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高門 第十章
    淚水漸湧,她拼命咬著唇忍住,用微顫的嗓音向他道歉,“對不起……”

    “你不該向我道歉!”不知她想歪的赫揚仍在惱火,粗聲又說︰“是該向你自己道歉!”因為不夠珍惜自己。

    茗晴聽不懂他的意思,只當他連她的道歉都不願接受,低垂的小臉終於滑下一滴淚。她雙手緊握,啞聲說︰“如果你想休了我……這也是應該……”

    這話總算讓赫揚察覺她語氣裡的不對勁,他皺起雙眉反問︰“我為什麼要休了你?”他何時說過要休了她?

    “因為我……”她哽咽難語,良久才輕聲說︰“是個瘸子。”

    聽見那兩個字眼,赫揚一雙眉擰得更緊,他瞇起雙眸,伸手抬起她的臉,不悅的低吼,“是誰說我會為這種事而休——”他嗓音戛然而止,因為看清她臉上被咬出血絲的唇瓣及滑落的淚珠。

    她的模樣讓他胸口一緊,那股不舒坦的感覺再次升起,他粗魯地用手抹去她的淚水,硬聲說︰“哭什麼哭?別哭了!所以我說南方女人就是麻煩,偏偏那老頭又要我娶一尊回來供著……”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茗晴的淚落得更凶了。

    赫揚渾身僵硬,頓時手足無措,只能煩躁的又吼,“不是要你別哭了?”

    然而,他的吼聲根本止不住那琉璃般晶瑩剔透的淚珠,茗晴的淚仍像斷了線,一串串的落下,浸濕了衣襟。

    “你……”她哭得他心煩意亂,偏偏不論他怎麼說她就是無法不哭,反而愈哭愈凶。

    想不出法子的赫揚低咒一聲,干脆捧起她的臉,直接用唇封住她泛出點點血絲、讓人看了不捨的粉唇。

    他溫熱的唇一貼上,茗晴的淚果真止住,她杏眸微瞠,錯愕的瞪著他瞧,一時間忘了哭泣。

    這結果讓赫揚緊繃的心一松,怕她惹人心煩的淚水再次落下,他於是抱緊她,加深這個吻。

    捧著她的腦袋瓜,他探出熾熱的舌,輕刷過被她咬出血痕的水嫩雙唇,細細的描繪、不捨的流連,品嘗著那讓人憐惜的腥甜味。

    他貼上來的唇舌,溫熱的氣息,讓傻愣的茗晴頓時回神,她蒼白帶淚的小臉倏地一紅,不明白他為何還會想吻她?他不是想休了她嗎?

    她不懂,但她也沒時間弄懂,因為他那讓人心悸不已、令她心猛烈狂跳的吮吻,以及那讓她渾身發軟的霸道占有……不論是哪一樣,都已讓她無法思考,只能癱軟在他懷中,承接他的狂野熱情。

    他的舌撬開她雪白貝齒,卷起那和他一樣溫熱的小舌,狂狷地吮弄、熱切地挑吻,在感到她香軟的身子揚起一股和他一樣的熱騰時,他眸色一深,大掌隨即探進她的襟口。

    他的唇沿著她柔美的頸子一點一滴烙印、一寸一寸下滑,隔著那輕薄的單衣覓得小巧嬌美的蓓蕾,激狂的吮著、輕啃、彈弄。

    沉醉在他懷中的茗晴,因他過火的舉動驀地揚起一陣顫栗,她呼吸急促,有些心慌的扯著他正撩起她裙擺的大手,紅著臉搖頭,“別、這裡不行。”

    就算他們身處之地還算僻靜,可不論如何這兒仍是郊外,難保不會有人經過,他們要是真在這兒燕好,萬一被人看見……

    茗晴小臉漲紅,連想象那羞人尷尬的畫面都不敢。

    赫揚抬起欲火奔騰的眸子看向她沒說話,再次吮住那被他肆虐的紅唇,吻得比方才更狂烈。

    自從新婚夜之後,他沒再踫過她,因為一路上露宿野外的緣故,也因他一直認為她體虛。

    他原本只想止住她的淚,然而這一踫,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想要她,光是一記吻,她甜美的味道、動人的吟泣及在他懷中顫栗滿足的模樣,便一一挑起他的欲 望,讓他無法克制,甚至動情的想在這兒要了她。

    “赫揚……”生怕他當真大膽到和她在這裡行夫妻之禮,她語帶懇求的說,卻也忍不住因他帶給她的歡愉心兒狂跳。

    她的請求讓他停住動作閉上雙眼,靠在她身上急促的喘息著,半晌,他才霍地抱起她,快步往客棧方向走去。

    看著被他扔在一旁的鞋襪,茗晴連忙提醒。“等等!我們的鞋襪,還有你的腳。”

    聽見她的低喊,赫揚卻腳步未停,就這麼赤著雙腿走得更快,同時在她耳畔說︰“鞋襪不重要,我的腳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低頭,輕咬她如雪般白皙的耳垂,啞聲說︰“我要你,現在!”

    他這話讓茗晴傻住了,方才的難過、哭泣與掙扎,仿佛都像一場夢,剩下的,就只有她怦然舞動的心跳聲……

    “格格,您在想什麼?怎麼想得這麼出神?”

    聽見小幀的叫喚,茗晴驀地回神,粉頰微紅。“沒……沒事兒,怎麼了?”

    “王爺要我來幫您梳頭,說是等會要帶您出門。”說著,小幀拿起玉梳繞到她身後,掬起主子如瀑般的雲發細心梳理。

    聞言,茗晴一愣,秀眉微微擰起。

    自從她的腳受傷之後,直到出嫁前她都沒再出過家門一步,因為不想招來他人異樣的眼光,因此就算有機會,她也從沒想過要出去,然而這會兒,赫揚竟要帶她出門?

    想起他,她一顆心頓時復雜的揪了起來。

    她不懂他,不明白他在想什麼,在她說完自己的左腳為何會跛後,他明明非常氣憤,然而他卻沒說要休了她,甚至還……憶起稍早那場激情的歡愛,她整個人霎時像是燃了火,渾身發燙。

    聽著自己急促的心跳聲,她無意識地撫過被他吮腫的雙唇,陷入自個兒的思緒中——

    他的確在生氣,但她卻不知他在氣些什麼。

    他說,他不是氣她那跛了的左腳,要她別亂猜;他說,他沒要休妻,要她別胡思亂想;他還說,他不准她再哭,因為……他喜歡看她笑。

    說完,他便讓人送來熱水給她淨身,而她,則因他這番令人深思又心跳加速的話語而怔忡了好一會,直到小幀前來伺候她沐浴,她才猛然驚醒,發現他不知何時已退了出去。

    接著她便發呆至今,心頭為了他的話而暖烘烘,腦子也不停想著他究竟是在氣什麼。

    若不是要休她、也不是氣她讓他丟臉的左腳,那他到底在氣些什麼呢?

    “好了沒?”

    渾厚的嗓音隨著開門聲傳來,茗晴霍地回過神。

    “王爺?您、您稍等一會,馬上就好。”小幀一見赫揚就像見到鬼,連忙加快速度將茗晴那烏黑的秀發盤好,飛也似的退了出去。

    而茗晴早在看見他那英挺的臉孔時,一張小臉便不由自主的漲紅,羞澀地垂下來,不敢看他。

    赫揚抬起她的下顎,凝望小妻子瑰麗的雙頰,黑眸閃過一絲欲火,低下頭吻上她的紅唇。

    這個吻不深,卻極為纏綿悱惻,讓茗晴渾身發軟,無力的癱在他懷中。

    怕自己會無所節制的再次要了她,赫揚在失控之前及時抑住滿腹渴望,朝她伸出手,啞聲說︰“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他沒說去哪兒,卻讓茗晴狂跳的心倏地冷下,秀眉皺了起來。

    抿著唇,她低聲問︰“我能不能……不去?”她實在不想外出面對他人的眼光。

    “為什麼不?”他挑眉問。

    她垂下雙眸,“因為我的腳……”這樣的身子能上哪去?不論到哪兒,都只是讓他丟臉罷了,不如不去。

    她這話讓赫揚雙眉一擰,沉聲問︰“難不成你要因為你的腳一輩子不出門?”

    心一痛,她閉上雙眼點頭,“如果可以,我會。”

    “你……”她的消極令他一怒,氣得不知該說什麼,干脆拉著她的手,直接走出客棧。

    早在看見她眼底的自卑之後,他便下定決心要幫她解除這個將她心重重困守的枷鎖,讓她清澈的雙眸裡只有快樂沒有憂傷,所以,他一定要改變她。

    “赫揚……”她嚇了一跳,沒想到他說走就走,急得低聲懇求,“算我求你,別強迫我……”

    他人高馬大,她一路被他扯著走,被迫得狼狽跟上他的步伐才不至於跌倒。可這麼一來,她在行走時不自然的身形也就更明顯。

    感受到路人投射來的目光,她自卑得直想挖個洞將自己埋起來,眼眶漸紅。

    直到抵達目的地,赫揚才緩下腳步,粗聲說︰“不是我強迫你,而是你在強迫你自己。”瞪著她落下的眼,他硬是忍住為她拭去的沖動,又說︰“你不過左腳微跛,但至少它還在,比起這些人,你算是幸福得多了,何必強迫自己自艾自憐?強迫自己自卑難過?”

    捂著唇的茗晴忍住又要落下的淚水,不答一言。

    她當然知道不該自艾自憐,畢竟她的跛腳已成事實,但……談何容易?

    她不是聖人,她只是個凡夫俗子,無法不在乎別人歧視的眼光、嫌棄的嘴臉,因為那都會加重她心裡的自卑。

    她受傷的模樣讓赫揚心疼卻也氣惱,他硬扳起她的下顎,要她看著前方,“看著,仔細看著。”

    他使的勁不小,在他的蠻力下,茗晴只能吃痛地睜開含淚的雙眸看向前方。然而這一看,她立即瞠大雙眼。

    她以為他們是在大街上,卻沒想到會是來到這樣一個地方,一個像是收容所的宅子。

    “看見沒?”他放開了緊扯她的手,指著離他們不遠的一個小女孩,低聲說︰“這些小孩都是被父母遺棄的孤兒,因為他們身上的殘缺。那女娃打出生便沒有小腿,只能靠雙手爬行。”長指一比,他又指向另一個蹲在地上玩耍的小男孩,“那男娃因為一場大火毀了半邊臉,雙眼失明再也看不見;還有,那個老人,他少了只胳臂,連吃飯都沒法子自理……”

    赫揚帶著她,一一看過這宅子裡的所有人,告訴她他們身上的缺陷,而茗晴的淚,也在不知不覺中愈流愈凶。

    在繞完一圈後,他停下腳步嘶啞的說︰“這些人,有哪個不是比你可憐?他們的手腳都沒了,卻還是認真的過日子。而你,有得吃、有得穿,卻每日將自己關著、困著,我帶你來這邊就是要讓你知道,這世上比你可憐的大有人在。你所擁有的,比他們多出不知多少,所以別再因為自己的腳而傷心自憐,至少你有富裕的生活、有手有腳……”俊臉微紅,他咳了聲,小聲的說︰“……還有我。”

    他因為一道聖旨,被迫娶了一個被自己視為麻煩的南方女人,而這個妻子為他帶來的,是稀有的檀木林使用權。

    為了這龐大的利益,他就算不願卻也勉強接受,既然身為皇親國戚一開始就無法選擇自己的妻子,那麼,娶誰對他所言並沒差別。

    反正就只是個女人,不過身份不同,對他來說,妻子的存在和府中僕人並沒兩樣。也像荻勳所說,就是多了個名叫妻子的女人服侍他罷了。

    但是,娶到茗晴,竟改變了他的想法。

    在新婚夜揭開她蓋頭、見到她的一剎那,他原本因婚姻被人主宰的不悅霎時全都煙消雲散。

    因為他娶的人,是她。

    他說不出自己對她的感覺,初見她時,只覺得她敢直視他,那份勇氣令他感到新奇;新婚夜再見她,他則對自己心裡因她而生的悸動有些困惑,只因他竟為自己娶的人是她而感到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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