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三個月內,彭裔恩覺得自己房間裡快被東西塞滿了,很擠,事實上還多了張桌子,放梁家銘的盥洗用具還有杯子。
「算了,二少爺不知道你是誰都好說。」她現在處之泰然了。
「他知道我叫Charles,是你的情人。」梁家銘笑得很曖昧。
她只是緋紅著臉別過頭去,還是不習慣他直接的說法,什麼情人、愛人……雖然事實已經是了,可是她就是很彆扭。
「我今天偷偷跑去跟蹤阿克他們收帳,終於遇上了『你們公司』的人喔!」她托著腮,從裙子口袋裡拿出一張名片,「地上撿的。」
梁家銘臉色丕變,立刻接過名片仔細看著,仿得一模一樣,「紙張不同。」
「有人在冒你們的名嗎?怎麼這麼好!」彭裔恩噘起了嘴,「幫你們收款、又阻礙競爭對手收款,要說不是你指使的,我還真不想相信。」
「但你信我的。」他自負一笑,朝前啾了那噘起的唇一下。
彭裔恩難為情的縮起身子,斜睨著他,「我還在想這樣是對是錯,你會不會利用我對你的信任?」
梁家銘有幾秒的停頓,但是卻沒有回應,只是默默的把水果吃完。
房內的氣氛變得有些低迷,彭裔恩並不後悔提出這樣的論點。她跟梁家銘之間從一開始就很荒唐,莫名其妙的一夜情,延展到現在的半同居……咳!根本是同居狀態。
她不離開黑山,他必須保護她進出,索性就住在一起了……當然這中間有更複雜的情慾因素,梁家銘像一把鑰匙,開啟她的籠子後,很多事情她變得義無反顧。
例如……對他,就是一種衝動。
她把長久以來掛在理智上的煞車拔掉,用情感與身體去感受這個男人,她喜歡他的一切,從第一次見面就有好感,緊接著是他的處世態度、他的尊重體貼、他那種可以依賴的安全感,給予她所有期待而渴望擁有的一切!
事情就這樣發生了,若說第一晚是個錯,那麼第二晚、第三晚……到現在就是大錯特錯了。
問題是,她愛這個錯誤。
人生難得荒唐,能夠遇上梁家銘,跟他一起荒唐,就算最後結果會很痛很痛,她也甘願。
他們之間是情人的模式,但也像朋友,他們有共同的話題可以談,也能情話綿綿……公事上的事未曾解決,她沒有辦法公私分明,但是該說的話從來不會避諱。
如果相戀必須忍受,那不是她要的愛情。
彭裔恩拿起空盤到廚房去洗,梁家銘則拿過牙刷往她房間隔壁的浴室去,兩個人的話題梗在公事上後就停止了。
梁家銘堅稱不是他指使的,事實上他跟她提過,他想要談合作,試著聯繫白玠廷多次未果,老被當敵人。她心底其實是信他的,扯進感情,很少能中立。
她也知道名片紙質不同,她看過他的,只是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就幫他們?
走回房裡,梁家銘還沒回來,她很自然的關上大燈,準備就寢。
房間裡都是他的味道,窩進被子裡,她突然覺得床好大,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如此習慣身邊多個人?
房門被打開來,梁家銘走了進來,再度輕聲關上。
但是他沒有回到床邊,反而是套上外套,而且搜尋車鑰匙跟包包。
「家銘?」彭裔恩驚訝的撐起身子。
他依然沒有回答,找到包包,確定東西都放進去後,提起來就往門外走。
「梁家銘!」要出門得經過她,彭裔恩半坐起的身子探出去,伸手抓住了他。「你做什麼?」
「離開。」他沉了聲音。
「為什麼?」她口吻也好不到哪裡去,她搞不清楚他究竟是哪根神經不對了!
「我不接受質疑,但你卻三番兩次質疑我。」高大的他站著,像是在睨著她一樣,「如果你覺得我是在利用你的信任,請便。」
「我這麼想天經地義!我們於公是敵對公司,在搶同一塊餅!」彭裔恩緊扣著他的手腕,急著要下床,「你說要拿出證據都多久了,人還是我堵到的!」
「那就等我找到證明後再說。」他高舉起手,害得她往前跌向他,「放開!」
彭裔恩死皺著眉頭,她不是要哭,而是怒不可遏的氣憤,一起高舉的手死也不放,貼著梁家銘的身子,仰首的她滿臉怒容。
「你想要我說什麼?說我全然相信你?說一定不是你的問題?」她咬著牙,用左手戳著他的胸膛,「你給我聽清楚了,梁家銘,就算今天我瘋了,我也不會這麼講!就算我心底是這麼信著你,我也不可能這麼說!」
因為她現在是「磊淨」的代理董事長,他就是競爭對手,理智可以沒有煞車,但是不能夠完全抹滅!
電光石火間,梁家銘握住了她的左手,他低首凝著她,眸子裡也閃爍著怒火。
「你很可惡,一點都不像女人。」
「我說過我是男人婆的!」她挑釁般的望著他,毫不避諱。
「說你不希望我走。」他俯頸而下,貼著她昂起的額。
彭裔恩倒抽一口氣,開始試圖掙扎離開,甚至鬆開了原本緊扣著他的手……開什麼玩笑,要她說出那種話,她辦不到!
她一鬆開右手,梁家銘立即狠狠將她扣住,逼她緊貼著他的身子,幾乎沒有一處縫隙。
「你不是要……你、你現在……好痛!」彭裔恩推拒著,「我快不能呼吸了,梁家銘!」
「說你希望我留下來!」他單手將她抱離地,吻上她的耳畔,甚至不客氣的朝耳垂咬去。
「呀……」她吃疼的弓起身子,「你要走可以走了!」
「就說五個字……」他扣過她的下顎,不讓她任意轉移,「求我留下來。」
熊熊烈火在他眼底燃燒,只是彭裔恩現在分不清楚那是什麼火……怒火,還是慾火?
她只知道現在的梁家銘有些嚇人,他帶著點粗暴、力氣大到輕而易舉制住她的每一個動作,而且霸氣十足,完完全全在命令她,索求著她絕對辦不到的事。
「辦不到!」她咬著唇,毫不畏懼的瞪了他。辦不到就是辦不到——
狂野的熱吻瞬間包覆住她的唇,梁家銘加重手臂的力道,將彭裔恩整個人圈在懷裡,連推拒的空間都不給予。
她措手不及的迎接粗暴的吻,雙手推不開他,只知道自己全身像被火包圍般燙人,下一秒,她直接被壓上了床,而身上的男人不留下絲毫空隙讓她閃躲,炙熱的手俐落的扯去她的睡衣。
「家銘……」她有些慌亂,對於那吻、那粗魯,還有藏在裡頭的熱情。
「你為什麼這麼不柔順呢?依著我一次很困難嗎?」他咬她的唇瓣,看起來可怕實則溫柔,「為什麼我偏偏喜歡你這種人?」
她喘著氣,不懂他在說什麼,只看得見他眼底翻騰的火。
她沒有辦法再多問一句,因為濕熱的唇再度覆上,她的衣服已經完全被褪去,一開始有些嚇人,可是家銘的動作還是如同平常般的溫柔。
他緊緊抱著她,單手扣住她的雙腕越過頭頂,順著手臂吻下,吻上她的唇,吻上她所有的敏感。
「你要小心……」他突然在她耳旁呢喃,「說不定哪天你求我離開,我都不會離開……」
彭裔恩不懂他話中的意思,全身發熱的她頭昏腦脹,只剩僅存的一絲絲理智還在運作。
「你……」她試著想說什麼,但是他猛然進入了她,彭裔恩弓起身子,理智在這一秒蕩然無存。
她說不出口,其實她想說……她不希望他離開。
一點都不希望。
難得的美好假日,原本要帶著彭裔恩到山中走走,但一通電話卻打亂了所有行程。梁家銘急忙的開車出黑山,一路直奔醫院。
幾個下屬出了車禍,四人一車,大白天的還沒喝酒,但因為車速過快加上閃避前方的摩托車,整輛車往電線桿撞去,車頭全毀,前座的兩個人腳全斷了。
「大哥!」梁家銘才出現在走廊,兩個裹著紗布的男子立刻試圖站起。
「別動!鼠仔他們呢?」他壓下他們的肩頭,公司一掛同事都到了。
「還在開刀……」大寶偷偷的瞥著另一邊的座椅上,女人跟小孩正在哭泣,是兩個員工的家屬及女朋友。
「好!你們兩個沒事吧?吃過了沒?」他邊說,掏出三千塊給親信,「你們去買點東西給大家吃,醫生交代可以吃什麼、不可以吃什麼一定要記得。」
說完,他走向員工的家屬們,女人害怕的哭泣著,小孩才三、四歲,天真不懂狀況;另一個是傷者的女友,穿著很清涼,她絞著雙手,一方面擔心男友,一方面又說今天假排不開,必須去上班。
梁家銘安撫著她們,至少這邊有這麼多同事在,她們可以不必憂心,西施辣妹儘管去上班,手機開著,開完刀會聯絡。辣妹哭腫了眼,點了點頭,背起皮包急匆匆的走了。
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人生奮鬥,這些人也是趁著假日沒事想去多收幾筆款項,專跑店家,想說假日生意比較好,多少有些錢可以先還。就是因為假日還在工作,才會出這樣的意外。
「不是說不急的,你們在趕什麼?」他坐了下來,挨在受傷的員工身邊。
「今天幾個遊樂區的店家都會開,想說多少收點帳。」大寶歎了口氣,「我們想殺到台中去,都是前面的機車太多……」
「好了,開太快還說!」梁家銘制止他們的抱怨,「我們的帳款天數都還在標準內,我說過不必那麼拼的,放假就該陪家人!」
「大仔,我們能拼多一點是好事啊!你看看白玠廷那邊最近多超過,動不動就找我們兄弟挑釁,我們如果能贏過他們,那些打領帶的就會多跟我們合作,把客戶搶過來!」
他瞥了說話的人一眼,就知道這群傢伙私底下還是在尬。
「我不是說過了,不許跟磊淨的人起衝突。」梁家銘很無奈。當然這種事一個銅板拍不響,吳宇倫那邊絕對也有動作。「誤會很多,我不希望你們因為誤會壞了感情。」
「感情?我們跟那些傢伙有什麼感情可言啊!」嗤之以鼻。事實上,大家巴不得大幹一場咧!
梁家銘笑而不答,輕輕拍了拍員工的肩,他心中已經有了別的盤算。
不一會兒,醫生自手術室走出來,傷者傷勢不嚴重,但打石膏跟釘釘子是勢在必行,未來小心復健並不會影響生活,也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他望著病床上的兩人被送往加護病房,心裡很沉重。
家屬跟進去一會兒後,他就差人帶她們去吃飯,這邊有他顧著就好,這兩個人的麻藥不會這麼快退,一時半刻也醒不過來,大家不必都在這兒耗,先餵飽自己的肚子再說。
而他就站在外頭望著玻璃窗裡的受傷員工,心裡盈繞著不安。
「看吧,我警告過你的。」
冷不防的,熟悉的聲音響起,梁家銘圓睜雙眼,看向四周,並沒有那個艷麗女人的身影……所以他悄悄的瞄向隔壁玻璃,她果然倒映在裡面。
「彭裔恩會帶來不幸,她的詛咒是會渲染的。」女人用一臉「不聽好人言」的表情望著他,「你的下屬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現在他們兩個人只是出車禍,下一次呢?會不會出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