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逃避他直視的眼神,在心裡悄悄地說……賀大哥,對不起,我真的被這男人逼急了,請原諒我一時的說謊吧!
她只會對齊御麟說謊,可在賀柏瀚面前,她絕絕對對會謹守分寸,不超越界線,破壞兩人兄妹般的友情。
「你不愛他,因為,你的心還在我的身上,一直在我身上。」齊御麟深不可測的黑眸裡有著濃濃的愛戀。
這句話讓紀書庭的心湖更是騷動,下意識地更加武裝自己。「你真可笑,不要把自己想得那麼偉大,你聽好……我很喜歡他,這些年來,我當然有遭遇人生的些挫折和低潮,當我需要鼓勵時,是他一直陪在我身邊。我喜歡他,他帶給我很大的安全感。」
「安全感並不是愛,不要弄錯自己的感覺,友情絕對不可能變成真愛。」
「齊御麟,你夠了沒?你以為自己真的很瞭解我嗎?」宛如被逼到絕境,她憤怒地反擊。「不管我們以前發生什麼事,愛得有多轟轟烈烈,都結束了!Gameover!時光不會永遠停留在十八歲,我早就不是十八歲的小女孩,我早就拋開過往向前走了,你懂不懂?」
這句話擊中他了,他的臉上出現震驚的表情,她深吸一口氣,握拳讓指甲狠狠刺人掌心內,強迫自己繼續說出更殘酷的話。「請你不要再像鬼魅般纏著我,過往的記憶讓我很不快樂,我想徹底擺脫過去的一切,過得開心一點、輕鬆一點!」
這些話狠狠擊痛了齊御麟的心,也擊垮了他,腳底下的世界彷彿在瞬間崩裂、塌陷了……她說,他像是鬼魅,只會帶給她巨大的痛苦!
巨大的痛苦……
好痛……他清清楚楚地聽到胸膛深處響起某種東西碎裂的聲音;沒錯,回想這幾年,在她最痛苦的時候,他在哪裡?他在哪裡?
他在異國日以繼夜地打拼事業,拚命賺錢;可相對的,他無法守在她的身邊,當她痛苦、孤單、想找人求救時,他都不在。是的,他愛她,愛到瘋狂,愛到可以把性命交給她,但不管有任何理由,錯了就是錯了,他的確沒有好好守護生命中最重要的珍寶。
老天,他無法原諒自己!
紀書庭傷痛地望著他,她知道他的心在哭泣,因為,她的心中也傳來同樣的聲音,但,她不能、心軟……
齊御麟終於鬆開緊握住她的手,整個人靠向椅背,神情頹喪又哀傷,彷彿瞬間被奪走了生命,留下的,只是一具沒有血肉的空殼
他不斷問著自己……他真的自以為是嗎?他的存在只會喚起她過往的傷痛?難道,他真的只會傷害庭庭,十年後,他帶來的只是困擾,讓她無法擁抱真正想要的一幅?
雖然愛得很深,但他就是沒有福氣擁有她……
真的結束了?就像她所說的,一切早在十年前就徹徹底底結束了,他已錯過生命巾最關的托母.不管任何原因,錯過就是錯過了?
緣分,真的散了嗎……
他真的不知道。也不願繼續往下想,是否這一次他又要眼睜睜看著她離開,走出他的生命。
他不甘心,他真的好想好奪回她的心!可,倘若他的存在只會讓她痛苦,那他這麼做真的太自私,他沒有資格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迫介入她的人生。
真正的愛不是佔有,而是希望對方過得更好、更幸福。
只要庭庭能得到她想要的幸福,他自己活在孤獨陰暗中又何妨?他傾盡一生的心力,只想看到她幸福,只渴望她每天都露出甜蜜的笑容。
也許,真的該放手了,不管有多痛,都該放手……
深深凝視著她,凝視著他已經愛了長達十年,往後也會一直深愛的女人。她的容顏早就烙印在他心版上,無比清晰。也許有一天,他會忘了年輕時在事業上的意氣風發,他會忘記很多很多事;但他永遠不會忘記她燦爛的笑臉,不會忘記有個單純可愛的女孩,在青澀的歲月中曾把自己的手交給他,願意足艮著一無所有的他浪跡天涯。
不會忘記她眼中的點點星辰,不會忘記她的笑容弧度,不會忘記她的小手有多溫暖……
彷彿過了一世紀那麼久,齊御麟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語音破碎地開口:「我……我懂了,我想,我真的帶給你很多很多的傷害。」
他緩緩地由口袋中拿出一個珠寶盒。「收著它好嗎?」
那是什麼?紀書庭的手不肯伸過去。
齊御麟把她的手抓過來,直接把珠寶盒放在她的掌心,並打開盒蓋。
這……紀書庭呆住了,盒內放的,居然是一枚設計簡單但美麗奪目的鑽戒。
他望著她,笑容中有一抹滄桑。「記得嗎?我們私奔的那個晚上,我獻上戒指向你求婚。那時候,我很抱歉地對你說,那枚廉價的戒指其實配不上你,將來,我會買一枚真正的鑽戒給你。」
話一說完,紀書庭眼底的淚水已悄悄凝聚,她不斷深呼吸,想把淚水逼回去……
他好可惡,真的好可惡!他為什麼將那時的誓言記得如此清楚,他為何又回來擾亂她的心?
模糊淚眼中。她所看到的並不是好幾克拉的鑽戒,幾克拉對她沒有什麼意義,這戒指背後所代表的濃濃情意,她不敢去細想,更不敢去觸碰……
齊御麟幽幽地說:「現在,我信守承諾,將早就准各好的鑽戒親自交給你。我不想違背誓言,請你也不要覺得心裡有負擔。這戒指注定屬於你,但我們之間的緣分,我不能強求,只能將決定權交給你。」
他眼底的惆悵一直堆積,整個人彷彿墜入灰霧中。
因為法蘭西斯集團的台北據點在他的帶領不成功打響知名度,營業額扶搖直上,突破總公司原先估計的數字,因此總公司的總裁親自遊說他,希望他能答應前往南美一帶的新據點親自坐鎮,擴大集團的營運版圖。
當然,倘若他答應了,總公司會給他全球執行副總裁的殊榮,這是多少洲際執行長夢寐以求的寶座,除了能擁有驚人的年薪、紅利和豐厚配股之外,掌握的權力也很大。
在今天之前,對這些誘惑他一點都不心動,只因,他想留在有紀書庭的地方,就算要接受副總裁的職位外調,也要帶著紀書庭一起走。
不過經過今天的談話,他瞬間覺得也許書庭真的已經不需要他,甚至不想再看到他。
他該走嗎?該離開這個傷心地嗎?他不知道……決定權,在庭庭的手上。
望著紀書庭,他的眼神好疲憊,像是長期行走在荒蕪沙漠中的旅人,倦了、也累了。
「總公司最近有可能調我到其他國家負責拓展據點的工作,原本我不想答應,不過,倘若我的存在對你已經變成困擾,我會走。沒什麼問題的話,應該再過一個星期就會離開。這戒指,請你保留,它是屬於你的,就算你想扔了它,我也不會過問。」
戒指的宿命,彷彿就像他的命運……
聞言,紀書庭內心又掀起轟然巨響,他說什麼?他要走?他要離開了?
內心好像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開始陷落,她覺得恐慌,卻又極力想鎮定。
兩人無語地對望著,薄冷的空氣浮動在兩人之中,明明同處一個車廂,但齊御麟似乎已看到兩人未來不同的道路。
明日、明日將隔天涯,往後他們之間的距離會隔得很遠很遠,兩人會分處不同的洲際、不同的國家、不同的城市。
真的很遙遠……
齊御麟緩緩地露出笑容,苦澀中充滿了祝福。如果他注定沒有福氣擁有最心愛的女人,他只希望……這一回分離,他可以留給她一個真摯的微笑。
不再是悲傷或痛恨,只希望,是滿滿的笑容……
「庭庭……謝謝你給我這麼多美好的回憶,一直到今天,我依然深深感動,十年前,你願意拋棄一切跟我私奔,我們當年的愛沒有錯,只錯在時機不對,那時候的我沒有足夠能力保護你,只會害你受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現在他有能力保護她了,可,緣分已經盡了……
紀書庭沉默地聽著,緊緊咬著下唇,就怕下一秒會突然脫口麗出,講出讓自己都震驚的話。掌心的珠寶盒變得好沉,重如千斤。
深吸一口氣,她困難地道:「我要下車了。」
她必須趕快下車,不然她好怕自己會不顧一切撲入他的懷中。不,她不能又喪失理智。
拿起包包,紀書庭決絕地下了車,右手還握著珠寶盒,她筆直地走入公司,下敢回頭,就怕一回頭,就會管不住自己……
今天是紀書庭和好姐妹的固定聚會日,三人開車穿越雪山隧道,來到好山好水的宜蘭喝茶。
她們來到一間古意盎然的茶館,入口處窄窄的,宛如普通人家的木門,一進去卻別有洞天,要先穿越一條林蔭小徑,茉莉花的芳香撲鼻而來,整個人已經先放鬆一大半了。
整座茶館采仿古式建築,木頭打造的迴廊掛著一整排銅風鈴,微風吹過,儘是叮叮咚咚的清脆聲響。茶館正中央是佔地頗大的雅致園林,四周有一座又一座的樓閣涼亭圍繞著,每一處樓閣都是獨立的泡茶空間,桌椅都以上等花梨木製作,工法十分細膩。
已經是常客的三人來到最喜歡的位置,木造樓閣內有著舒適的軟榻,下方是一大片水池,初開的荷花亭亭玉立,粉嫩娉婷,還可以跳望山景,視野寬闊宜人,空氣新鮮,充滿花香。
她們點了頂級的東方美人茶,搭配店家引以為傲的茶點,有桂花涼糕、驢打滾、豌豆黃、松子糕和核桃糕,都是手工精製,每一款都令人讚歎不已,搭配好茶更是絕配。
三人邊遠跳遠方山嵐邊閒聊,喝了一盞茶後,孟采瑜望著紀書庭,微笑說道:「庭,你知道自己今天一整天都沒有真正笑過嗎?你看起來很不開心。」
紀書庭愣住了。「不會吧,我……我很快樂啊,今天跟你們在一起好愉快,覺得整個人都好放鬆。」
姐妹們知道她最近心情不好,很體貼地一早就拉她去北投,趁人少的時候舒舒服服泡了溫泉,還做整套的芳療spa,中午選了一家泰國餐廳吃地道的泰國菜,用過午餐後再到這裡喝茶。
東羽萌體貼地把她喜歡的松子糕挾給她。「都是多年的好姐妹了,還看不出來嗎?我也看出你只是在強顏歡笑,你很不快樂。」
「我……」
孟采瑜握住她的手。「別急,我們是什麼交情了,不用說抱歉,我們只是心疼,你就是太逞強了,明明那麼在乎齊御麟,為何要把自己逼成這樣?」
東羽萌和孟采瑜是紀書庭宛如親姐妹的麻吉,三人之間無話不淡,最喜歡窩在對方家裡開睡衣派對,三個女孩吱吱喳喳地聊天,發誓到老都要當好姐妹。
三個人手上都戴著紀書庭親自設計的姐妹戒,因為造型十分特殊搶眼,搭配任何衣服都非常協調,常被週遭的人追問是在哪裡買的;紀書庭有一些高級的老客戶更是一再慫恿她量產上市,不過,紀書庭至今還是沒有這方面的計劃。
她知道這款戒指很討喜,一上市鐵定熱銷大賣,訂單多到接不完。但她一開始就是為了兩個姐妹而設計的,這是為了紀念姐妹情誼而設計的作品,不是商品,世界上只有她們三個女孩可以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