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著鐵條望著廊道那頭的一片幽黑,牆上原本幾簇火光全滅了去,透著濃濃的幽森,一夜不敢闔眼的她,在身體與心理的雙重折磨下,原本靈動的眸光也跟著黯淡了許多。
長睫兒搧了搧,原本怕極了的心思漸漸沉了些,她望著臉色正因風寒而呈現不正常潮紅的尚初兒,心中總覺得這事未免太過巧合了些。
先是她得罪了府台大人,讓人隨意安了個名頭給扔進了府衙之中,才隔不至一日,在王府裡頭當大丫頭的尚初兒,竟也因為被人給安了一個手腳不乾淨的罪名,給扔進了大牢之中。
若說這是巧合,誰也信不過。
可……究竟是誰呢?
暗想,雖然前幾年流浪街頭,為了活下去,自也是幹了一些偷雞摸狗之事,可這兩、三年因為日子安穩了,她們姊妹三人全是安安分分的過日,處事就算稱不上圓滑,可也不得罪人。
既是如此,還有誰會想對付她們,甚至使出這些栽贓嫁禍的手段,讓她們兩個姑娘家遭受這種牢獄之災?左思右想,卻愈想愈糊塗。
原本陷在自個兒思緒中的曲醉瑤,忽地發現躺在懷中的尚初兒,身子愈發熱了起來。
府衙的大牢裡,陰暗潮濕得緊,尚初兒身上怕是原就有了病氣,所以才會一入大牢,病就發了出來。
曲醉瑤的青蔥纖指輕撫著尚初兒額上的滾燙,眉頭忍不住大大地皺了皺。
她揚聲想喊人幫忙去請大夫,可隨即頓住,她比尚初兒早來了幾天,難道還不知道這些獄卒的性子嗎?
若沒些好處,他們又怎肯替她跑腿找大夫。
可那日她是在莫名其妙的情況下被人扔進大牢,身無長物,再說她與尚初兒在京城除了平絲姊姊之外,哪裡還識得其他使得上力的人,偏偏這會兒平絲姊跟著她家少爺去了西南,在京城舉目無親之際又遇上了這凶險之事……她疲憊的抬手抹了下臉,低頭又見尚初兒那燒得紅通通的臉色,她的心又是一緊。
再不看大夫吃藥……
曲醉瑤心下一凜,難不成只能眼睜睜瞧著尚初兒病死在大牢之中嗎?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
可她又能求得何人呢?
左思右想,她的腦海中驀地出現出一張總帶著嘻笑與不在乎的臉龐,原本沉著的心忽地跳了一下。
能嗎?
心間兀自猶豫不決,但當尚初兒那愈發滾燙的溫度緩緩地灼了她的手心,她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太多時間躊躇。
若是再不下決定,她怕尚初兒不能活著走出這森冷的獄房。
深吸了口氣,曲醉瑤掏出了藏在貼身抹胸之後、最是值錢的一個玉墜兒,然後輕柔地放下尚初兒,站起身,踏著堅定的步伐走向鐵柵,揚聲喊道:「獄官大人,我可是霍之天的人,你若再不替我遞遞消息,若是霍之天知曉我和我家姊妹在這兒受盡折磨、生了病還沒人肯幫忙請大夫,怕不折了你的脖子……你可小心仔細了……你若不信,盡可拿著這塊墜子去問問……」
她巴拉巴拉的叫聲響徹了大牢,本來獄卒還嫌吵,正想過來教訓一番,可隨著腳步走近,聽她說得越發像一回事的話語,頓時面露猶豫之色。
曲醉瑤表面上強裝鎮定,故意忽略因為心虛而急跳的心跳聲,由著獄卒左左右右地審視著。
最終,瞧著她那毫無懼色的模樣,獄卒心裡倒還真有幾分信了她的話,但卻還是忍不住再次確認道:「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自然是真,要是爺兒不相信,不如拿著這個到霍家,找著了霍爺一問便知。」暗自深吸了口氣,曲醉瑤鎮定萬分地說道。
對她來說,這是唯一的救命法子,她不能讓尚初兒在這陰暗潮濕的地方去了性命,所以只能兵行險著。
霍之天還認不認得這塊玉墜兒她不敢說,再說那時在嬌香院她也沒少給他臉色看,他願不願意幫忙,那還另說,別是起了心思打她這落水狗那可就不妙,可無論什麼結果,現在已經走投無路的她,也只能拚力一試。
「好吧,爺就去問問,若是你糊弄了我,回來皮肉就繃緊點。」獄卒猶豫了半晌,終是伸手接過了那條綁著紅繩的墜子,但仍不忘惡狠狠地警告,同時也是再一次確認她是否心虛。
曲醉瑤寧可任由指甲刺疼掌心,提醒自己不能露了半點的心虛,也要直挺挺地與滿臉兇惡的獄卒對峙著。
終於,獄卒拿著墜子轉身離開。
望著那背影,曲醉瑤高懸的心,總算可以稍微放下一點。
她拖著疲憊的步伐,緩緩地走回尚初兒的身旁坐下,再次將滾燙不已的她抱進懷中。
雖然過上幾年的安生日子,但她並沒忘卻在街上討生活、見縫就鑽的本領,只要能活得下去,她啥都可以捨棄。
所以這回,她無論如何都要拚搏一次,畢竟這是尚初兒唯一的希望啊!
只希望霍之天還能認得那墜子,否則……她只怕麻煩真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