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亂成一團,驚的驚、哭的哭。
見王丞相倒下,平茉蝶突覺心揪痛了下,「小柱子,快去叫你爹來。」
「姑姑,叫我爹來幹麼,應該是找大夫吧。」
「我哪知道……」見王丞相被幾名家丁扶向客肩,平茉蝶一陣心慌,「叫誰來都好,快救王丞相。」
「噢。」小柱子點頭應著,哈總管早差人去請大夫了,那他還是去叫他爹回來好了。
現場人全散去,獨留穿著嫁衣的王初雲害怕的縮在原地真發抖……
王初雲和別的男人私訂終身一事,皇上終究念在王丞相是他倚重的大臣份上,讓這事雲淡風輕地落幕,王家退婚對邊承歡和平茉蝶來說應是喜事一樁,可五天來,兩人之間的氣氛悶到平茉蝶已經無法再忍了。
「承歡哥,你到樹下去。」才從布莊回來,一進門,平茉蝶便指著前院一棵菩提樹,悶聲道。
「你又要爬樹?」邊承歡不以為意的步至樹下,蹲下身後,便低首貌似在思考什麼。
平茉蝶來到他身後,兩手叉腰,氣鼓著雙頰,「承歡哥,誰跟你說我要爬樹?」她就氣他這樣,這五天來,她說什麼他都依,可明顯心不在蔫,常低頭一語不發,默然地不知在想什麼。
蹲著的邊承歡回頭,表情困惑,「那你要我來樹下做什麼?」
「我要你面樹思過。」她氣呼呼地道。
「蛤?」回過神,他低笑,「我做錯什麼了?」他堂堂國舅爺被娘子下令「面樹思過」,這要傳出去,他的面子何在?
唉,王丞相外孫女退婚一事已在城內鬧得沸沸揚揚,他這個國舅爺哪還有面子可言!
「你又來了!」見他又失神,她惱怒地嚷著。
「我怎麼了?」他不是正依妻令面樹思過?只不過他尚且不知自己在思什麼過就是了。
平茉蝶氣瞪著他,眼通妒意,再也忍不住的質問他,「承歡哥,你老實說,你這幾天是不是一真在想王初雲?」
他面露驚色,「你怎麼知道?」
他的直言不偉更加惹惱她,「我就知道,你就是捨不得王初雲,沒能當成王丞相的外孫女嫣,你很不高興對吧?!」
她氣得跺腳,轉身欲走。
邊承歡身形一閃,來到她面前擋住她。
「茉蝶,你想到哪兒去了。」
「我沒想,是你在想!」細眉糾蹙,她順起嘴,「你都承認一真在想王初雲了。」
「我是在想她,可不是你想的那種想。」
他的話聽得她一頭霧水腦袋都快打結了。
他直言道。「我是在想,這事挺怪異的,而且王初雲的救命恩人竟是沈樣雲,你不覺得太湊巧了,巧得啟人疑竇?」
王丞相沒隱瞞皇上和他外孫女私訂終身的就是文狀元沈祥雲,當時私訂終身時他倆皆不知王初雲是丞相外孫女,不知者不罪,加上他前去西草國確認過沈祥雲未和西草國王后有私下連繫,前丞相魏成一家現只剩西草國那個失寵的王后女兒和沈祥雲這個私生子,
應當沒再搞鬼的能力。
皇上默許讓王初雲和沈祥雲結為連理,一來自是看在王丞相的面子上,二來,王丞相素來嚴以律己,把沈祥雲留在丞相府,反倒能藉由王丞相監督他。
至於當初以調戲嬪妃被罷官職一事,沈祥雲口口聲聲喊冤,希冀籍由王丞相替他平反,但別說皇上不可能讓他復職,王丞相也沒那個臉去說。
關於王初雲是如何認親一事,他聽皇后姊姊說,王家只怪描淡寫說王初雲流落在外處境可伶,差點被賣到青樓,還好遇到沈祥雲救下她,她無依無靠便與他私訂終身相依度日,王丞相還提及王初雲失憶,忘了以前的事,身上有一足以印證其身份之物,至於是什
麼東西,那是人家的家務事,皇后姊姊也未多問。
事已落幕,他沒娶王初雲,本該慶幸兩妻在府中大打出手的頭疼事不會發生,但他怎麼想怎麼怪。
「我看你是到手的娘子被沈祥雲搶走,心裡不廿心。」
邊承歡啼笑皆非。到手的娘子?虧她想得到這詞。
「好吧,煮熟的鴨子飛了,可她卻飛到沈祥雲那裡,你不覺這事有蹊蹺?」
「有什麼蹊躍,頂多就是我們扯平了。」
「什麼事扯平了?」他一臉不明所以。
「之前沈祥雲嫌棄我,雖然我壓根沒想要嫁他,可他先說他不會娶我這種舉止輕浮的女人,現在換沈祥雲的老婆嫌棄你不嫁你,我們倆一人被嫌棄一回,不是扯平了是啥。」平茉蝶語氣平穩,就事論事,未有嘲諷之意。
「你說……」平茉蝶的一席話,讓他心頭登時一亮,暗自在內心推敲著,有一些他沒想透的事,似乎明朗起來了。
「也許就是這樣。」
「什麼也許,這是眾所皆知的事實,從城頭傳到城尾,還傳到禾城縣去,珠兒她娘都特地從禾城縣跑來問我。」她煩躁的揮動手中的紅絲巾,「這些天我都快被那些三姑六婆煩死了。」
她臉傷未癒,本打算躲在布莊後頭坐陣指揮,可只要一聽到前頭有客人提到承歡哥被王初雲退婚一事,口吻若有一丁點幸災樂禍,她就忍不住遮臉衝到前頭扦衛自己的丈夫,一整天忙進忙出,一會拉長耳朵聆聽,一會唇槍舌劍的。
他聽到嬌妻抱怨,樓著她溫柔笑道:「我親愛的娘子,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能娶到你是我邊承歡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她挺身扦衛他的樣子他全看在眼裡,雖然他告訴過她不用理會那些傳言,但她打從心裡愛他,不容他受丁點委屈,聽到有人詆毀他,自是忍不住揚眉挺身,展開護夫瓣論大會。
他被退婚,其實也算因禍得福,那日她在大廳上真心扦衛他的一席話,成功收服了他爹娘和皇后姊姊的心,讓他們著實對她刮目相看。
「不是我們被嫌棄,是你不想嫁沈祥雲,我不想娶王初雲。」他傭著她,在她臉頰偷吻了下。
「你幹麼偷用我的說詞,這明明是我為了堵那些三姑六婆想出來的話!」她頤道。
「是嗎?」他佯裝驚訝,「我們夫妻倆可真是心有靈犀,心心相印,說的話,想的事都一樣。」其實真相是這的確是他在店裡聽到她對客人說的話,她一天說上十幾回,他無須牢記都能脫口而出。
如若她未這麼說,他也會這麼安慰她的,所以說他倆真的是情意相通,意念相契合。
她笑睞他,他就會說這些好聽話哄她。
「爺,原來你們在這兒。」哈總管似找他們找了好一陣,氣息略喘道:「平七爺來了。」
平茉蝶表情困惑,「大哥、三哥和小柱子不是才回去,我七哥怎麼又來了?」
「肯定是想你,順道來看我有沒有欺負你。」他談然一笑。
是他請平七海來幫忙調查布莊失火的事,雖然官府已經在查,但他覺得這其中疑點重重又關係到茉蝶安危,遂請平七海來一趟,為免讓她因這事心慌,他才暫且隱瞞平七海此趟的任務。
「就算你有欺負我,我七哥也打不過你。」她邊走向屋子邊說。
「這話說得實在,待會記得同你七哥說他武功不如我。」邊承歡揚眉,樓著嬌妻,得意的笑著。
自從十日前外孫女在大婚當日於當眾退婚,王丞相當場氣暈,醒來後抱病進宮向皇上請罪,幸好皇上沒有多苛責,只是他自覺顏面盡失有愧皇恩,因此暫且以身體不適為由在家養病。
十日來,他總板著張臉,府裡上下沒人敢和他多說一句話。
「老爺,你這不吃不喝的,是在和誰嘔氣,和我嗎?」進到房裡,見一個時辰前下人端進房內的餐點連動都未動,王夫人又氣又心疼。
「不是你是誰!」王丞相怒道:「若不是你在皇后娘娘面前多言,哪會遭來這些丟臉失禮、出乖露醜之事。」
「對,全怪我!」遭丈夫指責,王夫人委屈落淚,「可我還不是因為太過思念女兒,才會在皇后娘娘面前不經意脫口,我怎知皇后娘娘會突然向皇上提賜婚一事。」
王夫人記得那日進宮和皇后閒聊,皇后滿面憂容,經她關心詢問,才知國舅爺即將迎娶平家姑娘,皇后提及平茉蝶做過的驚人駭事,又提到她正值二八年華,她突地想起從未謀面的外孫女也正是這年歲,想到女兒和外孫女至今尚不知流落何處,她一時悲從中來
,不禁哭了起來。
皇后關心問著,她只淡說不知女兒和外孫女的下落,皇后遂未再追問。
本以為這事就此落幕,孰料翌日皇后竟召老爺前去詢問,她家老爺向來愛面子,當年女兒跟人私奔一事根本不許任何人提起,為了在皇后娘娘面前顧全臉面,他只好硬著頭皮聲稱女婿當年招鰲入王家,外孫女在幼年時因故走失,夫妻倆傷心之餘決定外出尋找,
誓言不找回女兒不回府,只是多年過去仍全無音訊……
事實是當年女兒產下外孫女,曾來信告知喜訊並請老爺賜名,但她家老爺脾氣又臭又硬,當場把信給撕了,並下令女兒若再來信,直接交給他焚燬,不許任何人拆閱。
女兒或許知道她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她,請人捎來的信件亦總如石沉大海般永無回音,即便如此,她還是會在每年過年前寫封祝賀信回家。
那年外孫女四歲,女兒和往年一樣年前寫信回家,當時尚未當丞相的老爺生了重病,她日夜照顧心力交瘁,接獲信時喜出望外,親筆回信派人送去,讓他們趕緊回來。
不知女兒是否因為害怕她爹是使苦肉計逼她回來,要再迫使她和丈夫分離,信送去半個多周,未見人影也無回音,她派人再去送信,送信的人回報那住處已人去樓空,屋主說原先住的那對少年夫婦不久前帶著女兒走了,再沒有回來過。
老爺命大挺過病關,獲悉此事後大發雷霆,執意認定女兒心狠,連老父病危都不願回來見上一面,心寒之餘,徹底和她斷絕父女關係……
其實老爺脾氣雖硬,但始終疼愛女兒,當初接獲外孫女誕生喜訊,女兒來信懇求賜名,老爺雖將信撕毀,卻私下幫外孫女取好了名,因認定女兒未出嫁,她們母女都是王家人,遂替外孫女取名「王初雲」,是以皇后問及時,他不假思索便脫口說出外孫女名叫王初雲。
「這個外孫女和她娘一樣,都是生來忤逆我的。」王丞相氣得臉漲紅。
「幹麼說這種話,女兒被你逼走,至今下落不明,現在我們好不容易找回初雲,雖然她做了傻事讓我們王家蒙羞,可那是因她自小流落在外不懂禮節,何況她年紀還小……」
「都已到了標梅之年,還輕重不分,可見她爹娘打小就沒將她教好!」一想到大婚那日,外孫女當著邊家所有人和皇后娘娘的面,哭著不嫁國舅爺,
他簡真羞愧到無地自容,「既然不能嫁,為什麼不早說,偏等到人家都已經用花嬌迎娶進門,她才……」一張老臉怒氣騰騰地,氣到說不出話。
「她不就是害怕嗎?你想她才剛和我們相認,我們馬上就要她嫁到國舅府,她能不休休忐忐、心慌俱怕嗎?」
「我看你就是想把她寵得和她娘一樣!」王丞相怒哼了聲,別過臉去。
怕激怒他,令他又動肝大氣病,王夫人遂不再和他爭瓣,低首不語,沉默片刻後,她突又開口,「那日國舅夫人遮著臉,你覺不覺得她那雙眼……」
她想說什麼,卻礙於他正氣著,話終究沒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