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粗獷豪邁的外表下,其實有著最細膩的心思,他真心的將他們視為有血緣的親人,所以只要能給的,他便不爭。
只有莫問靈不行,她是他捧在手心的愛妻。
如果光瞧她被大哥給碰了一下他就滿腹的怒火,那麼他甚至不敢想像,一旦有天他失去了她,會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來。
如果唯有拿回赫連府的主事權,才能穩妥的保護好自己妻子的話,那麼他義無反顧。
「癡人說夢!」聽到赫連蒼龍自信滿滿的話語,赫連蒼雲的眼神儘是不信與不屑。「或許在戰場上,你是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但要論起經商持家的手腕,你覺得你能贏得過我嗎?」
他這個弟弟看起來壯得像座山,但太過心軟,做事更不拘小節、不夠心細,商場上的爾虞我詐從來就不是他的長項。
「咱們可以試試看!」儘管逃避多年的事終究要發生,可為了莫問靈,赫連蒼龍毫不猶豫地接下了戰帖。
他的心裡有些無奈,就說了別回家吧?
他在邊關一直好好的,兄弟倆還可以各擁各的天,兩邊無事,可如今即使要維持假意的和平,只怕也是不能了。
「好,很好。」赫連蒼雲看來很滿意,痛快地應允這個挑戰。
他等了那麼久,等的就是這一天。他從來就不是個君子,甚至可以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唯有人家拱手相讓的東西他不屑要,如此的公平對峙,再分出個高下,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我等著你,你要真有本事,就拿下赫連府所有的主事權,這樣你就可以繼續現在的日子。但若你不行,做大哥的我並不介意接收這份屬於你的產業和你那嬌美可人的妻子。」
「你……」赫連蒼龍再次怒目熾然,熊熊的火焰筆直地射向赫連蒼雲,恨不得能將他剴骨揚灰。「我絕對不會讓你有這個機會的。」他昂然立誓,對於敵人的侵門踏戶,他不再只是一味的閃躲。
「你最好能做到你說的,否則一旦讓我覷了空,那麼我發誓,不僅是赫連府所有的產業,就連你疼入心坎的小妻子,我也會一併接收。」
「哼!」多說無異,赫連蒼龍冷哼一聲,不願再佇足停留,轉身就走。
「何況,你以為你的敵人只有我嗎?」衝著他的背影,赫連蒼雲像是還不過癮似的,又補上了這句。
「為了保住她,縱是千軍萬馬我亦能擋。」
「我很好奇,你視莫問靈為珍寶,她又真的能懂上幾分?」看著那挺直高大的背影,赫連蒼雲似輕喃,但又字字清晰的說道:「我挺期待的。如若有一日,她知道其實不是她命中帶克,而是你無意間害死了她的亡夫,才害她受盡眾人指責撻伐之苦,讓她差點在大牢中香消玉殯後,你的守護,是不是還有任何的價值?」
「你知道些什麼?」原本已離了數步之遙的赫連蒼龍,在聽到話後倏地竄身至兄長的身前,憤怒的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襟。
多年前的往事忽然被重提,讓赫連蒼龍方纔的冷靜驟失,方寸大亂。
這件事應該只有他知、上官極品知道而已……
難不成上官極品出賣了他?
那個該死的錢鬼!他還以為經過了這些日子,他們之間多少有些交情了,沒想到他竟然一個消息兩賣。
「我在說什麼,你應該心知肚明吧?」終於看到赫連蒼龍心亂如麻的模樣,赫連蒼雲笑得很是暢快。
他就是要讓他知道,他隨時有辦法掐住他的咽喉,一刀便讓他斃命。
身為嫡傳子沒啥了不起的,重要的是手段和算計。
「你要是敢對她胡言亂語一句,我要的就絕不會只是赫連府的家業,我還會要了你的命。」
「儘管放馬過來吧,你以為我會怕你嗎?再說,你以為你的敵人只有我嗎?」
赫連蒼雲伸手拍去弟弟的巨掌,又順了順自個兒被抓皺的衣襟,顯然完全不把他的威脅看在眼底。
見狀,赫連蒼龍驀地回身不再留戀,既然大哥不顧兄弟情分,逼得他得要出手,那麼他又有什麼好客氣的呢?
直到疾行的高大身影逐漸遠去,原本挺直而立的赫連蒼雲驀地頹然跪地粗喘,虛弱萬分的模樣,已沒有一丁點方纔的囂張狂肆。
「大少爺……大少爺……」看到他的模樣,一直隱身在旁的隨扈衝了出來,攙扶住他,口裡還不住憂心的嚷道。
「我沒事,別這麼大聲張揚,快去請大夫到我的院落,快去!」赫連蒼雲氣低地對著隨扈厲聲交代著。
心口猛然竄升的痛讓他幾乎要站不住腳,那長期被餵養在體內的毒,顯然已經快要抑制不住了。
他知道自己所剩的時間已經不多,也知道自己該好好的靜養祛毒,可若在這時傳出他毒發的消息,那麼他一心守護的赫連府,只怕就真的要分崩離析了。
所以他得要撐下去,撐到對家業沒有半點興趣的赫連蒼龍能夠察覺自己對這個家的責任,他才能安心的倒下。
時候未到,他還不能就這麼投降,他得再撐撐啊……
流言開始像野火燎原般的蔓延。
竊竊私語、護罵鄙夷,無所不在。
傳言中,莫問靈勾搭了庶子赫連蒼雲,意圖謀奪赫連府所有的家產。
就連那日在廳裡,她與他的拉拉扯扯,也被活靈活現地傳了出來。
終於,流言傳到了赫連老夫人的耳中,引得她震怒不已,她命人喚來了莫問靈,人還沒進門,帶著怒氣的質問已經劈頭而歪。
「你倒是說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莫問靈低頭,無言。
最近宅子裡傳得沸沸揚揚的流言蜚語,莫問靈自然也聽到了,儘管她再守本分,麻煩終究還是找上了她。
「老夫人,此事與問靈無關。」她深吸了口氣,定了定自己的心神,這才朗朗地開口說道。
行得正、坐得端,因為一心想要保護赫連蒼龍,所以莫問靈柔弱的性子一改,早已再無往日的怯懦。
「好一個無關。如非你的行為不檢點,又怎會傳出這樣的流宵?難不成那日你沒在廳裡同蒼雲拉拉扯扯的嗎?」赫連老夫人臉色鐵青,語氣嚴厲,任何人只消一眼就瞧得出來她這一氣,氣得不輕。
「那日是赫連蒼雲不顧身份,兀自騷擾。」別說老夫人氣,就連莫問靈自己一想到那日赫連蒼雲張狂的言語和行為,也忍不住怒火又起。
事後,她找來了府裡的管事,在最拙劣的旁敲側擊之後,這才將他們兄弟之間的恩怨給弄清楚。
原來那個男人,甚至還曾橫刀奪愛。
只要一想到赫連蒼龍曾在赫連蒼雲身上吃過的虧,一股護夫心切的勇氣就全都一擁而出。
「你說是蒼雲行為不檢,但卻有人說是你貪圖富貴。不會你嫁進了赫連府,才知道原來赫連府所有的產業都掌握在蒼雲手中,心有未甘,便挑弄唆使他們兄弟失和,好坐擁漁翁之利?」
這席話裡有著最合理的懷疑、最污穢的心思,聽得莫問靈杏一眸圓睜,簡直不敢置信。
明明就是老夫人處心積慮,才逼得她不得不嫁進赫連府的,現在倒好,才不過短短數日,就變成了她貪圖富貴嫁進赫連府,想要謀奪家產?
這樣的說法不但冤,還讓她冤到了極點。
本來她大可以守著她那間小小的如意繡坊,自給自足地度過餘生,無牽無礙的,是他們硬要來攪進她的人生之中,硬是端著赫連府的威名逼她嫁人。
不嫁,只怕會連累到天璇和妙芹,所以她才只好咬牙二嫁。
但如果她不嫁便不會知道赫連蒼龍的好,不會心疼他在這個家的處境,更不會遇上赫連蒼雲那個可惡的無恥之徒。
明明都不是她的帳,可卻都硬算在她頭上,莫問靈當然不服氣。
「老夫人,我想行為不檢點的人應該是赫連蒼雲,是他強拉著我的手。更是他沒有遵守禮教和我保持一定的距離。」
如果不在乎這樁婚事,她或許會覺得這是離開赫連府最好的機會。可就是因為在乎了,所以她懂得不再無謂的忍氣吞聲,不願再背負著莫須有的罪名被無端的驅離。
「你的意思是,這些流言並非你之過?」不同於以往的熱切,赫連老夫人翻臉跟翻書一樣快,這些日子以來笑意盈盈的和善面貌,現在已換成板著的一張冷臉,彷彿她犯下了滔天大錯一般。
對此莫名的狀況。莫問靈雖然不解,但也不想深究。
她只想專注在她能執著守護的人身上,對於其他那些勾心鬥角的事,她不會,也沒興趣。
「是的。」她清朗的聲音沒有任何的心虛,迎著赫連老夫人的眼神更是晶亮得不含一絲虛偽。
「俗話說得好,無風不起浪。」老夫人顯然並不相信她的辯解,依然冷言冷語的說道:「你若是行得正,自然不會有那些流言蜚語傳出來。原本我以為你是個心思單純的好姑娘,所以才會不顧你寡婦的身份,讓你風風光光的嫁進來,沒料到此舉卻為向來家風嚴正的赫連府招來這些閒言閒語。」
「老夫人真覺得此事錯在我?」
「現在我覺不覺得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族中的耆老對於你的所作所為很有意見。」
聽到老夫人的話,莫問靈的腦海中驀地浮現那日在宗祠,那些耆老們醜惡的嘴臉,再想到當他們一瞧見赫連蒼雲進門時那一片鴉雀無聲的反應……她有十足的理由相信,這一切絕對是枉為兄長的赫連蒼雲搞的鬼。
她氣得咬緊牙根問道:「他們意欲為何?」
「休妻!」
「夫君同意嗎?」她會這麼問,不是仗勢著赫連蒼龍的疼愛,而是不想教他為難,如果他也是這個意思,那麼她自然會離去。
別人怎麼想,她不在乎,唯有赫連蒼龍的想法,她不能不在乎。
「他會……同意的。」赫連老夫人話雖這麼說,其實也有些許的不確定,畢竟放眼整個赫連府,最難讓人駕馭的就是赫連蒼龍。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會為了旁人的意見而屈從的人。
「如果夫君真的同意的話,問靈自然願意接下休書。」話說得篤定,但莫問靈的心也是惶惶難安。在心底,她不斷地偷偷向上天祈求赫連蒼龍不會同意體妻,畢竟這世間再也沒有人會對她這麼好。
以前,她只能做個逆來順受的小妻子,可在他的面前,她不論是迷糊也好、撒潑也罷,他從來都不曾嫌棄過,只是一個勁的對她好。
她本來以為,像他這樣粗魯魁梧的男人不會懂得疼寵女人,可出乎意料之外的,他卻做得很好。
好得讓她的一顆心……都溶了。
無慾無求的心開始有了貪渴,那種想要逃開,或者隨時能走的瀟灑,也已經全然變調。
「這可是你說的。」不讓她有機會收回自己的話,赫連老夫人話說得極冷,但若仔細看她的眼神,其中卻有一抹濃濃的不捨。
其實,她是真心疼寵這個丫頭的,尤其是當這丫頭入門後,蒼龍即使出外辦事,也總是很快便歸來,那種歸心似箭的模樣是以前從來都不曾有的。
若不是真有苦衷,她哪裡捨得這樣對待這個丫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