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始終得不到一個答案,不懂為何才幾日的時間,他就從原本死命地纏著她,變成那般的冷漠疏離。
難不成……真是因為繆家傳聞中富可敵國的家業?
思及此,她驀地重重賞了自個兒一顆爆栗,手勁之大毫不留情。
她發過誓了,不再誤會他是個為了錢財出賣自己的男人,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誤會他,她也不容許自己再犯和以前同樣的錯誤。
那,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甘願成為世人口中的陳世美,也要與她和離呢?
「可惡透了,原來姑爺真是那種人,枉費我都在小姐面前為他說話,結果他卻不是個好東西……」
田姓氣憤難平的聲音由門外傳入,本來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炎雨陽回過神,聽到她那陣咕噥,冷不防出聲問道:「繆哥怎麼了?」
田娃一時不察,一古腦的將今日上街時所見所聞全都說了出來。
「今兒個我上街,正好經過繆家在京城的別院,那大宅好不熱鬧,門前車水馬龍的,彷彿在辦什麼喜事……」
事關繆成載,炎雨陽一直靜靜的聽著,想得到多一點他的消息。
「結果你知道嗎?我隨手捉了個路人,一問之下才曉得今天繆家有貴客臨門,是十七公主大駕光臨。」
「繆家有客上門,就值得你那麼生氣?」悶悶不快了許多天,炎雨陽臉上難得有些許笑容,這個田娃也未免義憤填膺過了頭。
「繆家一向與皇室交好,總是喜歡沾親帶故,就算有公主去他家作客那也沒什麼。」
「若單純只是作客,那當然沒什麼,可如果那個公主是妄想姑爺,那還不教人生氣嗎?」田娃氣憤不已,語氣幾乎可以用咬牙切齒來形容了。
「你說什麼?」聽到這話,炎雨陽很吃驚,一雙水眸震愕地望著田娃。
「呃……小姐……我沒說什麼啊,我是說今兒個街上好熱鬧……」田娃終於發現自己多嘴闖了禍,開始支吾起來,想要含糊帶過。
可惜這種欲蓋彌彰的說法炎雨陽當然不相信,她俏臉一沉,難得嚴肅地對著田娃喝道:「說實話!」
「可是……」這話能說嗎?要是小姐知道姑爺之所以逼她和離,全是因為想要做駙馬爺,不知還要傷心成什麼樣子呢!
「說!」炎雨陽堅持地低喝,表面不慌不亂,實際上心頭卻已揪了幾十個結,快要讓她喘不過氣。
「我是聽說……聽說……那十七公主之所以出宮,是想挑選駙馬爺,而她最想要的人選就是……就是……咱們姑爺。」眼見拗不過主子,田娃只好硬著頭皮招了。「城裡大家都在傳言,說姑爺和小姐和離,全是因為想要和十七公主成親。」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初時的慌亂與不安散去後,炎雨陽靜下心情,望著仍然氣憤的田姓,語氣篤定地說道。
「小姐為什麼覺得不可能?」
「因為他是繆成載。」
從前她不懂,現在她已明白他是一個何其驕傲的男人,他可以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但他絕不會欺騙。
其實她很清楚,如果當初她質問他時,他願意費心編個謊哄哄她,那麼以她那時對他全心的仰賴,肯定會毫不懷疑地接受他的說法,也就不會造成後來三年的疏離。偏偏他不願意說謊,即使心中目的稱不上光明磊落,卻也不屑用欺騙的手段。
像他這樣的男人,肯定驕傲得不容自己做出負心的事情來。
「可是姑爺他明明這麼做了,不但逼得小姐與他和離,甚至還忙不迭地回去繆家,這一切都是發生在眼前的事實啊!」田娃不平的嚷著。
原本她很高興小姐終於想通了,願意和姑爺好好過日子,但若早知如此,她倒還寧願小姐不曾想通過,也就不會有後來的傷心。這幾日小姐的消瘦憔悴,她可都是瞧在眼底。
「他會這麼做,必定有他的理由。」經過了三天的思考,炎雨陽逐漸拂去心頭的不安與不解,決定相信他。
而且這一回,她不要再傻傻待在這兒等待了,如果他有他的計劃,那麼她也一定要參與其中。
「小姐……」田娃覺得主子傻,還要說些什麼,但一見她臉上那種堅定的神情,到嘴的話又全都吞了下去。
其實前幾日,她很怕被姑爺拋下的小姐會想不開,好不容易現在小姐終於打起精神來了,不管原因為何,她又怎麼忍心再潑小姐冷水呢?
況且她又何嘗不希望姑爺這麼做,是真的有苦衷?
「嘖,今日大小姐怎麼有心情紆尊降貴地來瞧咱們姐妹倆,還真讓寒舍蓬華生輝呢。」
童靖安的性子一向直白,總是有什麼說什麼,和解慕真的溫柔婉約完全不同。
所以,儘管解慕真直扯著她的衣袖,要她少說兩句挖苦的話,她照樣理都不理地繼續道:「可惜咱們這兒屋子小,供不了你這尊大佛,我勸你還是快快回自己的地方吧。」
「不,這兒小歸小,佈置得倒也雅致,我很喜歡。」
彷彿沒聽見童靖安的那些酸言酸語,炎雨陽泰然自若地落坐,還自己主動斟了一杯茶,顯然不打算立刻走人。
「你到底來做什麼?我不想與你這個沒心少肺的女人多說一句話。」
既然拐彎抹角地諷刺趕不走人,童靖安索性更直接表達自己的不歡迎,敢輕視大哥就等於輕視她們姐妹倆,對於這樣自命高尚的人,她們不需要給她什麼好臉色。
雖然是沒有血緣關係的異姓兄妹,可在她們兩姐妹心中,沒有任何人比繆成載這位大哥更值得敬重。
也因為認定了炎雨陽錯待大哥,她們對她自然有著深深的不諒解。
「我來,是希望你們能夠幫助我,我想見他一面。」炎雨陽面容平靜,一點也不因童靖安的話而生氣。
她很清楚,對方這一切不友善,都是她自找的。
「你想見大哥?」
「是的。」
「為什麼?」以前是迫不及待逃開,能有多遠就閃多遠,如今竟主動想要接近,她的轉變令她們不解。
炎雨陽苦笑道:「因為……我不想他再為我而委屈了自己。」
昨夜她越想越不對,終因無法成眠而去找了向來與繆成載親近的二哥,想問出什麼端倪,無奈二哥的嘴卻閉得比蚌殼還要緊。
幸好在她氣悶回房時,巧遇一向與繆成載相處淡漠的大哥,大哥將事情都說了,她這才瞭解一切的緣由。
果然一如她所料,那個笨男人又傻得想犧牲自己,寧願親身入虎穴也不願讓她受到絲毫的委屈,只想保她安全……
想到這裡,她就心疼又著急,因此天沒亮就起了身,想半天卻無計可施,最後只能前來尋求童靖安和解慕真的協助。
他太小看她對他的感情了,當真以為將她推得遠遠的,她就能平安快樂地繼續當她的炎家大小姐嗎?
「哼!你也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吧?」聞言,童靖安不悅地冷哼一聲。大哥早已與她和離,現在兩人再無瓜葛,她憑什麼以為大哥是為了她才入虎穴?
「這是我大哥親口告訴我的,因為如今繆家的家業只剩一個空殼子撐著,所以繆夫人才會將腦筋動到繆成載頭上,希望靠他促成與皇室的聯姻,好獲得皇家在金錢上的救援。」
「這怎麼可能?」儘管炎雨陽說得信誓旦旦,童靖安還是不信。
她知道大哥一向對炎雨陽癡情,怎奈真心總是付諸流水,後來大哥主動把婚事和離,她因此十分慶幸他終於想開了,如今炎雨陽竟又大言不慚說出這番往自己臉上貼金的話,她自然怎麼也不肯相信。
眼見童靖安半點不信自己的話,炎雨陽心一急,眼眶也開始泛紅了。
「雨陽,不如你慢慢說,先讓我們知道那是什麼情況。」倒是解慕真輕蹙眉頭,憂心卻仍理智地說道。
那日她會去找炎雨陽,想要這小嫂子勸勸大哥不要回繆家,就是因為她隱約覺得整件事情有些不對勁,偏偏那時炎雨陽並不肯插手,灰心的她於是憤怒地拂袖而去。
如今,炎雨陽意外親自登門,說的也是這件事,再瞧她眸中那遮掩不住的心焦,顯然有些事情她們是真的不知道。
「何必聽她說,這個缺心少肺的女人對大哥哪會有什麼好心思?」一聽解慕真竟似有些相信炎雨陽的來意,童靖安連忙揚聲想要阻止。
三年來這女人對大哥的冷血絕情,她都瞧在眼裡,所以光憑幾據話就要她諒解,不可能。
「我知道,現在才告訴你們其實我很在意他,你們或許不會相信,可是我只能說,我是真的關心他的安危。」
雖說現在繆夫人有求於他,不至於對他施加歹毒的手段,可那宅子裡的其它人還有繆氏的親族呢?
她相信,這其中必定有許多人不樂見他回去繼承家業,他的處境有多艱險,可想而知。
她心焦難耐,很想幫助他卻苦無辦法,如今總算能體會被人拒於千里之外是什麼滋味,也終於懂得他是用著什麼樣的心思在愛她。
想到他默默為她所做的一切,她一顆心再次緊緊地揪疼,真心的擔憂溢於言表。
「你……真的想通了嗎?」解慕真向來善於察言觀色,即使只是細微的小變化,她都依然能察覺出來。瞧著炎雨陽那一臉憂心的樣子,她相信這絕對是出自於真心。
「對。」
「那你想怎麼做?」
「我要去繆府見他一面。」
解慕真聽了,柳眉驀地一皺。如果事情真如炎雨陽所言,那麼這會她只怕早就成了繆夫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冒然前去繆家,要是讓手段凶殘的繆夫人瞧見了,只怕她安危堪憂。
況且若她說的話盡皆屬實,那麼便代表大哥將她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她們又怎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對大哥萬分重要的人兒去冒險?
「不行。」解慕真搖了搖頭,對於如此冒險的計劃不甚贊同。
「你不願幫我嗎?」炎雨陽問。知道了事實卻又什麼都不能做,這種滋味太折磨人了。
無論如何,她都要讓繆成載知道他並不孤單,就算那得要她冒著生命危險,她也不在乎。
「慕真,你幹麼要幫她?你忘了她以前是怎麼對待大哥的嗎?」瞧眼前兩個人似乎有了共識,被晾在一旁的童靖安忍不住氣憤地說道。
每次只要一想到大哥一片真心被這女人扔在地上踩踏,她心中那股氣就怎麼也不能平息。
「我記得。」她怎麼會忘呢?「可正因忘不掉,所以我才要幫她。這不是因為我原涼她了,而是我希望大哥能得到他想要的幸福……你和我,不也都這麼企盼著?」
「這……」童靖安語塞了。
是啊,只要大哥能幸福,其它什麼都不重要了。若是要她眼睜睜看大哥為炎雨陽再次賣了自己,那麼她一定會恨死自己的無用。
想到這裡,她心中的不平漸漸消彌,又狠瞪了炎雨陽一眼,終究還是屈服了。
「我警告你,如果這回你又錯待大哥,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你們放心吧,如果真是這樣,連我都不會原諒自己。」知道已經得到了她們的認同與幫助,炎雨陽消瘦的臉龐上終於有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