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雲這時方轉過頭低聲對孟邦傑道:「孟將軍,您今日已在堂上宣佈此案案情明瞭,證據確鑿,如果重新推倒再來審過,一來費時費力,二來這擺明是對白廣仁的控告不信,亦會得罪白家。這在目前來看,並非上佳之策啊!」
孟邦傑聽罷也是連連點頭,歎道:「大公,本將只是一員武將,大字不識一筐,不過這數月來,我倒是理解到了『巧媳婦難為無米之飲』是啥意思了。現在這白家我還真不敢過多得罪。雖然亦知他們做的一些事情,讓城中百姓已多有怨言,卻只能暫且押後處理……眼下我蔡州最缺的,一是糧食,二就是處理各類民間事務的官吏。末將屬下這些大頭兵,打起仗來我敢說沒一個是孬種,但管理這些內政雜事,他們就做不來了……」
岳雲也知道他不容易,微微一蹙首道:「嗯,這點小弟倒是明白。不過此案甚是可疑,按那白廣仁所說,他的玉珮乃是昨夜失竊。那黃秀麗既已盜得此物,有整整一日一夜之空閒,何不將這玉珮轉手變賣,或者另尋隱密處藏匿。豈會放在自己房間顯眼位置,讓孫指揮使一去就能找到?」。
頓了一下,他又接著說道:「這白家在蔡州家大業大,要在怡情院中收買一兩名妓女龜奴,實在太容易不過之事,只要趁那黃秀麗不在房中之時,放於該處。在黃秀麗不知情時,再由白廣仁報官。則黃秀麗縱然全身是嘴,亦說不過去。」
「況且,此案到最後,處理結果是將黃秀麗罰為官奴,而白廣仁作為事主,則可以優先購買,那豈不是正合他原本之意?所以今日堂審之時,他如此迫不及待地表白,想要明日就購下黃秀麗!」岳雲分析道。
岳雲這一番話,讓在座諸將都立刻明白了過來。
孟邦傑聽罷,眉頭一皺,小心翼翼地向岳雲問道:「大公,那我明日是改判黃秀麗無罪麼?」
「那怎麼行呢?無憑無據之下,孟兄去改判,不要說白廣仁不會服,就是旁觀百姓也會認為是孟兄您胡亂斷案。反而不妙。」岳雲搖了搖頭,微笑著說道:「如果這蔡州是官吏齊全,有正規的衙役、捕快,還能仔細調查一番。眼下咱們根本是兩眼一抹黑,不知從何查起。倒不如給他來個順水推舟!」
「順水推舟?什麼意思?孟邦傑愈發驚奇了。
岳雲這時卻是微微一笑,將頭湊在孟邦傑耳旁,悄然說了一通。
孟邦傑開始是一臉驚奇,爾後卻是精神一振,如釋重負道:「果然還是大公智計過人,這真是軟刀割人,讓那白廣仁竹籃打水一場空。卻又不會損害我們與白家之間的關係……只是這事傳揚出去,於公聲譽可不太好啊!而且公有那麼多錢嗎?大帥和嫂那邊能同意嗎?」
岳雲聽罷嘻嘻笑道:「孟將軍您就過慮了,明日你只管如此宣佈就是,就算父帥和內知道情由,他們明白我是為了救人,也只有誇獎我的,決不會說我什麼。」
孟邦傑心中大定,既然大公都這樣說了,他也不怕什麼了。既保住了這被冤枉的黃秀麗,又沒有得罪白家,同時避免了大帥和岳雲老婆鞏氏的怪罪。那他還擔憂什麼?
孟邦傑當即便將姚婉兒喚來,告知她明日一早就將正式宣佈黃秀麗的歸屬。讓她到時聽宣便是。
姚婉兒一聽便是急了,她原本聽怡情院的姐妹說,孟將軍帶著一群人來迎春來酒樓吃飯,便懷著一線希望衝到這時來訴冤,好不容易見這俊秀的少年將軍為自己小姐出頭說話,以為有了轉機,可結果卻還是如此,怎能讓她不急?
「孟將軍,這可……」
不過她話只說到一半,岳雲便微笑著打斷了她的話:「姚姑娘不必擔憂,明日一早只管去衙門聽宣判便是,說不定有意外驚喜呢?」
姚婉兒後半句話便立刻被梗住了說不出來,她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在岳雲臉上盯了半天,方將信將疑地說道:「這位公,俺姚婉兒就信你一回,如果真能救得俺家小姐,你要了俺,要俺為你做牛做馬都可以!」
她這柔媚如水的眼神在岳雲臉上掃過,讓岳雲也不禁心中有些飄飄然了。不過想到自己目前的身份,只得將臉一板,正色道:「我豈是那種趁人之危,奪其侍女之人,姑娘請放心吧!在下與那白廣仁可不是同類人,怎會做那非份之事?」
姚婉兒聽聞之後,俏臉頓露感激之色,方向在座眾人欠身感謝之後,轉身離去。
岳雲瞇著眼睛看著姚婉兒輕盈如燕的腳步,直到她窈窕纖細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後,收回了目光。
隨後,孟邦傑便拉著岳雲來了一番比拚酒量,岳雲饒是酒量極好,也是喝得滿臉通紅回到住處。
這時,他躺在自己床上,眼見四周無人,方嘴角浮現出一絲苦笑道:「唉,其實,我也想學白廣仁那樣,做一個紈褲弟啊。帶著一幫家奴,調戲一下良家婦女,至少也可以開幾句葷玩笑,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連說句粗話都得考慮一下是不是符合自己的身份。還得背負那麼多的責任。做英雄,真的太累啊!」
不過他深知,這一切都只能是空想,他如果真的這麼去幹,不被岳飛打死怪。從他成為岳雲的那一刻起,就只能注定走上與一般人不一樣的道路,不可能再當個普通人了。
第二天一大早,府衙內就已經湧進了不少旁觀之人。這件案雖然只是件小案,但卻牽涉到蔡州最大的家族白家,以及蔡州最紅的頭牌清倌人黃秀麗。是以引起了許多人的關注,將這府衙內的大院擠得滿滿噹噹的。
黃秀麗和白廣仁又再度來到了大堂之上,昨夜得到岳雲的指導,又由兩名師爺教了半天的孟邦傑已成竹在胸,加上他畢竟干了兩個月的全職留守,已經可以信心十足地宣判了。
岳雲這回卻是坐在大堂之側,聆聽著孟邦傑的宣判。
孟邦傑在敘述完整個案情的經過後,方一拍驚堂木,大聲說道:「本案已調查清楚。現宣判如下:將在被告黃秀麗房中發現的蟠龍玉珮歸還原告白廣仁,黃秀麗因偷盜財物,數額巨大,罰作官奴,十年後方可恢復自由之身。」
白廣仁一聽大喜,當即便出聲道:「孟將軍,那在下現在是否可以出價購買黃秀麗為奴婢呢?」
「這當然可以!」孟邦傑面不改色地說道。
黃秀麗一聽他二人幾句話便定了自己的命運,不禁苦從心來,兩眼露出一陣悲淒的神色,心想,這昏將軍如此亂斷案,看來自己就要陷於這奸人之手。這可如何是好?難道委曲求全,毀了自己的清白之身,下嫁於這無恥之徒?那自己可是決不願意的。莫非真要來個以死證明自己的清白?可自己十六歲,正是二八花樣年華,就這樣去了麼?
就在黃秀麗垂首思量之時,岳雲卻在偷偷打望著這紈褲少爺白廣仁處心積慮也要得到的美女。
她正是那種怎麼看都有一種從骨裡透出來的妖嬈的女人,而且那種妖嬈絕不是張揚淫蕩的妖艷,而是一種內斂含蓄的嫵媚風情,而偏偏她的相貌又是一張清純精緻的大家閨秀模樣,這一種反差,實在對男人有著難以抵禦的驚人誘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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