夫婦,只要固定在這兩個地方等,一定會等到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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