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瑾把錢帶來,這一對國舅卻是頓覺得自己矮了一截,原以為人家是個百戶,可是看現在這架勢,原來是個腰纏萬貫之人,同樣是賭,看看人家多豪爽。
在朱厚照的再三勸說下,柳乘風只好坐下來,四人各據一角,洗了牌,繼續開桌。
只是這一次,張鶴齡和張延齡這一對兄弟總是有點兒心神恍惚,似乎對這娛樂並不太熱衷起來。
說來也奇怪,幾千兩銀子,對他們來說原以為是什麼大數目,結果人家說起來卻是輕描淡寫,這太子殿下還只是跟著這姓柳的分紅,每月就有紋銀五千,這要是換作柳乘風,這數目會有多大?真真是難以想像?
其實這種震撼對這一對國舅來說實在太大,他們確實低估了弘治朝之後大商賈的財富,莫說是他們,便是朝廷還在為幾十萬兩銀子的軍餉焦頭爛額的時候,卻不知道,這天下的豪族已不知多少人家中積攢著數十萬的家財了。
以至於到了明末,崇禎皇帝為了籌軍餉,四處籌借,卻是人人裝窮,闖王入京,卻從這些豪族之中搜查出驚天的財富,當時的北京城,其富庶程度已經開始落後於江南,而當時江南的豪族,富可敵國的更不在少數。
打了一圈,張鶴齡藉故要去小解,張延齡也跟著要去,二人從茅廁中出來,張延齡拉了拉張鶴齡的衣袖,道:「兄長,咱們輸給柳乘風多少銀子了?」
具體多少,張鶴齡原本還在心裡算計著。可是輸到後來頭昏腦脹,便索xing不去再想。他lu出苦澀的笑容,道:「沒有一萬,大致也有八千了。」
張延齡愁眉苦臉地道:「這麼大筆數目,實在不成,就只能把北通州那一片良田發賣了,哎……」
張鶴齡的臉上也是yīn晴不定,說起來也是悲催,原以為被個百戶拿了,心裡還不忿呢。正要找這傢伙的麻煩,誰知太子要湊桌子打麻將。這麻將一打,雖然和柳乘風仍然是冷言冷語,可是朱厚照這傢伙卻是擺明了態度,這件事就這麼過了,誰要是敢再鬧,就是和他過不去。
既然人家有太子庇佑,張鶴齡就琢磨著不過是個百戶而已,自個兒大人不計小人過。權當是一個屁。把他放了。這是一種養尊處優久了自然而然生出來的高高在上。可是誰知道,身份是比人家高貴,可是人家的財富竟是自個兒連拍馬都趕不上。這心裡頭自然就很不是滋味了,想到又欠著這姓柳的一屁股錢財,張鶴齡yu哭無淚。
這時候,張延齡笑呵呵地道:「大兄,說句實在話,這柳乘風還當真是個搖錢樹,大兄不是一直說近來手裡緊巴巴的,想找個人來給咱們做點兒生意嗎?倒不如……」
張鶴齡立即明白了張延齡的心思,頓時吹鬍子瞪眼道:「不能,不能,萬萬不能,我和柳乘風漢賊不兩立,不共戴天,豈能和他合夥?說出去,外頭人怎麼瞧咱們張家?咱爹好歹也是讀書人,不為五斗米折腰。堂堂皇親,怎麼能為五斗米折腰?延齡,你休要再說,這件事萬萬不成的。」
張延齡便勸道:「大兄啊大兄,這年月,風骨值有幾個錢?爹是讀書人,咱們又不是,雖然讀過幾本書,可是現在大兄又記得哪一句?再者說,連太子都說了,大水沖了龍王廟,都是自家人,這柳乘風有手段,能掙銀子才是真的,你有風骨,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幾年年年大旱,田莊的收成銳減,單靠這點兒俸祿,迎來往送的哪裡吃得消?就說上一次鄭國公的世子成親,瞧瞧人家的排場,再看看你我兄弟,送去的是什麼?人家一個戶部主事送的是珍珠一鬥,咱們是白銀三百兩,還是兄弟合夥送的,當時吃他家的喜酒,聽那報禮人唱喏,兄弟的臉皮子都燥得慌,這還不是因為沒錢嗎?若是也能如太子一樣,一個月莫說五千兩,便是有兩千兩,也不至到這個地步,大兄,咱們爹死得早,皇上和阿姐最討厭別人鋪張,對太子都這般剋扣,你我兄弟雖然與宮裡還算親近,可是平時也沒見什麼賞賜,依著兄弟的意思,還是尋點生意與柳乘風做,總不至將來沒了排場,被人恥笑的好。」
張延齡一番話,說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倒是真的,別看他們平時出門人模狗樣,可也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的難處。
「再說了,大兄愛聽聽戲,可是瞧瞧人家藩王、國公是怎麼聽的?人家是請了戲班子來府裡聽,大兄能三天兩頭這般鋪張嗎?就如那個益陽侯,人家給戲班子的打賞是人手十兩銀子,這一句話,就是幾百上千兩銀子像流水一般出去,大兄能打賞幾個錢?只怕連這些作踐的戲子都要瞧不起大兄。說來說去,咱們張家是比不得別人,人家是世襲的爵位,幾代下來,多少也有些底氣,咱們張家看上去尊容,其實是有苦自知。」
張鶴齡的臉se已經有點兒鬆動了,猶豫了一下,道:「就怕柳乘風不肯。」
張延齡道:「這個好說,待會兒我來說,大兄看著就是。」
二人這才回去,繼續打著麻將,過了一會兒,張延齡呵呵一笑,對柳乘風道:「柳百戶,今日進宮,皇后娘娘和你說了什麼?」
柳乘風此時又困又乏,有一搭沒一搭地道:「自然是訓斥了幾句,不過這件事也是壽寧侯……」柳乘風瞥了張鶴齡一眼,繼續道:「也是壽寧侯不對在先,娘娘雖然心中不悅,總還是站在公道一邊。」
這話兒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柳乘風認為自己做的沒有錯,是張鶴齡自個兒骨頭癢。
張鶴齡無言以對,氣呼呼地打出了一個二筒。
柳乘風眼睛一亮:「放炮……」
張鶴齡的臉部肌肉抽搐顫抖。柳乘風則是笑呵呵地提起邊上的筆,開始記賬。
張延齡趁著洗牌的功夫道:「柳百戶也會做生意?」
柳乘風淡淡地道:「偶爾做一些。其實也是半桶水。」
他這話謙虛得過分,連朱厚照都不禁道:「學而報就是柳師傅一手辦出來的,柳師傅若是不會做生意,這天下還有幾個會做?嘻嘻……本宮是沾了柳師傅的光,否則現在早就窮死了。」
張延齡和張鶴齡都愣了一下,其實對新興的報紙,這兩個紈褲皇親並沒有給予過多的關注,不過學而報,他們卻已是不止一次聽說。據說這幾張紙片價值可是不低,而且一日便發售十萬份。原來這籌辦學而報的人就是柳乘風。
二人腦海中立即回憶起來,平時不少達官貴人都在談論這學而報,今日說這學而報裡有哪個大儒寫了什麼文章,明日又討論這學而報中的爭議和故事,街頭巷尾到處都是。竟想不到,這麼一份天下皆知的報紙,竟是柳乘風辦出來的,也難怪太子殿下一個月的分紅就有五千兩。
張延齡的眼中放光。這柳乘風當真是一個香餑餑了。只要這個人肯點個頭,這錢不是跟流水一樣地進賬?他身子欠了欠,朝柳乘風笑了笑。道:「柳百戶除了學而報,近來還有沒有興致做什麼生意?柳百戶只要肯幫襯一下,要多少本金直接和我說,讓兄弟入一股如何?」
在大明的官場上,談生意是很忌諱的事,不過對貴人和武官,倒是沒有這麼多忌諱,畢竟大家都不是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的文官,不弄點別業掙點錢這日子怎麼過?
柳乘風一邊搭著麻將,一邊漫不經心地道:「近來倒是想做一點兒生意,這生意若是做成了,學而報的賺頭比起它來連屁都不算。不過成不成還是兩說,喂喂……壽寧侯,該你擲骰子了。」
擲骰子的話,兩個國舅都沒有聽清,可是柳乘風的生意經,他們卻是聽明白了,比學而報賺得還多,這是什麼生意?
張鶴齡不禁問:「這般大的生意,只怕需要的本金不少吧?」
張鶴齡沒有理由不jī動,生意越大,本金越多,這是最淺顯的道理,他們二人雖然糊塗,卻也懂得。這二人心裡都有點兒發虛,人家家大業大,說不準隨便砸個幾萬兩銀子進去,自個兒去湊個幾千兩銀子有什麼意思?只怕這合夥的事兒未必能如願了。
誰知柳乘風卻是道:「本金嘛,其實也不多,五千兩就封頂了,只是要做起來,也有許多麻煩的地方,這事兒我已經籌備了一半,怎麼,侯爺和伯爺有興致?」
一聽到五千兩封頂,張鶴齡和張延齡都驚呆了,若不是太子這邊拿出了真金白銀,他們還當真以為是這不安分的外甥合夥別人來糊弄自個兒這國舅,張延齡連忙道:「自然有興趣,自然有興趣,哈哈,柳百戶,咱們是不打不相識,我家大兄與你起了衝突,這是他識人不明,可是我第一眼見了你,便覺得你是青年俊傑,只是我和大兄若是也參一股,卻又如何算?」
柳乘風奇怪地看了張鶴齡和張延齡一眼,方纔他只是太久沒有睡覺,腦袋有點昏昏沉沉,所以說話時都沒有往心裡去,這時候見這兩個傢伙順竿子往上爬,不由打起精神,認真打量了他們一眼,道:「侯爺和伯爺也在乎這點兒蠅頭小利?依著二位的家世,又何必操這種賤業?雖說是幕後打理,可是傳出去難免會被人笑話。」
張延齡心裡苦笑,這還蠅頭小利?那我家豈不是都揭不開鍋了?他連忙正se道:「笑罵由人,我就是喜歡做些生意,還要請柳百戶幫襯一下。」
張鶴齡紅著臉道:「是啊,是啊,權且當玩玩也好。」
柳乘風這才正兒八經地思考起來,加兩個人進來,倒也分不去柳乘風多少利潤,畢竟這筆生意實在太大,一旦做成就是一本萬利,可是利益越大,眼紅的人就越多,多拉幾個人進來,一起承擔風險也好。
只是這一對兄弟,怎麼看怎麼不靠譜,拉他們進來會不會拖了後tuǐ?話說回來,這二人好歹也是皇后的親兄弟,而今這宮裡,皇上說的算,皇后娘娘雖然不管事,可是說出來的話也是一字千金,拉他們入伙,算不算拉皇后下水?
你妹……我居然這麼壞了,居然還懂得什麼叫利益均沾,拉人上賊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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